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怀念的菜肴,
是儿时的野菜团子。
那是母亲用双手,
采摘的野艾草。
清晨的鸟鸣,
撕开晨雾。
野荠菜馅的饺子,
是最难以忘怀的味道。
春天的小竹笋,
初夏的野蕨菜,
冬天的鱼腥草,
温暖路途的寂寥。
荷叶隔着黄昏,
穿过黑夜的黎明。
突然想起母亲,
黑发中灰色的烦忧。
温柔的岁月,
洗尽年少的疼痛,
安抚懵懂的躁动,
留下静悄悄的黎明。
篱笆外的枫树,
在风起的深秋,
带走思念,
唤醒了乡愁。
2月19日多云
坐在河边,静静地看鱼儿跳出水面。春风拂过水面,泛起点点波纹。沿着河边小路一直走,路边的野艾葱葱郁郁。远远地看到了五婶拎着一个竹篮,在河边采摘嫩绿的艾草。
静静地站在阳光中,天在很高很远的地方,路边的野花一丛丛,散发着幽香。采了一把,用细藤缠成一束。坐在河边的草丛里,听河中心游船上的艄公唱起了山歌,歌声悠远绵长,在水面上飘荡。听着听着,在温暖的春日里闭上了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水鸭的叫声吵醒了。起身四望,五婶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晚上,五婶送了艾草团子过来,装在一个手工编织的竹篮里,上面盖着一块格子布。厘米掀开布,浓郁的艾草清香扑鼻而来。我是喜欢吃艾草团子的,也特别贪吃,因此多吃了几颗。半夜的时候,胃疼了起来。全身不停地冒冷汗,胃里不停地翻滚,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厘米在敲门,我扶着墙打开门。厘米扶住了我,从前也是这样,皓茸总嘲笑我像只贪吃的小猫咪,一声不吭地半夜出去给我买胃药。看着厘米,我突然变得跟悲伤。服下药后,厘米一直坐在我床头看着我睡去。
清晨醒来,打开房门,发现厘米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他盖了个毛毯,他突然就醒过来了。
“明知道自己不能吃糯米,为什么吃那么多?”他眼睛里带着一丝严厉,嘴角却泛着笑意,不忍苛责。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低下头在手机上写了一段文字递给了厘米:“在这里每次快到清明节,五婶都会送艾草团子过来。每次吃到艾草团子我就会想起母亲,我离开家的时候才十五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家里一切是不是安好。如果他们搬家了,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
小时候,一场春雨下来,菜园子里长满了野菜。母亲带着我和杜若去地里挖荠菜,大株大株的野荠菜长满菜畦。蓬松的土壤,轻轻一拔就起来了,不一会儿就能拔到一篮子。反复清洗过后,将肉沫剁进去做成饺子馅。荠菜饺子清香扑鼻,一点都不油腻。杜若特别喜欢荠菜馅的饺子,经常盼着春天的到来。后来,我们搬家了,搬到了城里。那座繁华的城市,一年四季都能买到新鲜的荠菜。只要想,就能吃到荠菜馅的饺子。只是,无论怎么吃,都吃不出小时候那种记忆里的味道。可母亲依旧会买荠菜,做一堆饺子放在冰箱里,饿了就可以煮着吃。母亲说:“小时候吃野菜,是因为穷。现在呢,我们的若儿与寸寸不会再挨饿了。”说完轻轻地抚摸我们的头,一脸笑意。
突然间想起了母亲,突然就变得很忧伤。在我眼中,母亲在家里一直都是坚强的。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艰难,母亲都有办法度过难关。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母亲从来不会说家里有多艰难。只是有米的时候,我们吃米饭,没米的时候吃一顿米饭两顿粥,全家人开开心心的。谷子卖掉的时候,母亲会将父亲钓来的鲫鱼宰杀,洗干净,再去割一斤猪肉,隔水在泥炉子上炖上两个小时。母亲从来都不吃,我和杜若吃剩下的,全部都让父亲吃掉。母亲站在一旁微笑,鱼和肉都很珍贵,可是母亲从来都不吃。
厘米望着突然泪流满面的我,有点惊慌,将茶几上的纸巾递了过来。我靠在他肩膀上,擦干眼泪,微笑着。厘米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他说他从来都没看到过那么安静的女孩子,像夏日荷塘里默默绽放的白莲花。
我听了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微笑地看着他。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说:“那个女孩子就是寸寸你呀!真笨!”
我用手语说:“不要拿我开玩笑。”
他一本正经地说:“真的啊,你为什么不信?”
听了他的话,内心开始雀跃,顿时变得开心起来。我想,心意相投,两心相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可是突然我满脑子都是皓茸的微笑和那双会弹吉他会做咖啡的手。
学校放农忙假的时候,父母在田里插秧。杜若身体不好,整天躺在床上。我会背着竹篓趟过小河去河对岸的小竹林里拔笋,春雨过后,竹笋长满地,不一会儿就能装满筐。光着脚丫走进冰凉的河水里,坐在河边休息。竹笋煮熟去壳卖掉,每次都能拿到十几块钱。卖完了又去找竹林,继续拔竹笋。赶集的时候,我会牵着杜若的手跟在母亲身后去布店里扯布。我与杜若欢天喜地地抱着自己喜欢的布回家,母亲在缝纫机上忙上几个夜晚,我们姐妹俩姐妹俩就能穿上漂亮的连衣裙。
在我眼中,什么困难在母亲眼里都是可以解决的。吃的,穿的,用的,样样紧缺,可母亲依旧将那个贫寒的家料理得井井有条。母亲什么都会做,女人的活,男人的活,她照单全收。下地耕田,插秧,收割,扛谷子……
母亲说:“寸寸,我必须要像个男人一样活着,这样才能扛起这个家。”可每天晚上,母亲筋疲力尽地躺在我身边,她总是说:“我也想活得像个女人,可你父亲常年不在家,两个孩子身体又不好,我也没有办法。”说完便沉沉地睡过去。我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母亲那张熟睡的脸,突然就哭了,我侧过身无声地哭泣,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一脸的潮湿,而母亲早就煮好饭,田里忙去了。
我喜欢吃鱼腥草,在寒冷的冬天,母亲会很早起来去市场上找小摊贩,买回鱼腥草。洗干净后切段入水焯,用大火爆一爆。吃起来清香软糯,满满的都是爱。
初春的天气阴晴不定,坐在屋檐下看燕子在天空中飞来飞去。辽阔的天空,燕子轻盈地飞翔,时而展翅,时而俯冲,优美的身姿像体态轻盈的舞者。
突然回想起那年的春天,桃花开的季节。我呆呆地坐在庭院里看泡桐花飘落,想起那个午后,想起那张带着微笑的狰狞的脸,他一直是我的噩梦,一睡就出现的梦魇。我哭得很伤心,母亲推开院子里的门,静静地站在泡桐树下看着我。站了很久,她收拾好悲伤,微笑着来到我身边,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说:“寸寸乖,要坚强,不要哭,妈妈一直都在。”
我坐在阑覃街边的躺椅上看梧桐树长出新的嫩叶,长尾鸟跳跃着,突然就飞上枝头。这个慵懒的午后,让人疲倦得想入睡。店里的客人不多,厘米走出咖啡屋,坐在我身边,拿起我的手触碰他嘴角硬硬的短须。
“寸寸,外边凉,进去吧!”
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我在想皓茸。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厘米发微信。
“厘米,你一定知道皓茸在哪里。”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不要纠结。我只希望你快乐。”厘米拿起手机快速地打字。
“我就是不开心,皓茸在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可他走了,什么都带走了。”
“我会陪着你,一直都陪着你。”
“我是不懂爱的,我只相信感觉。对不起,厘米,我没办法接受你。”
“没关系!”
厘米放下手机,起身静静地站着透过稀疏的梧桐叶仰望天空,将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地走回吧台,开始做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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