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郝童童扭头去看徐波,见他板着脸也在看自己,他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要是她不接收公司,他会和她没完!撤回目光扭头去看窗外,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才好。
几个月以来,郝童童定期去做产检,尽管今后没人陪,想到孩子生下来,不就有人陪她了吗?不管怎样,她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反悔。有时候会挺着肚子工作到半夜,觉得挺对不住孩子,但是没办法,稍微松懈一点,公司一旦出差错,挽回后果需要的是大把的精力,那样更对不住孩子。
直到一天中午,突然心口一紧,一口气憋在心窝出不来,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郝童童才慌忙从包里找到救心丸,吞下一颗,这才感觉稍微好一点,没敢大意,急忙去了医院。
罗晓接到紧急电话以后匆忙赶到心外科彩超室,见患者是郝童童,先是愣了下,继而戴上口罩走过来,向其他医生询问:“怎么回事?”然后看了眼彩超图像,亲自给郝童童做彩超。
郝童童看不懂彩超的内容,但是看到罗晓摘掉口罩后的表情,隐隐不安。罗晓朝她招招手,她便乖乖跟他去了办公室。
“尽量不要劳累,多注意休息,”罗晓没有像上次那样给她开着处方,只是严肃地说,“这就是休息不好的后果,身边有人吗?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下次来医院,最好要有人陪。”
郝童童摇头说:“没有,其实,一个人就可以……”
罗晓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半晌才说着无厘头的话:“挺好的,陈志泽是好样的,你没看错人……怪不得,你非他不嫁。”
“别跟我提他,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的名字。”郝童童有气无力,语气却异常坚定,“罗大夫,没事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刚走到门口,罗晓就叫住她:“郝童童,”脚下迟疑,转身,他说,“记得定期来做心脏检查,尽量在预产期间提前住院,这不是我刻意的关心,是医生对患者的责任和善意提醒,不要想多了。”
“谢谢。”
他怎么可能关心她?他和她最多就是患者于医生的关系。他一直执拗地把她当做仇人,她是他的病人,他不能不管。
郝童童听从罗晓的话,公司的事大多数交给骨干们去做,偶尔去开开例会,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之类的。尽管已经很小心了,心脏还是经常会不舒服,罗晓再次为她会诊时,脸色深沉,说:“现在我建议你马上住院观察,为了你,也为了你的孩子。”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郝童童回到住处准备拿一些生活用品,刚进门就顿感身体不适,算了算日子,还不到预产期,被突如其来的不适吓了一跳,慌忙给罗晓打了电话。
救护车到来的时间相当漫长,郝童童额头渗出冷汗,身体的疼痛让她有些体力不支,不得不缩成一团减轻疼痛。手脚开始冰冷,心跳异常不稳定,有些喘不过气来,在听到救护车声音的时候,心口一紧,无边的黑暗袭来,身体歪倒在地上。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身体的疼痛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摸摸腹部,倒吸一口冷气,想要坐起来,一名护士将她按下,吩咐说:“你做了剖腹产,还做了心脏手术,不能乱动。”
郝童童最关心的就是孩子,很着急,护士拿掉她的氧气罩后,她问道:“孩子呢?”
“在保温箱里,一切健康。”护士说,“我去通知罗大夫。”
郝童童知道,罗大夫一定是罗晓,这个病房是心外科重症监护室,几年前她就在这里做的心脏手术,她记得罗晓说过,她的心脏不能在进行修补,再出意外的话,只有换心脏才有生还的机会,但是存活率会不会很乐观,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管怎样,为了孩子,郝童童决定要坚强。
门开了,罗晓走进来,直接走到监护仪边,看了一会,在册子上记录着什么。郝童童看着他,企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血型和体质匹配,祝你早日康复。”罗晓看着郝童童说,他的脸被大大的口罩遮挡住,郝童童看不清他的表情,大概是没有任何表情吧?难道还要对她笑不成?
郝童童听懂了罗晓的话,她确实做了心脏置换手术,而且手术很成功。她胸膛里跳动的这颗心脏是来自伟大的捐赠者无私的奉献。不能见这位捐赠者,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谢谢。
罗晓吩咐护士出去忙其他的事,现在就由他负责当班,他坐在监护仪跟前,眼睛盯着仪器,不时用笔记着什么。
郝童童口鼻被罩着氧气罩,手胳膊上还缠着管子,不能动。罗晓看到她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能假装看不见,拿掉氧气罩,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和孩子。”
“客气话就少说,我救的人很多,这种客套话听多了,好好休息才是关键。”罗晓重新把氧气罩罩上郝童童的口鼻,一言不发就开始给她量血压,尽管在恨,但是这是医生的职责。
郝童童就这样在医院躺了几个月,谈工作都是员工跑来医院和她谈。贾议文告诉她,徐波出国后就换了手机号,联系不上。她只能“呵呵”一笑。他这是给她最残酷的考研,连遇到困难都没法向他求助。简直就是断了她的后路,给了它一片悬崖。不过这样也难不住她,她这不是人在医院心系公司吗?
在医院呆久了,心里闷得慌,郝童童总想知道自己多久能出院,但又不敢问罗晓,只好问其他医生,正问着,罗晓进来,走到她床前,问:“明天出院,谁来接你?”
“我自己就可以。”
“逞强出了问题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再出意外。”罗晓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放在耳朵,另一端放在郝童童心脏的位置,听了好一会,撤开,吐了口气,接着说,“最好有人来接你。”
这也是医生关心病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因为他们再无其他话题。郝童童缩回被子里,说:“我可以用手机了吗?”
“当然。”罗晓淡淡地说。
“好,我通知他们过来明天接我。”
这是最满意的答复,罗晓把手放在白大褂的兜里,出去了。
2
五年后。
“蝶梦”服装公司在郝童童的管理下,保持了与womenny公司平起平坐的位置。甚至几次服装销售量都打破了womenny公司之前的记录,成为服装销售史上销售量领先的唯一 一家服装公司。
在街上不经意间遇到womenny开车与她交错而过时,womenny都向她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甚至在一次服装展览会上,womenny端了酒杯来到她跟前,说:“郝童童,我后悔那年亲手在你的辞职报告上签字,但我从不后悔我培养了你。”
另外,郝童童几乎每天打开手机,跳出来的都是关于徐波和肖潇的新闻,随手忽略后又忍不住点开来看,映入眼帘的是徐波和肖潇出席活动的视频,两人举杯亲密交谈,幸福满屏。
据报道,肖潇注资徐波的新公司,成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甚至有媒体猜测,徐波将来有可能抱得美人归,人财双丰收的希望性最大。
都是些什么逻辑?这是越炒越红的节奏,关于肖潇的报道,几乎几年来从不间断过,在前段时间,突然报道起徐波的新闻,有人认为,徐波是在蹭肖潇的热度。对于这种报道,郝童童笑了,徐波有必要蹭热度吗?商界白马王子,不缺追求者。人家有可能成为两口子,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疯掉。
然而就是这些新闻,郝童童才知道,徐波已经回来了,他亲手接管了苏锦程的公司,不,确切地说,他是拿回了属于他徐家的产业。
郝童童颇感欣慰,抬腕看看表,嘀咕说:“怎么还不来?”
“什么?在等人?”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郝童童转身,继而惊喜:“徐波?哦不,老板。”
时隔五年,徐波变了不少,蓄起了胡子,他一直以来似乎更适合西装,蓝色商务西装凸显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总裁式的发型存托出脸部的刚毅,更增添了几分霸气。
“我看报纸了,每一期的报纸都有你的新闻,了不起。”徐波竖起大拇指。郝童童笑笑,说:“你的新闻也不少,我时时都在关注,恭喜徐氏集团重振旗鼓。另外,也预祝你和肖潇喜结连理……”
“你还是没改掉以往的天真,你知道你后半句在说什么吗?”徐波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靠,郝童童倒了杯茶递过来,他没有接,只是看着她。
郝童童慌了下,忙说:“我说错了吗?对不起。”
“郝童童!你还是改不掉你的唯唯诺诺!你和客户打交道就是这个样子吗?我就不知道你是怎样把公司的业务扩大的!就用这种态度?”
“不是,面对客户,我自有我的方法和态度,因为你是我的老板。”
“在我面前你也不必这样,我不喜欢你这样,”徐波说,“弄得跟地主和奴仆一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还不进步?”
“是,我知道了。”
“你刚才在等人?我记得现在是下班时间。”徐波望望门外,“又加班了?”
正好奇,门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大约五岁的小女孩蹦跳着跑进来,抱住郝童童的大腿,仰头撒娇:“妈妈,我放学了,下次能不能你亲自去接我呀?”
“妈妈说过几次了?在公司,不要跑,走路要轻,你看,好多叔叔阿姨都在工作呢。”郝童童抚摸女孩的头,柔声说,“阿姨呢?”
“看,制度又来了,还没有我们幼儿园好玩呢!”女孩撅起嘴,不高兴了。
这时门外匆匆走来一个中年妇女,那是郝童童请的保姆,见到郝童童,提着书包的手无处安放,急忙说:“哎呀对不住,诺诺跑得太快,出了电梯就跑得很欢,我都追不上了。”
“好了,不怪您,是我规定的,不能再工作区域追赶喧哗,回来就好,好吧,我们走吧。”郝童童从保姆手中接过书包,“说好的带诺诺去游乐场。”
徐波倒成了外人,被晾到一边。郁闷之时,郝童童说:“老板,我先下班了。”
“等等,”徐波伸出的手停留在离郝童童一尺远的半空中,“这是……”
“我女儿,诺诺。”郝童童说,“我们先下班了,前几天就约好的去游乐场玩,主管今天值班,在他办公室。”
郝童童拉着女儿的手出了办公室,徐波的手还停留在原来的地方,贾议文捧着他的保温杯,边望着郝童童和她女儿温馨背影呵呵傻笑,边走进办公室,不小心撞在门上,这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在想,我要是能有个这样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贾议文把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没看问他话的人就随口回答,定睛一看才发现徐波,被含在嘴里的水呛到了,紧咳几声才缓过气来:“老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肖潇呢?”
“这么多年还改不掉你八卦的精神,我严重怀疑你是长舌妇转世。”徐波没好气地说,继而脸色一沉,说,“问你个问题,郝童童是不是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和谁?”
“没,没有,”贾议文摆摆手,“这些年我们都没见过她和任何一个男士接触,您出国以后,她就怀孕了,我们都以为……”
贾议文一脸犯贱,故意吊胃口,徐波急了:“以为什么?”
“以为你们两个好事将近。”贾议文老实多了,脸红着说,“员工们都是这样认为的,还有……”
“再故意吊胃口,我就把你安排到车间当技术工,一口气说完!还有什么?”徐波不怒自威,贾议文慌忙捂住嘴。
“说。”
“还有,童童姐怀孕期间还坚持上班,有时候为了一张设计方案,加班到深夜,后来,还是身体出现一些状况,医生建议她多休息,她才停工,在生诺诺的时候,她心脏病突发,抢救后心脏功能恢复的几率不大,只好在剖腹产后又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幸好,两天之后她醒了,在医院住院观察的几个月期间,她放心不下公司,把开例会的场地定在她的病房,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预防问题发生。后来出院后,她把诺诺丢给保姆,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好几回带病工作,我们看着都心疼。”
贾议文果然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像背课文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种毫无感情的干巴巴的背诵式回答,每一个字都重重地击中徐波的心坎。
“出了这些事,为什么不联系我?”
“您换了号码,我们联系不到您,邮箱地址也改了,所有人都以为您不要公司了。”贾议文倒显得很委屈。
“意思是我的不对咯?”明知道是自己的不对,徐波还要企图挽回一些面子。在贾议文无言以对的时候,他已经迅速出了办公室,边走边用手机拨通了郝童童的号码,得知她所在的娱乐场地址后,驱车赶过去。
3
娱乐场。
旋转木马旁边,郝童童看着旋转木马上的女儿笑着,徐波站在不远处,读懂了她笑容里的落寞,大步走过去,站在她左侧,用胳膊搂了搂她的肩膀,他原本想拥抱她,但是过去以后他改变了惯有的暧昧动作,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她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就看着旋转木马。她眼里只有诺诺,诺诺就是她的全部。
他记得他对她说过,她就是他的全世界,现在依然是,但是,她的全世界不是他。
“郝童童。”
“什么?”郝童童扭头看徐波,他什么都没说,扭转她的身体,用力拥在怀里,想要用力把她揉进他的世界里。
“你还在想他。”徐波松开郝童童,与她对视。
“不想。”郝童童知道徐波说的那个“他”,即使他没有公明正大说出“陈志泽”这三个字。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郝童童想躲闪,徐波将她的头扭转过来与她对视:“忘了吧,这些年一直不联系,你还在乎,他根本不知道,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你怎么知道他不联系我?”
徐波的手垂了下来,目光躲闪:“他几年前对我说,他不会再回来了,外面的世界属于他。”
“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告诉我!”郝童童眼里闪过的光芒把徐波吓了一跳,她从来不会这样,被逼急了也不会这样,她的样子让他心碎。
“你们都在隐瞒什么?我去过老家了,他的同事和上级都说,他的调动属于机密,不能对外公布。我叔叔他们也说很少关心他的事,我找他妈妈了,也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她只是无比自豪地说,他儿子是她的骄傲,然后再也没说什么……我还记得他那年对我说,国庆节他娶我……都几个国庆节过去了,我也不希望他回来兑现诺言,我只希望他幸福。”
郝童童明明想哭,频繁眨眼才不会让内心的悲伤暴露。这点小动作怎会逃过徐波的眼睛?她习惯了假装坚强,其实已经不需要可以依靠的肩膀。
“我见保姆一起来的,她人呢?”
“我让她回去做饭了,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郝童童说着朝诺诺招招手,挤出笑容呼唤,“诺诺,该回家了,明天礼拜,我们再来好吗?”
诺诺乖巧懂事,飞奔过来,直接扑在郝童童怀里。
“诺诺你好,我是徐波,你妈妈的朋友。”徐波伸出手,诺诺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抿着嘴不说话。
“诺诺,妈妈说过,妈妈的朋友和你打招呼的时候,要有礼貌回应哦。”郝童童认真开到下,诺诺伸出手握了下徐波的手,说:“爷爷你好。”
“爷爷?!”徐波差点喷血。
“诺诺的意思是说,你该刮胡子了。”郝童童赶紧圆场,对诺诺说,“诺诺,应该叫徐叔叔。”
“哦,知道了,徐叔叔好。”诺诺意识到自己错了,声音越来越低,徐波说:“孩子还小,不要为难她,我送你们回去。”说着走向车子,打开车门。
“谢谢叔叔,太好了,这下不用和妈妈挤公交了。”郝童童还没发话,诺诺就高兴得跳起来,徐波眉头微皱,问郝童童:“你还没有买车?”
“没有,驾照拿到了,车没买。”
“为什么?”徐波把诺诺放到车里,关上车门。
“你不知道,养个孩子比养车还贵,不过,这些话可不敢当着孩子的面说,她会不高兴的。”
“郝童童,你是真的笨还是在装傻?”徐波拍了下脑门,“掌管那么大个公司,买辆车都没有权利吗?”
“我这不是得经过您的允许才敢预支工资的嘛。”
“你自己的公司,用钱还要和我商量?”徐波这一说,郝童童有点懵了:“什么?”
“两个公司我管理不过来,送一个给你,不行吗?转让合同都签了,还没点做老板的样子。”徐波说得轻描淡写,郝童童彻底懵了:“什么转让合同?我没签合同。”
“我离开公司的那天,给你签字的就是公司的转让合同,你签字了,就是同意接管公司,别不承认。”徐波说。
郝童童想了一会,终于想到她确实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字,可是还在郁闷:“我记得,你说是设计部的设计方案审核表,我才签的,原来是你骗我。”
徐波说:“记起来了吧?你确实签了合同,不骗你,你怎么会签?不要反悔,现在反悔我才不认呢,反正,我的目标不是开服装公司,我压根就服装没兴趣。”
“好吧,转让得有个转让的规矩,既然合同我都签了,转让金额估算一下,我明天转账给你。”郝童童挠挠头,相当不自在。
徐波大笑:“转账?你转我不一定会收,反正公司现在在你手里,要不要管你看着办。”说着开了车门把郝童童请进去,带着满意的笑容坐进去后,开车离开游乐场。
“不接受转账,那我就不接收公司,反正你都回来了,我不管,你自然会管。”
“你敢,你放开不管试试。”
郝童童扭头去看徐波,见他板着脸也在看自己,他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要是她不接收公司,他会和她没完!撤回目光扭头去看窗外,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才好。
4
郝童童这些年一直遵从徐波的意愿,住在他家,顺便帮他打理院子和房间,这回他回来了,她也该带着诺诺离开了。
徐波的车刚开进院子,郝童童就说:“这下你回来了,我也该搬走了,总住在这里恐怕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徐波微笑,“说来听听。”
“最起码,肖潇小姐过来会感到尴尬,我还是去其他地方住吧,现在的经济条件,租套好点的房子也可以的。”
“她来干嘛?人家大明星可不来咱这寒舍,”徐波让保姆把诺诺带进屋子,扭头看郝童童,“你说这个干嘛?”
“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新闻,所以,你们两个出席一些重要场合,我都知道。”
“怎么?你家醋坛子又打翻了?你说你不在乎我,干嘛还关注我?”徐波笑虐,郝童童脸红,马上又正正色说:“你换号码了,联系不到你,公司有时候出点问题不好接解决,我束手无策,只想通过其他方法联系到你,就这么简单,你不要多想。”
“好啊,搬家的话告诉我,我帮忙。”徐波爽快答应。
“我想明天就搬,刚刚在游乐场闲着无聊,我在网上找到一处房子,看了房屋图片和周边环境都不错,已经联系房东了。”
“你就这么急着要搬家?”徐波试图挽留,“网上找的不一定称心如意,不如,明天我陪你去找更合适的,什么时候找到你再搬。”
这就是他含糊的挽留吗?他本来想说:你搬一个试试!
可是他突然觉得做不到曾经的霸气,他的一厢情愿只会伤害到她。
他知道,他一旦搬离他的住所,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他不想要那样的结果,可是,现在又能怎样?
“不用了,我决定了明天早上就搬。”郝童童语气里带着坚定,徐波扭头看她,一直看着,郝童童感到不自在,开门下车,朝房子走去。
“这些花花草草的照顾得不错嘛。”徐波打着哈哈跟在后面进了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保姆在一边哄诺诺。郝童童说了句“我不饿,你们吃”以后就进了屋收拾东西。门外传来徐波愉快的声音:“这么丰盛,好久没吃到家常菜了,我可是饿了,诺诺,来,到叔叔这里来,吃饭咯。”郝童童笑笑,开始收拾东西。
记得早上诺诺往衣柜顶上扔了一只玩具,她没顾得上拿下来,诺诺还哭了好半天,她答应下班以后回家就给她取下来,于是搬了张凳子就站上去,还是够不上玩具,取了一把羽毛球拍才够到,用力扒拉,玩具和一个盒子一起掉到地上,“啪”地一声把她吓了一跳,不过盒子里掉出来的一部手机引起她的注意,捡起来,赫然发现这部手机居然和陈志泽以前用过的那部一样,也是同一个型号,她记得当时这款手机还没上市,他就迫不及待去各大手机商城询问并订购,手机到手后他欢喜了好几天。
郝童童第一个念头就是:陈志泽的手机怎么会在这里?
下意识地按下开机键,手机处于缺点状态,找来充电器充上电,屏幕上是她和陈志泽的照片,背景是他的吉普越野。
点开手机,信息栏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是10086发来的欠费通知,收到信息的时间是上个月一号,郝童童还发现,一条消息显示栏上是她和陈志泽最后一次信息通信,最后一条是:分手?我们都没有交往,哪来的分手一说?别幼稚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她记得这条决绝的信息令她差点窒息。她甚至以为她曾经拒绝了他的追求,在她答应和他结婚后,他反过来报复。
睹物思人,眼泪没止住,掉了下来。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开门叫徐波进来。
“怎么了?有需要帮忙的吗?”徐波用纸巾擦着剥了虾的手,“要不,吃了饭我和你一起收拾。”
“徐波,我不知道陈志泽是什么时候去的外地,你说,他怎么会这样对我?”郝童童说着,眼泪掉了下来,徐波心一软,说:“他和我在咖啡厅小聚,办理了案子就走了,我记得是国庆节之前。”
“他再也没有回来过?”郝童童关上门,捂着嘴差点哭出声来。
“没有,他告诉我,他不会再回来了。”
“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求求你,告诉我他的下落,好吗?”郝童童哭得梨花带水,徐波鼻子一酸,眼眶也湿了,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是他的手机,”郝童童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扬了扬,“他的手机在你这里找到,他又没有回来过,那么,我几年前收到的信息就是你发的了。”
徐波低头无语,郝童童抓住他的衣襟,摇晃着他:“你能不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样做是多余的,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不会因为你的干扰而磨灭的!他一定是丢了手机,忘了我的号码,所以联系不到我,是的,是这样的!”
“郝童童!你冷静!他不知道你的号码,但是他知道你在哪里上班!这不是借口!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徐波一把将郝童童拎到怀里,“醒醒吧!他是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他怎么就不会回来了?说清楚,他是不是已经……”郝童童接下来的话不敢说出口,推开徐波,瞪大眼睛看着他,希望他能老实告诉自己真相。
“他……牺牲了。”徐波无力地说出这句话,伸出手,把郝童童慢慢瘫软的身体拎起来,重新紧紧搂在怀里。
郝童童身躯一震,问道:“是么时候的事?”
“抓捕苏锦程的那天,受伤后牺牲了,他是好样的!是他亲手将苏锦程绳之以法的,可惜,没曾想,苏锦程那个老东西耍诈,他才牺牲的。”
“所以,你就趁机破坏他在我心里的形象?给我发这些信息?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吗?你错了,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恨你!”这是郝童童对徐波说得最狠的话,还有更狠的,她没有精力全部说出来。
“你要怎么骂我都行,打我也行,我绝不还手,但是,他的意思是希望你尽快忘掉他,这是他唯一的遗愿,我答应他的就得照办。”
“所有人都在瞒我!为什么?”郝童童有气无力,沙哑着嗓子,更多的话只能让眼泪代替。
“他是在北京火化的,他父母以他为荣,也要面子,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儿子牺牲的事,追悼会也是在地区的单位举办的,朱孝菊是个伟大的母亲,陈志泽的遗愿都是经过她的同意才得以进行的,在协议上签字的时候,她手一直在发抖,签完字还无比自豪地说,她儿子是好样的!回国后我去看他们二老了,在国外的时候,每个月都给他们汇款,只希望二老安度晚年,也希望他们能接受我这半个儿。”
多余的徐波不敢说,就怕郝童童受不了。他只想说,陈志泽让他照顾好她,得到的结果恐怕会让她认为他在落井下石。但是他还是做不到让她搬离他的住所,即使陈志泽没有吩咐他一定要对她好,他一样要对她好,而且要加倍好。
5
一大早,郝童童看着她收拾好的东西又被徐波放回原处,她原本联系好了搬家公司,他们刚到门口就被徐波赶走,甚至还打电话给她事先联系好的房东把房子退掉,正要和他理论,他却拉了诺诺的手,说:“诺诺,叔叔带你去游乐场玩,好吗?”诺诺说:“不行,妈妈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和陌生人出去玩。”
徐波看向郝童童,一脸幽怨,郝童童回以幸灾乐祸。接下来,徐波就是变着法子讨诺诺开心,诺诺一脸嫌弃,独自抱着玩具去一边玩。他不知哪里来的决心,使出浑身解数才博得诺诺的欢心,这下轮到郝童童傻眼了。
“嘿!诺诺,我是怎样教你的?这么快就忘记了?”郝童童悠悠飘来一句。
“妈妈,叔叔不是坏人,他要是坏人,你干嘛要住在他家?”诺诺小嘴一撅,抛过去一个嫌弃的眼神。郝童童被将了一军,无言以对。徐波终于获胜,把诺诺举过头顶,转了好几圈。
门铃响了,保姆去开门,是肖潇来了,她怀里抱着一个看似还不到一岁的宝宝,把徐波叫出去,然后两人就坐在花圃边的木质椅子上谈着什么。郝童童站在窗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肖潇偶尔抬手抹着眼睛,徐波耐心地说着什么,回头指了指郝童童,然后继续和肖潇说着话。肖潇哭了,肩膀一耸一耸的,很伤心的样子,抬起泪眼看了下窗户后面的郝童童,继续哭。
郝童童去了卫生间,又束手无策地站在镜子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端端躲到这里,心里莫名地慌张,却又不能阻止慌张。
后来,徐波进屋和保姆说了些什么之后,开车和肖潇离开的时候,郝童童刚好走到窗前,躲在窗帘背后,跟做贼似的,本想收拾东西离开,但是没和徐波打声招呼就走,他会怎么想?她被自己的犹豫不决吓了一跳,干嘛要和他打招呼?之前不是和他说过要走的吗?
收拾东西的时候,保姆一再劝说,郝童童问:“大姐,您是我雇的,干嘛要听他的?”
“不是,我们走了,他没有钥匙,怎么进门?要是放在外面隐藏起来,万一被人找到,入室偷盗怎么办?放在门卫那里,人家未必会接收,您先搬走,我等徐先生回来后再去找您,这个办法也不行,万一他跟踪我找到您的住处,您还能再摆脱他吗?关键是,您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搬到哪里去?”
保姆说得头头是道,郝童童心服口服,保姆又补刀,“您急着离开徐先生家,会让他认为您是喜欢他,看到他和刚才那位小姐说话,吃醋了才离家出走。”
郝童童窘迫,保姆口才太好,她招架不住,只好先带诺诺去游乐场玩。
6
徐波和肖潇一走就是一天一夜。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显得相当憔悴,什么都没吃就去了卧室倒头就睡。一睡就是一天,连中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半夜被饿醒,爬起来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拉亮客厅的灯,沙发上躺着一个人,是郝童童,她没睡着,眼睛微眯。
“干嘛不去屋子里睡?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徐波俯身揉着她的头发,她坐起来,说:“知道你半夜会起来吃东西,在保温箱里,自己去拿好了。”
“知我者乃郝童童也,你怎么知道我要起来吃东西?”徐波找到保温箱,拿出花卷和小菜,走过来,往郝童童身边挤。
“夜猫子,就是用来形容你的,这点小习惯我还是知道的。”郝童童往一边挪了挪,腾出空间。
“你就不问我,肖潇干嘛来找我,我和她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去那么久?”
“关我什么事?快吃吧,冷了还得热一遍。”郝童童装作满不在乎,却蹦出一句,“你要是愿意告诉我,我就愿意听。”
“这么烫,等会再吃,你的意思是说还是不说?”
郝童童低头,无语。
“其实,肖潇前年就秘密结婚了,前段时间因为带孩子看病被人曝光,这才知道她老公也是娱乐圈的人,她找我,是因为她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筹莫展,之前听我说过罗晓的医德,请我带她去见罗晓,她儿子住院观察,老公也因为拍戏受伤,需要人照顾,我就负责照顾她老公,这不,她们公司派人了医院,我才有时间回家休息。”
郝童童相信徐波没有说谎,也就没有再追问,追问,他会多想。不过,他已经开始多想了。
“吃醋了?刚才是谁说不问,又想办法套我的话?”
徐波目光灼灼,郝童童要逃避,他的吻落下来,在她唇上轻轻一触,说:“郝童童,我决定了要照顾你和诺诺,你最好不要拒绝,你要是能招架住我的死缠烂打,拒绝一个试试。”
郝童童没有动,像被施了魔法,大脑里突然冒出陈志泽的样子,他说:“郝童童,我们两个的血型和体质都一样,如果心脏互换,我就可以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是在高中一次体检后他对她开着玩笑说的,她不曾想起过,现在,这句话却在她大脑突然闪现。她就呆住了。
徐波的吻再次袭来,郝童童居然忘记了躲。
这是接受了吗?就这样接受了吗?
回应着徐波的吻,眼角迅速滑落一滴眼泪。
郝童童坚信,陈志泽与她同在,她的心脏跳动着他永久的记忆,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郝童童,对不起,你一定要快乐,你快乐,我就在天堂,你不快乐,我就身处地狱,二选一,你看着办。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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