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出了糗,被他娘这样一顿数落,木春樱怎么觉得他娘好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呢?木春樱想离开,这种不愉快的事情影响了她看漫画书的心情,当然也间接的觉得看免费书不那么光明正大,可是刚才正看到精彩处,正惊叹漫画书作者的绘画功力,这时勉强离开,怕是回去以后会后悔呦。
数落完了风筝,他娘出门去了,不知道该不该留下的木春樱慢慢移步到了小书店门口,天上忽然一道闪电扯出一道亮光,跟着又是一阵响雷,“风筝,这天是要下大雨了,我看阿姨出门时没有带伞——”
风筝木然地看着木春樱,似乎漠不关心地说:“她才不会淋着雨,你就别管了,时间还早,你就留在这里继续看书,反正一会儿就是暴雨,等到雨停,我再送你回家。”
“啊?那,怎么好意思……”木春樱其实心里已经有几分愿意留下,听他这么说那是更放心留下看完那本新出的《樱花树下》。
“没事,这回我说了算。”风筝走到小书店的门口,将卷闸门落下,把门上的木牌换了一面,上面写着:暂停营业。
从风筝坚毅的面庞上木春樱看不出他的其他想法,毕竟是同学还曾是同桌,心底里对风筝还是很信任的,声音放得很低说:“那我就留下来了。”
“留下没事的。”风筝淡淡地说,“我拿几张画给你看看。”
木春樱直觉风筝这个下午有些不同往常,至少是没有再见到他猥琐的神色,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他好像变得沉稳、冷静了,不像以前的风筝。
木春樱静静地看了看这个小小的书店,就那么几个书架,好像书也不是那么多,不知道风筝和他娘是怎么靠着这小生意养活着他们两个人,她挠挠头想:风筝好像没有爹,一直是和他娘两个相依为命的度日。
风筝幼年时候和他娘住在农村,到了高中时候才从农村出来来到S市,所以知道他身世的同学才会提起他妈就用“风筝的娘”这个称谓。但是,没有人见过风筝的爹,好多同学都自作聪明地认为风筝的母亲改嫁,风筝判给了他娘,或者直接就认为风筝的爹没了。
木春樱坐在矮板凳上胡思乱想的时候,风筝已经找出了几张纸递给她。木春樱很自然地一张张画看过去,心下觉得不可思议,问他:“这些都是你自己画的?”
风筝居然笑了,而且笑起来还很英俊,眼睛里满是笑意,他说:“当然,绝对是我一笔一笔,花了很多心思画的。”
这些画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漫画,但是已经别有风韵,特别是画中人物,神态举止都十分有趣,颇有些漫画的风采。木春樱慢慢翻看着,不留意间有张画纸滑落在地上,她刚伸手去捡,风筝却快她一步拾了起来,藏在了身后。
“这张画的是什么,给我看看!”木春樱其实已经扫了一眼,只是不太肯定画的是自己,还想仔细确认一下。
风筝摇头,说:“其他的几张都可以给你看,但这张不行!”他的脸都红了,还是第一次脸红,就在木春樱注视的目光下。
木春樱猜的八九不离十,这张画应该画的是她,很有几分神韵。
风雨声声,雷鸣闪电,雨滴敲打在卷闸门上,这一个时刻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双眼对视着,好像都能看到对方眼眸中的自己。木春樱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叹的这口气喷到了风筝脸上,十分的不好意思,于是低下了头。
“我教你画漫画好吗?”风筝毛遂自荐,显得十分自信。
“你别那么自信满满的,我看你还做不来我的老师呢。”木春樱心里已经承认风筝画的画比她强很多,虽然她也学过画漫画,内心深处还是自认不如他的。
这个雷雨天就在两人一起学画漫画的一笔一笔中逝去了,让人以后想起来还是有些唏嘘。似乎,两个人的心靠得已经有些近了,同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谙世事的两个同桌同学,也许,这就是一时心中无他,唯有对方,唯有彼此。
木春樱从此之后没有再去风筝家的小书店看漫画书,她也许是怕了,她不明白自己可以大胆向学长表白,却不能经受住和风筝在一起的那个雷雨日子心底里的悸动。
电话查分数之后不久,大学录取的通知书就寄来了,木春樱没有想象中的快乐激动,她很淡然地想:高中时代过去了,就要去上大学了,这一切来得好快。她坐在小桌旁又发了好一会儿呆,这张小桌本来是她在家学习一贯用过的,有时候学习累了趴在这张小书桌上睡着了,口水就会流到桌上,木春樱做白日梦一样的想着把这张小书桌也搬到大学寝室里去。
连续想了好几天,木春樱决定最后去一趟风筝家的小书店,哪怕就到那对面看看,虽然是不能和风筝见面了,还是想回到那些自由翻看漫画书的好日子。
卷闸门已经拉下来,门上贴张白纸写着:门面转让。木春樱看到这四个字,吃惊了,后背冒出一阵冷汗,她也不明白自己又在怕什么,风筝不在这里了吗,那些好看的漫画书不在了吗?那个雷雨天,两个人相对看着对方的眼睛,有些共鸣的东西自然而生……想到这,她转身就离去,走了几步又跑起来,直到跑伤了脚踝,回到家之后打电话给爸爸,说:“爸,我的脚扭伤了,下班后记得带一瓶药给我!”然后,她开始发呆,心绪不宁地想起风筝,他那双眼曾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四目相对,一瞬间激发了埋藏在彼此心底里的纯情。
过了些日子,风筝打电话来说想最后见个面,有些话想当面对她说。木春樱拿着电话听筒,没有去听他后面说的话,愣了一会儿神,直接把听筒放回去,挂断了电话。
大约是录取通知书到达前后,风筝再次打电话来问她考上哪所大学,除了恭喜她,还想约她去广场上放风筝,木春樱在心里念道:风筝放风筝。她在电话里笑着说,“有点意思啊,呵呵。”
“那你是答应我了?”风筝的语气平和,好像知道这次木春樱会答应他。
“嗯!”木春樱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觉得或许自己也有些话想当面对风筝说。
S市最大的一个广场在市中心繁华的地带,这一日天公也作美,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广场上的风也轻快地吹着,很是适合放风筝。木春樱刚跳下公交车落地,就已经被天上不同样子的风筝吸引住了,忍不住又发了会儿呆,看着天上的风筝眼睛定住了,身体也一动不动。风筝是天上的精灵,人们必须用线牵扯住它才能够更好的和它通话,木春樱记得,如果剪下一个纸环就能通过风筝线把纸环传递给天上的风筝,小时候爸爸说这就是和风筝通上了话。
木春樱好不容易记起风筝约了自己,从发呆的状态里醒来,立即四周寻找风筝,然而广场那么大,她一时间也找不到他,正在着急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旁边花圃边沿坐着的一位青年,被他抽的烟味刺激到,刚想抗议,发觉到他竟是风筝!
“嗨,你迟到了。”风筝说完就看向她,目光里没有曾经的猥琐,也没有情窦初开的专注,这样的两种目光已经给木春樱留下深刻的印象,今天的风筝看起来已经变了许多。
风筝抽完烟,说他把风筝放丢了,木春樱看着天空中断了线的风筝,好像一个夭折的孩子坠落下来,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风筝,风筝脸上露出十分尴尬的笑容。
这一天看来不光是为了放风筝了,木春樱已经答应了风筝,这一整天会和他待在一起。两个人慢慢走着离开了广场,一路上不间断地说话,风筝首先说的话是这样的,他说:“樱,其实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默默地喜欢你。”
“哇噻,”木春樱心里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涟漪,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回应,只好假装没听到,手指着天空说,“那个风筝真大,怎么放上去的?”
“你知道的,我爹走的早,现在我娘她也走了,”风筝突然换了话题,顿了一顿又说,“她留下一笔钱,我用这笔钱转换了经营,原来的租书店改成了租碟……”
“我曾经去过你家,看到卷闸门上写着门面转让,”木春樱觉得风筝好像是在向自己做一个交代,偏偏是从一个表白开始,让她无所适从,她只能继续说:“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说得有些模糊,其实想说她一直知道风筝喜欢她。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木春樱走在前面,风筝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江水边。木春樱停下脚步,风筝走近她说:“也许,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以后……”
“不,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呢。”木春樱扭头对风筝笑了,她接着说:“其实,我和你确实走着不同的道路……别误会,我不是说自己考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事实上你独立开店才是真的了不起。呵呵,我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就随便听听吧,千万别往心里去。”
风筝垂下头说:“你的意思是拒绝我了。”他又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说:“我知道了,没关系,我们依然是同学,虽然做不成男女朋友……我以后会一直记得你,你也别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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