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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毛毛虫一样活着(第二十五章 天使恶魔)

时间:2018/8/12 作者: 蓝思海 热度: 78810
  第二十五章:天使恶魔

  再次看向郝童童,她的模样在他心里渐渐从天使演变成一个恶魔。她突然回头朝他婉儿一笑,她整齐的牙齿突然变成恶魔尖尖的獠牙,再多看一眼,她似乎就要扑过来把他撕成碎片,然而,她真的起身走了过来。

  1

  余清远没有在意王怡凌的话,拿了本书,集中精力开始学习。

  王怡凌自讨没趣,低头摆弄她的长指甲一番,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这样努力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难逃给别人打工的命运?我爸爸公司里打扫卫生的人都比你们这些卑劣的低等生强多了。都不要装模作样扮演好学生的样子,人生的好戏还没开演呢,等你们之中的某些人出现在我爸爸的公司,就知道什么叫江郎才尽,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爸爸的公司叫‘爱尚美’服装公司。”

  余清远把书重重一放,扭头看着王怡凌,说:“你认为你这样很好吗?你是在显摆你的显赫家世吗?人各有命,所以,别人都在努力,只为面前的路平坦些,不像你,含着金钥匙出生,天生的富贵命。好吧,我羡慕你有个好爸爸,可以收敛收敛了吧?”

  王怡凌显然是被吓到了,愣了半晌,努力保持镇定,试图挽回一点面子:“知道你就各种羡慕嫉妒,不过,你想进我爸爸的公司,我一定会极力推荐你。”

  “不必。”

  王怡凌吃了闭门羹,脸红一阵白一阵,扯了张纸铺在桌上,拿起笔漫不经心勾画着。大概是教室里太嘈杂,她皱起眉头,把笔重重一摔,“呼”地站起来,大叫:“还叫不叫人学习啦?我怎么感觉到了幼儿园?”

  没有理会,嘈杂声还在继续,王怡凌恼羞成怒,也只能叉腰站在那里干瞪眼。余清远轻笑一声,继续看书。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觉得你是这幼儿园里最幼稚的吗?”余清远说着,用下巴指指郝童童,“你看看人家,再嘈杂的环境里都能做到淡定自若,我看你就是修养不够。”

  “你——”王怡凌满脸通红,指着余清远,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吁——”嘈杂的教室里夹杂着一个如释重负的声音,余清远看向郝童童,只见她拿着已经完成的设计稿长长吁了口气。

  放下书,走过去,拍拍郝童童的肩膀:“嗨,完成了?”

  “嗯,二十八分零四十秒,终于完成了。”郝童童无不自豪地说。

  “看来,我的毒鸡汤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余清远很是自恋,郝童童说:“是呀,多亏了你在你的毒鸡汤里掺了解药,我才受到鼓舞,对了,还多亏了你的咖啡。”说着抬头看向余清远,只见他眼里的笑温柔依旧,心里不禁荡开一层涟漪。

  “郝童童,恭喜你哟,终于完成了。”

  郝童童突然发现,只要有余清远的地方就会有王怡凌。

  王怡凌走过来,拿起郝童童手里的设计稿,嘴里“啧啧”有声,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褒义还是贬义。

  “郝童童,我看着不怎么样,不要沾沾自喜了,你想不想看到老师失望的表情?”王怡凌把稿纸都得“哗哗”作响,突然松手,稿纸飘落在地。

  郝童童弯腰,稿纸的一角正好被一只脚踩着,抬头看向那只脚的主人,正撞上余清远冷若冰霜的脸,眼里的温柔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凝然。咽了下唾沫,正要从他的脚下扯起稿纸。他抬脚就往教室外面走。

  幸好,稿纸没什么大碍。

  郝童童抬头,只看见余清远拐出教室的身影。心里有些不安:“他怎么了?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对,一定是中午没吃饭,打不起精神。”遂把稿纸夹在书里,匆忙跑出去,然而,走廊里已经没有了余清远的身影。

  “奇怪,这么快就不见了?是不是去食堂了?可是,这个点,食堂不供餐,去了也白去。”郝童童左顾右盼,还是朝食堂的方向跑去。

  2

  余清远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后,从窗户看到郝童童匆匆跑开的身影,攥紧拳头,骨骼被攥得“格格”作响。眼里蓦地腾起一团火焰。

  “郝童童!她就是郝童童!李智说过,是她爸爸杀害了我父母,她至今还在企图谋害我!”

  一个声音又清晰地闪现在脑海里。

  “我说过,我也不确定,你不要问了!还有,你不也要认为我在骗你,你就差点死在郝童童的手里......这就是她用刀子扎的,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没命了!”

  余清远解开扣子,盯着胸脯上的疤痕,不寒而栗。再想起在机场,郝童童一直纠缠他,李智拽着他匆匆离开的情景。

  毋庸置疑,现在碰到的郝童童就是李智所说的郝童童!因为她承认了,在机场他们见过。

  魔鬼的本性全都掩盖在天使面孔下!是的,她一直在扮演纯洁善良的天使,也许就在下一秒,他就会命丧于她之手!

  她和苏锦程一样,假装不认识他,以认错人掩饰他们的目的,她不会像苏锦程那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致他于死地,她只会用无辜引他掉入她精心设下的陷阱,然后她自有办法让他不知不觉间消失。

  看着胸脯上的疤痕,他记不起这个疤痕的来源,但是更想知道她是怎样对他动手的。努力回忆,头又开始痛。

  “好吧,我就陪你玩到底,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余清远走出卫生间,直接去了教室。

  推开门,瞟了眼郝童童的位置,她不在。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走过去,找到她设计好的图稿,高举在空中,颇有大义凛然之势,说:“看,你们还在那里虚度光阴,人家郝童童已经利用二十多分的时间完成任务,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样大呢?人家短时间内就能把任务完成得这么好,看看,这线条,这色彩,还有饰品的搭配,简直恰到好处,你们谁做得比她更好?站出来!没人站出来是吧?那就不要再胡闹了,你们看看人家……”

  话音刚落,稿纸就被人抢走。众人哄抢。

  余清远说:“都不要激动,不要抢,慢慢看。”说着走到门边,负手靠在门框上,看着那张图稿在人们的哄抢下慢慢遭殃。

  走廊的尽头慢慢出现郝童童的身影,余清远对着教室低吼:“郝童童回来了!”

  教室里的哄闹声戛然而止,有人慌忙把图稿丢到郝童童的位置。

  郝童童走过来,看到余清远,轻声问:“你去哪了?”

  “去卫生间呀,怎么?没叫你一起去,失望了?”余清远皮笑肉不笑地说,眉宇间尽是玩味。

  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郝童童嘴角抽动,盯着他的脸,他面无表情,让到一边,眼睛看向别处。她动动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走到自己的位置。

  出乎余清远所料,郝童童看到皱巴巴,好几处都破裂的图稿,并没有尖声惊叫,她拿起图稿,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罪魁祸首是谁,她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没用,抬腕看看表,离下课只有十多分钟,二话不说,重新铺好纸,翻找画笔。

  余清远没有想到郝童童内心居然这么强大,他装作才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把所有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回到座位,双眼血红,盯着郝童童的背影。

  “一个冷酷的杀手,能够做到淡定自若,不足为奇,一个城府不深的人,不配做杀手,那么,郝童童,我等着你来杀我。”

  余清远内心活动丰富,表面上却波澜不惊,王怡凌被他冷酷的外表深深迷惑,不能自拔。这时传来一声干咳,回过神来,才发现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讲台。

  “同学们,现在开始交作业。”老师说。

  郝童童慌了神,别人纷纷交作业走人,看着残破不堪的稿纸,心里装着一大堆完不成任务的借口。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现在画,老师会不会等?

  余清远和王怡凌没有走,按理说他们刚到校,不用参与这次作业,他们还是简单完成了一份设计图稿交到老师手上,老师看后赞赏地点点头,扫了眼教室,目光落在郝童童身上。

  “郝童童同学,交作业了。”老师催促说。

  郝童童手里捏着那张破稿纸,头埋得很低。咬咬嘴唇,抬头说:“老师,请等我十分钟。”

  “你没完成啊?一整天都没完成,十分钟?十分钟能完成吗?”老师脸色不好看,郝童童默不作声,提笔在纸上勾画。

  余清远就是故意停下来看好戏的,听到郝童童夸海口,不禁回头看她,看向她的眼神里夹杂着幸灾乐祸。心里不觉好笑:“十分钟?开什么玩笑,不知道是谁从上午到下午一直在练笔,连饭都顾不上吃,到最后还不是在半小时之外才完成?最后这次用了二十多分,纯属侥幸,好吧,你既然夸下海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接下来的尴尬。”

  然而余清远傻了眼,只见郝童童已经勾画出服装的整体轮廓。她手中的笔时而快速优雅地勾画出优美流畅的线条,时而不急不缓勾画着重要的部分。她那芊芊玉手像一只上下翻飞的蝴蝶,看得他都傻了眼,连老师连连点头。更让老师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只用了十二分钟就完成了作业。

  一条淡紫色深V无袖,仙气飘飘的长裙就完成了。此款长裙结合了现代人的审美观,飘逸的裙摆,拉长了身体高度。整体来说,这款长裙大方,高贵又不失优雅。甚至连模特的神态也被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那种神采飞扬的神态让人出现错觉,误以为看见模特在走秀。

  老师细细打量郝童童一番,微笑点头,递给她一张名片,说:“你可以下课了。”说完转向王怡凌,“王怡凌,你和郝童童一样,也是这里的常客了,你的设计怎么就没长进呢?”

  王怡凌不得不说,她的目光已经被郝童童设计的图稿吸引,听到老师的一番话,不免有些自行惭愧,脸上的色彩相当丰富,像傍晚的晚霞在不断变换着色彩。耳朵红得简直就是两片火烧云,红得夸张。

  “郝童童,从你的速度可以看得出,你的美术功底相当不错,设计也很出众,加油。”

  老师在走出教室之前还不忘回头夸赞一番,郝童童礼貌地鞠躬表示感谢。

  3

  余清远失算了,原以为郝童童会失去第一次考核的分数,这样一来,她拿不到资格证,当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以后,看到她愤怒,才是对她的报复。

  郝童童走出学院,站在路边等车,余清远站在不远处,心里预谋着报复的动机。等郝童童拦下一辆出租车之后,他也慌忙拦下一辆,吩咐司机紧跟郝童童乘坐着的出租车。一路跟随她到了学校。

  “原来她住在这里?学校……她还在读书?”余清远若有所思,“只要知道她的地址,她的行踪就掌握在我手里,她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清楚。”

  他并没有下车,打算吩咐司机掉头,突然一辆车进入他的视线,忙让司机再等一下。

  郝童童刚下车,苏锦程就从一辆车里下来,直接走到她面前,他们说不知说了什么,郝童童上了苏锦程的车。

  “苏锦程?”余清远心里犯嘀咕,“他怎么在这里?我没猜错,他们两个果然是一伙的!”

  苏锦程的车子启动后,余清远吩咐司机跟上,一直跟到一家甜品店。

  “您说找我是为了跟我说徐波的事,您有他的消息?我还是不信,您怎么可能突然大发慈悲关心他的事?我还有功课要做,简单的事就简单说吧。”郝童童最看不惯苏锦程这副嘴脸,想起徐波失踪后他到徐家看热闹的情景,和他说话的语气也不算友好。

  苏锦程依然在笑:“是真的关于徐波的事,就因为一时半会说不清,才请你到这里来细细和你说,你这样说话,恐怕不妥……”

  郝童童说:“好吧,依您的意思,您貌似很关心他的事,那您请讲,不过您要捡重点说,我真的有功课要做。”

  苏锦程不慌不忙,把好人做到底,为郝童童点了一些甜品,这才说:“我昨天见到一个人,和徐波长得一模一样,真的,不过,他叫余清远。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徐波学了徐新华的花招,改名换姓了呢?说来奇怪,如果他是徐波,可为什么我说他母亲自杀身亡的事,他都不为所动?这内心也太强大了吧?”

  郝童童听完苏锦程的话,刚要说他也知道余清远,转念又想,苏锦程干嘛为徐波的事操心?他的失踪,还有徐家从此一蹶不振,不正是他苏锦程希望的吗?这番假惺惺的,装给谁看呢?

  郝童童仿佛看到了巷子里那些爱嚼舌根的人的嘴脸,半天才说:“这世间相像的人很多,好多明星的替身和本人都傻傻分不清楚,这足以证明,世间面貌相似的人很多,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我就奇怪了,您干嘛对他的事这么上心?”

  苏锦程说:“不瞒你说,徐氏集团破产后,徐波借了我好多钱,倒是还了一部分,后来因为出自徐氏集团的工程事故,导致公司被强行查封,我后来接手了徐波公司刚动工的工地,工程里有徐波投资的一些资金,我和他商量好了,那些资金等于是他的入股,工程竣工之后给他分红,这不,找不到他,分红他拿不到,我着急,才刻意关注他的消息。”

  “徐氏集团破产?什么时候的事?”郝童童不淡定了。

  “去年的事了,重大工程事故,徐新华一手造成的,事故发生后徐波才接管的公司,”苏锦程表现出惋惜,“徐波一心想让公司起死回生,努力学习工程管理方面的知识,又向我借了钱作为周转金,信心满满努力干,公司还真有了起色,可是,好景不长,徐新华作为主要责任人,却一直在逃,公司被强行查封。徐波很难过,从此一蹶不振。”

  郝童童心如刀绞,这些,她居然不知道!甜品端上来之后,她再也无心品尝。

  苏锦程轻抿一口咖啡,看向郝童童的眼神里分明是目的快达到的得意。她的慌乱正是他想看到的,于是趁热打铁。

  “童童,我听玲玲说,徐波喜欢你,不过,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貌似不该管,但是,我需要你配合,余清远究竟是不是徐波,只要你出现在他身边,答案自然分晓,他要是徐波就更好了,你才是劝说他找到我,拿回分红的人,目的很简单,相信你和我一样,都不想看到他身无分文四处流浪吧?”

  “是的,如今他家破人亡,我要做支撑他活下去的支柱,我会找到他,说服他去找您。”

  4

  甜品店里的卡座相当保护顾客的隐私,座位的靠背很高,顾客除了能看见桌子对面的人,座位后面的一切几乎被挡住,这也是余清远巧妙避开郝童童和苏锦程的目光,轻松找到隐蔽位置的原因。

  前面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余清远不知道,后来的一些话他全都听到了。

  郝童童和苏锦程根本没想到,余清远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位置上,品着甜品,聚精会神听他们说话的内容。

  苏锦程说:“盯紧余清远,这件事需要你和我配合,这段时间你除了在学校学习,其余的时间就跟着我,听我安排,一旦发现他的踪迹,你就不要松懈,能不能搞定,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郝童童放下之前的反感,很是听话:“是,我一切都听您的,毕竟,还是您想得周到。”

  “具体该怎么做,回去好好想想,要他相信你,这是一门学问,需要好好研究。”苏锦程喝完一杯咖啡,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学校,甜品你都没吃,打包回去吧。”

  余清远拿了一本杂志挡住脸,旁边还有一盆绿植作掩护,苏锦程和郝童童才没有发现他。

  郝童童上了苏锦程的车,车子扬长而去。

  余清远没有打车去追,而是对着一块黑森林蛋糕大块朵颐。嘴里快速咀嚼,心里一个声音在愤然响起:“他们果然在密谋计划,哼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计划,能不能要了我的命!”

  5

  郝童童还是对苏锦程怀着防备之心,不然她早就告诉他,她见过余清远,而且他们还说过话。

  车子一路前行,苏锦程一直在吩咐她,如果余清远真是徐波,他一定会主动找到她,到时候一定要说服他之类的话,已经说了不下三遍,像个老年痴呆的老头,健忘起来记忆连鱼的记忆都差。她机械式的答应着,祈祷着赶紧到学校,好离开这个喋喋不休的复读机。

  到学校,车子停稳后,郝童童和苏锦程告别,优雅地下车,进校园,一切有条不紊,就怕苏锦程看出她的慌乱,她想要他知道,她很配合他的计划,其实,鬼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她才不要配合他,如果余清远真的是徐波,她会劝他远离苏锦程这个笑面佛。

  6

  星期天,余清远照常去学院,进了教室,郝童童坐在座位上,看着他微笑。她来得太早,其他人都没到。

  余清远回以短短一个笑容之后,紧绷着脸走到自己的座位,把手袋往桌上重重一放,坐下后拿了本书摔在桌上。郝童童被响声惊动,忙回头去看,余清远面无表情,摊开书。他的眼睛盯着书,心里却乱糟糟的。

  “他们都误以为我是徐波,如果说,他们针对的人是徐波,不是我,我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为何非要闹到演谍战片一样紧张刺激的地步?等等,不一定,那天我明明拿出身份证证明我的身份,苏锦程还是没有相信,一心要致我于死地……再有,李智说的话就已经够清楚了,不然,我身上的疤痕是怎样来的?我怎么又会满身伤痕在医院醒来?”

  再次看向郝童童,她的模样在他心里渐渐从天使演变成一个恶魔。她突然回头朝他婉儿一笑,她整齐的牙齿突然变成恶魔尖尖的獠牙,再多看一眼,她似乎就要扑过来把他撕成碎片,然而,她真的起身走了过来。

  “记得开学那天,我环视A班的教室,在全班五十来名同学里,你是最出众的,我的目光被你深深地吸引,像一株幽兰,恬静,高傲,不食人间烟火……你坐在玻璃破掉一个小洞的窗户边,冷风不懂得怜香惜玉,吹乱了你的秀发……”

  这是徐波写给郝童童的第一封情书,她走向余清远,轻声念着,余清远抬头,眉宇间有着轻微的变化,郝童童以为他会对她说什么,不料,面无表情已成为他的专属,两人对视一秒,他便低头看书,他的眼里只有书。

  直觉告诉郝童童,他不是徐波,只是长得像而已。

  如果他在装疯卖傻,还真应了时下最流行的一句话——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世间没有谁能把装疯卖傻做到如此极致,所以,他不是徐波。

  郝童童沮丧地回到座位,用力搓着发烫的脸。再次回头,说:“嗨,你说过要我辅导你,这话还算数吗?”

  “当然。”余清远头也不抬,像是对着面前的书说的。过了一会,他微微抬头,直勾勾盯着郝童童,“在学校还是去我的住处?”

  “啊?哦,地点你来定吧,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每逢礼拜才来这里学习,要不,就在这里,中午的时候开始辅导。”

  “说好的地点我来定,那就每天中午放学后到我的住处,就这样定了。”

  “啊?行……吧。”

  郝童童知道她有几斤几两,辅导?还真是夸大了自己。只不过是想进一步了解余清远,看他究竟是不是徐波罢了。

  余清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倒要看看你们要耍什么花招!顺便弄清楚家人是怎么去世的,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只要弄清楚一切,再死一次又怎样?”

  郝童童总觉得余清远的眼神有点奇怪,细细琢磨还是弄不明白,这时他说:“今天中午就开始辅导,我是新生,课程跟不上,你要尽力,费用我不会少你一分。”

  “好,我一定尽力。”郝童童低声说。

  这时,王怡凌走进来,在余清远身边坐下,说:“你们两个聊得很融洽嘛,我是不是来得早了?打扰二位的雅兴?”

  “坐一边去,我习惯一个人坐,不习惯有人话里带风。”

  “我又没说风凉话,你何必……”

  见余清远冷着脸,王怡凌还是挪到另一个位置。

  7

  下课后,余清远拿了手袋就走,郝童童收拾好东西,紧跟着出了教室,刚拐了个弯,余清远就把她甩出一大截路程,一路小跑也跟不上他的步伐。到了外面,他开了车门坐进去,嘴角带着一丝蔑视,看她忙不迭跑过来,拉开车门坐进车里,踩下油门,车子从车位滑出,急速拐弯,出了学院的院子。

  郝童童手里紧紧抓着安全带,安全带还没系上,不是她不系,是她根本来不及系。由于惯性,她被甩得东倒西歪,胃里翻江倒海,几次想要呕吐,都被硬生生地控制住。

  “没有人告诉你,坐车要系安全带吗?”

  扭头看去,余清远脸上好一个幸灾乐祸。他总算减速,郝童童才有机会系好安全带。

  余清远瞟了眼后视镜,专注地开着车,有意无意问道:“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从学院出来,就一直跟着呢,车子的主人认识你?”

  郝童童扭头去看,苏锦程的车子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他干嘛也一直跟着?你的仇家吗?反正我是不认识。”余清远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看郝童童怎么回答。

  “反正,你甩开他就是了,我也不认识,我以为是找你麻烦的呢。”郝童童心虚,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

  “不清楚,管他呢,要不我下车问问不就知道了?”余清远说着放慢速度,郝童童突然提高音量,说:“不要!开车就是了,其实,我瞒你的,他就是冲着我来的……放高利贷的……”

  “不懂。”

  “我借了高利贷,还款日期已经超出好几天,他们就是来找我还债的。”郝童童认为这是最好的借口。总不能告诉他,苏锦程和她密谋着一个计划吧?

  其实余清远心知肚明,反问:“你还不说实话,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一定是什么阴谋诡计。”

  空气瞬间凝固,郝童童不敢看余清远的脸,琢磨着这件事是哪里漏了馅。

  “坐稳了,我要甩掉这个尾巴!”余清远说,“我最恨这些放高利贷的了,成天就知道耍阴谋诡计。”

  哦,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郝童童松了口气。

  车子文明行驶过了繁华的路段,拐进一条刚刚修建好,没有行人的街道,接下来就是余清远耍车技的时候了,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的速度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而刚刚把车拐进街道入口的苏锦程也只能望着余清远的车子消失的方向兴叹。

  轻踩油门,换挡,车子又拐进主街道,正常行驶。

  余清远眉宇间浮起几分蔑视,不用看后视镜都知道苏锦程并没有追来,心想,就他那把老骨头,想要飙车,怕会吓得心脏骤停。

  车子在一处小区里停下。

  “吁——”余清远长长吁了口气,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把车停到车库,直接去了楼上。

  “你讲,我听着。”余清远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接着拿出西红柿,洗净,手起刀落,切块装盘。拿起苹果继续吃,见郝童童愣着,耸耸眉,说,“讲课呀。”

  “哦。”郝童童攥着手袋,犹豫不决,余清远盯着她无处安放的手,想象着她下一秒要做的事,无非就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或者是一些致命的武器。

  李智告诉过他,他胸脯上的伤痕就是她用匕首扎的。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匕首。

  郝童童的手伸进手袋,摸索着什么,余清远死死盯着她,只见她嘴唇哆嗦,脸色煞白,额头上有汗冒出。

  余清远咬着苹果,满眼蔑视,心里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

  心想:“又不是第一次对付我,何必这样紧张?”

  郝童童当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把手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一把抓住一个药瓶。

  余清远思忖:“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时候不适合用匕首,要经过一场生死搏斗,匕首才会稳稳地扎入我的要害,没有什么比得上下毒来得快!这么快就要下手,这女子真是简单粗暴,心狠手辣!”

  郝童童拧开瓶盖,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嘴里,很费劲地咽下去。

  余清远在心里大呼:“不是吧!像岛国忍者那样,完不成任务,不是切腹自尽就是服毒自杀!这也太有自知之明了吧?”

  “开始吧。”郝童童说。

  “等等!你吃了药,你确定可以?”余清远发现她脸色发白,嘴唇的颜色很不正常,很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可能是她边吐血边和他周旋吧?

  “你是说这个?”郝童童晃晃药瓶,“速效救心丸,随身携带的救命药。”

  余清远郁闷转身去了卧室,掏出手机打出“速效救心丸”几个字,很快得到答案。才发现原来是他多虑了。

  走出去,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直接去了厨房,手一刻也离不开刀具,手边没有什么可切的,只好随手拿过一只洋葱,边切边说:“你讲,我听着呢。”

  郝童童说:“不行,你这样容易分心,要么听不进东西,要么就是认真听着,一心不可二用,万一不小心切到手呢?”

  “我很饿。”余清远摊摊手又,这就是他不要离开刀具的理由。

  “那就吃了饭再听,或者听完再吃饭,二选一。”

  “那你说怎么办?我想两件事一起进行。”

  “我只想要你二选一,不然等于今天的课白讲。”

  余清远扭头,抬手擦了下眼睛,眼睛一眯,说:“好吧,我不需要你辅导。”

  “不需要辅导就算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你何必这样?先把眼泪擦擦,我看着难受。”郝童童很是为难,边说边往门外走。

  “不要误会,我没哭,我在切洋葱。”余清远解释说,“我是说,你把书上的重点画出来,再把笔记借我看看就行了。”

  “吓我一跳,我好像也不是很凶,不至于把你吓哭。”

  “你来切一个洋葱试试,不流泪才怪。”余清远话刚说完,又觉得不妙,心里却发慌:“万一她真的过来拿刀,我岂不是要遭殃?”握住刀把的手又紧了紧,盯着郝童童的动静。

  不料,郝童童说:“好呀。”说着大步走过去,伸手去拿刀。

  余清远头皮一紧,把刀往身后藏。

  “拿来呀。”郝童童伸出手。

  “不行,太呛,我是说着玩的,何况,切那么多,吃不完岂不是浪费?”余清远一口气说完,把刀举过头顶,郝童童的手扑了个空,说:“我教你一个方法,保证一点都不呛眼。”

  余清远慌忙说:“我知道,戴上眼镜。”

  “抢答错误。”郝童童微笑。

  “戴上面罩。”

  “错,太麻烦,我的方法很简单。”

  余清远就这样高举刀,盯着郝童童的脸,心里早就打开了“照妖镜”,内心活动十分丰富:“脸上挂着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微笑,实则就像该死的人贩子,手里拿着糖,内心却阴险狡诈。”

  “给我。”郝童童轻轻往上跳,没有够着刀,落地的时候,手冷不丁一把扯开余清远衬衫的扣子,赫然露出胸脯上那道扭曲的伤疤。

  8

  尴尬来得太强烈,大脑思维瞬间短路,郝童童愣在原地,余清远的脸扭曲得像他胸脯上的疤痕。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竭力压制翻滚的岩浆,没有嘶吼,光一个眼神就使得气氛瞬间凝固,一个充满敌意的情景慢慢拉开帷幕。

  郝童童心跳乱了节奏,尴尬让人失去理智,没有道歉,反而恶人先告状,大声化解尴尬:“干嘛!我不是故意的,你早点把刀给我不就没事了?我最讨厌和人拉拉扯扯的。”

  余清远握刀的手又紧了紧,就是不放下手腕,怒气难消,说:“你不知道抢刀很危险吗?很危险!你的智商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还教我切洋葱?呵呵,别把手切到就够不错了。”心里却在想:“终于要动手了!我一刻都不要掉以轻心,别看她柔弱无力,凶狠起来就像蚂蚁一样,永远无法估量它惊人的力量!”

  场面一度紧张,神经绷紧,提防着对方的攻击,随时展开反击。

  不料,郝童童若无其事搓了搓发烫的脸,说:“好吧,我口头教你就行了,亲自示范你又舍不得你的刀,只能这样了。”

  “说吧。”余清远整理好衣服,手里依然拿着刀,绷紧的神经不敢松懈。

  “准备一个盆子,盆子底部放块小木板,洋葱剥去老皮,冲洗干净,放在木板上,放水,水淹过洋葱就行,手压住洋葱,防止木板漂浮,开始切洋葱,切完捞出来控水就行了。”

  “明明可以口述,非要夺刀,说你智商低,还真说对了。”

  如果一个人处于紧张的状态,非要说出讽刺别人的话才能掩饰内心的慌乱,那表情一定很滑稽。余清远就是这样。

  郝童童说:“好了,还辅导吗?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么就是你赶紧吃饭,我走人,要么就是你饿着肚子听我讲课。你认为呢?”

  “切个洋葱还费我半盆水,什么馊主意?”余清远答非所问,故意扯话题,郝童童不觉好笑,说:“剩下的水可以洗其他菜,动动脑子,总比动嘴简单得多。”

  “我都说了,画出重点,笔记借我看,这么简单,还要我重复一遍。”

  “余清远,你那个……伤疤是怎么回事?”郝童童小心翼翼,手指在空中指了指。

  “她在试探我,”余清远没说话,心里思忖,“她明知故问,究竟是什么目的?”

  “如果是隐私,原谅我的鲁莽。”

  郝童童的话像是对着空气说的一样,余清远转身去做饭,只留她一个人尴尬。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正要走的时候,余清远阴沉着脸回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说:“你打车回去吧,我下午就不去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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