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学

　　一九六八年春节到一九七二年初春上四年级，当年秋季搬家到郧县。 在当时动荡的环境里，身不由己，本来就是没人带跟班溜，一年级刚才感受到学校的当学生的滋味，神气还没有甩起来，文化大革命熊熊烈火就烧到了古老学校 --- 十堰马路学校 。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立“四新”，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寺院古迹、孔庙儒书、神佛塑像、牌坊石碑、名家字画，能砸的就砸砸，能烧的就烧。 为了躲避灾难，亲眼见到不知传承了多少代的古代瓷器被砸，那瓷画在夕阳映照下美女轻纱、山秀叠嶂、轻舟漂瓦、浪轻水舞，枝柳杨花，一副水乡挂月的美景，至今任然还萦绕在脑海。幸运的自己还能在古朴清新、庄重静雅、墨香四溢，现在只能在影视剧中看到的儒雅气浓的学堂感受过一段时间的教育，已心满意足了。当时的景象真可谓：“停学闹课看热闹，桌椅板凳玩撬翘；师道尊严当伙扫，明史出瑕受人笑”。大年纪的学生趁热闹外出免交通、免吃住到全国各地大串联，停课闹革命哪里还管小学生，放羊回家，初、高中的不用再生学考试，解放了，并为此而欢呼跳跃；小学生懵懂无知，摸不清头脑。老学校房屋被建工厂占了，来年再报名，没有固定的教室，在大队部、小队部都打过游击还不说，外出回家的中学生哪里能放过曾经管教过的老师，就这样又混了一年。也可谓：“幼小上学为入伙，高雅学堂初风光；两年四载就晃晃，回想忆起也未荒。”

　　再过一年，全国山河一片红，大队办小学，公社办中学。一栋石头、土坯混合新建的平房，中间是教师办公室，两边两个教室，四个年级，光明大队光明小学正式完建开学。帅气的万老师，王老师是位女同志，中等身材，圆圆的脸庞，深黑色的短发，细细的眉毛，眼如点漆炯炯有神，仿佛能看到每个同学的内心世界，当做面同学们毕恭毕敬，背后则悄悄地议论，这个女老师是否已经结婚，小学生谈这事也不知道内心是啥意思；再就是瘸子老万老师，经过还不算残酷的批斗，已没有往日的威严神气，对待学生明显的平和多了。三个老师一个学校，一、四年级、二、三年级混班上课；汉语拼音四格写字；加减括号算盘演练；低班教课高班复习；交叉授课互相聆听；姐妹兄弟你我欢心。大班级有年纪小的学生，小班级有年纪大的学生；小的沾沾喜喜，大的蒙头积极，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老少同班皆会争先。

　　新的校址位于国道右侧两三百米，一条几米宽的小溪分割开。平时顺着溪流中间排列的大石头一颠一颠的蹦蹅着过河；每到夏季雨水季节，山洪暴发，向溪道倾泻，洪流滚滚，浪翻鱼白，虽然就几米宽，潺潺徐水，像洪水猛兽般，胆子大点的走不到两步必然退回。过不了河，就上不成学。望着滚滚的洪水，脑海里琢磨，平时娟娟细流，清澈透明的小溪，怎么会变成汹涌澎湃、浊浪滔滔的样子，大自然有许多现象需要人们研究探索。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两三年，虽然有疑惑纳闷不解，但幼小不知苦；虽然不调皮捣蛋，但也不木讷呆板；成绩不在前面，但也不落后大多数；娃子头没有刻意做，身边的大小伙伴啥时候都不缺。也可谓童年无忌，童心童趣。

　　四年级上了半年，随郧阳师范郧县校区基本完建，随校家属最后一批整体搬回郧县，校址在县城东郊大桥菜园过后的杨溪公社红旗大队，距县城6、7公里，单腿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校址背靠群山，面临汉江，到凹子型的校园前，郧丹公路在前面以堤坝型拦护成的小水库，给此地带以灵气。

　　本来四年级上了半年，由于春季上学升级改为秋季缘故，搬迁到郧县后夏季报名，四年级又从头上起上起。红旗小学顾名思义就是为红旗大队农村娃办的，来了几个吃商品粮的学校子弟，同学们都翘首向看。好不得以自在，再加上上的课文也都是已经学过的。虽然考试成绩马马虎虎，上课交头接耳，故意不听讲，东张西望，戳事弄非，搞得班上不得安分。为此，短发白净稳住气质的中年女校长张校长专门带到她寝室，轻声细语，切切深情，批评又带有鼓励、带有期盼的词语至今换记忆犹新。今天的成绩好不能代表明天的成绩也会好；分数高低不代表其他如写字、文体都好；要看到别人的优点，向同学学习；搞好团结，不能自视清高；要学会全面发展。……。最后，代表学校告诉同意了我加入“红小兵”的申请。激动、感动、那个时候心里面也可以说是五味俱全，暗自发誓，不能辜负张校长的期盼。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组织的温暖，领导的关怀。多好呀！张校长，这辈子再也没有过如此的组织关怀、领导的体贴……！

　　模板练字、象棋对杀、打乒乓球，徒步到县城新华书店买学习书籍，踊跃带头订购《少年文艺》，把自己的贡献给班级小书架。那个自发的积极性真叫个高涨，担任个副班长、组长好不得意。但好事不长，在那个为“成分论”年代，“职工”成分带有变通的意思。也不知道学校哪个职工到学校说了职工成分的缘由，红小兵保留，其他取消，好在已经与当地农民子弟打成了一遍，与学习成绩好的；与有头有面的；还有几个家里有同姓的认了亲戚。由于当时科目也只有政治语文、算术、文艺、体育、劳动五门课程， 学期结束不用考试，也就没有压力。上课看连环画、儿童文学等杂物，班干部不敢管、也管不了，吃商品粮的，学习也不差；话能说个一、二、三；虽然写字、打球、体育活动、玩电器的能力差一些，但还有一帮小兄弟帮忙；也够味了。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现在上小学的的孩子那才叫个爽，下塘洗澡游泳，掏麻雀用桐树叶包好，再糊上一层骚泥巴烧烤着吃；用竹筐在渠沟里筐小鱼；下河排搬螃蟹逮鱼；夏天秧田里钓泥鳅捉青蛙打牙祭，无所不干。

　　不过哪个时候语文课的内容挺受小学生欢迎，有记叙小英雄的《草原英雄小姐妹》，《英雄戴碧蓉》，；有反映战斗英雄的《黄继光》、《董存瑞》；有《南泥湾》、《南京长江大桥》；有毛主席诗词《井冈山.黄洋界》、《长征》、《水调歌头.游泳》等等影响自己一生的文章。

　　向工、农、兵学习，接受忆苦思甜教育，是在校学习的主要内容，学校经常开全校大会，请苦大仇深的老农民讲解放前的苦，解放后的甜。说实话，每次都是固定的人，讲固定的事，虽然老农民的口才不错，听多了，也没有感觉。一位姓黄的解放军团长探亲回家，机会难得被学校请给学生们上了一课，介绍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好不生动，同他探亲的北方媳妇，白净的皮肤雍容大方、环肥燕瘦，同坐在主席台上温柔可人，课后一帮小子感慨不已，长大一定要到北方当兵去。

　　小学五年作为人生的一个阶段，为了庆祝这一时刻，有钱的出一元钱，没钱的从家里拿些青菜，买了两个猪头，老师们自己当大师傅，把课桌拼在一起，人生第一次会餐，好不新奇，好不开心。真是：”儿童入堂学指针，政治语文体老算；也不知道啥是真，糊里糊涂初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