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艾草团子
清明节前后,阑覃的天气变得阴沉沉。杜若并没有离开,她必须要找到厘米,这样才能找到姐姐的墓地。
秋葵拎着篮子进山谷里采艾草,沐孜戴着草帽跟在她身后。走进郁郁葱葱的森林,四周都是苍劲的松木,野花野草犹如一条绚烂的地毯铺满地,花木欣欣向荣。大鸟在古木上啼叫,鸟巢里的幼雏羽翼未满,嗷嗷待哺。走过大森林来到了一片竹林,视线里偶尔能出现一两株杨梅树,这个季节有青色的梅子挂在枝头,梅子颗粒饱满,偶尔有几颗熟透的,却早已被鸟儿啄食殆尽。
沐孜伸手摘了一颗浅红色的杨梅放到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
“不酸吗?”秋葵看着他没有皱眉也没有被酸得龇牙咧嘴,将信将疑地寻了一颗汁水饱满的红杨梅放到嘴里,的确不酸,还带着些些甜味。
“摘点回去吧!”沐孜开始挑成熟的梅子摘下来,很快就摘满一篮子。
“摘满了就走啊!别贪心,等些日子会更甜。”秋葵拉着沐孜往前走,“你知道梅子怎么吃最美味吗?”
“糖渍梅子干。”
“不对!是新鲜采摘的杨梅,免洗浸入糖水里,放到冰箱里冻着。正午的时候很热,吃上一小罐,比吃冰棍还解暑。”
“你做给我吃。”
“好啊!”
走着走着就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声音,野生艾草最喜欢长在河边的灌木丛边。秋葵拎着篮子挑拣新长出来的嫩苗采摘。这个季节,一场春雨下来,艾草长势喜人,一夜之间长满了河堤。只一会儿就采满了篮子,太阳也出来了。
两个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四周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河对岸农夫耕牛的吆喝声,水流过浅滩,几只白色的鸭子趴在沙滩上休憩。河边有一棵桃树,山外的桃花早已凋谢,山里的桃花依旧在风中怒放,初夏的风吹过枝头,簌簌下落。沐孜盯着地面的落花,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发朋友圈。
他翻看那张杜若抓拍的一树梨花,白色的花瓣,雪一般白。
秋葵看了看沐孜,一边用手拍打着水面一边说:“你还在想那个叫杜若的女孩吧!”
沐孜没有吭声,将手机放进口袋说:“我想我要走了,回家祭祖。”
“等我做好了清明团子再回去,带点回去和家人一起吃。”说完起身拎着篮子准备走,“走吧!”
沐孜折了一枝桃花跟在秋葵身后穿过河滩,重新走进竹林,阳光透过稀疏的竹枝洒落在杨梅树上,地上的野花也不甘寂寞,引来蝴蝶翩翩。
回到家,秋葵给沐孜准备洗澡水。沐孜洗过澡后端着一杯茶去书房上网,时近晌午,茶是越喝越饿。下楼走进厨房,艾团子已经做好了,一个个摆放在台子上,浅绿色的,十分可爱。秋葵往灶里添了一把干柴,将屉笼预热,再将艾草团子一个个放进去蒸。
几灶火过后,阵阵扑鼻的艾草混着腊肉和梅干菜的味道传了出来。秋葵掀开蒸笼盖,用筷子夹了两个放在碗里端给沐孜品尝。
沐孜每年都会吃到清明团子,都是母亲上市场上买回来的,微波炉加热后直接吃。因为加工得很细致,吃不出野菜的味道,唯一的印象是很甜很软很黏糊。
沐孜夹了一个放在嘴里,鼻子能够嗅到艾草的清香味,咬一口汁水在口腔里蹦出来,软糯香甜,梅干菜开胃,他一连吃了四五个,秋葵微笑着看着他大快朵颐。
“留下来吧!”秋葵放下筷子,系上围裙,将锅里的艾草团子掀开晾凉。
“好吃!”沐孜随口应了一声依旧埋头苦干,当他意识到到她的挽留,愣了愣,放下了碗筷。
“明天我姨妈和表兄妹会来,一起去看我父母,反正你也赶不回去,留下来玩几天。”
电话突然响了,沐孜按下电话的接听键走到院子里讲电话了。
秋葵坐在桌子边,忙碌了一上午,终于把艾草团子做好了。每年姨妈一家人都会来阑覃,秋葵会为他们准备艾草团子。
沐孜讲了一个很长时间的电话,最后将手机放回口袋,颓丧着脸走进厨房,秋葵已经在准备晚餐了。
“秋葵,晚上我就得走了,赶飞机回去,你不用忙了。”
秋葵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她找来一个大袋子,将艾草团子装了进去,再套进纸箱子里,另外一个纸箱
子装了一些新鲜采摘的竹笋,还有一篮子杨梅。
不久,沐孜背着背包走进厨房与秋葵告别说:“你不用装了,飞机上托运很贵。”
说完就背着背包走进院子,打开铁门出去了。
秋葵含着眼泪跑了出去,他已经走远了,在淡淡的夜色中渐行渐远。
“沐孜,想我了可以来山里找我。”她在夜风中大声喊,可是并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她慢慢地蹲了下来,哭得很凶。原来,他的心里真的没有自己。哭了很久,夜已经很深了,站了起来,关上铁门,回厨房,点上蜡烛,看着一桌子菜发呆。
晚上沐孜给秋葵打了一个电话。握着电话沉默了许久,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葵,你是不是在哭?”沐孜突然说了一句,这句话足以让秋葵泪水决堤。
“我没有哭。”秋葵忍着哭腔说。
“没事我挂了,马上登机了。”
“为什么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不要?”秋葵心里很难受,像被针刺了一般。
“那东西不值钱,托运很麻烦。”
“可那是我心意,你为什么不放在心上。是不是觉得我们不适宜做朋友。”
沐孜皱了皱眉毛:“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没说完秋葵已经挂了电话,他的世界什么东西都是用钱来衡量,而自己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
杜若背着背包走在那条热闹的街道上找“寸寸湖畔”。顺着记忆一家一家的找,依旧没有找到。最后她找到了一个老人,她说“寸寸湖畔”已经重新装修了,现在开的是音像店。
杜若找到了那家音像店,走了进去。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发现有人进来了,立刻抬起了头。
“欢迎光临,喜欢什么专辑可以随意看看,最里边那排有试听机。”
“请问,你知道从前‘寸寸湖畔’的厘米吗?”
“请问您找他什么事,我就是厘米。”
“我是杜若,请问为什么要关掉咖啡屋?”杜若带着一丝惊喜,急促地问道。
“哦?杜……若?”他用手挠了挠头说,“杜蘅是不是你姐姐?”
“对的,我是她妹妹,我是来看望我姐的。”
“请跟我来!”厘米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走出了音像店,将店门关上,“我先带你去看她生前的住所。”
那是一座旧公寓,已经很破旧了。斑驳的墙面上长满了爬山虎。院子里杂草丛生,废弃的花坛里横七竖八地生长着几株玫瑰花,廊下的花盆里栽了几盆茶花和栀子花,许久没人伺候,稀稀拉拉长得营养不良。杜蘅生前爱花草,这没人打理的庭院,能够看出杜蘅生活过的痕迹。
“她离开后,这里再也没有人住进来,荒废了。”厘米拿出钥匙,将大门打开。
一楼是客厅,里面的摆设没动过,一如生前。杜蘅喜欢听轻音乐,那个香木制的音响还在,只是落满了灰尘。书房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杜蘅爱看的书。书房里很多器皿,多跟咖啡有关。房子里挂满了蜘蛛网,她将门窗打开,灰尘在阳光下沸腾。
“明天清明,我带你上山看她。这房子是我租给你姐的,就是你姐的,你想住下来,那就好好整理一下。”厘米看着她楼上楼下看杜蘅的遗物,心里涌出一股悲伤。
“只能一间一间地来,我身体不太好,有劳你费心了。”
“你吃过晚餐了没有?看把你急得,走吧,明天来打理。”
黄昏的时候,看过姐姐的地方,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姐姐微笑的样子在脑海里浮现,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看这座旧公寓,夕阳西下,跟在厘米后面向音像店走去。
吃下药后,杜若翻开通讯录,犹豫了很久,按下了拨打键。
天色渐暗,两个人一起去餐厅吃饭。吃过饭后回到音像店,这条繁华的街道开始变得热闹。杜若暂且住在音像店的宿舍里,她在收拾房间时,厘米进来说有人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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