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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毛毛虫一样活着(第二章 风波连连)

时间:2018/5/26 作者: 蓝思海 热度: 72154
  第二章:风波连连

  黑暗里,空洞,渺茫,身体像一颗很轻的尘埃飘摇着向下坠,四周的环境无法看清楚,但依稀能感受到黑暗里的某一个角落里隐藏着阴森森的嘴脸,像滴着黏液的食人花,恶毒,贪婪。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也不放过,黏液卷起细微的尘埃,满意地合上巨大的花瓣。

  1

  郝童童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对面站着朱孝菊,中午的阳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脸,另一边脸在阴影里,表情冷得快要结了冰。视网膜上分明跳动着两团火焰,蓄势待发。

  “陈志泽,中午放学怎么不回家?去哪里了?”朱孝菊嘴里在质问自己的儿子,眼睛却盯着郝童童,如果今天郝童童不给她一个交代,她会扑上来把她撕咬成碎片。

  “问你话呢!”朱孝菊声音尖锐,扑过来,一把将陈志泽扯到身边,眼里的两团火直接扑向郝童童,咬牙说,”麻烦你,以后离我们家陈志泽远一点。“

  郝童童肩膀晃了晃,说:”阿姨,是他来找我的……“

  朱孝菊尖声说:”他去找你?这个借口不错,你很会编,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谁都知道,你就是个晦气的东西,所有人路过你家大门口,都要跑着离开,不然晚上会做恶梦。”

  所有的门都被打开,长长的巷子里先是三三两两围过来几个人,最后巷子被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当朱孝菊大声问:”是不是这样的?你们路过她家门口是不是跑着离开的?”竟然有人呼和着,期待着好戏上演。

  一切都在郝童童的意料之中,这种墙头草随风倒的情景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陈志泽实在看不下去,走到朱孝菊面前,说:“妈!你不要这样用歧视的眼光看待别人,是我主动去找她的,我找她只是为了借笔记,课堂上我没有抄完,后来,我们……一起出去买书,对考大学很重要的书,有错吗?你们这样欺负她,有什么意思?”

  “书呢?”朱孝菊歪着头,不依不饶。

  “没买到,明天去其他书店看看,也许会买到的。”

  “所以,你还要和她一起去?和今天一样,招呼都不打,就跟着这个晦气的东西四处乱跑!”

  陈志泽咬着嘴唇,眼里含着泪,怔怔地看着朱孝菊,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妈妈,尖酸刻薄,满嘴的胡言乱语就是她攻击别人的武器,把对方伤得体无完肤是她最满意的事。

  “我还要和她一起去,我要向所有人证明,郝童童就是个普通女孩,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你们这些迂腐的人存在,真是社会的悲哀!”

  在场的所有人愣了,开始窃窃私语,言论里夹杂着不满。

  一向呼风唤雨的朱孝菊感觉脸上无光,抬手打了陈志泽。

  “有本事你滚!滚了就不要回来!”

  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占领整条巷子。朱孝菊的吼叫在风中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也就在短短几秒,刚才还在等着好戏上演的人们各自回家,关门声陆续传来。

  母子二人对视,朱孝菊是愤怒的,而陈志泽是悲伤的,痛苦的。

  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咬牙说出三个字:“我恨你!”

  空气在一点点凝固,一直凝固成冰,此时的寒风再厉害,也远远达不到那种冰冷的状态。

  2

  郝童童从身体僵直的两个人身边走过,推开自己大门走进去。

  “又惹祸了吧?”李宇凤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你现在都十八岁了,不要像个八岁小孩那样天天惹祸,你不要脸,我们还要,我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爸爸杀了人,我们脸上无光,所以,拜托你,不要惹是生非了好吗?”

  郝童童冷冷地说:“我爸爸没杀人!我相信他!”说着朝屋子走去,身后,李宇凤气得跳脚,大声说:“反了天了!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郝童童跑回屋子,用力把门关上,靠在门上无力地滑下去。

  估计她被朱孝菊骂的时候,李宇凤正躲在门后头笑呢。

  “我死了你们就开心了?你们每个人都盼着我去死!可是我就是不如你们所愿!”

  门被擂得“哐哐”响,要不是郝童童及时开门,估计门板会立马散架。

  郝童童木然地看着陈志泽大步走进来,把桌子上没抄完的笔记塞进书包,接着又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刮过。

  抬手看看表,离上课的时间不早了,郝童童提了书包正要走,郝东安从大门外回来,身后是他的司机。

  “童童,真巧,你还没去学校,我给你买了辆单车。”郝东安刚说完,他的司机就从外面推进来一辆蓝色单车。

  “喜欢吗?我记得你喜欢蓝色。”郝东安说。

  “谢谢叔叔。”郝童童推着车就要走,李宇凤阴阳怪气的声音被风传送过来:“这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可怜,估计童童从小就没骑过这样的好车,快点骑着去学校吧,别忘了告诉别人,这是你叔叔给买的。”

  郝童童愣了下,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紧接着又毅然迈出去,推着车出了门,她不想让叔叔难堪,只好收下他的礼物。李宇凤的埋怨声又翻过院墙,像长了翅膀的恶魔,一直在身后追赶着,用它手里的长矛刺进耳朵,刺穿耳膜。

  “郝东安你是钱多得没处花是不是?哦,我差点忘了,你是做海鲜生意的大老板,钱多的是,不过你的钱一定要用到正经处,你不知道,刚才这个小白眼狼又惹祸了,朱孝菊差点骂到家里来,哎呦,那些看热闹的人就是多,你再抬举她,她说不定会和她爸爸一样。”

  “少说两句!”郝东安语气里夹杂着怒气。

  郝童童用力蹬着车子,很快出了巷子,鼻子酸酸的,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又被她生生地逼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抛开一切烦恼,争取考上外地的重点大学,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我要远远地离开!走得远远的。”

  3

  “很抱歉。”陈志泽把书包塞进桌箱,低声说。

  “啊?”郝童童先是愣了下,随后从喉咙里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哦。”

  他干嘛要对她说抱歉?他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做错啊。那自己干嘛要接受他的道歉?郝童童抓抓头发,有些不解。

  老师走进来的时候,陈志泽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4

  无论郝童童怎么想一个人安静地抱着书躲在无人的角落,尽管耳朵里塞着耳机,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不是谁想改变就能改变的,那些流言蜚语,那些鄙夷地目光,该来的还是要来。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小人国,堂堂成年人,怎么都像长不大的小孩一样幼稚?

  她认为,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像一群大人学着孩童过家家那样随意,也许,是这高中的学习气氛过于紧张,所有人都迫不得已要找点乐子来放松绷紧的神经,而她,就是她们的乐子。

  几个女生从身边走过,郝童童把音乐的音量又调高了一点,但还是清晰地听见她们说话的内容。

  “徐波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她了?真不是东西,恩将仇报。”

  “别说了,人家那个杀人犯爸爸已经得到报应,一切都可以翻篇了。”

  “可怜了我们的徐大少,不知道会惹得多少女子心碎。”

  郝童童把音量调到最高,轻音乐变得不安分起来,用力撕扯着耳膜,刺痛感在太阳穴里肆意横行,一旦找到突破口就会突出重围。

  郝童童恨自己,为什么要去认真听她们讲话的内容?难道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如果非要去在意一些言论,一定会把自己逼疯。那么,别人借刀杀人的把戏想不成功都不行。

  郝童童知道,她们之所以恨她,是因为徐波追求过她,各种羡慕嫉妒转换为恨,所有的恨意转换为利剑,恨不得把她万箭穿心,千刀万剐。谁让她霸占着徐波的心,才导致她们望眼欲穿?

  是的,郝童童承认,徐波是个完美的人,俊朗的外表,挺拔的身姿,阳光,温柔。让所有女生心动的还有他所有带着名牌标签的奢饰品,不知有多少少女做梦都想要成为他的豪门阔太。只是,他为她写了满满一桌箱的情书,以此证明名草有主,全校的女生都没放弃对他疯狂地表达爱意的决心,他父亲的不幸去世,终于她成了她们替他复仇的对象,背负着杀人犯之女的罪名,在校园里如同过街老鼠。

  头顶上的天空像要掉下来,所有的云朵被强行捏成一大片,染上沉重的铅灰色,然后被放逐。

  几个女生站在不远处的篮球场边,空旷的篮球场上是徐波寂寞的身影还有那个毫无生气的篮球,他跑得漫不经心,篮球故意砸向篮筐。都说打篮球的男生很帅,他却把这句赞美的话演变到颓废的地步。

  他此时一定很沮丧,一定在心里狠狠诅咒着某个人,平时他不是这样的,他跑起来像头猎豹,投球从来没有失手过。是的,他这个状态不适合打篮球。

  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出场外,向郝童童这边滚来,老天真会捉弄人,篮球直接滚到郝童童脚边。她慌忙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徐波奔跑过来,看见站起来的人,他擦汗的手放下来,脸上多了几分寒意,眼睛里的仇恨之火时隐时现,他走过来的时候,眼睛里的火焰真切地告诉郝童童,他和她的仇恨不共戴天。

  返回球场,他把篮球用力掷向篮板,篮板发出一声闷响,摇摇欲坠的节奏。郝童童终于明白,他打的不是篮球,是在发泄仇恨。

  5

  郝童童的车胎不知被谁扎烂,憋下去的两个轮胎,明显与崭新的车架格格不入。不可能骑着两个崭新的钢圈回家吧?只好扶着车把,耳朵里充斥着钢圈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挪一步算一步。

  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郝童童就是一个另类,单车一辆接着一辆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有人甚至从她身边擦过去,当然还不忘停下来横在路中间,好让她欣赏到她们满脸的得意。

  ”徐大少的天敌就是我们的天敌,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她的爸爸害死了徐大少的爸爸。”

  生怕郝童童不明白她们的意图,有人专门提醒。

  原以为郝童童会哭,只要现在哭出来,她就输了,彻底输了,可惜她令她们感到失望,她居然笑了,头仰得高高的,看着天空,说:“这世上除了老天能让我低头,其他人没有资格。”

  “疯了,一定是疯了。”

  几个女生肩膀夸张地抖几下,郝童童倒要看看,她们究竟能有多大的能耐抖下几斤鸡皮疙瘩来。她仍然保持笑意,和她们对视。

  校园里渐渐安静下来,郝童童还真是感谢那些知趣的人,帮忙腾下诺大的操场作为巅峰对决的战场,环视四周,每个安静的角落成了最佳观战的首席台,所有人的眼睛饱含期盼,等着好戏上演。

  可惜,让所有人失望了,郝童童原以为接下来是一场厮打的惨烈场面,没想到对方几个相互对望几眼,扯嘴一笑,调转车头,猛踩几下脚蹬,匆匆而去。头傲娇地扬起,好像是她们赢了似的。

  四周失望的声音响成一片,一个个失落的身影无力地跨上单车,垂头丧气走了。

  郝童童用力吸了下鼻子,使劲眨着眼睛,眼睫毛上黏糊糊的液体很快被风干。

  所有人都希望她被打成肉饼,可惜,她不会如她们所愿。

  徐波,那个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大概不知道有些人比他还要恨郝童童。他就像个幕后垂帘听政的操控者,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那些花痴的神经。因为他不高兴,那个令他不高兴的人必定要遭殃,哪怕不是他亲自动手。

  郝童童挪着单车,好不容易挪到学校门口,看着前面无限延伸的路发愁。

  徐波刹住车,单脚踩在地上,他侧过脸,正对上夕阳洒下来的一抹余晖,轮廓分明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停顿几秒,重新把脚放在脚蹬上,车子从郝童童身边疾驰而过。

  6

  夜幕下那座全市最高的楼房在霓虹灯的装扮下,闪闪发光,向世人展示着不同凡响的高贵。绕过几条街道,黑乎乎的巷口呈现在眼前,像怪兽张开的大嘴,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已经有好几天,到现在还没有人过来修好。踏进黑乎乎的巷子,郝童童一点都不害怕,这世间没有她害怕的东西,所有人认为她就是个怪物,所以她已经练到百毒不侵的境界。

  难道不是吗?

  她默默地问自己,默默地否认。

  黑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像八爪鱼挣扎爬行的声音,郝童童刚愣了下神,头上有个东西罩下来,只是在一瞬间,还没来得及惊叫,碰触到皮肤的粗糙感和一股特殊的味道告诉她,她被塞进一条麻袋。身体无法动弹,被人死死压住,被无情地夺去挣扎反抗的机会,痛,只能忍者。每个人拳头的力度不同,却打在身体的要害。

  郝童童没有喊叫,因为听到呼救声的人只会饶有兴趣地欣赏这场激烈的大片,然后冷漠地回屋睡觉。然后第二天又会有新的笑话诞生。这就是郝童童身边的世界,所以,情愿被打死也绝不向那些冷漠的人求救。

  一束光线透过麻袋的缝隙,刺入双眼,郝童童瞪大眼睛,企图看清打她的人,而那束光线突然消失,有人准确地用手捂住她的口鼻,好像已经看清了她要害所在,都像商量好了一样,朝着她的头和脸进攻。

  心慢慢往下沉,身上的疼痛渐渐麻木,郝童童恍惚之中感觉自己已经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散。就这样了吗?这个世界真的容不下多余的的人吗?如果真的认为多余的人死有余辜,那就干脆来个痛快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单车清脆的响铃声,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骚动过后,四周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身上还套着麻袋,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簌簌发抖,郝童童不知道究竟是害怕还是寒冷导致的颤抖。

  那道光束越来越近,有人骑着单车哼着小曲小心翼翼在黑暗里摸索前行,郝童童想着被人掀开麻袋,站在所有人面前狼狈不堪的情景,心里萌发了立即去死的决心。

  好在那道光束一个拐弯,拐进巷子的岔道,四周又恢复黑暗。

  黑暗里摸索着扒拉掉身上的麻袋,郝童童才发现自己想要站起来,简直是痴心妄想。大腿上接连被踢了好几下,几乎要失去知觉,扶着墙才勉强站稳,活动了几下腿,这才弯腰摸索到躺在一边的单车,提起来费力地挪向自家大门,推开门直接跌进门去。

  响声惊动了郝东安,原来黑漆漆的屋子里灯亮了,院子里的灯也被拉亮,明亮的光线刺入眼睛,郝童童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甚至想逃到黑暗的角落,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狼狈。过了一会,郝东安的轮椅匆匆来到跟前。

  “童童!”

  郝童童只听见叔叔的一声呼唤,头耷拉下来,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7

  黑暗里,空洞,渺茫,身体像一颗很轻的尘埃飘摇着向下坠,四周的环境无法看清楚,但依稀能感受到黑暗里的某一个角落里隐藏着阴森森的嘴脸,像滴着黏液的食人花,恶毒,贪婪。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也不放过,黏液卷起细微的尘埃,满意地合上巨大的花瓣。

  “不要哭!不要哭!不要服输!”

  郝童童从噩梦中清晰地听见自己在呐喊。

  中午的阳光让意识清醒,回归现实。

  快入冬的季节,连阳光都显得有气无力,照在病房的墙上,折射出一片惨白,全部揉进郝童童的眼睛里。

  “醒啦?”是郝东安关切的声音,是这惨白世界里唯一最温暖的,比阳光还要温暖好几倍的关怀,“童童,想吃什么?叔叔去给你买。”

  郝童童忘了回答郝东安的话,眼睛看着病房里的警察。

  “我报警了。”郝东安说,如果感觉好一点了,就告诉警察,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是谁?郝童童也想知道是谁。恨她的人多了,恐怕得一个个叫过来调查。

  “抱歉。”郝童童拉了被单蒙在头上。

  8

  住院一星期,郝童童落下好多课程,回到家里,有些坐立不安。

  翻开课本,使出浑身解数企图能把那些复杂的题解答出来,然而,自己终究是个凡人,不是神仙。只好拿出语文课本,对着那些文言文在心里叽里呱啦念着。

  门被推开,陈志泽出现在门口,就像进自家门似的,不用提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那样随意。扔给郝童童一本笔记本,扭头就走。他就是用这种打酱油的方式给郝童童送来课堂笔记。

  郝童童正埋头抄着笔记,这时有人在敲门,终于有个懂得进屋先敲门的,不过这只是个象征性的做作,还没起身开门,门就被推开,李宇凤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郝童童,刚才谁来过?“

  李宇凤平时不会主动过来,除非有重要的事,比如这次的兴师问罪般的架势。

  ”是陈志泽,我好几天都没有去学校了,他来送课堂笔记给我抄,放下就走了。“省得李宇凤再追问,郝童童把要说的话一遍说了。因为李宇凤就是那不省油的灯,总爱刨根问到底。

  李宇凤还真是不省油的灯,嘴角挂着奇怪的笑意,说:”他干嘛要送笔记给你抄?人家不是放下就走,难道你还想他多待会?郝童童我告诉你,少和这种人来往,他妈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发起威来简直就是母老虎。我可不想被她拆掉房子。”

  郝童童盯着李宇凤背后,脸上发烧,慌忙低下头去,李宇凤并不知道身后站着陈志泽,继续发挥口才:“还有,少和那个陈志泽独处,这个年纪的人,要懂得自重,不要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郝家真的不想让你把脸丢尽的,你爸爸就已经够丢人的了……”

  郝童童把书扔在一边,嘀咕着:“自己人都把我看扁了,也难怪别人会跟着起哄。”

  李宇凤有些生气了,叉着腰说:“郝童童,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不要一边怕别人瞧不起,一边又做着被人瞧不起的事,说,你有哪些事瞒着我?”

  “我怎么啦?我瞒你什么啦?我做了哪些让人瞧不起的事了?尽管提出来。你捕风捉影,无非就是想看到有更多的人嘲笑我么?”

  李宇凤抓起旁边的笤帚,就要扔过去,面前突然横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像鸽子蛋。陈志泽才不理会她的惊讶,干咳一声,对郝童童说:“郝童童,忘了告诉你,晚上我还要看笔记,麻烦你抓紧时间抄完,完了给我发信息,我过来取,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陈志泽走进屋去,拿了笔在纸上飞快记下一串号码,大步流星走了。

  “哎呦,你看见他站在我旁边,干嘛不告诉我?那些话都让他听到了,要是告诉朱孝菊,那还了得!死丫头!关键时刻你哑巴啦?”

  自己嘴贱,还要别人帮忙把风,真是服了。

  郝童童埋头迅速抄着笔记,李宇凤很无趣,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发出警告:“郝童童,还说你们两个没事瞒我,都主动留下练习电话了,接下来是不是准备发展关系?如果你不听话,我有权利把你赶出家门。”

  耳朵终于清净,郝童童无力苦笑,这就是生存在新世纪,内心却存在封建社会的迂腐,就像认为拉了手就会怀孕一样无知,男女之间说句话都会被人想歪,也许是这个世道太过于平和,有些人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那干脆上前线保家卫国好了。

  9

  郝东安从外面回来,直接去了郝童童的屋子,对她说:“童童,我去学校了,我有个想法,想让你转学,毕竟,呆在一种被孤立的环境里,影响心情,也影响学习。要不是去了趟学校,我一直不知道你在学校是有多孤单无助,童童,对不起,你爸爸走了以后,是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才让你受那么多委屈,我想好了,给你换个新的学习环境,二中怎样?也是顶级高中,不比一中差。”

  “不用了,叔叔,我可以在一中呆下去,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我理想的高中就是一中,如果转学,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就会打折扣,到了其他的环境里,我会不适应。”

  郝童童不识时务,拒绝了郝东安的好意,李宇凤又成功抢到发言的机会,郝童童抄着笔记,耳朵里却是隔壁传来的声音。

  “郝东安,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不领情,这下高兴了?你跑了几回二中,磨破嘴皮才得到的批准,被人家一个冷屁股挡回来了吧?呵呵,那种白眼狼,真是不识抬举。”

  郝童童停下手里的笔,抬手摸了下眼睛,手心分明沾了眼泪。

  她不是不想转学,那种环境她恨不得赶紧离开。可是,一旦转学,就意味着她输了,不知会有多少人指着她离开的背影得意地笑。她不转学,也决不对谁妥协,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倔犟,任性,都是被逼无奈,没有人愿意那样。

  10

  “我的笔记本不见了!”

  苏玲玲惊慌失措,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在所有人眼里,她是美丽的花朵,是含苞待放的娇嫩花蕾,让人忍不住要去好好怜惜。

  现在的她如此惊慌,牵动着班里所有人的心。所有人都在相互翻着书包和桌箱。这就是班花的待遇,不用下令,自有人愿意效劳。

  郝童童除外,她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简直就是个另类。

  陈志泽从外面进来,看到教室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有些惊讶,走到座位上,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郝童童,只见她低头看书,只好打消心里的疑问。

  徐波抱着篮球进来,表情和陈志泽一样。

  “还有谁没有搜?陈志泽,郝童童,还有……徐波。”有个男生颇有女王护卫的架势,命令点到名字的人,“把书包和桌箱里的东西掏出来。”

  “怎么?”

  徐波和陈志泽同时问,那个男生说:”苏玲玲丢了笔记本,所有人都搜过了,就差你们三个没搜,麻利点,把桌箱掏空,书包里的书也掏出来。“

  徐波看向苏玲玲,见她眼圈红肿,无声地抽动肩膀。他二话不说,把书包拎起来就倒,桌箱里的书也掏出来放在桌上,扬起下巴看着那个男生,说:”你过来检查,看有没有。”

  教室里不起眼的角落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开始对着郝童童的书包七手八脚一阵乱翻,有几本书纷纷掉到地上,书里掉落的一张宣纸被一只运动鞋踩在上面,时不时碾压几下。郝童童几次伸出手想要捡起来,结果让她心痛,等哪只脚离开的时候,宣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郝童童手里拿着面目全非的宣纸,靠在椅子后背上,他们如此疯狂,她倒要看看她的书本里会不会冒出一本陌生的笔记本来。

  “找到了!”一个男生高高举起的笔记本分外刺眼,郝童童感到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坐直了身体,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看着那些复杂的眼神,包括来自陈志泽的眼神。

  鬼才知道苏玲玲的笔记本怎么会到她的书包里!

  苏玲玲拿到笔记本,很夸张地喜极而涕:“对!这就是我的笔记本。”

  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一起,形成一支带着剧毒的利剑,直接射入郝童童的心脏。

  “郝童童,怎么会这样?”苏玲玲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绝伦,”我笔记本里的钱呢?三百块!”

  气氛迅速参夹进来一些说不出来的分子,所有人的目光以及表情里的厌恶,憎恨以最快的速度搭建出一个断头台,郝童童此时感觉自己就在那锋利的铡刀下面,背上插着罪人字样的牌子。

  “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辜的表情被演绎得淋漓尽致,郝童童除了杀人犯之女的罪名之外,又被强行扣上小偷的帽子。

  鬼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丢钱!

  郝童童高高扬起的头在别人眼里是那么可耻,他们怎样看待自己,这个与自己无关,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好。

  所有人的目光在苏玲玲抽抽搭搭的肩膀上又移到郝童童身上,恨不得给她贴上小偷的标签,然后捆着她游街示众。

  上课铃声响了,这件事只好先放一边,有人用目光告诉郝童童:”等着瞧!“这个人当然是苏玲玲。郝童童看到她嘴角的笑意,好像胜利在望。

  老师踏进教室的时候,陈志泽低声问:”郝童童,怎么回事?“

  郝童童说:”我不想解释,反正也解释不清,总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整堂课,郝童童显得心不在焉,她的注意力不在书本上,她推开书,桌面露出一张宣纸,那只带着灰土的脚印把纸上的内容毁得面目全非,隐约能看得出纸上是一个神采飞扬的摩登女郎,美中不足的是她身上的服装异常奇异。

  陈志泽轻轻扬起嘴角,想不到这个安静的女生内心竟然装着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11

  所有的事情都像预谋好的那样,揪着小辫子不放,车胎被扎,黑夜被打,包括被强行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无非就是想要等着看某些人倒下的惨样么?

  梦里,食人花的粘液又开始散发诱惑的气味,硕大的花朵在扭动,作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阵阵嘶吼,把唯我独尊的气势表现得太过于强烈,四周的瘴毒肆意弥漫,做好了助纣为虐的准备。

  12

  每个人都很清闲,在郝童童埋头看书的时候,总有闲言碎语出自那些清闲的人之口。

  郝童童表现出无所谓,只要天没塌下来,地球没有停止运转,世界末日没有到来,什么都无所谓,所有人想看笑话,那就让她们看去吧。笑掉牙齿,对她郝童童又有什么影响呢?没关系,只是预示着牙医的收入又更上一层楼。

  所有的事,还有某个人都快要被人们遗忘,就像郝童童,已经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再好笑的笑话,看多了就没有笑点了。就像手心里的一颗尘埃,吹一口气,瞬间幻灭,这是轻而易举的事,谁都可以做到。

  坐在教室里被遗忘的角落里,以书为伴,以复杂的习题作为生活的调味剂。这就是郝童童高三的全部生活。

  另外,桌箱里每天早上都会有散发着热乎乎温度的餐盒,比起塞了满满一桌箱的情书,早餐无疑是最实在的东西。郝童童有些贪念每天早晨餐盒的温度,她甚至有些害怕有一天会失去这种温暖。她承认,陈志泽是她头顶上那片天空的一些小部分,虽然暂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如果失去,天就会漏雨,她不敢想象心里的失落是什么样的滋味。

  今天他又从桌箱里递给她餐盒,眼睛盯着课本,嘴里却再说:”不想大脑被掏空,就记得吃早餐。拿住啊,好烫手。”

  陈志泽总是有双神奇的眼睛,总是准确无误地看出郝童童每天不吃早餐,她有些奇怪,她是不是故意不吃早餐?然后抱着筹码赌他会不会给她带了早餐?

  “快点吃,吃完要开始上课了,高考马上到来,你就没想到要做准备?”陈志泽做着一道数学题,还要分心督促郝童童,她真不敢相信他这样三心二意做的题会不会全都对,如果都对了,算他厉害。

  “才没有呢,我把书都复习完了,这不是买了新的试卷来做吗?”郝童童打开餐盒,里面是冒着热气的馄饨,好像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上个星期的今天就是吃的馄饨。陈志泽像专门安排了菜谱,馄饨刚好循环到今天,郝童童心想,明天一定是小笼包和豆浆。

  “你吃早餐了吗?”吃人家的嘴短,连声问候都没有就开吃,郝童童做不到。

  “废话,我是那种连早餐都懒得吃的人吗?才不像有些人。”陈志泽嘴角挂着笑意,瞟了郝童童一眼,眼里带着一丝温柔。瞟了眼郝童童书下面的图画纸的一角,说,“都要高考了,还有心思画画,不求上进,我看看,今天又在画什么奇异服装?”

  “我在想,如果考不上大学,我就学服装设计。”

  “服装设计师不要文化吗?万一哪天出名了,要去什么巴黎时装周呀,纽约时装周之类的国际性大舞台出展作品,不会说外语可就丢人了。”

  陈志泽嘴里说着,脸上早就堆满了笑容。

  “我会努力考上大学。”

  郝童童做出保证,陈志泽这才把目光放回那些数学题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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