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炎热的夏天揭开面纱,露出赤裸裸火焰般的脸。沐孜走出酒店,无忧岛上白色的阳光照在静立的棕榈树上,正午炎热,没有一丝风。酒店门口停满了车,空无一人。沿着一条种满榕树的马路漫步,风带着一丝热气迎面吹来。路边有一个吊床,躺在上面的青年穿着黑色背心,人字拖,摇摇晃晃。
沐孜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摸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后望着那名青年发呆。
“看我做什么?”青枫从吊床上下来了,“给我一支烟。”
沐孜打开红色的金属烟盒,一排细长的烟排列整齐,青枫抽出一根,接过沐孜递过来的打火机。两个人默默地坐在台阶上,榕树投下巨大的树荫,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一起去吃饭吧!”青枫抬头看沐孜,沐孜穿着紫色的衬衫,黑色西装裤,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你有好的餐厅推荐?”沐孜扔掉烟头,拎着公文包站了起来。
“我们是不是见过?”青枫皱着眉头,静静地打量沐孜,“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一起吃饭吧!我在无忧岛没什么朋友,所以我确定,我们不认识。”
北辰远远地看着青枫与一个陌生男子一起走进餐厅,他叫住了青枫:“小枫,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忙死了。”
正午高峰期过去了,餐厅里空荡荡的,空调里吹出凉丝丝的风。沐孜在窗口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青枫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沐孜接过菜单,点了一杯果汁。北辰与青枫进厨房,不久满头大汗地出来吹空调。北辰将做好的菜摆上了桌,青枫也坐了下来。三个人喝着啤酒,吃着菜。北辰留着一个小平头,看起来精明强悍。
沐孜突然想起了秋葵,想起她喝掉一整瓶红酒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想着想着几杯啤酒下肚就醉了,脑海里闪现了杜若那张略带红晕的脸。他晃了晃头,看青枫与北辰依旧面不改色的喝酒。
“沐孜,是不是喝高了?青枫,扶他去休息。”北辰放下碗筷,微笑着看着沐孜。
醒过来的时候,抬腕看了看表,快两点了,两点半有个讲座。他坐了起来,拿起床头的绿茶,喝了两口,打开门下楼。
餐厅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游客,北辰正在打扫卫生。沐孜匆匆地走了。
讲座结束后,天下起了雨。他撑着伞走在被雨水浸泡的街道上,走过一座天桥,来到一条小巷里。小巷里有很多吃食铺,有卖酱香饼的,有卖冰激凌的,有卖烧烤的……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家品味独特的衣服店,他沿着屋檐一直走。雨下了大约半小时,走累了便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雨渐渐停了,太阳出来了,天气依旧炎热,只是空气更清新了。他走进“百草园书屋”,进门是吧台,吧台上有一台果汁机,还有一叠菜单。吧台后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带着紫色的头巾,穿一套紫色的工作服。他并未留意,信步走了进去。书屋很狭窄,可是空间被利用得很充分。大约有四五个小书架,上面摆满了旧书和旧杂志。书架间有两张书桌,七八把凳子。沿着楼梯走上二楼,脚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二楼有两个书架,一张矮桌。他在书架上翻了翻,抽出一本过期的杂志坐在矮桌边看了起来。
不久一位漂亮的女孩子端了一杯水过来:“请问您喝点什么?”
沐孜抬起头看了看服务生,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蜂蜜柚子茶。”
那名服务生端着托盘下去了,不久端了一杯蜂蜜柚子茶上来了:“您要的蜂蜜柚子茶,这是奶油布丁,免费送您的。”
沐孜喝了一口,蜂蜜放的刚好合适,甜度刚刚好,中和了柚子的酸味,他很喜欢喝。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沐孜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起身打开窗户,窗外就是那条深幽的小巷。他静静地站立,对面是一家花店,门口摆放着一束束馥郁芬芳的花朵。太阳在西南天空上,渐渐失去温度。
快到黄昏了,他快步走下楼,赶着去餐厅,茶是越喝越饿。
杜若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走上了二楼收拾旧书报。风从窗户灌了进来,吹得书页“哗啦”作响。她静静地站在窗口,看对面的花店,一束束花儿已经蔫了,闻着花香打了个喷嚏。关上窗户,收拾好桌面上空掉的茶杯下楼了。
店里又来了几位顾客,杜若正在用果汁机做橙汁。不久沐孜又退回来了,他站在吧台上,对吧台里的杜若说:“真是对不起,忘记付钱了。”
杜若愕然地抬头,对上一双同样充满疑惑和惊喜的脸:“沐孜,怎么是你啊!”
沐孜也愕然地看着杜若:“杜若,你怎么来无忧岛了?你,你过得还好吧?”
“还好,我在这里工作。钱就不收了,当我请你的。对了,我马上就下班了。小叶,你来照顾生意,橙汁快打好了。”说完摘下头巾,进更衣间换下了工作服。
杜若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脚上依旧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她站在沐孜身边说:“走吧!我下班了。”一边对着吧台里的小叶说,“小叶,回来请你吃大餐。”
“你哮喘病好了吗?”沐孜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担心地问了一句。
“放心好了,去大城里看过专家,只要不闻香和不感冒就没什么大碍。”杜若一个劲儿地扯着沐孜的衣袖,很兴奋的样子。
“那就好。”沐孜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杜若,“你看你,不懂照顾自己,又瘦了。”
“哪里!只不过没什么胃口,其实工作量并不大。”
“出去玩还是去吃饭?”沐孜摸了摸胃部,中午肚子里全是酒,“我饿了。”
“回我住的公寓,我们可以去买菜,在家做饭吃。”杜若依旧一脸兴奋。
“好好好!听你的,见到我真那么高兴?”
杜若低下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抓着沐孜的手。
两个人一路沉默。
见到杜若,沐孜是欣喜的。他是喜欢杜若的,她像那个一直长在他内心的那个女孩子。每个男孩内心都有一个女孩,像一个影子,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越来越清晰,直到那个影子在生命中出现,生命才变得圆满。
买了一堆菜,杜若在厨房里洗菜,他在客厅里看足球比赛。
杜若走出厨房问沐孜:“你会不会做菜?”
沐孜突然把杜若看成了秋葵,他漫不经心地说:“秋葵,你不是很拿手吗?”
杜若愣了愣,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说:“我不太做菜,受不了油烟味儿。”
“做凉拌菜。”
“我以为你会下厨的!”杜若围着围裙进厨房,天色渐渐暗了。杜若在厨房里忙得手忙脚乱都没做出一个菜。
沐孜走进厨房,摘下杜若的围裙,关掉火说:“我们出去吃。”
“秋葵很会做菜吧!”杜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是的,手艺很好。”
杜若很难过,突然就哭了,她哭着说:“沐孜,我喜欢你。可是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我是不是很笨?”
“当我女朋友呢,是不需要做菜的。”沐孜替她擦掉眼泪,轻轻地抱住了她。
夜色已经很深了,杜若翻了个身,看到了窗外满天的繁星。沐孜已经熟睡,她起身,静静地站在窗口,窗外的街道灯火通明,月光像流水一般在地面上流淌。突然想起了秋葵,沐孜说秋葵是他最好的朋友,推心置腹的那种。只是杜若从来都不相信,她见过秋葵,秋葵看沐孜的眼神,像一只母鹿,柔和明亮,像看一件捧在手心的玉器,生怕他碎掉,那种眼神已然超越了友谊。
后半夜突然变得有些凉,她拉上窗帘,静静地躺在沐孜身边。沐孜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在黑暗中发光。
“不要胡思乱想,快睡吧!”沐孜伸出左臂,杜若枕着他的胳膊恬然安睡。
厚重的窗帘外,晨光慢慢洒满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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