今年清明难得地没下雨，清晨起床，满目的阳光。秋葵走进花房，剪了几十朵白菊花和白玫瑰。没来得及吃早饭，早早地将花送往阑覃的鲜花店。站在柜台后面修剪花枝，动作娴熟。
“来一束白玫瑰，一枝白菊。”杜若走进店内，早晨店内光线有些暗，她并没有看清秋葵的面貌。
秋葵愕然地抬起头盯着杜若，沐孜跟着走了进来，她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说：“对不起白菊已经卖完了，白玫瑰只剩三朵。”
沐孜静静地看着秋葵，无论她如何闪躲，他也能一眼认出她来：“那就麻烦你包一下。还有，秋葵，好久不见！”
秋葵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沐孜：“最后三朵，凭我们的交情，我就不收钱了。”她低下头拿了张彩纸，将玫瑰花包好，放到沐孜手中。
“忙完了吧！我们一起喝杯咖啡！我请客。”沐孜将花束放到戴着口罩的杜若手里，朝秋葵伸出了手。
秋葵轻轻地握住了他那双冰凉而修长的手，微笑着说：“我得去花房里剪几朵白菊去看我父母。”
秋葵关好花房的门，骑着自行车朝郊区走去。沐孜一直跟在她身后，最后跳上了车。
“陪杜若回来看她姐姐？”
“是的！”
“杜若是个好姑娘，你真幸福！”秋葵微笑着踏着脚踏车，“沐孜，你好重啊！你来骑。”
“你的眼里只有钱，带一大捆花怎么不累？”
“那是！花就是我的命根，你又不是银子。”说完一路沉默。
推开铁门，停好车，两个人一起走进院子里。院子里宽敞干净，竹篱笆里种满了青菜，这一切都没变，只是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一看就知道是二人世界。
“厘米经常会来？”沐孜皱着眉头，心里有些不开心。
“他偶尔会来，这些布置都是他的主意。添了一些家具，新做了一个猪圈。森林里的花房是他的主意，我只是打理而已。”
说完端了一碟清明果过来，沐孜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很好吃呢！”
“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去喊厘米起床。”
“他还住在这里？”沐孜满嘴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你们俩不会是情侣吧？”
“我只是觉得我们俩适合在一起生活。”
说曹操曹操到，厘米刚洗完澡，一身白色休闲服，湿漉漉地头发还滴着水：“秋葵，谁来了，我肚子有点饿，有吃的没有？”说完走了过来，端过沐孜手中的碟子，“我都没尝过呢，好小子，便宜都让你给占了！”
秋葵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碟子：“这是给客人的，想吃自己去厨房里拿。”
沐孜苦笑了一下，嘀咕着说：“我倒成客人了。”
“今天晚上过来吃饭吧，带上你女朋友。”秋葵推着厘米进厨房，边走边回头。
沐孜静静地看着边走边打闹的两个人，内心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楚。他静静地站着，抬头看了看天空，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秋葵小跑着出来大声喊着：“沐孜，记得晚上过来用餐！我准备你们两个人的饭菜。”
白天还好好的，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厘米在书房里听音乐，秋葵在厨房做菜，水池里堆满了菜，打开窗户，雨潇潇而下。
不久沐孜与杜若进来了，拿着刷子在水池边刷鞋子。大雨下下来，雨水一冲，泥路变成稀泥了，鞋和裤脚都沾满了泥巴。
“你们去客厅看电视，厘米在书房，沐孜，你可以找他玩。”秋葵在厨房里大声喊着，忙得满头大汗。
“看把你累的！”沐孜拿出手绢替秋葵擦汗，“少做几个菜，我们吃不了多少。”
“你们是稀客，当然不能怠慢。”秋葵回过头笑了笑。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你要不要看一看？”沐孜从杜若手中拿过两个木盒子，放在饭桌上。
“我现在很忙，杜若她受不了油烟，你带她去客厅。水啊，茶叶啊，水果啊，饮料啊，都在冰箱里，自便！”
沐孜拉着杜若进客厅了，秋葵停下手中的活儿，洗了一把手，拆开了一个木盒子，是一管玉笛，另外一个盒子是一个口琴，她开心地笑了，将礼物收好，继续做菜。
暮色四合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吃饭。秋葵点亮蜡烛，开了一瓶红酒，倒满了四个酒杯。
沐孜似乎特别地开心，一连跟厘米喝掉了三杯酒。他拉着厘米的手不停地说昏话：“厘米，秋葵就交给你了。她是个不懂照顾自己的女孩子，你要记得天冷给她买围巾，买保暖鞋。她有胃病，你不能让她吃辣椒。她睡眠不好，不能让她喝咖啡和浓茶……”说着说着，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杜若看了看醉成烂泥的沐孜和满脸泪光的秋葵，低下了头。这个时候的杜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四个人都沉默了，厘米扶着沐孜去客房。沐孜还在嘀咕：“秋葵，你为什么要交男朋友？为什么你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秋葵擦干了眼泪：“他在说胡话呢！杜若，你吃一点饭吧，我给你盛。我也是一肚子的酒，早知道就不让他喝了。”
“你与沐孜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杜若冷冷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也罢！”秋葵仰头喝下一杯红酒，拿起筷子吃了块鸡肉里的菠萝。
“可是在我这里，它过不去。”杜若一脸严肃，“你们以前是不是情侣？”
秋葵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很艰难地开口：“我们是很亲密的朋友，不是恋人。”
“那你放手！”杜若说完，起身朝客厅走去。
厘米与沐孜倒在一张床上呼呼大睡，杜若搬不动他们，只好作罢。
“今天你就睡我的房间吧！”秋葵从厨房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门口。
“那你呢？”
“我睡客厅沙发。”
“我们一起挤一挤算了，睡客厅会感冒。”杜若走出客厅，微笑着看着秋葵，“刚才语气有点重，那是我在乎沐孜。”
“无论我们俩感情多好，他终究要成家的，你好好珍惜他。”
秋葵一晚上都没有睡着，静静地躺着，静静地流眼泪。半夜的时候，她爬了起来，去书房看书，台灯亮了一夜。
当晨光洒满院落的时候，秋葵在院子里吹口琴。悠长的琴音在悬崖上流转，沐孜睁开了眼，站在窗台边远远地看着秋葵。厘米也醒了，他拍了拍沐孜：“别看了，她是我的！我是不会放手的。”
“你好好照顾她！”说完拉上窗帘，靠在窗子上点燃一根烟，吞吐着烟圈。
“她在我身边很快乐，事实上是她把我照顾得很好。从前都是你照顾她，你离开了，她突然就变得很强大。”厘米拿过他的烟，放在脚下踩灭，“是你改变了她，我知道她爱你，但是她是在我身边忘掉你的。”其实，不是遗忘，而是像剥洋葱一样剥离，一层洋葱一层眼泪。
“我并不喜欢在这里生活，来这里，只是因为她在这里。”
“是你教她吹的口琴吧！”
“是的！”沐孜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拉着杜若的手走到院子里。
秋葵放下口琴，静静地望着沐孜，许久才开口说：“你们回去吧，结婚的时候，我与厘米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很多时候，人都像同一个点不同方向的射线，朝着未知一直走一直走，回不了头。
沐孜拉着杜若的手慢慢地走出铁门，走着走着，沐孜突然放开了杜若的手，他快速地往回跑，跑着跑着就看了厘米抱着正在哭泣的秋葵。他愣住了，静静地转身走了。
“不是不爱你了，而是那个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已经被替代了。感情的世界里，是没有先来后到的，有时候它是一种运气。命运是残酷的，我花光一生的运气，只是陪你走过那段澄澈的年少时光，仅此而已。”
沐孜紧紧地拽住了杜若，杜若抽出手，径直朝山下走去。沐孜静静地站着，站了很久，冷冷的阳光落下一地的哀伤。
杜若站在泡桐树下等沐孜，这个季节，泡桐花怒放簌簌下落，落下一地的芬芳。沐孜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眼泪却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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