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艾嘴角的血迹分外刺眼，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他伸出手放在她的嘴角，轻轻擦去血迹，喉咙滚动一下，什么也没说，满眼忧郁望向前方的路，启动了车子。
莫景皓没有返回市里，而是朝着更远的方向出发。
1
出租车在那片噩梦上演的树林旁边停下，莫景皓的车还在那里。打发走出租车司机，莫景皓没有开车回市里，他反而朝更远的郊区开去。
“莫景皓，我的手机还没有拿到。”柯小艾提醒着，莫景皓板着脸一言不发，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刚才说过话，于是又说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像是对着空气说的话，他听不到，只是把车开得飞快。
“小艾。”莫景皓终于说话了，“昨天晚上你对我下手挺狠的，你那一石头差点要了我的命。没能得逞，我好失望。”
“什么！‘柯小艾扭头看着莫景皓，简直不可置信，”是你？你不是最后才出现救了我……懂了，你跑开以后，换了衣服假装来找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小艾，这个应该要怪你，是你让我着了魔。现在的你怎么变了？我真怀念十年前的你，为什么莫景然的出现竟然改变了你？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莫景皓语气平和，却让人听了就莫名地害怕，他继续说，”你怎么对我说翻脸就翻脸？我哪里不如莫景然？你说，我改。”
柯小艾努力解释：“我反感你，并不是和莫景然有关，而是，我知道你对柯小小做出那样的事以后，我才开始讨厌你，你就是个没担当的人，我恨你，是因为你把一切错误都推到小小身上。现在，你在我心里就是个恶魔！永远都是！停车，我要下车。”说到最后，柯小艾有些激动，她用力去推车门，车门纹丝不动。莫景皓已经锁死了车门。
“停车可以，下车，由不得你。”莫景皓一脸玩世不恭，猛踩刹车。
“你想怎样！”柯小艾没有放弃逃出去的念头，眼睛盯着能解锁车门的按钮。
莫景然把脸凑过来，在她耳边吹了口气，邪魅一笑，说：”别白费心思了，门都锁了，我怎么可能打开呢？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做点什么，不然会很枯燥。你猜，我想怎样？”
这回，莫景皓没有戴面具，而光天化日下的他，比戴着狰狞恐怖的面具还要令人心惊胆战，简直就是恶魔。
2
柯小小一惊一乍的，郑先森颇感费解，开着车还忍不住要问她：“柯小艾怎么会有危险？说来听听。”
“你以为是故事会现场吗？我哪有时间慢慢给你说？好好开车。”
“好啦，算我多嘴，你也用不着那样凶。其实，你不凶巴巴的时候，也挺可爱的，念在我很听你的话的份上，告诉我，柯小艾怎么会有危险？”
“其实你不用百般讨好我，之前我一直在梳理思路，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柯小小拿出手机，煞有介事地说，“我本来只是看我给柯小艾拍的照片，不经意间看到照片上柯小艾手里的纸上有一组电话号码很眼熟，柯小艾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显示的就是那个号码。我看了我的通话记录，又反复对照，果然就是同一个号码，柯小艾是用莫景皓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也就是说，莫景皓也参与了对柯小艾的伤害。柯小艾捡到的手机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而这个人把手机落在现场，莫景皓恰好给那个人打电话，电话铃声引起柯小艾的注意，所以捡到手机。”
“确切地说，莫景皓就是主谋，他是故意把手机销毁。”郑先森意识到什么，加快油门，车子飚了出去。
“如果我没猜错，他当时要非礼柯小艾，结果被她打了，怕事后伤疤暴露一切罪行，干脆将计就计上演英雄救美，过程中故意被人打伤，以掩盖真相，从而得到柯小艾的同情，柯小艾就会重新爱上他。”柯小小有十足的把握推断，莫景皓就是个伪君子。
郑先森赞同柯小小的推断：“柯小艾看着就对他有些动心，跟我们讲莫景浩救她的情景时，她看向他眼神都是敬佩和爱慕，完了！这傻大姐！千万不要出意外！”
3
“你原来是要占有我，结果没能如愿以偿，被我打伤以后，将计就计上演英雄救美，莫景皓，柯小小说得对，你就是个人渣！”柯小艾双手护胸，与莫景皓保持距离，可是，这个举动真的好可悲，还有什么距离可以保持？她已经被逼到死角，完全没有退路。
“谁让你如此美丽动人？我们原本好好的，后来我们都怎么了？我不甘心，我不想失去你。失去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莫景皓看向柯小艾阔腿裤下的小腿，突然抬起放在自己腿上，把裤腿往上掀开，露出毫无温度的假肢。
“这就是莫景然拼了命挣钱给你买的假肢，如此完美，就像一件艺术品，和你的另一条腿一样，完美无瑕。真的很配。”
“流氓！”柯小艾快要咬碎一口贝齿，狠狠吐出两个字。把腿重新扶下来，整理好裤腿。
莫景皓此时就是个地痞流氓，把手放在柯小艾后颈，蛮横地把她拉近，蛮横地吻过去。
“啪！”
柯小艾抬手就是一巴掌，趁莫景皓迟疑后退之际，紧接着又补上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踹中胸口。
“啪！”
莫景皓面部极度扭曲，愤怒从呼吸里喷出来，抬手狠狠回击，柯小艾头发散乱在脸上，她把头发扒开，露出满脸的愤怒，狠狠瞪着身边的恶魔。
“啪！”
又一次狠狠的回击，柯小艾两边的脸肿了起来，嘴角冒着血迹，眼里的两团火气势汹涌，莫景皓却无所畏惧，扬起嘴角笑对她的仇恨。身体慢慢靠过去，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抚摸，手上的力度突然加重，使劲揉搓她的脸。她滚落下来的眼泪正好落在他的手上，他仍然看着她笑，猛地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我不会再让你流泪。”
柯小艾没有反抗，她一脸木然，思考着如何逃脱这个恶魔的手掌心。
莫景皓见柯小艾没有反抗，误解了她的意思，柔声说：“我会好好呵护你，只要你答应不要离开我，我会用行动证明我没有骗你，我会对你好。”他吻她流泪的眼睛，她一动不动，他得寸进尺，在她脸上一寸一寸亲吻，手撕扯她的衣服。手背上有滚烫的液体灼热的温度，他停止手里的动作，看着她。
她无声地流着泪，说：“求求你放过我。”
她的样子令人心疼，他替她整理好衣服。坐回驾驶座上，扭头去看她。
柯小艾嘴角的血迹分外刺眼，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他伸出手放在她的嘴角，轻轻擦去血迹，喉咙滚动一下，什么也没说，满眼忧郁望向前方的路，启动了车子。
莫景皓没有返回市里，而是朝着更远的方向出发。
4
黄昏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落一地，要是在以往，柯小艾总会踩着一地细细碎碎的斑驳，即兴发挥着几句诗歌。
柯小小多么想就在此刻，柯小艾能在门口的小径上踩着一地的细碎悠闲地打发时光。
警察来过好几次，今天又来了，和郑先森说着话，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传到耳朵里的只是只言片语。柯小小坐在秋千上，抱着抱枕，完全不在状态，只听到一些：已经封锁了各个交通要道，已经通过网络通缉莫景皓，我们保证会尽快罪犯缉拿归案。
送走警察，郑先森走到秋千旁边，垂手站着。
柯小小低垂着头，不想让人看到她满脸的愤怒。
“莫景皓就是个畜生！当初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才让他祸害了我，现在他又要打柯小艾的主意，这个天杀的！怎么不去死？柯小艾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绝对不会让那个畜生得逞。那个天杀的不知道会把她弄到哪里去，她现在是不是很绝望？”
“我一定要杀了他！”
郑先森紧握拳头，骨骼发出沉闷的怒吼，指甲嵌到手心里。
心脏像被谁灌进一大块铅块，迅速向下坠去，愤怒从脚底直冲向头顶，像岩浆蠢蠢欲动。
柯小小一个哆嗦，抬头看向郑先森，小心问道：“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生气？”
“没事。”郑先森强压怒火。
“你也恨莫景皓吗？”柯小小说得小心翼翼。
郑先森喉咙动了下，紧抿嘴唇，看向别处。
柯小小伸出手指小心地指了指，说：“别躲了，我知道你也恨他，你眼睛了的火焰比火焰山的还要强烈。”
“是个坏人谁都会恨。”郑先森强词夺理。
“好啦，你回去吧，这两天在这里白吃白喝，打算就这样吗？”
郑先森感到费解：“白吃白喝？你怎么不再加一个白住？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是我从店里做了吃的送过来，一日三餐，一顿也没落下，像伺候老佛爷似的伺候着，连水都是我 烧给你喝的，不就是吃了你家两个苹果吗？这就叫白吃白喝？不要仗着你有一把耙子就可以倒打一耙，真是二师兄转世。”
“你才是猪八戒！你们全家都是二师兄转世！你呆在这里，你店里怎么办？我是怕耽误你发财。真不知好歹。”
柯小小手里的抱枕朝郑先森砸去，他接住抱枕，眼里带着笑意，把抱枕递到柯小小手里，下一秒抱枕又砸了过来，打在他胸脯上又掉到地上。柯小小跳下秋千，转身进屋之前还不忘踢郑先森一脚。
郑先森拿着抱枕，挠挠头，傻乎乎地站着。小腿很疼，他真是怀疑柯小小是不是驴转世的，踢人专挑有骨头的地方踢。
“光有一个莫景然就够操心的了，现在柯小艾又下落不明，我该怎么办？”
隔着窗户，郑先森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长叹。掏出手机拨出一窜号码，对方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你是住进了山洞还是天天窝在地下室？关键时刻你在哪里？都在干嘛？看到信息赶紧回话！”
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郑先森把抱枕放在秋千上，停了停，还是走向车子，驱车而去。
5
烫手的温度透过餐盒渗入皮肤，柯小小突然想起了莫景然，在医院的走廊，他亲手做了饭，每到饭点，他总会准时到达。他还说过，这辈子要默默守护柯小艾，不求结局。柯小小现在有些质疑他当初的决心，原来他的决心掺了假，他也是一个不地道的人。
不是说好的要守护吗？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往往被给予希望的美好到最后都要变成泡沫？
说好的不求结局默默守候呢？现在只能用一种不能用任何元素定性的气体一样来形容，比如，屁，说过的话，就和屁一样，随便放放而已。
这世界上，真的没有谁是有用的，全世界的人都是废物。
如果有谁可以证明自己不是废物，那就赶紧把柯小艾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柯小小抱着餐盒，木然地站着，郑先森站在门外，隔着门槛，手还扶着餐盒不敢放开，柯小小这个状态，他怕她会连餐盒都拿不住。
”小小，柯小小。”
郑先森轻轻叫了两声，柯小小像个木偶，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像是病了，脸色苍白。她从开门到现在，就是这个表情，机械地伸出手放在餐盒上，动作一直到保持到现在。
“柯小小！”
郑先森感觉不对劲，夺过餐盒放在窗台上，就在柯小小倒地的一霎间将她稳稳扶住。
“这是怎么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郑先森拍打着柯小小的脸，她目光呆滞，眼角有眼泪流出来。鼻翼翕动几下，终于哭出声来。
“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坏蛋来过电话？有柯小艾的消息了吗？”
柯小艾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一条消息。
“如果柯小艾死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她会孤单，黄泉路上有我陪伴。她若选择死，我会选择殉情，我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多么爱她。”
柯小小的手不停颤抖，郑先森一把抓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冷得厉害。他的心在颤抖，但他不能让柯小小感觉到他的一丝害怕。这个时候，他才是她的后盾。
“这个疯子，他不敢的，他也许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不敢把柯小艾怎么样的。你不要害怕，有我在。对了，我要马上通知警察。”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手机都快拿不住的节奏，其实他的心一直在因为担心柯小艾会出事而慌乱。
柯小小看着郑先森颤抖的手，轻蔑地扯扯嘴角。他并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颤抖，只是认为他是个胆小的男人。
看透了莫景皓，看透了莫景然，一棍打倒一大片，认为所有人都不是好人。柯小小突然变得固执，她推开郑先森，一直把他推到门外，用力关上门，上了锁。任凭他怎么拍门，她就是不开。
“柯小小，你把门打开。这么大个人了，你应该清楚现在不适合耍小孩子脾气。把门打开，好吗？你要是真不想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了，但是你要赶紧给警察打电话。”
郑先森拍了半天门，屋子里还是没动静。
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从里面传来柯小小的声音，她好像哭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阻止莫景皓向柯小艾求婚，要不是我三番五次阻挠他们，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我怎么这样蠢？是我害了柯小艾。”
“既然都这样了，自责也没用，想救柯小艾，你要做的就是赶紧给警察打电话。他们会想办法及时找到柯小艾，那样事情就算过去了，她会感激你的。你要是不打这个电话，我来打，号码告诉我！”
屋子里没有了动静，不知道柯小小会不会犯傻，郑先森不敢多想，看到一扇敞开的窗户，便从窗户跳进屋去。
屋子里光线很暗，四处看了几遍，才看清柯小小靠在门上，坐在冰冷的地上。
“你是怕我寻死吗？呵呵，没能看到柯小艾安然无恙站在我面前，我怎么会去死呢？你太小瞧我了。”
“手机拿来！”郑先森摸索到快关，把灯打开，大步走过去抢柯小小手里的手机，“我不能就这样不管。”
柯小小紧捏着手机，只是笑，那种痴痴的笑。过了半晌才说：”慌什么？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其实这个电话打不打都没有用，我要的是柯小艾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这时外面来了几个警察，柯小小这才站起来开门出去，把手机递给一个警察，然后什么都懒得说，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警察和她说话她都懒得张嘴，警察只好和郑先森说：“我们回局里，会利用先进的技术对罪犯进行定位追踪，尽快给你们答复。”
“好，辛苦了。”
警察拿了柯小小的手机火速撤离，柯小小冷眼看着郑先森，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也可以走了。
郑先森偏偏不走，走向沙发坐下，伸手去摸柯小小的额头，他怀疑她有可能是感冒发烧，烧坏了脑子，不然也不会这样反常。
庆幸的是她的温度正常，那么就是因为柯小艾的事，她意志消沉，处于消极状态。
“会好的，你要相信，柯小艾不会有事的。”郑先森拍着柯小小的肩膀，柔声说，”你刚才在屋子里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这件事并不是因你而起，你当初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那是对的，要是当初你没有站出来讲真话，柯小艾答应了莫景皓，过得不幸福，那么，你会后悔都来不及。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在，我们就不要放弃，你要好好的，等柯小艾回来。说了这么多，你应该好好听话，把饭吃了。”
柯小小没有为之动容，郑先森把窗台上的餐盒来过来，幸好里面的食物还是热的。
“趁热赶紧吃。”郑先森把餐盒塞到柯小小手里，自己坐到一边，柯小小还是没动，他又补充着，“我喂你好了。”话音刚落，柯小小爬起来，打开餐盒，抓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郑先森嘴角挂着笑容，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柯小小拿过水杯灌了一口水，继续狼吞虎咽，郑先森还从来没有见过谁家姑娘这样吃饭，这个吃相简直就是傻子的吃相。他摸着鼻子，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扯了纸巾递过去，可惜手停留在半空没人理。
柯小小把饭盒放在茶几上，一抹嘴，起身就去了卧室，门重重地关上，之后是锁门的声音。
郑先森摇头苦笑，把茶几收拾干净，和衣躺在沙发上。
6
柯小小等不到结果，去了警局拿回手机，窝在家里哪都不去。短信再没有发过来，打电话也是关机，柯小艾生死未卜，警局没有消息传来，柯小小感觉天都要塌了。
而就在此时，乌云布满半边天，远处的高楼大厦被乌云吞没掉一大截，头顶上黑压压的一大片，给人一种快要窒息的憋屈感，这是要告诉柯小小，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吗？
柯小小顺手拿了雨伞跑出门，她倒要看看，警局里所谓的高科技是不是只是个摆设，都一天一夜过去了，有没有追踪到莫景皓的踪迹，总应该有个交代吧？
刚跑到街边，车租车没拦到，身上就湿了一大半，雨伞简直就是个废物，根本拿那些飘风雨没办法，雨直接把身上浇个半透。她干脆把雨伞扔到一边，左顾右盼，出租车在这关键时刻都没了踪影。
“吱——”
水花溅得四处都是，也包括柯小小的鞋子和半截裤腿，正要开骂，只见车窗玻璃渐渐下降，郑先森的脸渐渐明朗。
“有病！会不会开车？”柯小小张口就骂。
郑先森打开车门，一把将柯小小车进车里，丢给她一块干毛巾，嘀咕着：“张嘴闭嘴就骂人有病的人，恐怕你自己是病得不轻吧？要不然也不会下雨天跑出来骂大街。”
“你再说一遍！有本事大声说出来！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吃坏了肚子，偷偷放连环屁呢。”柯小小简直不可理喻，郑先森撇撇嘴，只好举手投降。
“好了，我知道我说不过你，我认输就是了，不过，我想说，拜托了，下雨天就不要出来乱跑，你要去哪里，打个电话给我，我带你去。”
“我要去警局。”柯小小对着前面踢了一脚，郑先森赶紧启动车子，配合她的神力。
“去警局做什么？不是说有了结果就通知你吗？”
“我不知道结果会不会出来，我不能坐在家里干等，那种心情你是不会理解的，你怎么可能理解呢？因为失踪的不是你的家人，我就只有柯小艾这么一个家人了，从小父母双双去世，抚养我们长大的大姨和姨夫也不幸早逝，我只剩下柯小艾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的世界真的就崩塌了。”
郑先森怎么不能体会到柯小小的痛苦？她现在心碎的声音他都真切地听到了，只是，他不善于表达出来而已。只是把车开得再快一点，无论是失望还是希望，他都想让柯小小尽快知道，晚一秒到达警局，她的心就会多一份煎熬。
他怎么就不懂了？只是不善于表达。
到了警局门口，郑先森刚停下车，柯小小就开门出去，郑先森眼疾手快，拿了雨伞追过去，撑在柯小小头顶，自己的身体却暴露在雨中。雨水从肩开始膀蔓延。
警局没有白跑，柯小小得知莫景皓的行踪已被追踪到，欣喜中参杂着担忧，默默祈祷柯小艾安然无恙。
回家的路上，柯小小靠在座位上，很快就睡着了，郑先森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嘴角挂着久违的笑容，他抹了下眼睛，继续开车。
雨过天晴，阳光洒在湿漉漉的地面，折射着亮晶晶的，细碎的光芒，像谁不下心撒了一地的金银。
7
此时的莫景皓正站在一座山峰的顶端，俯视山崖下白花花的一片建筑。
柯小艾靠在一块石头上，手脚被捆绑，嘴里塞着破布，头发蓬乱，刘海粘在额头，苍白的脸上有好几道细小的伤痕，看上去像被强行拖拽着，脸与什么东西摩擦出来的痕迹。唯独有一丝生机的就是那双充斥着愤怒火焰的眼睛。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无非就是想告诉我，我不得好死，是吗？”
柯小艾被野蛮地提起，拖到悬崖边，悬崖下面是一堆堆乱石。
“现在的我就是那些乱石，处于低谷，欲咆哮，却恐慌无助，那颗不安分的心苦苦挣扎，明知道挣扎没用，却又停不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莫景皓眼里是无限的温柔，搂着柯小艾的肩膀，“我这辈子注定要逃亡天涯，那有怎样？有你在，天涯海角又何妨？我要带着你浪迹天涯，走遍大好河山，最后，我们一起流浪到白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是不是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之势？我真没想到，我们的爱情竟然会如此悲壮，喜欢这样的爱情吗？”
柯小艾被堵着嘴，神情默然，盯着脚下的乱石发愣，她没有哭，似乎眼泪已经流干了。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莫景皓的手放在柯小艾头上，轻抚她的头发，“我想把你推下去，然后我也跳下去殉情，这个主意不错，这样你不用痛苦，我也得到解脱，何乐不为？”
柯小艾居然点了好几下头，嘴里“呜呜”哼着什么，直勾勾看着莫景皓。
“你都不爱我，我何必为你殉情？我又不傻。”莫景皓翻翻白眼，张开双臂仰头眯眼看着天空。过了好一阵，他掏出手机，用石头砸烂，用尽全力扔出去，手机瞬间不见了踪影。
“谁也别想找到我们，手机扔掉，追踪定位算个屁！现在的高科技是挺厉害，不过那又怎样？你们就等着被我当猴耍吧！小艾，这下真的没人打扰我们了，你说是吗？”
柯小艾紧闭着双眼，内心陷入绝望，她原本以为手机在，警察就会通过定位追踪找到她，可是，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没了。面对的只是无边的绝望。这时，莫景皓又凑到她耳边说：“他们在公路上设立了路障，想要抓到我，嘿嘿，简直是做梦，我不走公路，我也不开车子，让他们做白日梦去吧，你说对吗？我是不是很聪明？”
柯小艾紧闭着眼，把头扭向一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鄙夷和不屑。
莫景皓冷哼一声，把柯小艾拖到石头边，把她掼在地上，把绳子又重新捆了一遍，把她拴在一棵树上，拍着她的脸，说：“乖乖呆着，你的英雄要去打猎了，等会我回来给你做大餐。”
莫景皓所谓的大餐，不是野兔就是其他可以吃的野菜，如果找不到吃的，他会找到商店，买一些面包之类的。
柯小艾瘦了，眼窝深陷，面容枯黄，这些都是长途奔波，营养不良导致的。
这就是莫景皓所谓的爱？这种爱简直就是折磨！是变态，扭曲的人性！
柯小艾隐约感受到，莫景皓已经快要疯了，哪一天他会丧心病狂杀了她。
柯小小现在不知道怎样了，柯小艾最放不下的就是柯小小。求生的欲望促使她想尽了逃生的办法，她挪到石头那边，学着电视剧里的逃生办法，把绑在手腕上 的绳子放在尖锐的石头上磨断，再解开身上其他地方捆绑的绳子，然后趁莫景皓还没回来，赶紧钻进灌木丛里偷偷逃跑。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没有人追来，柯小艾还是没有停下逃命的脚步，她不想因为她的松懈，再落入那个恶魔的手里，等于前功尽弃，不仅如此，还会激发他的愤怒，到时候估计会没命的。
天黑的时候，柯小艾终于下了山，确切地说，她是滚着到山下的，脚下滑了一下，就这样滚到山下。顾不得头晕目眩，柯小艾就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顺着一条公路向前跑着。天空开始下雨，她仰着头，咽下几口雨水，继续奔跑。
8
那座标志着城市的繁华的大楼上，上面一只巨大的时钟闪着耀眼的白光，柯小艾缩在墙角，看见时钟上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街道渐渐陷入冷清，偶尔只有几辆车辆疾驰而过，像这种雨天，很多人不会出来闲逛，所以街道非常安静，一切都将成为雨的天下。
食物的香气偏偏这个时候穿过雨帘飘过来，柯小艾原本就饿，闻到食物的香味，胃更加不安分起来。柯小艾站起来，紧走几步又退回来，缩在黑暗里。她这个样子，和乞丐没什么两样，谁会好心施舍她一点吃的？可是，没有吃的就活不下去，活不下去，柯小小怎么办？
没有再犹豫，柯小艾毅然从一个旮旯里走出去，没有犹豫就推开一家餐馆的门。
一个厨师打扮的男子正在收拾一条三文鱼，被冷不丁出现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正在片鱼片的刀割到手上。
”呲！”
男子下意识地收回手，眼睛没有离开门口的人。
他戴着口罩，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从他眼睛里读到他的惊讶。
柯小艾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全是污垢，衣服破烂肮脏，突然闯进来，难怪他会惊讶。
“请问，你找谁？”男子轻声问道。
“能给我点吃的么？”柯小艾声音嘶哑。这段时间一直被堵着嘴，几乎快要失语。清清嗓子，补充着，“给我点吃的，我会打工还钱。”
“哦。”男子向前走了几步，说，“过来，请坐！”然后拉了把椅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男子拿了创可贴迅速粘在伤口上，转身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说：“先喝点粥，我去给你准备点饭菜。”
“不用，店里的剩菜剩饭给我来一点就行。”柯小艾伸出手，想要拉住转身要走的人，手在半空停留一下又缩回来，她的手脏得要命，怎么可以伸出去让人看到她的邋遢？
“我先去洗手。”柯小艾狼狈地四下张望，找到卫生间的位置，迅速跑过去。
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曾经风光一时的知名画家，竟然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柯小艾没有洗脸，只是洗了手就出去，端起那碗粥囫囵吞下。这时男子端了饭菜出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递给她筷子，说：“趁热吃吧。”
柯小艾感激的话憋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她不是不知好歹，只是生怕谢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自己就先哭出来。于是接过筷子埋头吃饭。
男子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然后继续干活，只见他拿了一个轮船形状的餐具，里面铺了冰块，然后继续去片着鱼片。他动作麻利，刀工娴熟，一会儿就把鱼片一 一码在轮船形状的餐具里。收拾好刀具，端起完成的菜品上楼去了。
柯小艾停下吃饭的动作，细细咀嚼嘴里的食物，不知怎么的，食物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是怎样的味道，她也说不出来。想到男子片生鱼片的动作，她突然想起莫景然动作娴熟切菜的样子。恍惚之间竟然在他身上看到莫景然的影子。
柯小艾晃晃脑袋，自嘲地笑了，是厨师刀工都很了不起。怎么可能是莫景然呢？也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些恐惧，心灵想找到一个避风的港湾，所以才突然想到莫景然而已。
饭也吃饱了，柯小艾不能就这样不打招呼就走掉，她把碗筷收拾起，找到厨房，正要洗碗，那个男子进来，说：“不用。”
好吧，人家说不用就不用，柯小艾不习惯拉拉扯扯，所以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外面还下着雨，你能去哪里？”男子拉住她的手，语气里全是关切，“或者，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还是，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告诉我。”
“如果方便的话，电话借我用用。”柯小艾想，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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