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垂柳长得十分茂密,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昭示着盛夏来临的蝉鸣。青木静静地站在桥上看鱼儿跳出水面,靠岸的渔船随着河水慢慢晃悠。河边有一栋繁华的写字楼,恬羽的车停在一棵柳树下。她一直跟着他,直到他与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走进二楼的星巴克,她才停了下来。
思忖再三,戴上了口罩,走进了写字楼。她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不时地朝咖啡屋里看看。那个角落里有一盆栀子花,有一个喷泉,水从竹筒里流到一个木盆里,旁边有个竹制的勺子,用来浇灌。不久他们两个出来了,她转身,拿起竹筒勺假装给栀子花浇水。她偷偷地走进了星巴克,坐在窗口刚好能看到恬羽的车。原来,恬羽是来相亲的。
她愣了愣,眼睛开始红了。趴在桌子上,眼神幽怨地盯着菜单看。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她立即坐了起来四下张望。恬羽似笑非笑地坐在她对面,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跟踪那么好玩吗?”他推了推眼睛,隔着镜片依然能感受到他的严厉。
“谁跟踪你啊!别自作多情,我陪着石头喝咖啡也不会跟踪你。”青木说完傲慢地瞟了他一眼。
“不跟你计较了,想喝什么自己点,我请客。”他轻轻地将菜单推了过来。
“你们没喝咖啡啊?还不送她回去,你也太够贴心了!”青木继续用那双无害的眼睛盯着他,带着一丝不屑。
“还不承认,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他招手叫了服务生,点了一杯咖啡,“你喝什么自己点。”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很适合你,至少身材很好。”青木拉上窗帘,“一杯爱尔兰咖啡,谢谢!”
“大人的事,小孩不许插嘴。”
“再过十天我就二十岁了,可以结婚了。”
“小孩子别瞎想了,想了也是白想!喝咖啡!”
青木趴在咖啡桌上,用手在玻璃桌面上胡乱地画着线条:“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
恬羽愣住了,想了想说:“家里有你就够头疼了,没有女主人的家庭,毕竟不完整。”
“是不是亲戚们得压力太大?”青木轻轻地说着,边说边画圈。
“目前我还单身,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你管好自己就好。”
“那你喜欢怎样的女孩子?”青木可怜巴巴地望着恬羽,她最喜欢看他的眼睛,眼神凌厉,可爱的单眼皮,一熬夜两个眼睛就变成红灯笼。
“我喜欢优雅知性的女人,绝对不是你这样的,鬼精鬼精的。”
青木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咖啡厅。恬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他一向都不太关心女孩子的情绪,至于青木在想什么,他也猜不透。
一回到家,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青木正指挥工人搬两个书架,那个书架有五层,一看材质就知道价值不菲。
“青木,你在做什么?”恬羽大声呵斥着青木。
“这你就不用管了,这是我的事。”说完继续指挥。
安放好了书架,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不久门铃响了,青木三步并作两步朝门口走去。她气喘吁吁地抱了两个纸箱子进来,快速拆开,她抱着一本本散发着墨香的书亲吻着。
“你抽风啊!”恬羽从沙发里起来,径直朝厨房走去,“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连个饭都不会做!”他从冰箱里拿出甜面酱和意面,开始做午餐。
青木愣了愣,抱着书进书房,将书一本本排列在书架上。点开购物网站,在购物篮里加了一些音乐碟和菜谱。
恬羽依旧每天上班,下班之后并不会直接回家,而是去相亲,顺便请相亲的姑娘吃晚餐。
青木的毕业典礼在六月尾,那天,她穿着学士服与同学站在一起合影,恬羽答应不会缺席她的毕业典礼。可她一等再等,都没有等到他。她脱下学士服,一个人在学校里乱逛,晚上的毕业晚会她有钢琴表演。拿出手机按下拨号键,恬羽的手机是关机状态。
轮到她表演的时候,她朝门口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恬羽的身影。她忐忑不安地弹着钢琴,弹着弹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的毕业典礼,恬羽竟然没有现身。
毕业了,预示着自己要离开学校了。她收拾好行李搬回家住。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到家的时候快十点了。
门是反锁的,她按了很久的门铃才听见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谁啊?阿羽已经睡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子,拖着拖着开了门,上下打量着青木,“你找谁?”
“你是谁?”青木语气露出不快,她看着她廉价的睡衣,气不打一处来,推开那个女孩子就进来了。
“你是他的前女友吗?现在在他身边的可是我。”她慵懒地关上门,继续拖着拖鞋在青木身边喋喋不休。
“别瞎bb了,听了就烦!”说完将行李拖上二楼,对那女孩子爱理不理的。
“你是不是青木?”
青木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我是如烟,是他的女友。听阿羽说他收养了一个女孩子,原来是你。没想到你这么小!”危险解除,如烟如释重负。
“我累了,别烦我。”青木打开房门,将行李拆开,一件件放好。最后精疲力尽地和衣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天气十分炎热,她迷迷糊糊地按开了空调。
半夜醒来,冷到不行。抱着睡衣冲了个热水澡。洗完澡便再也睡不着了,打开台灯,翻开一本书,《如何快速提高你的气质》,她买的书都是气质和修养上的书。她会一个人去超市,买一堆西餐食材,照着食谱做菜。也会一个人去购物广场买穷人卖血都穿不起的高档时装,她只想留在恬羽身边,不是妹妹,而是女友。
后来每天她都会准备恬羽爱吃的晚餐,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等他下班。恬羽对于她的改变很意外,以为她找了新工作,换了新老板变得懂事了。他时常带如烟回来,青木很不喜欢如烟,这是一种女性的本能,本能的敌意。
周末时,青木依旧准备早餐。恬羽难得地进厨房,昨天晚上也没有带如烟回来。他在做青木爱吃的荷包蛋,她已经很久没吃他做的早餐了,他也没空带她出去吃饭见朋友或者家人,青木的角色已经被如烟代替了。
吃早餐的时候,恬羽欲言又止,几次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
青木静静地看着他:“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如烟是个好女孩,我想珍惜她。但是,她想过二人世界。”他艰难地开口。
“那我搬出去住!”青木眼睛酸涩,脸上却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
恬羽放下刀叉,微笑着将一张信用卡推了过来,青木看也不看就收了起来:“谢谢你,恬羽。”她坚持叫他的名字,她只想告诉他,在她心中,他就是她的恬羽,不是哥哥或叔叔。
离开之前,她将所有自己看过的书、音乐碟和衣服在二手市场上卖了,很便宜,还不到一百块,那是她被拒绝的爱与尊严,也是她试图挽回他的筹码,如今一文不值。
她租了一间地下室,开始在酒吧里唱歌,她不想弹钢琴,弹只是因为恬羽,而她更喜欢弹吉他。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朋友,孤身一个人拿着微薄的暖场费,卑微地活着。
靠自己生活太艰难,可是再艰难,她也不会主动联系恬羽。恬羽将她养大,已经是上天的仁慈,她怎么能如此自私地想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她从来不告诉恬羽,自己每天住在黑暗炎热的地下室,吃五块钱的盒饭。恬羽偶尔会约她吃饭,她会穿成乖乖女的样子,跟他去吃几百元的西餐。
恬羽静静地看着她,她却冷漠地看着窗外,眼前的美食,她提不起任何欲望。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十三岁,他还是二十几岁的样子,时光倒退,仿佛他们成了陌路。可她的内心翻涌的潮水一直在汹涌着,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两个人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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