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与阿豹的恋情仅仅维持了二十二天,青木可以忍受他工作的时候小姑娘对他动手动脚,却无法忍受那些挂着粗金项链的老男孩子捏他脸蛋摸他屁股。
阿豹下班后像往常一样找她一起吃晚餐,去了深巷的家庭式酒家。今天青木只点自己爱吃的,铁板牛肉和清炒豌豆。菜上齐后,埋头吃饭,没有多余的言语。阿豹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平时她不这样的。
青木抬起头望着他奇怪的眼神,嘴巴里都是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快吃啊,不吃就凉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青木停下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绒布盒子,推了过来说:“分手快乐!”
“不是说好三个月的吗?”
阿豹一副还未入戏的表情让青木有些怒意,她强压着怒火:“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很重要吗?”阿豹也有些火了,“你在怀疑我的性取向?”
“没有,我只是对你的工作方式有些质疑。”青木放下碗筷,“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阿豹愣愣地看着她走出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心里很难过。
走出那条巷子,天下起了小雨。青木在大街上跑着找地方躲雨,远远地看到了恬羽,他撑着一把白色的伞,身边站着如烟。她低下头冒着雨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跑了起来,耳边依稀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回过头,是阿豹。他站在巷子口,雨淋湿了他的衣服。阿豹跑了过来,牵着青木的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让她离开。
恬羽站在伞下看着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茫茫的雨水中,内心有个柔软的地方疼起来了。他转过头轻轻地揽着如烟的腰,走进商贸大厦。他的品味很高雅,可如烟的衣服多半很寒酸。第一次跟他去吃西餐,她不懂吃,竟然蹲在座位上用手直接吃意大利面。吃不完,还回带。她说她奶奶从来都没来过大城市,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搬进他家的时候,没有多余的行李,就一个小布包,里面几件穿旧了的地摊上买的衣服。恬羽看着她突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口袋里只剩一块钱,为了省一块钱硬生生地走了十公里回家。
如烟走进商场,一楼是卖化妆品的柜台,琳琅满目,品牌多样。售货员对她很热情,可她一脸干净的笑容一一回绝。她说她平时从来不用高级化妆品,也没见过这么高级的化妆品,看了看价格就很犹豫。恬羽听从售货员的推荐,买了一组,刷卡的时候如烟眼泪都出来了。这一套化妆品够奶奶半年的药费,她满腹心事地跟着他走上二楼。
回家的时候,她拎着十多个纸盒子走出商场。她将那些衣服和化妆品原封不动地卖了出去,拿着钱去了邮局,剩下的钱买了几套便宜的睡衣。
恬羽回到家,看到她依旧穿着十几块钱的衣服,有些不愉快:“不是买衣服了吗?这些旧衣服该扔了。”
“我皮肤过敏,所以买来的衣服都洗了,还没有干。”她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撒谎。
恬羽走过来抱住了她:“在我身边,你是不会受苦的,我们结婚吧!”
如烟突然就哭了,内心忐忑不安。她不爱恬羽,她只喜欢他的钱。她要活着,奶奶也要活着,这个残酷的社会,她没有选择。十八岁辍学回家,在发廊里当学徒,学按摩。很辛苦,薪水却很微薄。没有任何生存技巧,青春是唯一的筹码。
那天清晨,青木接到了恬羽的电话。他们已经大半年没联系了,这个电话让她很讶异。
她匆匆地赶回家,打开门看到恬羽醉醺醺地躺在沙发里。关上门小跑着过去了,将恬羽扶起来,给他喝白开水。
“青木,她走了,如烟她走了,她不要我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
恬羽突然睁开眼,定定地看着青木:“她把我们的婚房卖掉了,卷走了我所有的积蓄,走了。”
青木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恬羽,你还有我,我还在你身边。”
“你不是我,怎么能懂我?”他抱住青木,“我好饿,给我下碗面条。”
青木将他扶进卧室,进厨房给他煮面条。
恬羽将别墅卖掉了,还清了银行贷款,也将母亲接到公寓里来一起住。他想让青木搬回来住,可青木不同意。
在母亲和青木的照顾下,恬羽很快走出了阴影,开始了新生活。从那以后,恬羽就开始考虑,也许,青木更适合自己。他年纪也大了,于是时常找机会旁敲侧击,可青木每次都拒绝得很坚决。
“恬羽,我有男朋友了。我还小,不想这么早结婚。”青木低着头,无意识地用叉子叉着牛排,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
“阿豹吗?你跟着他是没有前途的。”
青木抿了抿嘴:“我想回家看看父母亲人。”
“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说完放下刀叉,“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自己多保重。”
“经历过刀割一般的疼痛,我便有了离开的理由。”
——青木
大巴车在山路上盘旋,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她已经过了坐在车厢里看风景的心无旁骛的年龄了。她只想快点到家,去与母亲家人团聚。
到达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镇上黄昏时有趟车去她的村庄。站在站台边的香樟树下等火车,站台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名旅客。在小卖部里买了一条香烟,一盒口香糖,暮色渐渐笼罩着这个小小的站台。
上火车的时候,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她站在车厢连接处,咀嚼着口香糖。一个熟悉的脸庞在她面前走过,是青枫,尽管身形变得高大,可那张脸却依旧没变。
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轻轻地喊了句:“你是青枫吗?”
那个男孩子讶异地回头看着身后这个女孩子,她留着长发,扎成流行的丸子头,一脸精致的妆容,穿着黄色T恤衫,超短牛仔裤,更让他惊讶的是她大腿上的刺青,一朵朵怒放的曼陀罗,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拉丁文,在小腿上还有一个醒目的十字架。那触目惊心的刺青让他惊吓之余多了一丝敬佩与赞赏,因为刺青真的很漂亮,而她的勇气也让他钦佩。
一看就知道是个叛逆的女孩子,他不打算搭理她,只是他好奇她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你是在叫我吗?”青枫停下脚步走到她身边。
“我无法确定,青枫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故人,我们已经十多年未见了。”青木微笑着给他一个台阶下。
“你是青木!?”青枫惊讶地突然跳了起来,他一把抱住了青木兴奋地说,“你真的是青木,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知道吗?你母亲找你都快找疯了。”
青木并没有激动,静静地微笑着,静静地看着青枫。
青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放下了她,上下打量着他,看着她的大腿说:“纹身的时候,痛不痛?”
“不怎么痛,打麻醉的。”青木拿出口香糖,递给青枫一片。两个人靠着车厢里的杠子聊天,夕阳西下,车厢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七点半到达,他们两个一起下车。村庄没有怎么变,只是从前的木房子全部换成了砖瓦房,泥泞的小路变成了水泥路。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在昏暗的灯光下走着,远远地看到了自家木房子,原来母亲并没有搬家。
她突然就停了下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年迈的母亲。青枫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最后青木迈开了步子,推开了院子里的木门。
院子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承压井边的洗衣台依旧在,头发灰白的母亲正在洗衣服。听到木门声,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球静静地看着那个年轻时尚的女孩子。
青木突然就哭了:“妈!妈!我是青木!”
青木的母亲愣了愣,两行浑浊的泪水流了下来,她颤颤巍巍地朝大厅里吃饭的男人喊:“老头子,你看看谁来了,我们的青木回来了。”
原来青木走了之后,继父生病了,卧床七八年,母亲含辛茹苦地照顾着他和这个家。继父决定痛改前非,对青木的母亲和妹妹好了起来。这两年,妹妹嫁人了,他病也好多了,现在青木回来,一家人团聚了。
继父已经白发苍苍,他站在门口喃喃地说:“青木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青木泣不成声,扶着父母进客厅,母亲连忙进厨房做菜,青木放下行李跟着进厨房。
这个宁静的村庄,厨房里亮起了一盏灯,照亮了黑暗,带来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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