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童童,你亲属没有,仇人倒不少,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恨你?怪了,手机通信录里怎么没有你的爸爸妈妈?难不成,你是个孤儿?”
1
大雨滂沱,车窗外的世界雨雾缭绕,打在车窗上的水滴声使得空旷的山间更加寂寥。
徐波的胳膊靠在方向盘上,侧脸看着郝童童,把刚才的话又重新整理,强调着重点。
“我说,现在的困境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车子真的掉下去,如果又任何不测,那就当做是我们两个人殉情,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我说的话你同意吗?“
郝童童咬着嘴唇看着徐波,抹了把眼睛,笑了,说:“我不同意殉情这个说法,因为,毕竟,喜欢我是你一厢情愿。”
徐波面部肌肉僵硬,嘴角抽搐,说:“好吧,你下车吧。”
郝童童说:“徐波,你能不能正经点?凭什么要我一个人下车淋雨?你也下车,让老天公平对待。”
徐波面色阴沉,把头伸过来,说:“面临生死考验,麻烦你专业点好吗?没心没肺,冷面女巫。”
“不要在这里玩过家家的游戏了,我真没见过踩着刹车加油的人,叫谁专业点?倒是你,专业点好吗?据我这几天的观察,这条路上根本就没有石板,路面上全是碎石和黄土,下雨天当然会泥泞不堪,车轮会打滑,不过,才下几分钟的雨,路面轻微倾斜,但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严重,好吧,我骑自行车回旅社,你慢慢享受你的很豪华坐骑。”
徐波摸摸下巴,似笑非笑,一把抓住郝童童伸向车门的手,把她拽回来,轻踩油门,车子在倾斜的路面缓缓启动。
徐波恢复一脸的冷酷,这才是他原来的性格,他确实不适合嬉笑打闹,更不适合风趣幽默,就像一个没有演技的演员卖力表演,总想把一些东西表现出美好的一面,殊不知却把尴尬和牵强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吧,总算清净了。
车里的空调温度恰到好处,一切都安静下来,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很成功地成为一首难听到极点的催眠曲,让人昏昏欲睡。
“陈志泽怎么知道你在这里?是你告诉他的吧?他干嘛不陪你来?他就不担心你吗?”
酝酿好冷酷无情,开始了句句带着问号的发言,徐波秒便审判官。郝童童从迷糊中清醒,坐直了身体,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反正,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冷酷的声音从徐波的鼻孔里发出,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你们两个不是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吗?他怎么没想到要来找你?关键时刻他在哪里?呵呵,还不是你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这荒山野岭?”
郝童童无力争辩:“我本来就没想让谁知道我的行踪,也没有要麻烦任何人,是你自己要过来,这个不怪我吧?”
徐波打了个冷哈哈:“我不是特意来找你,我也是出来随便走走而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作多情了?我怎么会来找你?”
徐波口是心非,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也不知道是谁疯狂地一路奔来,看到坐在石头上那个单薄的身影,鼻子一酸差点就嚎啕大哭?担心她,干嘛还要不承认?”转念又想,“算了,不说了,就像她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反正她不喜欢我,我还能怎样?”
内心的酸楚表现在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早就出卖了他内心的阴晴不定,郝童童说:“你脸色很难看,有心事?”
“我脸色什么时候好看过?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面对徐波的反问,郝童童竟然哑口无言,瞥见徐波嘴角扬起的胜利者一样的笑,知道他是故意的。是了,人家可是当过几天大老板的人,说话就是有气场,好吧,闭嘴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殊不知有人就是不想让她安静。
“你们女生都喜欢名字是三个字的男生吗?比如,陈志泽。”
好无聊的话题,郝童懒得回答,干脆闭目养神。
“陈志泽,身材高挑,阳光帅气,关键还是帅,千万女生心目中的王子,我记得其他班的女生对他很有意思,最近我才知道,她专门和他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如愿以偿地成为他的校友,还是同一个班。写给他的情书比我写给你的都多。”
“你又不是私家侦探,哪有这事?简直是胡扯。”
“看,急了吧?好酸的醋味,山西特产,老陈醋,果然够酸爽,再加几瓣大蒜,过几天就可以吃腊八蒜了。”
徐波面无表情挖苦讽刺,郝童童懊恼自己话多,恨不得马上变成哑巴。
郝童童的窘迫尽收眼底,徐波嘴角扯起满意的笑容,还不忘补刀:“下次记得不要总是关机,手机没电了要记得充电,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总是关机的人,非呆即傻,好言相劝,爱听不听,免得哪天失联了,后悔的是自己。”
郝童童突然羡慕失聪的人,听不到这些污染耳朵和心灵的杂音多好。
2
车子拐向高速,一路开足马力,郝童童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不,确切地说,是被惊醒的。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要不是系了安全带,她一定会被甩出去碰个头破血流。惊慌失措扭头去看徐波,只见他带着蓝牙耳机在讲着电话,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一脸愠怒。
“欧小刚!他半夜到咱们家干嘛?真相?他说什么了?妈,您确定吗?他真的是欧小刚吗……是的,他也和我说过我爸爸遇害的事,妈,他还说什么了?走了?这个无赖!分明就是想勒索点钱财,您没事吧……好,我知道了,您把门窗都关好,我正往家赶呢。”
“怎么了?”郝童童弱弱地问了句,这句话像是对着空气说的。徐波挂了电话,瞟都懒得瞟她她一眼,紧抿着嘴,这时候他倒是惜字如金,冷着脸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如果到了原平,那就把我送到火车站吧。”郝童童说。
原以为这句话依然是对着空气说,徐波过了好一会还是开问:“为什么不回家?”
郝童童低头绞着手:“落下好多课程,我要赶回去补上。”
“任性吧你就,学校就像菜市场一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你们却用来来荒废青春。”
看来郝童童也只能闭嘴,每次说话都会换来一顿说教。
徐波说:“我怀疑欧小刚打着知道真相的幌子,只是为了勒索钱财罢了,刚才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欧小刚去了我家,以告诉真相为由,问我妈拿了一笔钱就跑了。”
“如果他落网,让他出庭作证,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就是知情不报,同样是犯罪。他要是不出庭作证,那就录下口信当做证据。”
“原本还想夸你两句呢,没想到后面的话让你的智商大大折扣,口供是不能当做证据的,看来你想为你爸爸翻案的冲动有点疯狂。”
徐波的一席话算是点着了导火索,火花在引信上迅速蔓延。
“好吧,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要申请重新审理这个案子。我不想继续让人唾弃他,指责他,就像他们嘲笑我一样嘲笑他。包括你在内,在你心目中,我和他一样不堪。”
郝童童继续把火药味递进,气氛貌似不太好。徐波淡淡地飘来一句:“重新审理?理由呢?”
“证据不足,重新立案调查,也许会发现新的疑点。”
郝童童的坚定,徐波感到疲惫。
“也许?这么没有把握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谁会陪你玩这种游戏?我就不该听欧小刚的胡言乱语,他无非就是靠这点把戏满足他的贪欲,填满他的钱包罢了。”
“看来你也是一口咬定我爸爸就是凶手,我也把话放下,总有一天会还我爸爸一个清白的!”
“我也等着这个好消息,不过,没有证据证明真相之前,你爸爸就是凶手。”
“停车,我要下车。”
“好啊。”
引信接触到火药,威力瞬间爆发。
3
凌晨两点多的原平街头,街灯昏暗,冷风阵阵,雨雾缭绕,车轮飞速运转,积水被卷起,张牙舞爪直接扑过来。
郝童童低头无奈地看看湿了一大截的裤腿,还有身上不断滴落的水渍,再抬头,徐波的车子已经飞速离开。
郝童童在心里搜索了一大堆难听的话,但是却不知道用来骂谁。反正,徐波又听不到,要是当面骂,他的表情一定会像调色板一样丰富,那样得有多解气?
徐波就是这样的人,时而在冷酷里挤出几丝热情,对方才稍微感动,他又瞬间翻脸不认人。在水花溅了郝童童一身之前,他冷漠地加足了油门,这样才足以溅她一身,足以让她狼狈不堪。
这个结果他一定相当满意。
抹了把头发上流下来的雨水,郝童童望向黑漆漆的巷口,再走几百米就到家了。伫立在雨中一动不动,无言苦笑。
徐波,那个冷酷的少年,那个曾经写了满满一桌箱情书给她的人,在大雨如注的凌晨,就这样把她丢在无人的街头,看来,他当初也就是随便玩玩而已。
总感觉,一种被抛弃的酸楚在满满占领心房。
望向家的方向,心里有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说:“活该。”
“吱——”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的声音穿透雨帘,在寂静的街道回荡,紧接着两束刺眼的光束晃得眼睛几乎要失明。
郝童童慌忙闪到一边,才看清是徐波在拼命飙车。
明明是私家车,非要开出赛车的效果,不是拼命是什么?
“吱——”车子来个瞬移,稳稳横在郝童童面前,积水再次泼了一身。心里酝酿多时的脏话正要发作,车门突然打开,紧接着被人一拉一拽,郝童童就跌进车里,刚坐直了身体,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大块毛巾劈头盖脸丢过来,直接罩在头上。
“知道惹毛我的下场了吧?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
徐波的话像极了外面冰冷的雨,郝童童紧咬嘴唇狠狠瞪着他,嘴唇居然被咬出血来。
“坐稳了,我还要回去看看我妈,我一直在担心她。没办法,谁叫我带着个拖油瓶?”
徐波开着车,还不忘阴腔阳调地发牢骚,郝童童反唇相讥:“奇怪了,我在自己家门口,无缘无故被人拖上车,我找谁诉苦去?”
一路上两个人貌似在自说自话,其实是在暗中较劲。
街上 偶尔有几辆车疾驰而过,水花溅到徐波的车窗上,惹得他破口大骂,郝童童一脸鄙夷,用手揉揉耳朵,把难以忍受赤裸裸表现出来,徐波当即冷若冰霜。嘴上喋喋不休回归正题,一场看似漫不经心,却把斗嘴进行到底的斗争又拉开帷幕。
“别忘了是谁把你从雁门关带回来的,别不识好人心,要知道下这么大的雨,雁门关早就成了鬼门关了,不是及时离开,谁敢保证谁还可以坐在这里废话?”
“这就怪了,是谁花大价钱帮我请的司机?真是多管闲事。”
“狗咬吕洞宾。”
“吕洞宾是神仙,岂是某些无名小辈冒充的?”
很有力的回击,徐波终于闭嘴。
并不是徐波无力还击,是因为他家到了。
徐波家的住宅是令人羡慕的独立别墅,郝童童早就听到人们时常为之感叹过,感叹它的雅静,是市里的世外桃源。
“你想在车里过夜吗?”徐波站在车外面,撑着一把雨伞,盯着郝童童,说完紧抿嘴唇,不愿再说一句话。
精致的路灯发出幽冷的光线,好像电费不用掏钱似的,把一小片天空照得犹如白昼,正好暴露了徐波锐利的目光。
“那……”郝童童踌躇不安,目光迷茫,只见徐波微皱眉头,上半身探进车里,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她拎出来,强行拉到雨伞下,他一脸冷漠,反手把车门摔上,她就这样被他以挟持人质的动作弄到雨地里。
雨伞很偏心地偏向郝童童这边,徐波的半边肩膀暴露在雨里。
为此,郝童童内心隐隐不安,轻轻碰了下雨伞的手柄,雨伞偏向徐波那边,只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不动声色地,雨伞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肩膀又湿了一大片。
郝童童小声嘀咕:“我全身都湿透了,你不必这样假惺惺吧?”
徐波脸色当即一沉,举着雨伞自顾自地走开。一直走到房檐下,只听见一声尖叫,忙回头去看,只见郝童童脚下像踩了西瓜皮,嘴里一边喊着“让开,快让开”,一边张牙舞爪急速冲过来,原来准备转身将她扶住,没曾想计划落空,刚转过身,她已经扑了过来,紧接着他的整个人都被撞到墙上,紧贴墙面动弹不得。
“对不起啊,我好像踩到青苔了……”郝童童窘得满脸通红,双手撑在徐波胸膛,企图站稳身体。
等等!他的手好像放在她的后背,他的胳膊环住了她的腰,她竟然被他紧搂在怀里!更要命的是,他的头垂下来,脸与她的脸近在咫尺,路灯下,他的目光异常温柔,也就是这种温柔让她彻底慌了。
手心传递着他的心跳,慌乱而有力。也就是说,他的内心也和自己一样,乱了节奏。
徐波的视线一直在关注郝童童的忐忑,她缩着脖子,扑闪的眼睛里全是慌张,紧咬嘴唇,下嘴唇上干裂的痕迹比较明显,几片死皮翻起,抿了几下干裂的嘴,诺诺的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踩到青苔……”
“你干嘛要走花圃那边?没见我走的是那条鹅卵石小径吗?等下……”徐波突犯强迫症,按住郝童童的肩膀,毫不犹豫把手放进衣兜,掏出一支润唇膏,用讽刺的语气说,“作为一名女生,你知道什么叫唇膏吗?好像你的嘴唇不是自己的一样,都懒得保养一下,再不涂点唇膏,估计会报废掉。”
“有那么夸张吗?我二十多年来就没涂过唇膏,也不见报废。”郝童童的争辩换来徐波的一阵抢白:“怪不得像树皮一样粗糙,缺乏女人味,知道吗?好多小学生都知道偷偷用妈妈的口红,你作为一名城市人,实则是土包子一个。”
“不就是涂唇膏吗?谁不会呀?”
徐波的激将法果然厉害,郝童童一把夺过唇膏,说:“你倒是放开我啊!”
“那你倒是让开啊!我又没有非要抱着你不放,是你赖着不离开我怀抱。”
完了,又成功被抢白一阵,脸上的温度足以烧开一壶水。郝童童赌气似的拧开唇膏盖子,徐波漫不经心把手机开启自拍模式,伸到她面前,一脸鄙夷看她动作笨拙地涂着唇膏。
郝童童把唇膏塞到徐波手里,随口问道:“你一个大男人带什么唇膏?是某个女生的吧?女朋友?”
徐波轻描淡写,说:“什么女朋友?这明明是我的,我天天用。”
奇怪的表情在郝童童脸上定格,慌忙用手背在嘴上乱搓一阵,弯腰:“呕!”
“有那么恶心吗?”
“没有……呕……”
“男士唇膏,将就着用吧,给你,我不要了。不然,我也会……呕……”
徐波装模作样一番后,鼻孔喷着气,直接走向门,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4
“哼!嫌弃我的情书,还嫌弃我的唇膏,现在又嫌弃我的睡衣,这个女人到底有多金贵?太后转世?”
郝童童在一边提着一套睡衣,揉着鼻子,秀眉紧皱,徐波坐在沙发上,肺都快气炸了,实在看不下去,站起来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睡衣,没好气地说:“要么呆在浴室不要出来,要么到外面去睡,反正我家不允许任何人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或者睡在床上,自己看着办,我要上楼看我妈妈了。”
“睡在外面?你以为我是你家阿黄?”
可惜这句争辩徐波没有立即回应,他直接走向楼梯,然后才反应迟钝般回头说:“我家以前的宠物就叫阿黄。”
徐波的回答总是慢半拍,似乎要酝酿好对方无力还击的言语,这才出招。对方果然无言以对。
郝童童犹豫不定,待徐波的脚步声在楼梯消失后,这才跑到浴室,把门锁好,大口喘气。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嘴的四周还残留着唇膏明晃晃的颜色。用手又用力擦了几下,打开花洒,对着脸一阵乱浇。
徐波家的洗衣机自带烘干功能,刚洗好的衣服自动烘干后,郝童童准备离开,徐波还在楼上,他只能等他下来,跟他打个招呼再走。
外面的雨下了一夜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四点,再有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在等徐波的时候,郝童童还是没忍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很沉,居然还在做梦。
梦里有夕阳,有不断变换颜色的云朵,还有阵阵清风传送着鲜花和青草的芳香。草地的一端是悬崖,徐波背对着她站在悬崖边,悬崖下面是咆哮怒吼的海浪,声势浩荡,令人心惊胆战。海水的咸味被风卷起,吞没了原本好闻的花香。
徐波仰头看向天空,再低头俯视脚下的海水,扭头对她说:“郝童童,对不起。”之后纵身一跃,很快被海浪吞没。
“不要——”大叫一声突然坐起,然后传来“哐当”的一声闷响,扭头看去,徐波边解开围裙边走过来,把围裙丢到一边,硬是从一脸的严肃中挤出一丝关切:“你怎么了?”
“没事。”
徐波脸色一沉,说:“不要吃面包和荷包蛋也不用这样大声抗拒,说,你想吃什么?”
“不是……”
“你不吃,那我只做两份,一份是我的,一份是我妈妈的。”
徐波重新系好围裙,慢吞吞走进厨房,捡起地上的平底锅扔进水槽,无奈地看了眼地上的一只煎蛋,把满腔不满发泄在郝童童身上。
“我煎鸡蛋煎得好好的,你突然一声大叫,吓我一大跳,手滑了,一切都搞砸了。”
“对不起,我……”
“好了,不说了,早饭还是要吃的,吃了早饭赶紧去你的学校,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徐波把平底锅重新洗了一遍,重新开了火,问,“煎两面还是一面?”
“啊?”郝童童一脸茫然,徐波重新强调说:“煎蛋,煎两面还是一面?”
“随便吧。”郝童童挠挠头,徐波无奈,说:”我家没有随便,非要吃随便的话,你看我家那些花花草草,哪个合你的口味,沙发,冰箱,随便挑。”
郝童童无语,尴尬之余只好去洗漱。
面包机里弹出两片面包,徐波取出来抹上果酱,放在盘子里,盛了碗粥放在旁边。
郝童童慢吞吞走过来,讪讪地说:“那个……半熟就行,谢谢。”
“这还差不多,最讨厌别人说随便了。”徐波往平底锅里打了个鸡蛋,煎到半熟,放在盘子里,淋上豉油,端到郝童童面前,说,“这些都是你的,粥,面包,煎蛋,必须吃完,不然浪费我的一片好心。”
“谢谢,阿姨还没起床,我就不上去跟她打招呼了,吃完饭我就要赶紧去学校。”
“也是,我妈妈身体不好,你最好不要打扰她休息,还有,她要是看到你,情绪又会不稳定。”
郝童童欲言又止,温吞地按照徐波的命令,把所有的食物吃完,说:“徐波,那我先走了,现在是六点,今天早上九点多的车。”
“我也要出去,顺路,坐我的车,好吧?等我。”徐波一口吞掉一只煎蛋,把一些食物放进保温箱,找来纸和笔写下:妈妈,我出去办点事,早餐在保温箱里,中午我回家做饭。
“知道我要去哪里吗?”徐波开着车,扭头去看郝童童,只见她茫然摇头,他说,“去欧小刚家,他家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也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徐波故意卖关子,郝童童也懒得问,先让他得意吧,说穿了显得很不给面子。
5
徐波失望了,在欧小刚老婆的带领下很费劲地爬上阁楼,眼前的却是一只敞开的空箱子。
“这个天杀的回来过!你回来干嘛不和我打个招呼?也不看你的儿子一眼就走,究竟是什么东西比家人重要?”欧小刚的老婆踢翻箱子,声泪俱下一番数落。箱子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条暴露出来,徐波捡起来,上面的内容是:相遇在花前月下。
“土包子一个,非要学人家文绉绉地来这套,天杀的,你快回来!”欧小刚的老婆抢过纸条,撕得粉碎。掩面哭泣一番,匆匆下楼。
“怎么回事?”郝童童不解,问徐波。
“欧小刚老婆告诉我,欧小刚在自家阁楼藏了一封信,声称,如果他遇到不测,就让他老婆把信交给警局。我估计,信封里一定装着有力的证据,可以直接指认真正的凶手。可是,究竟是谁偷偷拿走了信?或许是,他老婆私自把信拿走了?”
徐波慌忙下楼,找到欧小刚的老婆,她正抱着儿子哭得厉害。
“他究竟犯了什么罪?落到要靠逃亡才能生存的地步?徐波,你告诉我,他犯的什么罪?”欧小刚的老婆扑过来,抱住徐波的腿不撒手,徐波说:“这个你要向海口的警方核实,我不敢乱说,一切都要以警方的答案为准。”徐波说着看看表,现在是七点半,想到郝童童的行程,当即就走。
“原来以为,找到有力的证据,就可以真相大白,没想到,每一步都充满失望,我要怎样向我的父亲交代?”徐波嘴唇都快要被咬出血,大步走向车子,开门坐进去。郝童童坐进去,接下话茬说:“还有,必须还我爸爸一个清白。”
“不要太侥幸了。”徐波脸色沉了下去,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当即飚了出去,一个急转弯,车子驶进行车道。
郝童童被甩得东倒西歪,紧了紧安全带,这才坐直了身体。不禁发火:“有你这样开车的吗?把私家车当赛车开,早晚得报废。”
“我愿意怎样开就怎样开,你管不着。”
手机铃声响了,徐波瞟了一眼手机,猛打方向盘,车轮急转,车子瞬移到路边。
“是我,张警官。”
“您好,张警官,有欧小刚的消息了?”徐波异常激动,“我刚刚去过他家了,他有回来过的迹象,他可能已经逃回了原平。”
“我在原平,来移交欧小刚的这个案子,也会在原平待一段时间,还依然参与这个案子。”
“太好了!”
“欧小刚回过原平?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具体不知道。”
徐波的表情可谓是丰富多彩,郝童童算是开眼了,她捂着胸口,身体往后靠,大口喘气。慌忙在包里翻出一瓶药丸,吞下一颗,这才感觉好些。
“护心丸?你吃这种药?”郝童童嘴唇胀紫,脸色惨白,徐波吓了一跳。
郝童童无力点头。刚要说话,手机铃声火急火燎响了。是学校打来的。
“郝童童同学,您的假期已超出预计的日期,除去原定的一星期假期,您已经旷课三天,如果还不到学校报道,定当以退学处理。”
郝童童捂着难受的胸口,急忙解释:“好的,我明天一定到校,主任,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对方已经挂掉电话,郝童童握手机的手无力垂下来,有气无力说:“徐波,麻烦你送我去车站,再不到校,我就要被开除了。”
徐波说:“行,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不好好待在学校,非要跑出来当探险家,这下学业不保,才知道着急。”
郝童童反唇相讥:“你不也是吗?学业都不要了。”
“我那是万不得已才放弃学业,你呢?把学业当儿戏。”
“我也是万不得已。”
“大言不惭。”
“徐波,麻烦你把车开慢点。”
“慢了你不就赶不上车了?”
“没关系,现在不到八点,车子要九点多才出发。”
6
北京,客运站。
郝童童走出客运站,四处张望,还没拦到出租车,人就瘫软在地。路人纷纷围过来,人声嘈杂。有人扒开人群,看到郝童童,一脸惊讶。他是罗晓。
“郝童童!”罗晓急忙蹲下,掐人中,郝童童没反应,心脏复苏,她依然没反应。
“快叫救护车!”罗晓朝人群里大叫,继续给郝童童做心脏复苏。半个小时过去了,可惜,她还是一动不动。幸好,救护车终于赶到。
“罗晓,患者需要做手术才能恢复,以我们拍的心电图显示看出,患者曾经经历过几次心脏手术,患者一直处于昏迷,从她这次的状态来分析,这次手术风险比较大,最好有亲属亲自过来签字,我们方可做手术。”
罗晓急红了眼:“这种事可以拖吗?您认为可以吗?我求求您,先做手术!我就是她的家属,我是他未婚夫,我会尽快通知所有亲属到场,所以,求求您,先做手术!”
“我们也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会立即安排手术,你又过了一关,小子,不错。你尽快通知所有家属,还有,有你这样和师父说话的吗?”
“对不起,师父,我可以参与这次手术吗?”
“你只是一个实习生,这种大事你就不要参与了。再废话,耽误了手术,谁来承担责任?”
医生话音刚落,罗晓含泪深深鞠躬,哽咽着说:“谢谢师父!”之后跑出去,一直到了洗手间,慌忙从郝童童的手机里翻到一个标记为“叔叔”的电话,拨过去,接电话的是李宇凤。
“又怎么啦?阴魂不散,不会是钱不够用了吧?”尖酸刻薄一番之后,没等对方说话,李宇凤就挂了电话。
郝东安从外面回来,问:“刚刚谁来的电话?”
“没有,骚扰电话,我给你阻止掉,这些人吃饱了撑的,就知道打电话叫人买保险,非要盼着人家出大事。”李宇凤边说边把通话记录清除。
罗晓继续打郝东安的电话,结果是关机。
继续翻找,找到的是徐波,还有陈志泽,郝婷婷,她的手机通讯录里总共就这四个人。
“郝婷婷,一定是她的亲属。”罗晓思忖间拨通了郝婷婷的号码。
“郝童童,你烦不烦?我还在上课呢!你有什么事?”
郝婷婷语气里夹杂着火药味,罗晓赶紧说:“是郝童童的亲属吗?她现在……”
“你不会是绑架犯吧?你是想说,她现在在你手里,需要钱是吧?不要费心了,你要多少我都不会给!一分都不给!你最好撕票吧!怎样都行!”
“不是,郝童童心脏病犯了,很严重,需要做手术,她在医院,昏迷不醒……”然而,罗晓的一番解释只能对着一阵电话挂掉后的“嘟嘟”声说。不甘心,再打过去,对方无法接通。
“都什么人呢!”罗晓愤怒得差点砸掉手机,他胸膛起伏,拨通了徐波的电话,没等对方开口,他就说:“郝童童现在在医院,心脏病犯了,需要做手术,你如果是她的亲属或者朋友,赶紧来北京……”
“对不起,你是哪位?”
对方的慢条斯理的态度实在让人失望,罗晓吼叫起来:“我说,郝童童在北京,现在在医院,需要做心脏手术!她身边一个亲属都没有!事态严重,麻烦不要搞笑了好吗?我叫罗晓,如果我有半句谎言,不得好死,行了吗?”
“对不起,你打错了,我不认识郝童童。”
一个妇人慢条斯理挂了电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愤怒,走到窗前,透过窗户,徐波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草,她说:“徐波进屋喝点水,别累着了。”
“我不累,妈,一会就修建完了。”徐波擦着汗笑了。
陈志泽就是最后的一丝希望了,不管结局如何,咬咬牙,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童童,想我啦?”
“不要说话,听我说,郝童童现在在医院,心脏病犯了,需要做手术,不管你是她的亲属或者朋友,赶紧来北京,她的微信有你吧?我发地图给你。”
“好!我及时赶到,谢谢你。”陈志泽慌了,手里的书掉到地上,无视老师的存在,冲出教室,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7
“郝童童,你亲属没有,仇人倒不少,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恨你?怪了,手机通信录里怎么没有你的爸爸妈妈?难不成,你是个孤儿?”
罗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定定神,思忖:”郝童童,如果你不是孤儿,为什么连爸爸妈妈的电话都没有?剩下的人都在敌对你?只有陈志泽还算好一点,难道,他就是你所说的男朋友?“
手术室的等还亮着,罗晓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几个小时,这时,陈志泽匆匆赶来,站在手术室门口,顺着墙滑下去。
“你是陈志泽?”罗晓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陈志泽。
“是,你打的电话?”
“对。”
“谢谢!”陈志泽把脸埋在手心,分明在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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