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佬级人物交头接耳之际,他已经不再去思考他们谈论的内容。一直到婚宴结束,他一直保持风度翩翩的状态和宾客愉快地谈论,即使和不熟悉的人,也谈笑甚欢,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他就是要让自己看上去很体面。
1
郝童童以为罗晓会问苏玲玲被划伤的事情,直到出院那天他都没有提一下。
好像,就是郝童童划伤的苏玲玲,每个人都对她的罪行选择了原谅,不忍心指责,不忍心旧事重提,这样,是不是等于默认了?
郝童童就是这样,诉苦不是强项,也不擅长解释。别人怎么看待自己,那是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反正,心塞的又不是自己。
罗晓亲自把郝童童送到车上,说:“请假一个多月,学校还要容纳你,真是奇迹,到了学校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好歹,我现在是你的监护医生。观察期为三个月,最好不要躲着我。”
“好的,前提是,你得把手机还给我。”郝童童紧抿的嘴角向上扬,抿成一条弯弯的弧线,罗晓差点沉醉在她脸上的两个浅浅的酒窝里,抓抓头发,有些语无伦次,说:“哦,对了,是了,你的手机还在我这里,有好几条信息,我没偷看哦。”
“好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回学校。”
“好,要记得保持微笑,就像现在一样。”
“一定。”
车子启动以后,罗晓的身影越缩越小,已经看不到他挥手的动作。郝童童才把车窗玻璃关严实。准备给陈志泽发条信息,才发现信息显示栏的每一条信息都是徐波发来的。足足有五条。
——我这几天要和张警官离开原平,有人报警说,在市郊西北方向发现了欧小刚的踪迹。
——在滴水崖找到了欧小刚,但是,他死了,死因是坠亡,警方断定,死亡时间是一个月之前。也就是说,我们去他家找信件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证人没了,线索断了,你是否和我一样,陷入迷茫?
——尘埃也在犹豫,是该落定,还是继续浮沉?一切貌似完美落幕,其实,真相未必就是真相,半夜惊醒,细细回忆所做的梦,总觉得梦中有人在张牙舞爪,不禁后背发冷。
——我也和你一样,总希望水落石出,让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但是,我们现在无法翻盘,因为我们没有了把握,救命稻草沉浮不定,最后还是沉没,希望破灭,空口无凭。难道,只能认命?
郝童童咬了半天手指,最后飞快打出一条信息,点击发送。内容是:只要我们还活着,希望就一直都在,哪怕今生只做这一件事,无论结局如何,也无怨无悔。
2
徐波还是抱着一丁点的希望去找张警官,在他下班之前,在办公室找到他。
“我知道你一心想为你父亲被害的案子翻案,可是,光凭一个已故之人的一面之词,就可以否定郝东平的罪行,这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时隔这么长时间,你要我们怎样还原事故现场?郝东平已死,叫死人开口,恐怕是行不通的。”张警官说,“我办的是抓捕欧小刚和徐新华的这个案子,现在欧小刚以被确认为坠崖身亡,徐新华还在逃,翻案的事,我建议你法院递交申请,他们会给你一个答复。”
“那,书信可不可以当作证据?欧小刚留下一封信,声称,如果他遭遇不测,就把信件交给警方,有可能与我爸爸的案子有关。”
“幼稚。”张警官丢下两个字,开始整理文件。
徐波陷入沮丧,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站起来说:“好,谢谢您!那就不打扰您了。”
刚走出门去,张警官接到一个电话,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对着手机沉声说:“要我跟你说多少遍!长不长脑子?”
短短两句话就让对方闭了嘴,张警官扭头,正看见徐波不紧不慢从窗前走过去,莫名地腾起一股无名火,看向徐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严厉。
徐波摸摸鼻子,微笑说:“是不是每个警察脾气都这么火爆?这也不怪,遇到棘手的案子,难免会心烦,改天给您拿一盒龙井,消消火气。”
张警官把脸拉长,教训道:“你小子少贿赂我!我才不吃这一套!”徐波挥挥手,说:“不敢。”
徐波刚走,张警官把手机扔开,手机在办公桌上蹦跶两下,直接掉到地上,一个警员慌忙跑进来,捡起手机,说:“张警官,屏碎了,好可惜。”
张警官也是满脸的心疼,摊摊手表示无奈,说:“我去买个新的,趁现在是下班时间,小刘,要不一起去?”看到对方摇头,他便拿了帽子就往外走。
“那,我给您拿去修,换个屏就好了。”名叫小刘的警员提醒说。
“扔掉就行,没用了。”张警官走到门边,又返回来,拿了手机这才大步离开。
“扔掉多可惜,其实修一下还能用。”小刘小声嘀咕,出了张警官的办公室。骑了他的电动车出了警局大门,看见不远处张警官的车子在街边的垃圾桶旁停下,一抬手,把手机扔到垃圾桶里,这才开车离开。警员以为他还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没想到他还动真格了。更让人心疼的是,一辆垃圾车缓缓停在街边,下来两个人,把垃圾清空。之后开车走人。
“任性。”小刘无奈摇头。这时只见张警官突然开车回来,跳下车,对着空空的垃圾桶抓狂,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猛拍脑门的动作,小刘都能体会到他的痛不欲生。抓狂了半天之后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子迅速离开。
3
徐波想到去欧小刚家,转念又想,去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面对那种悲伤的场面,他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母亲去了乡下亲戚家,徐波不愿再出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冰箱里的食物勉强能充饥。日出日落,时间一度被荒废,每天面对的是慵懒,心无志向的自己,就像冬眠的动物,保持蜷缩的姿态,得过且过。
就这样过了几天,徐波突然醒悟,他不要这样的生活,从沙发里爬起来,摇晃着身躯去洗漱,审视镜子里胡子拉碴,消瘦的自己,不禁扪心自问:徐波,这就是你要的自己?毫无头绪地自甘堕落?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坚定地传来:当然不是。
拿起剃须刀,逐步剃掉胡须,一张俊朗的脸展露出来,稚气已退,俊朗里多了几分刚毅。这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查了账户的余额,还有八十多万,看来,虽然风光不在,但自己还不算倒霉透顶,他的世界还是一片光明。
环视房间,乱糟糟的房间足以印证他这段时间的颓废。果皮上萦绕的几只细蝇令他恼怒,冲过去把散发出怪味的果皮倒进垃圾袋,随手扯了搭在沙发上的几件衣服丢进洗衣机,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总觉得屋子里有股怪味,细细搜寻,才从沙发底下扒出一双发臭的袜子。
真不敢想象自己颓废的日子是怎样挺过来的,一向喜欢干净的他邋遢起来居然会如此不可救药。打扫房间竟然占用了他几个小时的时间!
终于可惜歇会,才发现天都黑了,简单吃了点东西,一头扎进书房,取了一本父亲生前最爱看的书籍,坐在书桌前,一直坐到半夜。
天亮的时候,徐波突然心生一个想法: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拿起手机,一脸疲惫给苏锦程打电话,得知他在北京,当即驱车出发。
4
苏锦程正在对一片荒地进行测量,身边跟着李易,他们正商量着什么,徐波下了车,一直跑到苏锦程身边。
“徐波,这么快就来了?找我有事吗?”苏锦程眼睛盯着别处,时不时对测量土地的人员指指点点,徐波根本就不是他的重点。
徐波开门见山说:“苏伯伯,我要和您一起搞工程,准备从包工程这个阶段做起。”
也许是徐波的想法太天真,苏锦程笑了,眯眼看着徐波,笑容里夹杂着一些耐人寻味的因素,问:“规划图和构造图你会看吗?我让你建个客厅,你给我建个卫生间,这样可不行。”
徐波说:“之前通过学习,大概了解一些,如果苏伯伯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想,我一定能担起这个担子。”
苏锦程眼睛再次看向别处,像对着空气说话:“学到多少?不防说来听听,就不说什么规划图了,小学文化的工人都会看,就说说怎样解决人力资源的问题吧。”
徐波说:“包工包料,我现在能力还不够,包工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我有用人的基本经验,包工程的用人范围包括木工,钢筋工,泥工,我手头暂时没有熟练的工人,我也知道作为一个新手来说,找人的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是,如果您应许,我会立即行动,笼络人脉,争取在开工之前找到专业的建筑工人。不过……”
苏锦程脸上原本还带着笑意,从别处撤回目光,看了徐波半晌,突然正色道:“有的时候,说的比唱的好听,我这么大的工程,如果因为你的用人不力导致工程瘫痪,会影响到我的工程进度,我可是签了协议的,上面要求我如期交工,你的失误会影响到我以后的业绩和人脉关系。我倒是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但是,这种玩笑,我实在开不起,丑化说在前头,你的能力我不得不怀疑。”
徐波厚着脸皮,说:“苏伯伯,我的话还没说完,不过,在接管徐氏集团期间,我接触过一些建筑行业的人士,通过他们的帮助,我包工的事很好解决……”
苏锦程仰天打着哈哈,言语里尽是鄙视:“先不要说这样的大话,徐氏集团关门大吉的原因众所周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主要责任人推卸责任四处逃窜,没有诚信,不凭良心办事,你认为还有谁愿意和徐氏集团的人合作?”
这就是苏锦程,徐波突然想到他的一个外号“变脸王子”,曾经出手大方,一甩手就借给徐波几千万,如今,只是在他门下讨口饭吃都这么费劲,果然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另谋高就吧。”苏锦程摆摆手,拉了下披在肩膀上的外衣,抬脚就走。徐波不放弃,紧走几步,与他保持几步之遥的距离,说:“苏伯伯也是从小包工头慢慢做起,不到几年就拥有规模庞大的公司,能力之大,实在令人佩服,不妨给我一个机会,把事情办成了更好,如果不尽人意,我保证不再来打扰您。”
苏锦程掏出一支烟,李易急忙过来递上打火机,替他点上,说:“董事长,就给他一个机会行吗?他的能力我见识过,办不成再说。”
“这一行的复杂性和挑战性你不知道吗?如果任何人都可以让万丈高楼平地起,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胡来?”
李易的求情遭到苏锦程的一阵黑脸,徐波也感到过意不去,既然闭门羹都送到嘴边,只好乖乖咽下去,再强求也无济于事。
徐波自然知道这些道理,所以自觉地驱车离开。
“记精准一点,稍有差错,工程全毁,作为总工程师,办事分心,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李易望着徐波远去的车子发呆,苏锦程严厉的训斥把他拉回现实,忙说:“是!”
“生意场上杜绝儿戏,他徐波何德何能?我岂能把事情交给他去做?用人方面不通过残酷的筛选,轻易用人,换来的将是残酷的结局!徐波要是怪我,我也认了。”
苏锦程的一番话不无道理,李易只能点头称是。待忙完一些事务,他给徐波打了一个电话,约了个地方见面。
和李易约好的见面地点是一家咖啡馆,徐波早早就过去了。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李易匆匆赶来,刚坐定就说:“我本想帮你,可是,我之前一直负责国外的工程,很少在本土的建筑圈子活动,”李易说,“不过,以后难免会参加一些圈内的互动,有合适的机会,我会介绍建筑工程圈子的人物给你认识,多互动几次,自然就有门路,揽工程之类的就不是很困难,现在,我基本上帮不上其他,只能做这些。”
徐波说:”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像我这样的人,不管怎样证明自己,在有经验的人士眼里,也只是个外行,不过,谁不是从第一次开始做起的?我要从零开始,迈出一步,证明自己。喝什么?我请。”
“拿铁。”
“我也是。”
“口味一样,呵呵。”
“难得你把我当朋友,我现在才知道苏董事长的心思,可谓是道不同而不相为谋,我不会去求他了。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重新爬起来的决心,大不了从工地做起,当小工。”
徐波语气里夹杂着不成熟的感性,李易否定了他的观点:“苏董事长是小心谨慎了点,但话也不能这样说,从小工做起,想要翻身,那得多少个年头?当小工接触工头和老板的机会很少,因为小工是最没时间,干活又多的工种。我说过,我会介绍圈内的大人物给你认识,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咖啡端上来,李易抿了一口,接着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趁这期间好好把书里的知识装进大脑,武装自己。我记得你在看《建筑工程施工与技术》这本书,我建议你再多看一些相关的书籍,建筑书籍包括:建筑基础,三大力学,五大结构,建筑研究等。所以我建议你多看这些相关的书籍,我回去以后把这些书名发给你,书店就有卖。”
徐波说:“李易,谢谢你的支持,尽管我的这些话太过于俗套,但是,这是我对你的最真诚的谢意。”
“孤军奋战,哪能少了好弟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得,尽管问我。”
“好,一定。”
李易很讲信用,果然在晚上的 时候给徐波发了电子邮件,看到被书名霸屏的邮件,数了数书的数量,足足有二十三本。有的书籍,父亲的书架上就有,徐波一 一找出来,码在书桌上,翻开书,只要书在手,又是一个不眠夜。
6
徐新杰的案情暂时放在一边,而警方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关于车祸的案情,唯一的消息就是:徐新华至今还在逃,一旦落网,数罪并罚。
徐波一心扑在学习上,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徐氏集团东山再起,尤其是想到苏锦程的那番话,更激发了他的决心。
7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波什么都不去想,只是一门心思想把李易推荐的书籍研究透,他算了算,要是全部把这些书看完,了解透彻,那得三年时间,除了学习,还要和李易介绍的房地产商接触。
在一个房产商儿子的婚礼上,李易携徐波一起参加,多位大佬级的同行到场贺喜,气氛瞬间变得隆重,席间徐波在李易的引荐下和几位大佬交谈,自报家门后,对方有揶揄的,有借故走开的,更夸张的是,有的甚至当场变脸,把递给徐波的名片要回去。
所有人的态度令徐波心寒,就因为徐氏集团出的事故而对他避而远之?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得罪到有些人,但不至于把所有人得罪吧?想想父亲生前还是国内知名的慈善家,这就是他们对一位好人的家属的态度?
难道就没有人活明白,徐氏集团出事故,已经是徐新杰去世两年的事了,主要责任是徐新华,为什么要牵连到一个已经入土的人?
树倒猢狲散,这些墙头草让风牵着鼻子走,已经分不清是非黑白。
徐波没有多加留恋,毫不犹豫走人。李易追上来,拉住他:“徐波,你这是干嘛?”
“现在不走,什么时候走?等看透了他们的嘴脸才走吗?还是要让我跪着接受他们伸过来的橄榄枝?我徐波现在还不算落魄到求人舍碗饭吃的地步,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都等着瞧!”
“徐波,你这样做,太上不了台面了,别人会怎么看?我给你介绍同行,好好聊,聊不来也不要这样。你走人,伤感情。”
“我徐波现在连小人物都不如,不奢求谁看我一眼,如果你还当我是哥们,就让我走。”
“回去!有失风度,有伤大雅,难道要让人怀疑你的情商?听我一句劝,体面地来贺喜,体面地道别,这才是最好的选择,走,跟我回去!”
徐波整理好衣服,同时也调整好情绪,跟着李易回到宴会厅,几个大佬扭头看他的时候,他适度地报以礼貌的微笑。
几个大佬级人物交头接耳之际,他已经不再去思考他们谈论的内容。一直到婚宴结束,他一直保持风度翩翩的状态和宾客愉快地谈论,即使和不熟悉的人,也谈笑甚欢,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他就是要让自己看上去很体面。
经历了婚宴上的挫折后,徐波陷入迷茫,对别人产生的依靠最终瓦解,重新审视自己再规划接下来的路。这样不得不让他一门心思扑在研究建筑工程这件事上。看来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8
然而,可能是老天认为生活太平淡无奇,特意撒了一把调味剂。酸甜苦辣咸,味味俱到。
徐波准备去乡下看望母亲,出发之前准备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在超市碰到苏玲玲,本来想转身就走,苏玲玲却先叫住了他。
“徐波!”苏玲玲拦住去路,一脸娇嗔,“跑什么?”
徐波报以微笑,问道:“放暑假了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郝童童……”苏玲玲故意停顿,等激发了徐波的好奇心,才说,“郝童童有未婚夫了,是个医生。我听说,她心脏病发作,一直是那个医生在照顾她,对了,陈志泽也在,你说,她在两个男人之间莫名拉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苏玲玲刻意注意徐波的反应,果然,他铁青着脸,还要保持语调的冷静:“我不要听这些,这些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苏玲玲一直关心徐波的神色,之前他还在对着香皂,牙刷,毛巾之类的精挑细选,现在突然紧绷着脸,抓起什么都往购物车里扔,直到购物车放不下任何东西后,才推着车大步走向收银台。
“喂!徐波!你等等!”苏玲玲追过去,拉住他的购物车,把里面的一些男士用不着的东西挑出来,朝货架走去。徐波的举动证明他内心很乱,不然也不会把一些卫生巾,女士内裤,女士睡衣之类的往购物车里放。
成功激怒了徐波,苏玲玲默默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差点就欢呼雀跃起来。这回他该会对郝童童彻底死心了吧?内心一定很纠结,不然不会做出反常的举动。
其实是苏玲玲太天真了,徐波的这些反常的举动已经证明,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在乎郝童童。
当着苏玲玲的面,打电话给郝童童:“我是徐波!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徐波!”苏玲玲再次拦住徐波的去路,“她有未婚夫,你难道还不明白?她一直都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这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现在很烦,不要再跟着我。”
苏玲玲没有听错,徐波对她说,他很烦,很明显,郝童童在他心里的位置无人能及。
徐波在收银台不紧不慢结账,苏玲玲站在原地,她的小聪明耍得有些过了头,才让她像个小丑,卖力表演,最后以没有鲜花和掌声的下场草草收场。
在徐波踏出超市的那一刻,苏玲玲丢下购物车,奋力跑了出去,在徐波车子启动之前上了车。倔犟和任性冲昏了头脑,说:“我知道你要去找她,我和你一起去。”
“正好让我给你伸张正义吗?”徐波冷冷地说,“你发给我的视频是怎么回事?”
“不专心开车,问这个干嘛?这个你要问她才对,是她突然拿刀刺我,幸好我躲闪及时,不然,不是手腕受伤这么简单。”苏玲玲撒谎丝毫不费力气,竭力夸大事实,“她做手术,我好心去看望她,她突然拿刀对着我,你也看到视频了,她的情绪难以控制。”
“我明明知道她心脏不舒服,还要让她走……”徐波心不在焉,语气里全是懊恼,“我明明看见她在吃救心丸,为什么就想不到送她去医院?”
“你多虑了,她有那个叫罗晓的未婚夫照顾就行,你要是突然出现,会妨碍到他们的关系,所以,为了她好,你还是不要去找她了。”苏玲玲说,“我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我知道你也希望她过得幸福。”
徐波突然停下车子,冷冷地说:“下车!”
“不下!”苏玲玲咬着嘴唇,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徐波,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还是喜欢你,喜欢到连尊严都不要的地步!你想赶我走就赶我走,想把我扔下就扔下,你拿我对你的心思当作你任性的资本,作践我对你的爱意就算了!凭什么她郝童童拿刀刺我,你都不过问一下?为什么她和别人已经有了婚约,你还要企图去争取?我对你的爱意赤裸裸摆在你面前,你视而不见,还要去痴心妄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徐波!我可以下车,我也保证不再纠缠你,我说话算数,因为,只有死人才会说话算数!我马上就去死!”
苏玲玲猛地推开车门,脚还没踏到地上,徐波已推开车门抢先一步下了车。一辆原本正常行驶的面包车突然加速,冲了过来。
苏玲玲站在马路中间,抱头尖叫。
就在面包车冲向苏玲玲的刹那间,徐波纵身一跳,一把将她抱住,尽管迅速向后旋转,但还是与面包车近乎零距离接触。下意识地把苏玲玲推向路边的绿化丛。
”嗤!“
伴随着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徐波头皮一紧,千钧一发之际下意识地抓住车子的后视镜,对着车窗大喊:”快停车!“
开车的人扶了扶墨镜,浓密的胡须下扯起一抹卑鄙的笑,猛踩油门。
徐波感觉胳膊快要被扯断,紧接着经历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车轮很清晰地在眼前飞速运转。已经来不及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千钧一发之际就地一滚,阻止了惊险再次上演。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如果稍微犹豫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将避免不了丧命于车轮之下的风险。
苏玲玲从灌木丛里爬起来,紧走几步,连裙子被带着倒刺植物枝条拉扯掉好几块也没察觉到,踉跄几步,跌坐在地,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徐波,双手捂着嘴,吓得哭不出声来。
面包车没有停下,歪歪扭扭疾驰在寥寥无几的车辆之间,风一样呼啸而去。
徐波没事,只是衣服被撕裂,胳膊和膝盖被擦破了点皮,看上去很狼狈而已。揉揉疼痛的胳膊和膝盖,一把拉了苏玲玲,快步走向车子,拉开车门,把她塞进车里。绕过车头坐进车里,拿了瓶水猛灌几口,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心有余悸,握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看向苏玲玲的眼神充斥着火焰,胸膛剧烈起伏,把全世界的脏话骂完都难以平息心里的愤怒。
掏出手机就给苏锦程打电话:“苏伯伯,苏玲玲在我这里,我在京原南路通往忻州路段的三岔口,麻烦您派车过来把她接走。”
“董事长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不过,我会转达你的好意,请问,您是哪位?”接电话的不是苏锦程,是他的助理。
“我是徐波。”徐波挂了电话,直接打转方向盘,对苏玲玲说,“我送你回家。”
9
到了苏宅,苏锦程正和李易说着话,手里拿着车钥匙,貌似要去接苏玲玲,看到徐波的车停在大门外面,稍微迟疑了下,大步走过去。
苏玲玲面色苍白,双手环保着肩膀,缩成一团,目光呆滞。任凭徐波和苏锦程怎样呼唤,就是一动不动。
苏锦程把视线转移到徐波身上,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变成这样?”
“苏伯伯……”徐波也很纳闷,话还没说完,苏锦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目圆睁,呵斥:“你就以这番模样大摇大摆走进我们苏家?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之心!衣不蔽体,流里流气,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你看看她!裙子是怎么回事?你的所作所为,让一个大家闺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情以何堪!说!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她的事,我饶不了你!”
徐波感到费解:“苏伯伯,您的意思我不懂,您让我解释什么?倒是您女儿,您问问她,她也许能把事情解释清楚!”
“她能好意思开口吗?她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她轻口说出来!你个畜生!”苏锦程话音刚落,突然抬手甩了徐波一个耳光,咬牙说,“李易还不停地为你求情,让我同意你的要求,没想到你是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我已经答应要帮你一把,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少和你接触为好!”
李易跑过来,把苏玲玲搀扶下车,看她簌簌发抖,不禁心疼不已,脱下外衣替她遮住身体暴露的地方,把她交给一个佣人,直接走向徐波,目光凛冽。
“苏伯伯,我总算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无非就是说我欺负了她?强暴?或者是……没想到我在您心目中是龌蹉小人!”
“那你说!她是怎么了?”李易紧握拳头,竭力控制情绪都没用,照着徐波就是一阵拳脚相加。
“我说了你们还会信吗?原来我还愧疚,是我赶她下车,所以他要寻死。现在这个情形,是她欠我的!”徐波抹了把流血的嘴角,冷笑,“你们不是疑心重吗?那我还不想解释了!反正,解释都是多余的,我徐波只求问心无愧!最后奉劝一句,教育好苏家的宝贝女儿,省得她又犯糊涂,连寻死都要拉个垫背的。”
在所有人还在酝酿愤怒时,徐波大踏步走出苏家院子,对身后的咆哮充耳不闻,车子启动时,苏锦程冲了过来,可惜,他满脸的愤怒只成为一个模糊的剪影,完全被徐波无视。
10
所有人都顶着一片纯洁无暇的天空,把五颜六色的色彩泼向别人,用力涂抹,混合出一种象征着邪恶的颜色,再以为民除害的英雄气概为其扣上坏人的帽子,游街示众。
徐波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风光的时候,不用呼风唤雨自然有人前呼后拥;落魄的时候,所有错误的矛头都会齐刷刷直指要害,碎尸万段也会有人大呼过瘾。
11
苏玲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下定决心绝食,苏锦程亲手做了饭,站在女儿房间门口,无论他怎样苦口婆心相劝,苏玲玲就是不开门,就是一直小声哭泣。这不得不让他更加坚信,就是女儿吃了大亏。
“徐波!罪不可赦!应该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苏锦程火冒三丈,把碗摔在地上,热腾腾的一碗面撒得到处都是,佣人慌忙拿来打扫工具,忙不迭地清理一地的狼藉。
“李易,你去把徐波找来,我要让他亲自给我一个交代!”苏锦程厉声说,“无论他怎么狡辩,绑也要把他绑来!”
屋外没有了动静,苏玲玲停止哭泣,踮着脚尖走到窗前,撩开窗帘,看到楼下李易开车离开。回到床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包饼干,取了一块放进嘴里,翘起腿,优哉游哉,相当惬意。眼眸翻转,笑了:“徐波,拒绝我已经没用了,这回我一定要把你拿下!”
大概消灭掉半盒饼干,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撩开窗帘,只有李易一个人下了车,并快步跑进屋子。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苏玲玲推开窗户,爬了上去!
徐波没有来,一定是去找郝童童了!
苏锦程刚叩响了苏玲玲房间的门,就听见外面有佣人在惊叫:“不好了!玲玲在楼上窗台上!玲玲,千万不要跳!”
苏锦程捂着心口,使劲撞门,忙不迭安慰:“玲玲,不要冲动,我一定会让徐波给你一个交代!让他为你负责!听话,给爸爸开门。”
苏玲玲就等这句话,活动了下脸上的肌肉,悠悠地说:“爸爸!他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门不当户不对,恐怕会让您颜面扫地,不如让我尽早了结这件事,一了百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楼下,李易拨通了徐波的电话,对方刚接电话,他就一番指责:“徐波!你要是是个人的话,赶紧过来!你把苏玲玲害惨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必须偿命!”
废话没用,李易挂掉电话,录了视频发给徐波。徐波很快打来电话,说:“叫她不要演得太夸张,苏家不是好莱坞影视城,跳楼这种高难度的戏码也敢上演?这简直就是胡闹!是她冲向车子自杀,我把她救了,我差点命丧车轮下没人当回事就算了!反而都来指责我的不是!你替我问问苏家,他们这样恩将仇报,不明是非,良心还在吗?”
“是你救了玲玲?那你干嘛不解释?”
“你们都给我定罪了,我解释还有用吗?现在解释也不晚,免得你家苏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怕我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李易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跑到楼上,和苏锦程耳语几句,苏锦程拿着手机和徐波通话,徐波说:“我说的话你们未必会相信,不过没关系,掉监控视频就是了。事情我都解释了,我再不济,也有事情要忙,抱歉,谢绝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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