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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莲深处》第一章

时间:2006/11/19 作者: shiaigg 热度: 93550
《枯莲深处》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直面抨击社会丑态的题材;改革开放后,国内诚信体系受到西方文化和观念的冲击,人们变得盲目适从,中国底蕴深厚的古老文明受到严重威胁。面对外来文化,人们极度追求物质生活,忽视了精神文化稳态性对人生的影响,演绎了“丑态百出”的骗局。

    亚伟和梦喃是大学中难分难舍的恋人。毕业后,亚伟为了实现保互梦喃一身的承诺,下海要打一个天下送给梦喃。正当亚伟事业“如日中天”之时,梦喃无法忍受商场残酷的骗局,离开了亚伟,独自来到红花谷人类生存研究躲藏了起来。

    二年后,亚伟找到了红花谷。梦喃痛斥亚伟种种商场骗局,拒绝和亚伟回去。亚伟在回家的途中,结识了被人骗去跳崖自杀的皑雪。天性善良的皑雪进入夏家后,爱女如命的母亲夏凡待她如同亲生女儿,活泼率真的紫琼和她也亲如姐妹。一时间,皑雪成了人见人爱的小公主。不幸的是,皑雪也爱上了亚伟。因为亚伟对梦喃不能忘情,为不让皑雪受到感情的伤害,开始躲避皑雪。当皑雪无意中找到寄托亚伟与梦喃“海誓山盟”爱情的枯莲后,明白亚伟心中还爱着梦喃,她感到耻辱和受伤,愤怒打了亚伟的耳光。亚伟面对着支离破碎的感情和人生,抛弃若大的事业再次出走,去寻找人生的归宿。

    亚伟独自游荡到灵源山,得到灵源寺主持一凡法师的点拨,明白了人生的真谛。在一个浓雾的早晨,亚伟为救一个落崖的小孩,坠入万丈悬崖下成了植物人。皑雪和紫琼赶到红花谷,历经磨难找回了梦喃。梦喃声声泪,句句血终于唤醒了亚伟,二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故事以亚伟的爱情追述为主线,描写他与梦喃如火如荼的爱情,和皑雪、紫琼、夏凡那血浓与水的亲情。“针砭时蔽”的展现人类阴暗一面,揭示了改革开放后,人们面对物质生活的诱惑,不惜与道德、伦理背道而驰。出卖灵魂,做出亵渎文明与人性的勾当……

第一章

    凌晨二点钟。灵源开往泸阳的列车上,依然熙熙攘攘坐满了人。这是开往泸阳的最后的一趟列车。“感谢圣诞节!”如果不是圣诞节增开,列车早已停在车站中睡懒觉了。

    奇怪的都市!尽管是大雪裹天、冰寒盖地,可人们还是冒着“抛尸荒野”的危险往外跑。这也难怪,都市“一日千里”发展,人们却瞬间万劫的浮躁,白痴才不想趁圣诞节一丝安闲,重返山林,寻找返朴归真、回归自然的情趣呢!

    车窗被层层黑暗包裹着,白雪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莹莹然然地绕着列车飞舞。雪的残骸粘贴在车窗玻璃上,幻化成串串泪滴,跌碎在窗棂上,滴落在碎石中,演绎起“飞娥扑火”的壮举。但列车丝毫没有怜惜哭泣的白雪,残忍地奔跑着、残忍地扼杀单纯而又善良的白雪。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旅客们都闭着双眼,昏昏入睡状。偶尔传出几声梦呓般的声音,又归于平静了。

    夏亚伟倚窗而坐,他眼光茫然地凝视着车窗外的黑暗,和白雪自作多情的飞蛾扑火。耳畔聆听着狂风摇曳的飕飕声和列车辗过车轨的光铛声,失落与惆怅就像卷拥堆积的黑暗一样包裹着他。有抹虚无的‘近乡怯情’牢牢地抓住他,天涯无归期地在外流浪二年,怎么不近乡怯情呢?

    已是凌晨三点钟了,他却了无睡意,脑中沉沉静静的。白雪的残骸在车窗上跳跃、滑落、再跳跃、再滑落,就像无数个变幻的剪影。

    想起梦喃,他心中就有一股灼热般的楚痛,连生命都跟着那股楚痛燃烧成一堆灰烬!“不能想梦喃!那遗世独立的梦喃已离他而去,那如火如荼的爱情已成惜日黄花。爱情有色有味吗?爱情秀色可餐吗?都不是,爱情是杯又苦又涩的酒。此情不渝,海枯石烂已变成虚无的泡影!”

    他望向玻璃窗上自己的反影;还算年青的面颊,轮廓清晰地、狂放不羁地、失落而孤寂的。“见鬼!你失落有什么用,你孤寂与事有补吗?你应该继续在原始丛林中,被怪兽吞噬,被毒蛇啃咬,陪她受酷刑!”

    他无耐地甩了甩头,想甩掉失落和孤寂。这一甩,把他吓了一跳,玻璃窗上出现一个好年轻、好固执清傲、好美丽忧郁的脸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玻璃窗上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个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这儿有人坐吗?”

    他猛一回头,立即触到一双深邃而湛黑的眸子。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想大声喊,但却只是讷讷地开了口:“这儿没有人,请坐我对面吧。”

    “谢谢你!”那女孩忧郁地一笑,即使忧郁,笑容也相当迷人。然后,她悉悉索索地把背包放到座位上。

    她孤独迷茫地伫立在那儿,似乎感觉到亚伟在盯着她,身子微微一颤,忧郁地斜视了亚伟一眼,然后,又失落而茫然地望着手可及的行李架。

    “奇怪!她这种年龄应该属于阳光灿烂,怎么会有抹失落和忧郁呢?几乎是谬落的。”谬落!这二个字一经他的脑海,立即就刺痛了他。“女孩子的谬落最吸引人,让你只想保护她。”在还没有了解到女孩是否需要帮助的情况下,他突然伸出手去,抓起座位上的背包,塞入行李架中。

    “谢谢你!”

    “哦!不用谢”,他精神恍惚地答。

    那女孩也忧郁地盯着他有二秒钟,然后缓缓坐下。但是,她头低得很低,几乎是埋在车桌下,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大孩子。

    或者,是基于那份孤独与飘泊,或者,是基于那份沉默在感情璇涡里的无可奈何,他开始漫不经心地打量面前那女孩来;她穿了件白色宽身休闲装,而且还是今年最流行的那种,一头秀丽的头发披泻在肩上,那头发浓而黑,就像堆砌在头上似的,一看就知道百分之百的健康和充满学生味。大概有十七八岁的年龄,细致而略显红润的瓜子脸、秀巧的鼻子、固执而清傲的嘴唇,清秀的眉毛、一双飘诗酿醉的眸子,眼底眉梢有抹“孤傲“和“遗世独立”的清雅!

    亚伟皱了皱眉,心中暗骂自己:“干嘛盯着一个年轻女孩看,混蛋!你为什么权招惹一个孤傲而清雅的女孩,应该把眼光拿开,免得女孩子对你众目所疾,把你归为好色之徒”那一类!”他移开眼光,徉装顾盼其他,可眼的余光怎么也离不开那女孩。

    那女孩似乎感觉到对面的大男孩在研判她。她轻轻地移动了一下身子,漫不经心地窃视他一眼。然后,顾盼而言其他的捋起一缕秀发,忧柔地“数丝成缕,捋挽成结”,借以掩饰眼中的轻愁。

    “轻愁!”只一瞬间,亚伟已被她眼中那抹轻愁牢牢捉住了:“奇怪!怎么自己心中竟有惊恐万状的不安,她眼底眉梢不过有抹轻愁而已!”他再度看她。“老天!她多么的像梦喃!”

    旅客们都倦缩在座位上酣睡,那女孩睡意全无,眼光谬落而迷茫地凝视着窗外的黑暗,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又好像沉默在自己的委屈中。一舜间,她眼底眉梢的那抹谬落变得近乎“凄惨。”

    亚伟更惊奇了。“成人世界中的凄惨,怎么会降临到一个不知忧愁的女孩身上。”他眼光狐疑地看着她,脑中有几百个疑问在轻敲:“你受到伤害了吗?你受到打击了吗?你受到虐待了吗?”他唇边漾起一个不宜察觉的微笑。“不可能!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虐待者,不可能被虐待。在家虐待父母,在外虐待朋友,在内心深处虐待自己,处处还装出是天下最不幸的人。我不能相信,有何方神圣!能虐待现代女孩!”

    那女孩依然忧郁重锁,对着车窗上自己的反影,忧柔地打量着,有种萧索的专注。

    “对!可能在家虐待父母,把家中打得乱七八糟后离家出走。看她那副孤独失落相,分明就是个失恋的少女!不对啊?她那么娇小,那么清傲和纤尘难近,以及她未经世事的学生味,也不可能失恋啊,倒像个无恋!”他又一想。“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唬住,说不定人家已恋爱三年了呢。现在女孩十三岁就恋爱大有人在;上初中眉目传情,高中时就成双入对,大学时候双宿双飞,制造出生命才能拿到毕业证已不是奇事。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失恋有什么了不起。看她那份伤痕透骨的样子,不受感情伤害才怪呢。”想到这儿,他有抹代那女孩受伤的情绪,又有同病相怜之感,渐渐地从一份未知的情绪上靠近了那女孩。

    大雪密密麻麻卷裹着列车,车窗外已堆积一层白雪的残骸。车内静得只能听到参差不齐的鼾声。隔壁一位中年男子发出一声梦呓,又把头靠近一位中年女性的怀中沉沉睡去了。

    那孤独女孩双手微颔着首,神情索漠而凝重地凝视车窗,眼底眉梢的轻愁更浓了。亚伟心中又有异样的轻颤:“梦喃的眼底眉梢也重锁轻愁,我总觉得女孩子眼底眉梢的轻愁最吸引人,如诗、如梦。就是梦喃眼底眉梢的轻愁捉住了我,不知对面的女孩捉住了哪个倒霉蛋!他一定被整得惨不忍睹!”

    这时车子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站,车门打开,上来几位乘客。一阵悉悉索索后,列车缓缓向前驰去。亚伟所在的车厢上来三位乘客,一对热恋情人和一位中年女性。那中年女性在亚伟身旁的空位置上坐下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扑进他的鼻孔。亚伟不禁回头斜了那中年女性一眼,不!应该是年轻的女性。她上身穿深蓝色的敞领外套,内衬低胸羊毛衫,脖子上系条浅黄色的丝巾。一条深蓝色牛仔裤衬托出她胖嘟嘟的身材,头发略染成棕黄色,圆圆的脸上镶嵌一双深邃的眼睛。其实他的眼睛不算深邃,只是重描眼影显得深邃罢了。亚伟只凭感觉就知道她是个妖艳的女郎。

    那中年女性的斜对面,坐着那对年轻恋人。不!应该是躺着,你见过驴打滚的样子吗?他们就是标准的驴打滚式。一会儿东倒西歪,一会儿翘首弄脚,那女孩像粘在男孩身上似的难分难舍。

    亚伟细细地审视他们:女孩的眉毛不够清秀,鼻子不够小巧,反而下尖上扁,眼睛小而无光,就像二粒生了虫的黄豆。长形的脸还是不规则的,并且斑斑点点的养了好多小麻雀。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的,就像刚生完蛋的老母鸡。身材短小而弱不禁风,她瘫软如绵地依靠在男孩的怀中,神情痴痴如醉的有点可怜。可是,她却有水一样的温柔。

    那男孩的模样简直是罄笔难书,辞海中都找不到赞美他的词。但他完全溶入那女孩的温柔中,眼光温情脉脉地看着她,手指还不时地抚摸她的下巴、面颊和小小的鼻头。

    亚伟有点嗤之以鼻了。心中在嘀咕:“好一对活宝贝,简直是狼才女貌!”

    他受惊吓似地收回了眼光,继续盯着玻璃窗看,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划着。可是,那“自作多情”的白雪在反面和他作对,把勾勒好的图案又弄皱。突然!他的思绪卷进‘聚雨打新荷’的悲哀中:“古文老师说杨果的这首‘聚雨打新荷’最有深度。他当时就有点冒火,青翠欲滴的一池新荷被聚雨摧残的支离破碎,他居然还‘芳樽浅酌低愁’且酩酊呢,这种人最该骂!”

    他一边思索,一边在玻璃窗上无意识地划着,“聚雨打新荷”的词若隐若现地跃然窗上。他对着“聚雨打新荷”自嘲地笑了笑,目光环视车厢,这一环视把他吓了一跳,那个孤独女孩正眼含忧郁的瞅着那对活宝贝,那么专注,那么刻意,那么嫉情和自伤。亚伟怔怔地看着她,暗自嘀咕:“她一定患了失恋忧郁症,世界上最难治疗的病症!”

    她的睫毛闪了闪,一抹奇异的眼光掠过亚伟的面颊,对着乱七八糟的车窗笑了起来。

    亚伟奇怪的看着她脸,暗自呀然:“这女孩怎么啦,刚才还忧郁的像个最不幸的受伤者,怎么突然之间就笑了呢?”他抬眼看她凝视的地方,一下子也笑了。窗玻璃上,有个奇形怪状的女性肖像头,粗粗几笔就勾勒出很短的身子,一只特别长的左手托起“聚雨打新荷”的词,右手拿着一支特别长的毛笔,口中喷出一线流莹:“杨果混蛋!杨果混蛋!杨果不知怜香惜玉!”

    “看来你骂人的本领相当高明!而且感情相当丰富。”她嘲弄似的开了口。

    他研判地凝视她:“是吗?你怎么知道我在骂人。你是心理学家吗?只有心理学家才能读懂别人的内心。”他换了个眼光,欣赏地,带有挑战性地看着她。

    她微微有些不安起来,笑着说:“我也不是什么心理学家嘛!只是你骂人的本领高明,内心拙笨的像个傻瓜。明明骂人的目的招然若揭,还不招认。”她斜视了亚伟一眼。“杨正立大概惹你生气了。他是古代,你是近代,他不可能惹你生气的啊?只不过他写了首‘聚雨打新荷’的诗,就招来不可理渝的咒骂。你的思想真丰富,应该去当个作家或编剧什么的。”

    “什么拙笨的傻瓜,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就算我骂他也有道理啊?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了,他不掩塘救荷,等一池新荷被聚雨打的稀吧烂,他反而约了一群狐朋狗友‘芳樽浅酌低愁,且酩酊’。你说他该不该骂。”他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

    “你是个文学评论家吗?还是个植物学家?要么就是个文学家?你的思想是匪夷所思的,想像也是一流的,不当文学家是人类的一大损失哦。”说完,眼波流动,滑稽地看着亚伟。

    “我什么家都不想当,家跟我没缘份,它头衔会给我带来负担!不过,我是个标准的流浪家,就像天空中的白云,自由自在地飘来飘去,人世间的烦恼全部丢掉。”他神情怆然,消沉而索漠地答。

    “你是个佛教徒吗?还是个无为主义者!要么就是在逃避自己!”她脱口而出地问到他脸上去。

    “不!我不是在逃避自己,反而是个无神论者。逃避是个大问题,很多事情让你无从逃避!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无论你逃到地狱天堂!烦恼会时时跟随你,时时捉牢你!所以,我不逃避,而是在忘却!只有忘却自己,忘却生命中的对或错,你才能忘却烦恼,才能超脱!”他有些激动,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似乎被他的话打动,眼光轻柔温顺了许多:“你忘却了吗?难道你生命中的对或错都不重要了。那么,你就也超脱了。我看不出超脱和你有缘,伤痕欲滴的样子,烦恼倒和你很有缘。”

    他被她的一问怔住了。怯濡地说:“我曾经有瞬间的忘却,太多的忆起,很多事情让我无从忘却,就像无数个烙印,无论你逃到哪里,烦恼影子就会跟随到哪里,叫你无处逃遁!可是,总比逃避好!”

    “是吗?你终于承认有些事情是忘却不掉的。可悲!你的忘却只不过为你的逃避“鸣锣开道”罢了,比逃避更凄惨耶!”她语气已有些不客气,眼光热烈而专注地看他。

    亚伟在她那热烈而专注的凝视下瑟缩了一下,一时间竟无从答辩。有种受伤和耻辱的感觉,急忙逃避瘟神似的把眼光移开了。

    “看来你不是个只会莫名其妙骂杨果的书呆子。你的思想藏的很深,不轻易被人发觉罢了。在你和善的外表下,深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东西,我说得没错吧。”她仍然潮弄般地不依不饶。

    他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不友善地顶了回去:“你倒是个利害角色,小小年纪,居然能发现别人深藏不露的东西,当心你的聪明和善良会使你陷入‘陷井’!”

    她有些不服气,老实不客气地说:“别把自己标榜成大人物,隔着门缝敌视人,输了还不敢承认,虚伪!虚伪的令人讨厌……!”

    “我是令人讨厌,但我没有敌视你。有些命定的东西你逃都逃不开,也无需逃开命定的东西。人还是随缘一点好,就像你我命定要认识。”他眼光仍然热烈而研判地凝视她。

    “不是逃不开,你我不过是过眼烟云,一触即散而已,怎么能逃不开呢?就算认识,也是寂寞旅程中相互慰藉而已。唉!人生就像有很多不同的驿站,每一个驿站都会有不同的朋友圈子,充其量你我只能算短暂的朋友,下了车我不保证不认识你。”她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他诧异地看她:“一触即散!根本就不是!人生的际遇中,有好多巧合与奇迹。往往一瞬间的巧合,就能维系你一生的命运;也许这给你带来一生的幸福和快乐,也许它给你送去一生的灾难和痛苦。就像人之初的生命碰撞一样,我不相信它和过眼烟云有什么联系。”

    她有一刻的沉默,好像在思索他的话。突然,她掀起眼帘深深地凝视他,笑得好灿烂:“你这人真有意思哇哟!不但内心拙笨的像个傻瓜,单纯的像个白痴,‘杞人忧天’地说了一大堆,原来提醒我不要接近你。看你也不像个危险的坏家伙,干嘛要我避开你。”

    他大笑了起来:“你骂人的方法也是稀哩咕怪的,我并没有不要你接近我。可是,成人的世界中不欢迎坦诚和率直。千万不要给任何人下定语,包括我和那真假难辨的善良。终有一天,你的单纯和率直会成为你的负担。”

    “已经成为负担了。”她轻哼着。“我是用善良和率直看世界,可是,世界并不欢迎我。一踏入社会就被骗得‘七晕八素’,还害得几位同学集体跳崖自杀,我也被自责追的无路可逃了。说不定警察满世界追捕我,麻烦大啦,这次我肯定死定了,玉皇大帝也救不了我。”她轻描淡写地像在说故事。

    亚伟一听就大笑了起来:“你确定几位同学跳崖自杀了吗?说不定连骗你的骗子也跳崖自杀了呢?这个世界上骗子最该死,如果你把骗子都杀死,警察不但不会抓你,还得发给你‘最佳除恶奖’。”

    “不要笑我了嘛,我真得被骗得七晕八素了!真的害得几位同学全体跳崖自杀,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你再笑我,我会把你想得比骗子更可恶!”说完,她委屈的几欲盈泪。

    亚伟收住了笑,眼光狐疑地看她,更加相信她在说故事。他带有多重意味的口气说:“我不敢笑你了。最怕别人说我比骗子可恶,连我自己都不敢想像比骗子可恶得人是什么动物。可是,我还是希望你把故事编完整些。”

    她忧郁地看着亚伟,口气已有些不耐烦:“不是故事!而是真实!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竟会受骗,害得同学自杀。还是谈点别的吧,免得被警察抓住了,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多残忍!”

    亚伟被她忧郁的神情吓住了,心中暗想:“她那么娇小,那么娇弱,又那么善良和未经世事,却忧郁自伤的像个待杀的小羔羊。说不定真遇上麻烦,但是,我无法相信她害得几位同学跳崖自杀。或者,她真得被人骗了,这昏蒙不清的世界,骗子什么人都不放过,何况她是位最容易受骗的学生。”

    “能告诉我你怎么被骗的吗?警察决不会抓受害者,他们是抓罪犯的。或许我能帮助你。”他的语气真诚而缓合的。

    “你不要找麻烦了好不好嘛!我惹了很多麻烦,又闯了一大堆祸,现在已经大祸临头了。你是帮不了我的,傻瓜才会‘秧及池鱼’呢。”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亚伟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她,从她那坦白的近乎天真的眼睛中,相信她惹了麻烦,又闯祸。他讷讷地问:“你不管惹了多大的麻烦,还是闯了几大堆祸都应该告诉我。既然我知道了,决不能让你一个危险年龄的女孩子承担。你要相信,不管是大祸临头,还是世界末日,我都会有办法解决的,你必须讲给我听!”他有点命令似的。

    她乱七八糟地嚷:“是大祸临头了!是世界末日了!我不相信,你能解决世界末日?你能解决大祸临头?你不要找麻烦了,还是不说了吧。你听到会吓得魂飞魄散的,我不想把世界末日送给你。”

    “吓得我魂飞魄散?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能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你不说反而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了。”他坚持己见的说。

    她定定地看了他有一秒钟,狰狞的说:“我不能明白,你脑袋一定是寂寞的烂掉了,成心找别人麻烦的故事听!如果你非要魂飞魄散,我就统统送给你!”

    他的眼光温和而歉然地看她,声音也柔和了许多:“相信我能帮助你好吗?我不是去找你的麻烦故事听,而是想帮助你的。

    她的眼光不狰狞了,依柔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我有个恶爸爸,他与我妈妈离了婚,娶了个和我同龄的小女生。那个可恶的女生是个骗子,把我恶爸爸的钱骗完后逃走了。因此,我的恶爸爸也进了疯人院。妈妈把受恶爸爸抛弃后的莫落强加到我身上,她把我送到离家千里的泸阳读书。最不幸的是,我的小老师什么事都管我们,什么事都过问我们,整天像押犯人的押着我们念书。好不容易盼了个星期天,我和同学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逃出来玩,在天桥下我遇到一位善良的人,她陪我们聊天,陪我们散步,又陪我们喝茶、吃饭,当然是我们付的钱。就是分手的时候闯的祸,她给我们一张名片,让我们有什么困惑或困难找她。我们高兴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以为我遇到了天下最善良的人。第二天,我们又偷偷地溜出学校,找到了那位天下最善良的人。她又好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同学和我都感动的流了泪,我们完全相信了她。后来她就引诱我们参加她的自杀旅游团,并说只有自杀一次才不会有苦恼和困惑。我们都是些未经世事的学生,在她烂舌般的鼓动下,毫不犹豫地上了她的贼船,把身上的钱和贵重物品都交给了她保管。做梦也没想道,她善良的外表下深藏着一棵罪恶的心。她把我们骗到灵源山的一个悬崖上,逼着我们全体跳下悬崖自杀。面对着深不见底的悬崖,没跳已悚目心惊!我那么年轻,那么未经世事,不过受了点妈妈和小老师的虐待而已,还没到非要跳崖自杀的程度。我挣脱了那个骗死人的坏女人,拼命逃走了。等到我逃到山下,看着同学们一个都没逃下来。于是,我就报了警,又心惊胆颤地逃上了火车,警察肯定满城抓我,没有人救得了我。”

    亚伟听得睁大了眼睛。他紧紧地盯着她蠕动的嘴唇,嗫嚅了半天,也未吐出一句话来,大概也魂飞魄散了。

    “你没事吧?我就知道你会吓得魂飞魄散的!你不要吓我嘛!我已经害死了最要好的几位同学,你不要魂飞魄散了嘛!你醒醒,你醒醒嘛!”她急得惊慌失措,两滴泪水从眼帘中流了出来。

    他从惊魂未定中醒了过来,声音严厉的就像教训一个闯了大祸的小妹妹:“听着!你的麻烦惹大了,你的祸也闯的离了谱!只有白痴才会相信自杀后没有苦恼,只有白痴才会参加自杀旅游团,恰恰你就是那位天下最笨的白痴!你知道残害八位无辜的生命的后果是多么的严重吗?你会被关进牢中几生几世的!”他看着那吓得瞠目结舌的小女生。“对不起!我气糊涂了,不该骂你和莫名其妙的吓你,不关你的事,都怨那该死骗子!你只是个受害者,告诉我,你的同学在什么悬崖上跳崖的,我们必须找人去救她们。”

    那女孩哇地一声哭开了。“你凶的像个鬼!我怎么知道骗子那么可恶。我是个上当受骗去跳崖自杀的白痴,你也是个天下最笨的大白痴!是你要帮助我的。现在我说了,你却骂我是白痴,我无法容忍你给我的耻辱。天大的后果我自己承担,天大的麻烦我自己承受好了,谁要你这个只会骂人的白痴的来帮助。”

    “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吗?做错了事倒比我还凶。生命是属于别人的,八条生命,你能承担的了吗?最终还是要想办法救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学生。或者,她们只受了点轻伤,被困在山洞里等你去救;或者,她们被困在大雪中呻吟;或者,她们合力把骗子丢到悬崖下逃跑了。你倒好,跑到火车上掉眼泪,算什么英雄,只知道把善良泡在泪水中,却不知道用善良去救人。”他怒气冲冲凝视她。

    “我不是已经报警了吗?你还要我怎么做?难道你让我重返悬崖,向骗子道谢她的杀我之恩,然后纵身跳入悬崖。”她依然怒视着他。

    “你的声音倒比我还大。报警有什么用,也许警察以为是个小女生的恶作剧,他们才不会相信,人间竟有被骗而跳崖自杀的白痴。脑袋长在你的脖子上,干嘛要警察帮你思考问题。唉!腿长在你身上真悲哀,是专门用来逃跑的,难道你不知道它除了逃跑还有别的用途吗?它能跑到警察局,带着警察去救人!或者,它可以带着善良的人去救人!”他余怒未消地瞅着她。

    她怯濡地看着他,被他的威严慑住了,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来,嗫嚅地说:“我错了,不该抛下同学拔腿而逃。应该跑到警察局,带着警察去营救被骗跳崖自杀的同学。或者,根本就不应该逃跑,应该联合同学,把那个可恶的骗子丢进悬崖下跌死。可是我已经逃跑了,应该还跑回去,把受骗的同学救回来。”说完,起身就往过道里走。

    亚伟低声命令:“坐下!你不怕跳车被警察抓住吗?况且,这是最后一班车,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到泸阳了。回灵源只有靠双腿走回去,难道你不希望同学们狼狈不堪地在候车室找你算账。万一她们在悬崖下‘相依为命’,警车不会比你脚步慢。那群被骗的同学捉住你,不打你个“体无完肤”才怪呢!”

    “坐就坐嘛!被同学打死也比被骗死好,凶巴巴的,倒像个可恶的死刺猬,比骗死人还让人谢恩的骗子还可恶!”她抬眼瞅着亚伟,只是眼中那抹敌视踪迹皆无,而是天真,叛逆和充满期盼的‘神采奕奕’。

    亚伟凝视她,心中却回荡着她最后两句话,不知为什么,有股凉冷飕飕的冷意爬上脊背,眼前浮现出梦喃忧郁、谬落、苦楚和漠然的眼神来:“你是个骗死人还让人谢恩的大骗子,把世界骗完了才来见我!”

    他眨眨眼睛,抬头在仔细看她:那女孩嫣红如醉的面颊、小巧的鼻子、率真的眼睛、清傲的神情,眼底眉梢的神韵,依稀仿佛,有些像梦喃,但又不是梦喃。一时间,脑中变幻着两上青春亮丽的女孩,梦喃高贵孤傲、清雅得如荷花绽放。对面的女孩孤傲清秀,如含苞待放的蓓蕾,她们却有一样的‘遗世独立’!

    这时旅程侍者推着食品车走了过来。亚伟从两份莫名的感情中解脱出来,他点了咖喱鸡块和咖啡。咖啡是速溶的,冲了开水就能喝。咖喱鸡块也是熟食,撕开包装袋就可以了,而且味道还是一流的。他打开包装纸倒入开水,慢慢地用小勺调着咖啡。咖啡中的热气从他指间四处流窜,弥漫到他歉然的眼底眉梢。调好咖啡后,他慢慢地打开咖喱鸡块的外壳,连同咖啡轻巧地推到她面前:“吃点东西吧,算我向你道歉,不应该骂你白痴和恶小姐,应该对你匪夷所思的自杀旅游俯首称臣。”

    她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并没因陌生而客气,而且还大度得理所当然:“知道错了还对我那么凶,像个恶少逼债似的。我又不知道成人世界中有那么多欺骗。”说完,伸手接过咖啡杯。

    咖啡杯中袅袅上升的热浪,弥漫了她清丽白皙的面颊和深邃的眸子。她把吸管移动嘴边,轻轻嗫了一口,透过朦胧的雾气,偷偷地打量面前的大男孩,一时间,眼前竟模糊了起来。

    车厢内的乘客都依然酣然入睡,不知道有个参加自杀旅游团的小女生刚才的哭泣。就算知道了也会无动于衷,现代伪文明已把人类改变成野兽似的,哪里还会管一个哭泣的小女生。那中年女性“风轻云淡”地看着他们,脸上平静得看不到一丝惊讶和受感染,倒有不屑一顾的神情。年轻的恋人已相拥着酣然入梦,睡梦中的女孩脸上溢满灿烂的笑容。

    她缓缓地放下咖啡杯,拿起已撕碎外壳的咖喱鸡块,慢慢地放入口中。她大概相是当饿了,很快,一包咖喱鸡块入了肚,人也精神了许多。“不饿才怪呢!一天一夜的逃跑,食不夥腹的!”

    亚伟边吃边审视她,就像欣赏一件珍奇的艺术品,仔细而热烈地。

    她缓慢地端起咖啡杯嗫嚅着,透过袅袅的雾气依柔而率真地凝视他,那么的专注、那么的长久、那么的大胆和研判,好像面对的不是陌生,而是多年未见的朋友或亲人。很快,半盅咖啡如数下肚。她放下杯子,轻捻玉指把吃剩下的咖喱鸡外壳、空咖啡杯子倒入垃圾袋中,又移了移身,似乎要帮亚伟收理桌面上的垃圾。

    亚伟没有制止,也没有随从,轻巧地接过垃圾袋,慢慢地收拾面前的咖喱鸡外壳和咖啡杯子。“慢慢……!他只有二件而已。”

    她的眼光跟着他手的动作移动,眼波清澈如涟漪的秋水,飘诗酿醉般的,又有温柔的随从。

    他抬起头来,望向她的眼睛深处,一瞬间,有种触电般的感觉窜入四肢百骸。心中有个小钟的轻敲:“她的双眸像她的人一样,是惹麻烦的眼睛,又是闯祸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得很直率,深深地凝视她。问完他后悔了。心中暗骂自己:“白痴!问人家女孩的名字干什么,她对于你不过是旅途慰藉而已,下了火车,说不定谁都不认识谁了。她只不过比别的女孩特殊些,还是因为你请了她吃咖喱鸡块和咖啡。大笨蛋!如果被她拒绝还尴尬死!”他怔忡地坐在那儿,有种等着遭白眼的情绪。

    “诗皑雪,‘诗情画意’的‘诗’,皑皑白雪的‘皑雪’。我出生在冬季,天又下着大雪,妈妈就见景生情地给我取了个名字叫‘诗白雪’。等我上中学的时候,觉得白雪很俗气,就悄悄地把名字改成了‘诗皑雪’,皑皑一片白雪,多有诗意的名字呀。”她蹙起眉毛,自豪地笑望着亚伟。

    他瞅着她嫣红如醉的面颊,释然地笑开了:“诗皑雪!确实很有诗意的名字。”

    “我在女大读大众传播,你叫什么名字?”她同样问得很直率,眼光含蓄,清傲而不可侵犯。

    “亚伟!亚洲的‘亚’,伟大而渺小的‘伟’。可是,我跟伟大没有任何联系,倒很渺小,就像尘世间一粒微沙那么小,微乎其微的苍海一粟。我是在国立读的书,是中文。文学家的思想是你送给我的,我却只有乱七八糟的思想,还是当游荡家比较适合。”他答得真诚而坦荡。

    “你是国立的,国立应该在台湾,你是台湾人?怪不得你人生经验那么丰富,人身阅历与思想又那么有深度,原来你是台胞,那一定是个很成功的人士了!”她眼中绽放一抹光晕。

    他不由自主地抽颤一下,悲哀地说:“也许,台湾是我的悲哀,因为它脱离了祖国母体,一直受到国外丑陋的一面浸蚀,人们都在演绎永无休止的骗局,成了名副其实的流浪汉。我这个台湾来的流浪汉也不例外。唉!这也是人类的悲哀,人之初,性本善,人类却把它改成‘人之初,性本骗’。古人说得对,当你有一句骗人的话说出,就得编十个骗人的故事来弥补。人类私欲泛滥,欺骗成灾,滋生着光怪陆离的骗局,无骗的世界只能由襁褓中的生命守护着。我在商场是成功的,可是,我在人生和感情上是失败的,上帝让我拥有个之完完整整的生命,我却践踏了生命而制造出残缺不全的人生。”

    皑雪被他的话打动了,惶惑而专注地看他:“我不明白!成人的世界里这样复杂,人类的私欲这么恐惧,怪不得我刚踏入社会就被人骗去自杀,难道那些骗子就不能救活善良、不去制造骇人听闻的骗局而脱俗一点吗?就像你一样脱俗。”

    他反问:“我脱俗吗?我不脱俗,反而和很多商人没有什么两样。成人的世界中脱俗已不复存在,流连于名利场中的人没有能脱俗的。”他眼中闪过一抹悲哀。“我也是,人生本来就是一本糊涂账。我为了追随一份如诗如梦的生活,却破坏了一份如诗如梦的生活,在追求名利的过程中,把自己都给弄丢了。我只配做游荡家,终日游荡在天涯海角,寻找着失去的东西和自己,可是,失去的东西找回却难,丢掉了自己找回更难,有的东西根本找不回来,只能忘却,包括爱情!”说完,痛苦地低下了头。

    皑雪惊慌失措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伤感的。或者,你可以找回失去的自己和丢掉的东西,就像你在于世隔绝的台湾,最终回到祖国的怀抱一样。”

    他依然低俯着头,惨苦地说:“皑雪,不要来安慰我,我不配得到你的安慰!都是我自己弄丢的,我无法找回来,更无法找回失去的爱情!”他抬起头来,满脸的漠然和无可奈何。“这是我人生的归宿,飘泊无期的归宿!你那么纯真无欺,你那么善良率真,我不该把你带到我的故事中来。属于你的应该是阳光、梦想和欢乐,太多的欺骗和离愁不适合你。”

    “不!”她挣扎着。“不是你把我带进你的故事中来的。人要尝试着长大,也要尝试着了解不可知的东西,在长大和了解的同时,我不要去学会欺骗。虽然我一出门就被人骗得差一点自杀,但我相信你,你决不是那种为了钱而骗死人还让人谢恩的那种人。”

    “别傻了!善与恶本身就真伪难辨。况且,你和我话长路短,认识只有几个小时而已。我们在这样吵吵嚷嚷的急论不休,被警察抓到可就惨了,非把我们当古董送到博物馆去。鬼才相信两个现代人,能制造无骗的世界。快到泸阳了,还是想办法营救你那些跳崖自杀的同学吧。”

    皑雪大嚷了起来:“哇!我怎么把一群跳崖自杀的同学忘掉九霄云外去了,被她们捉住了一定死定了。”

    列车缓缓驰入泸阳站。旅客们纷纷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车厢内一阵躁动,叽叽歪歪地从行李架上往下搬行李。黑暗中已悄悄游来几缕曙光,隐隐约约有乘务员在车窗外来回走动。

    亚伟站起身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又微微地活动了一下肢,猛一转身,才发现那中年女性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皑雪身旁。他盯着那中年女性有二秒种,并没有感到惊讶和意外,旅途中串位本来就很正常。他收回眼去,伸手到行李架上取行李去了。

    车子停稳了,那中年女性慌慌张张离开座位,偷偷向车门溜去了。潜意识中亚伟觉得不对劲,急忙喊:“皑雪,快看看身上的东西少了没有!”

    “哪里还有东西不嘛,身上的钱全被骗子骗光了。”她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亚伟,慢慢地摸了摸口袋,口袋中空空如也。她急得大嚷起来。“唉哟!有小偷啦,我的空钱包和学生证不见了,怎么有小偷还偷空钱包耶……!”

    亚伟盯着皑雪就笑开了:“小偷怎么知道你钱包是空的,你的样子分明就是个阔小姐,小偷不偷你才怪呢。”

    “那我的学生证不见了可怎么办嘛。”皑雪脸犯难色的说。

    “你放心,小偷连博士文凭都不要,她要你的学生证干什么,坐着别动,我去帮你捡学生证去,千万等我回来。”说完,疾步跑向了车门口。

    “你快一点!别误了我们去救自杀的同学!”皑雪喊。

    亚伟扒着车门往站台上寻找;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位中年女性在低头翻着什么,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愤愤地往地上一扔,愤愤地骂了句:“穷鬼!”

    皑雪的头伸在窗外,双手乱七八糟的挥舞着:“喂!学生证在地上!她就是小偷!快抓小偷啊!”

    那中年女性听到喊声,不但没跑,又慢慢地从地上捡起学生证和空钱包,冲皑雪挥了挥:“喂!穷学生,空钱包是你的啊?小偷早跑掉了,要我给你送去吗?”说完,她向皑雪走来。

    皑雪诧异地喊:“你就是偷我钱包的小偷,怎么还大胆地给我送空钱包,难道你还要我谢谢你偷了空钱包嘛?”

    “谢谢值多少钱一斤。做好事的到东北找雷锋去。拿来,一百元钱小费。”说完,把空钱包朝皑雪挥了挥。

    皑雪惊讶了:“你偷不到钱反而来要小费,我的天那!天下大乱了,你把我吓得快要崩溃了,这不是天堂,你应该下地狱!”

    众人被小偷的一鸣惊人的话逗笑了。亚伟跳下车大踏步走到那中年小偷面前,低声命令:“把钱包还给她,然后向她道歉!”说完,一伸手就把那小偷压在臂下。

    那中年小偷遇到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身一颤,惊慌失措地一回头,立即触到亚伟阴鸷的目光,她结结巴巴地喊:“有话好说,我……还,我还……”说完,把空钱包乖乖地递给了皑雪。

    “道歉!”亚伟的声音低的像来自地府。

    那中年小偷像遇到克星似的,忙不迭声喊:“我道歉,我道歉,阔小姐,我向你道歉了,不应该向你要小费,不应该偷你的空钱包。”

    亚伟松开了她,凶恶地喊道:“不要以为没偷到钱,警察就定不了罪。你的胆子倒不小?快滚……!”

    那中年小偷像游鱼一样的溜掉,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黑暗中了。

    亚伟瞅着还没从惊魂未定中回来的皑雪直笑:“皑雪!大开眼界了吧,小偷和骗子都在帮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便乱跑。”

    皑雪从惊魂未定中醒了过来,她不知其然地问:“奇怪!那小偷的胆子比警察还大!你怎么把她给放了?为什么不交给警察?”

    “你还是缄默其口吧,当心祸从口出。警察抓小偷要讲证据和脏物的,她又没偷到你的钱,让警察怎么定罪。别在这抓小偷了,你的麻烦同学还等你去救呢!”说完,拿过背包,拉着皑雪的手走出了车厢。

    泸阳站的出站口井然有序,外面不少接亲友的人翘首以待,乘客们熙熙攘攘地排成一条长龙,争先恐后而你推我拥 。昏暗的灯光携带着几缕晨曦,把人照得光怪陆离。

    亚伟拉着皑雪的手,跟着蹒跚而行的人群往前移动着,他手抓得很紧,生怕一松手,皑雪就会挣脱逃跑去闯祸。

    皑雪眼中溢满焦燥的期盼,眼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梭巡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突然,出站口外一阵躁动,接着跌跌撞撞地跑来一大群狼狈不堪的学生。为首的一位大眼睛女孩高喊:“皑雪,我们在这儿!奇迹!你没有被拐跑!”

    皑雪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拼命挣脱亚伟的手,她发出一声热烈的高喊:“方琦、妙然、小不点,玲倩倩,你们没跳崖自杀?太好了,我好担心,我好害怕,我好无奈,我好歉疚,害得你们一大群人上了骗子贼船,我差一点给你们超度亡魂!你们怎么脱离苦海的?”

    那个大眼睛的女孩说:“你还好意思说呢?好心的骗子没有吓着我们,你差点把我们吓得跳崖自杀。弄丢你可不是件小事,我们大家还以为你又被骗子拐跑掉,吓得小不点直掉泪。”

    有个女孩拉过了皑雪,怒色燃胸地喊:“皑雪,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大笨蛋,把我们丢在悬崖上逃跑了,害得我们差点跑到警察局里放火!”

    皑雪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忧柔地说:“对不起嘛,我真该死,我真笨蛋,把你们丢在悬崖上而不顾,独自一人逃命了。只是,那个骗子太卑鄙,那个骗子太无人性,你们怎么逃出她的魔掌的?”

    那大眼睛女孩抢着说:“那骗子早被我们丢到悬崖下去了,还能让她继续骗人,说不定她正在面壁思过呢!”

    亚伟走了过来。他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一群一个比一个怪的女生,然后,把背包递给皑雪,笑着说:“回去别忘了保险,免得父母自养你们!再见,自杀女孩。”说完,向门外走去。

    “喂!亚伟,你站住!我们还没有乘公车的钱。”皑雪在身后喊。

    亚伟收往了脚步,回头喊:“乘公车的钱在你的包中,回去别忘了给我打电话。”说完,钻进一辆计程车中,很快地跑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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