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一个中心中学,竟然连教师都配不齐。春生他们开学几个星期了,竟然连音乐老师都没有,一个瘦瘦的、满脸络腮胡子的男老师临时代课,教得有气无力。
直到两个多月以后,才来了一位女老师,竟然也是高中刚毕业,临时招聘来的,据说刚满十八岁。
第一次上课,她还有些羞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嗓音略微有些颤抖。她说她叫朱英彩,学生们听到这个名字,开始窃窃私语。她抬起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班里年龄最大的那个人喊道:“老师,你叫祝英台,那你的梁山伯在哪里啊?”
她的脸变得绯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叫祝英台,我叫朱英彩。”
说完,便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那三个字。
底下仍然有学生在喊:“不好,不好,还是叫祝英台吧。”
她的脸更红了,弱弱地喊了一声:“上课哪,大家不要胡闹。”
她个子不高,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圆圆的脸盘,身材微胖,穿着一条喇叭裤,臀部和大腿包得紧紧的,裤脚则像喇叭一样在脚面上铺散开来。
她本身就有点胖,再加上喇叭裤的包裹,屁股显得特别地大,像两个圆滚滚的小山丘,随着她讲课时来回转身,那两个小山丘在讲台上不停地滚来滚去,引得同学们吃吃地发笑。
春生对这对圆滚滚的屁股也颇感兴趣。他本无心听课,百无聊赖中,他拿起笔来,随手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人,小人最大的特征是有一个硕大无朋的屁股。他在小人下面写上了一行小字:朱英彩老师的大屁股。他得意地拿起本子,展示给周围的几个同学看,大家都不由得笑出声来。课堂秩序大乱。
女老师再也忍不住了,她快步走下讲台,来到春生身边。毫无防备的春生来不及收回他的作品,被老师一把夺了过去。
女老师看到他的大作,脸色由红转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流了出来。她没有说话,低头返回讲台,拿起备课本,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匆匆跑出了教室。
教室里炸开了锅,好事的同学兴奋地嗷嗷叫着,不停地起哄。春生则为自己的过火行为懊悔不已。这位小女老师还是一个刚走出校门的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大家其实本不应该那样对她的。
那应该是他第一次欺负一个女人。
不一会儿,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匆匆赶来,径直走到春生面前,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拽出了教室,然后一步一踹地把他踹到了朱老师的办公室。
朱老师正趴在办公桌上,身子一起一伏地抽泣着,那模样楚楚可怜,令春生更加愧疚。
副校长还在不停地踹着他,一边踹,一边骂:“小王八羔子,不好好上课,还带头侮辱老师,父母供你来上学,是让你来捣乱的吗?”
春生疼得直咧嘴,但他咬着牙没有吭声。
朱老师抬起头来,勉强对着校长笑了笑,说:“王校长,孩子还小,我不会怪他的,您就别再打他了。”
副校长这才住手,对朱老师说道:“对这些小王八蛋,不好好收拾是不行的。”又转头对着春生吼道:“好好跟朱老师道歉,不认识错误,就给我卷铺盖回家。”说完,便走了出去。
春生尴尬地站在那儿,脸红红的,一句话不敢说。
朱英彩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望了春生一会儿,笑着说道:“你坐下吧。”
春生不敢坐,依旧尴尬地站着。
朱英彩伸手将他拉过来,摁在旁边一把椅子上。春生底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别提多别扭了。
朱英彩说:“老师第一次上讲台,没什么经验,讲得不好,大家是不是都不愿意听?”
春生说:“不、不是……”。
朱英彩笑着说:“以后有什么意见啊、想法的可以直接跟老师说,但一定要维护课堂秩序,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听课,知道吗?”
“嗯。”春生不知说什么好。
朱英彩又笑着说:“你画的画挺不错的,老师很喜欢,就当你送我的礼物,留给我做个纪念吧。”
春生嗫嚅着说:“不不,朱老师,我、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这么画你,我……”
伸手便来抢那张纸。谁知老师的手更快,早已抢过去,藏到了抽屉里。然后笑着对他说:“说好了我要留作纪念的嘛,你先回去吧,以后上课可不许再胡闹了?”
春生像得了大赦令似的,匆匆离开了朱老师的办公室,脸上似有一团火在烧。
自这次风波之后,在朱老师的课上,春生再也不敢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这位年轻的女老师。他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东西,虽然他说不清是什么,但那种东西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且在越来越强烈地吸引着他。
元旦即将到来,学校要组织联欢晚会,小朱老师被聘为春生他们班的节目指导老师。
朱老师亲自创作了一个赞美学校和老师的单口相声,在班里找了好几个人试演,都不满意。最后春生上台试了一遍,效果竟出奇地好,竟然嬴得了同学们自发的掌声,朱老师也非常满意,当场确定由他来表演,还嘱咐他课外活动时间到她的办公室去,说要亲自指导他。
春生特别兴奋,下午刚放学,他就急不可耐地来到了朱老师的办公室。
朱老师正在洗头。屋子里有一股洗头膏的香味儿,让他觉得特别好闻。
朱老师脱掉了棉衣,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纯棉秋衣,紧紧地包裹在身上,让她的整个上半身显得特别丰满、健美、生机勃勃,似乎有一种东西在往外鼓荡着。
春生心里一动,朱老师的身姿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朱老师从脸盆里抬起头来,示意春生坐下等她。
朱老师洗完头后,侧着脑袋,用一条白色的毛巾擦着头发。那动作让春生觉得无比优美,洗头膏的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孔里钻,让他有一种迷醉的感觉。
朱老师擦完头发,便开始指导春生说相声。在春生看来,小朱老师懂得真多啊,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她都指导得非常到位。
正排练着,朱老师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笑,笑得春生莫名其妙。
他顺着朱老师的目光看过去,脸一下子红了。原来朱老师在看他的老棉裤!那是母亲今年为他做的新棉裤,刚穿了没几天,可在膝盖位置早就磨出了两个大窟窿,露着白花花的棉花,像是墙角里凌寒盛开着的两朵梅花。
春生也尴尬地笑了。
朱老师却不再笑了。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针,一个线团,说:“你这样怎么上台啊,来,老师给你缝缝吧。”
春生将双腿向后挪动了一下,说:“不用了,老师,还是回家让我妈给我缝吧。”
朱老师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别动!”
春生果然不再动了。朱老师的话就像是姐姐的话一样,让他特别愿意服从。
朱老师伏下身去,一针一线地穿来穿去,仔细地修理着那两朵耀眼的梅花。
春生一动不动地站着,低下头看着朱老师。
朱老师缝衣服缝得仔细,他观察朱老师也观察得很仔细。
朱老师刚洗过的头发在暮色中闪闪发亮,香味还是那么强烈。她穿了一件红底白花的薄棉袄,将身子紧紧地包裹着。短发下一抹白色的脖颈在衣领下时隐时现,不时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她紧闭嘴唇,眼睛很专注地盯着那两朵梅花,两只手很熟练地穿针引线。
朱老师的动作、神态,都让他想起了姐姐彩云。朱老师和姐姐一样,都有着结实的、好看的肩膀,优美的、修长的手臂,还有挺拔而又健美的胸脯。此刻的春生真想伏下身去,趴到朱老师的胸前,就像趴在姐姐的胸前一样,让她那高高的、柔软的胸脯将自己的脸部掩埋。
不知不觉,朱老师已经缝好了那两个白色的窟窿。她咬断线头,站起身来,说:“好了。”
此刻的春生正直直地望着小朱老师,看得都有些发呆了。小朱老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拍了他一下,说:“小呆子,看什么呢?快瞧瞧我的手艺,比起你妈来如何?”
春生这才从痴呆中惊醒过来,脸不由得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老师你缝得真好,比我妈缝得还好看。”
朱老师哈哈笑了起来:“瞎说,老师才做过几年针线活,咋能和你妈比呢?好了,这样起码能够上台了。你回去好好背背词儿,过几天咱们再排练一次。”
春生“嗯”了一声,很不情愿地走出了朱老师的办公室。
他觉得那天下午的晚霞,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晚霞。
……
联欢会是在学校的操场里举行的,那天是个阴天,北风很大,夹杂着沙尘,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但春生还是坚持着完成了表演。
第二天,他突然感到头晕脑胀,浑身无力。上英语课的时候,他竟然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小朱老师见他脸色特别差,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由得“啊”了声:“春生,你身上怎么这么烫,是不是感冒了。”
春生无力地点了点头。
小朱老师说:“老师陪你去医院看看医生吧。”
春生无力地摇了摇头。
小朱老师说:“哎呀,别再耽搁了,快跟我走。”
说完,不由分说地抓着春生的胳膊,将他拽出了教室,然后骑上自己的自行车,驮着他到了公社的卫生院。医生为他量了体温,说是重感冒,建议先打一针青霉素。
春生一听说打针,恐惧莫名,说啥也不同意。
小朱老师笑了,对春生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害怕打针啊?来,老师抱着你,你放松点,不会很疼的。”
说完,便将春生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春生不再反抗,很顺从地躲到了小朱老师的怀里。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男人因为害怕打针而被一个女人抱着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儿(虽然他还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那样做了。
他想起了第一次打针时被姐姐抱着的情景。如今躺在小朱老师的怀里,就像躺在姐姐的怀里一样。小朱老师的胸脯与姐姐的胸脯一样,也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那么有安全感,躲在里面,他能感到一种强烈的幸福,会让他忘记所有的恐惧和羞耻。
针打完了,春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医生又给他们开了一点药,小朱老师便又驮起春生,向学校奔去。
春生坐在小朱老师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抱着小朱老师的腰,就像当初抱着姐姐的腰一样,他的脸紧紧贴在小朱老师的后背上,就像当初贴在姐姐的背上一样。他闻到了一种独特的香味儿,就和当初姐姐身上的那种香味儿一样。
春生心里前所未有地踏实,所有的一切都令他迷醉,他伏在小朱老师身上,似乎要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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