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那个周末回家,不见了姐姐的踪影。母亲告诉他,姐姐已经嫁人了,之所以没有告诉他,是因为怕耽误他的学业。
春生懵了。这个消息来得那么突然,令他一时手足无措。
这不是真的!
从小到大,姐姐一直是他一个人的姐姐,只属于她一个人,别人谁也别想和他争。可是现在,情势完全改变,姐姐结婚了,她已成为别人的新娘。
姐姐竟然如此狠心,这令春生很伤心。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趴在床上,差点哭了出来。
迷迷糊糊之中,春生竟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姐姐手捧一束鲜花,站在又高又密的向日葵的花海里,正对着他笑。他欣喜万分,快步向着姐姐奔去。可是,就在他刚要跑到姐姐身边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狂风,将姐姐手里的鲜花吹得漫天飞舞,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姐姐如断线风筝一般,被吹到了半空中,飘飘悠悠,飘飘悠悠,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越飞越远,飞向了遥远的天际。
"姐姐!姐姐!"春生大叫着从梦中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姐姐真的像那只风筝一样飞走了吗?他还能再回到我身边吗?
两颗泪珠顺着春生的眼角流了下来。
他不吃不喝地躺了整整一天。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任凭母亲千般呼唤,万般劝说,就是不肯起床,也不开门。
母亲很担心,晚饭时对父亲说:"这孩子咋了?别是生病了吧。"
正在喝酒的父亲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他是病了,病得还不轻哪!"
酒过三巡,父亲吧唧吧唧嘴,对母亲说:"儿子大了,也该给他找门亲事了。"
母亲说:"找亲事?可他还在上学啊?"
"哼!"父亲又喝了一口酒:"上学?你看看他的样子,是那块料吗,再不找,等他下学回来,姑娘们都嫁人了,你找谁去?"
母亲还想说话,父亲将她打住了:"就这么定了。我看东边老李家的二妮倒是不错,明天你托他二婶去提亲,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父亲从来都说一不二,母亲只好同意了。
在二婶的斡旋下,春生与二妮的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据二婶说,二妮听说与春生定亲,高兴的都合不拢嘴了。
春生被动地、无奈地接受着父母的操办,却没有任何喜悦之情。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姐姐身上,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定亲哪天,春生并没有按照母亲的嘱咐赶回家去,好像家里正要举行的仪式与他无关似的。母亲急了,便派姐姐彩云专程来学校接他。
见到姐姐,春生非常高兴,但是想到她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心里又有无限伤感,情绪立刻就消沉了下来。
姐姐催促他快走,春生眼睛红红的,说啥也不愿回去。
姐姐说,这是给你找媳妇,你不回去哪成?
春生说,我不要!
姐姐说,傻弟弟,你是个大人了,男孩子长大了,都得找媳妇,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春生说,我宁愿一辈子不找媳妇。我只想……只想和姐姐在一起。
傻话!姐姐笑了,刮了他的鼻子一下,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是要姐姐一辈子不嫁人,陪着你做尼姑吗?
姐姐结婚后,出脱的更标致,更有女人味儿了。她的两个垂到屁股上的大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圆的发髻,光洁漂亮。她的脸上抹了淡淡的一层雪花膏,香味扑鼻。她穿了一件桔红色的褂子,蓝色的迪卡裤子,紧紧地包裹在身上,使她显得愈加挺拔,健美。
春生真想马上扑到姐姐的怀里,把脑袋深深埋在姐姐那高高的、富有弹性的胸脯上,再次体验一下那种柔软而又富有安全感的感觉。
可是他不敢。对他来说,眼前的姐姐虽然漂亮,但有点陌生,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
姐姐见他不说话,又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对二妮不满意?"
二妮?
这几天心思都在姐姐身上,并没有想到二妮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在听姐姐提起,春生马上想起了当年发生在小石屋中的事情。
他的脸立刻红了。
但也仅仅是脸红而已。他和二妮之间虽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但他并没有做好有一天二妮会成为自己媳妇的准备。
谁也无法代替姐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姐姐见他脸红了,伸手刮了他的鼻子一下,笑着说:还说不想找媳妇,我一提二妮,脸红的跟紫茄子似的。
春生低头不语。
姐姐拉起他的手,说:别再犟了,快跟姐姐回去,家里人都急坏了,二妮也在家等着你哪。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
春生虽不情愿,但却不由自主地任由姐姐牵着走。姐姐的话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魔力,春生向来是很愿意服从的。
他坐上了姐姐自行车的后座,搂住她的腰,将脸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上。他又一次闻到了她身上那独特的香味儿。
他又一次迷醉了。
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伤感。他想,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伏在姐姐身上,闻她那醉人的体香了。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定亲仪式上,春生情绪一直很低落。他一直闷头不语,父亲让他进去敬酒,他说啥也不去,弄得父亲差点动手打他。
好在二妮倒情绪蛮高的。她跟大家有说有笑的,嗓门很大,毫无矜持、拘束之感,好像她出席的是别人的定亲仪式。见春生迟迟没有过来敬酒,她自己拿起酒壶,笑嘻嘻地说:春生还上学哪,我替他给叔叔婶子们敬个酒吧。弄得一桌的人都很尴尬。
好在有惊无险,定亲仪式顺利结束。二妮正式成为春生的媳妇。
按照本地风俗,定亲后新娘子是要在婆家住几天的。
客人散去,春生回到房间,躺到床上默默发呆。
一会儿,二妮开门进来,笑嘻嘻地问春生:春生,你干嘛呢?
她今天穿了一身新衣服,映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比小时候还要白。她扎着两条高高的羊角辫儿,在脑袋上蹦蹦跳跳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春生看了看她,冷冷地说了句"没干啥!"便转过脸去,不再理她。
二妮倒不在意。她环视了一下春生的房间,说:"看你这屋里,这么乱,跟个狗窝似的。"接着便挽起袖子,一阵风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麻利地拾掇起来。
很快便收拾停当:书本摆得整整齐齐,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其他物品也都码放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的。二妮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微笑着四处瞧了瞧,似乎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
她冲着春生喊道:"春生,你快看看,我给你打扫的怎么样?"
春生迷迷糊糊的,早就被她叮叮当当的动静搞得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道:"你出去吧,我有点困了,让我睡一会儿。"
二妮似乎有点遗憾,但随即又恢复了愉悦的心境,笑着说道:"行,那我先出去帮婶子干点活儿,你好好睡一会儿。"
真是没心没肺!春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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