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人说你是自照
　　我认为你不会那么自私
　　把夜空裁成宣纸
　　在上面写下一首首梦幻的诗

　　这是梦云烟在我的日记本里随意涂鸦的一首名为《萤火虫》的诗，我不知她写得好不好，也没太在意，但就是这么几句简单的句子，竟使我的朋友，一个超帅的小伙，学校里孤傲的诗人吕思凡对他产生了兴趣。

　　只是很不幸的是——在此之前梦云烟已是我的女朋友。而他又是我的铁哥们。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纵使在聚会时偶尔有了接触的机会，他也只好口称“嫂子”。

　　他似乎变得有些消沉了，除了喝酒就是写诗，没有梦云烟到场的交游或聚会，他是绝不会参加的。

　　“爱情一旦结茧成寂寞，就更加牢不可破，让泪水依附在青春那美丽的草尖，总担心，梦会被我摇落。”

　　思凡写完这几句，喝了一口酒，便问我：“爱情是什么？它是一首诗还是一首歌呢？”

　　我笑笑道：“爱情是屁，屁都不是，你越放得响，它越不臭。人人想放得痛快，但又不敢放得很响。”

　　思凡自嘲的笑了，赞同道：“太经典了，我总算懂了，他既不是诗也不该是歌，它是水中的月亮天上的果，你越盼望就越失落。”

　　我是很佩服思凡的，不但人长得帅而且挺有才华的，瞧，同样一种事物，在我嘴里只能是屁，在他那就变成了“天上、梦里”。而且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看校园里多少女生给他写情书就知道了。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到他家去补习功课——他爸妈不在家，到吃饭时，我们决定自己做饭，他家庭条件不好，还烧煤，于是我们忙了好一阵，那煤依然是煤，变不出火来。我灵机一动：“你家里废书多，全部撕了烧掉，我就不信饭不熟。”没待他同意，“啪”我便随手把身边的一本《少年维特的烦恼》劈成两半。他急切的用手夺了过去，埋怨道：“你干什么呢，我这还是借学校图书馆的呀……”。接着，我到他房间翻出一大叠书信：“这些你总不要了吧，有些还是上小学时的，这么小，谁懂那些情呀爱呀呢。”他迟疑地看着我把信点着。后来，还真是用那些信件烧好了那顿午餐。

　　二、

　　你知道我的爱已经死了
　　何必再来刨我的老坟
　　请你走开
　　否则我的心会很痛
　　……
　　你千万不可相信
　　其中会升起灵魂和蝴蝶
　　因为这传说来得遥远

　　这是梦云烟的反对派妹妹梦晓晓在她姐姐生那天和我猜拳输了，罚写的一首诗叫《关于梁祝传说》。

　　也就是这首诗，让我对她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她和我一样现实、平庸，而且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传说中的爱情。

　　那晚，我们都醉了，醒来后我发现竟和梦晓晓抱在一起。而梦云烟的头枕在思凡的腿上，胡教授的女儿胡梦蝉也将头靠在思凡前胸。

　　我叫醒他们，梦云烟显得非常尴尬，连声向我解释说：“对不起，语寻，我喝醉了，我们都醉了。”

　　虽然我表示并不在意，但她却还耿耿于怀，日后还向我保证：“语寻，那晚我不该醉的，以后我不敢再喝酒了。记得那晚你在和我妹妹猜拳，你们还好吧？”

　　梦云烟和梦晓晓虽是孪生姊妹，然而，她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对，梦晓晓就象永远永远那么小，那么不懂事，那么淘气，那么长不大；而梦云烟则认为自己懂得很多很多，甚至历经了很多沧桑、很多苦难。梦晓晓凡事都不经意、不认真；而梦云烟则凡事都很谨慎、太认真。梦晓晓把天大的事都当作儿戏——有一次，她把实验室的酒精带到宿舍，结果宿舍大楼着火了，别人告诉她，她还漫不经心的在花园里荡秋千，只是淡淡地道：“不会是因为我的酒精起火的吧。”朋友劝她不要说出来了，而在学校事后调查起火原因时，她却勇敢的站出来说：“可能是我用酒精洗衣服所致。”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一丝慌乱。但那次梦云烟听说起火原因与妹妹有关，吓得半死，不过她却很沉着、冷静，一面责备妹妹，一面主动要求协助校方调查原因。最后还真是她调查出来的，起火原因是：一学生私自在宿舍用电煲煲汤引起的。

　　梦云烟读的是中文系，梦晓晓却选中外语。不过，自从有了那次酒醉，梦晓晓似乎对我学的历史发生了兴趣。经常跑来问这问那，向我请教历史问题，这使人大惑不解。

　　“喜欢历史这也是因为我的性格呀，我想：要是还不跟孔老夫子到战国去读春秋的话，我怕自己有一天放纵到为所欲为的地步。”

　　这种解释似乎合理，象是一句真话，却也是一句鬼话。　　

　　三、

　　梦云烟喜欢看书，除了看书好似没有其他的爱好。她什么书都看，包括那些菜谱和打毛线的书。什么书一经她手她都要看懂、看熟、看透。因此我身上的毛线衣总是花样繁多，别出心裁。而每次同学一起去野炊，就都是她掌厨了。大家都在一旁开开心心的闲聊着，她总是把我叫去帮她洗菜、剥蒜。对此，我也极为不满。但又谁叫我是她的男朋友呢？

　　“她以为自己懂得很多，其实只懂得看书。”这是我对她不怀好意的评价。

　　终于，那一天来了，我考虑了很久，狠狠心还是把“分手”两个字说出了口，原因是我发现我的心里已有了梦晓晓。

　　分手那天晚上，她手里还卷着一本书。她显得有点意外和无奈。眼里已噙着泪水，却还是那么平静——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觉得：我们这样不是一直挺好的吗？”她轻轻的拢了拢秀发。

　　“嗯，说真话感情这东西有时候是很难说得清楚的。爱情如海太博大了，我们只是躺在海滩的两粒小沙。曾经偶然被浪潮不经意的推到了一起，但海浪说来就来说退就退，海浪退走后他们又会被风刮散的。这海的变幻岂是我们小沙能掌握得了的呢？”

　　她点点头：“谢谢，你给我理由，你说得很对。但今晚没有风呀，我不明白沙是怎么会散的？”

　　“我太浅俗了，就象灰色海滩的礁石，而你是那银白浪尖的海鸥，在你美妙的圈舞场中，我不能和你趁风起舞，能向你展示的就只有这经年不变的千疮百痂。思凡是白云，你只能和他在一起才可以共同辟了一片天空。你们都很有才华，都会写诗……”

　　“是不是因为吕思凡？我知道是我不对，这一段你还在为我生日那天的事生气？”梦烟云打断了我话。

　　“不，烟云，我不爱你了。”

　　“那以前呢？”

　　“因为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日子总是迎面而来，然后错身而过，故事的每一页都是新的，我们常会在爱与不爱的变动中不断更新着情感的脚步。”

　　挥挥手，三年的爱情就这样被我轻易的放飞。

　　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是属于我的，我相信迟早都会拥有；如果不是我应该得到的，又何必去勉强的挽留。”

　　四、

　　我为你宁愿化作一颗流星
　　在毁灭时我也要
　　为你焕出一刹灿烂的光芒
　　让殒后的纤尘
　　落到你忧伤的港湾

　　在我和梦云烟分手的第二天，思凡那个傻瓜就急不可待地向她放出一支爱情“圣箭”。然而，这乘虚而入的多情一箭，没有将梦云烟的芳心捕获，相反射痛了她的灵魂。梦云烟看都没看一眼，疯狂地抓起信撕毁，然后把所有的不幸化作牢骚连同那刚撕出的“雪花”铺天盖地的撒向他。思凡吓得瞠目结舌，连忙退出了她的屋子。

　　看来梦云烟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罪于他了，也活该他倒霉，我可怜的朋友就此“蒙冤入狱”。却轻易放纵了那个罪魁祸首——梦晓晓。

　　梦晓晓和我更亲密了，一整天一整天的和我谈天说地也不厌其烦。和我讨论着武则天的成功和李自成的失败，这些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问题。

　　她说：“武则天为什么能成功，因为他是女人，而李自成为什么会失败，原因是他是男人。”于是他开始贬低我们男人。

　　我笑着说：“我高傲的公主，不要那么刁蛮，讲点道理好不好。”

　　她欺身过来，圆鼓鼓的胸脯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道：“对你我就是这么刁蛮，怎么样！那你说他们成功与失败的原因。”我从草坪里翻身坐起道：“历史书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武则天成功是因为身边有大批的能人，特别应该注意的是身边有个为她出谋划策的女人叫狄仁杰。”

　　“嗯，听说了呀，狄仁杰真了不起。不过电视上不是说他是男人吗？”

　　她看到我笑得得意，忽然明白落入我的圈套，便抡起拳打我。

　　这天放学后走到没有熟人的地方，她竟放肆地爬到我背上，让我背她回家。用她的话说——“这是给你机会，要是我以后做了地球总统，你想再碰我一下手指都难咧，恐怕还没等你靠近，我强大的卫队早已把你当恐怖分子给消灭了。”

　　听到此，我一松手，把正扒在我背上做着春秋大梦的她扔到地上道：“你够拽呀，就记你未来的卫队来送你回家吧。”

　　我走了很远，她才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气急败坏地道：“语寻，你敢摔我？你有种，咱们走着瞧，看我明天在学校里怎么收拾你。”

　　五、

　　不是太爱你
　　我怎么这般咀嚼你话语
　　等你也爱上我时
　　再来这般咀嚼我的感觉吧

　　梦晓晓说让我写首诗做为我昨日狂妄举动的惩罚，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凑成这些个句子。

　　她拍着手叫好，然后狐疑地问：“这是你写的吗？虽然我不懂诗的美丑，但我喜欢，比梦云烟他们的好懂得多。不过不能这么就算完了，现在我给你三选择。一：马上乖乖翘起屁股，让我在上面打十下蓝球……”

　　我望了一眼操场上的同学，迟疑了道：“说第二个吧！”

　　“帮我买一个月的早餐吧，当然早餐费不用你付。”

　　“我呸，不要再说是给我机会呀，谁不知道我的瞌睡比谁的都重，你帮我买我会考虑。”

　　“这第三——考虑你是庸材，能力有限，高难度动作你做不到，重要的事情办不了，那就今天下午陪我去公园，不算太过份吧。”

　　“报告总统，与你同行是在下的荣幸，我非常愿意为你牵马坠蹬、鞍前马后、俯首示瞻。”
　　
　　陪她来到公园，她蹦跳着来到那个小湖边。我们并肩坐了下来，我凑过去，嘴可能触到她的发端。本来想偷吻她一下，但是，不知怎么心里忽然便生起了一种伤感——

　　那次，也是这样，我吻过梦云烟，一抬头便见水中央有一棵枫叶树，有点奇怪起来：“看，那水中央。”

　　“怎么，那是秋的精魂，一到秋天，那一纸纸相思红叶便会缀满情人的梦里。”梦云烟依在我怀里喃喃道。

　　“不是，我是说，它是一棵树呀，怎么会长在水中央呢？它到底是一棵树还是一棵拙笨的水草呢？”

　　“因为它爱上了湖，为了爱努力改变着自己，它太伟大了。”

　　“但它可以生活在湖边呀，永远和湖相依相守，这样太没个性了。”我摇摇头表示叹息。

　　“因为它爱得太深，难以自拔，它是为湖而活，只有如此它才觉得它的生命更有意义，难道你不为它的行为感动？”

　　我不承认，也没再反驳。但是爱得再深，自己还是自己。相爱，应该只是两个圆的相交相切，怎么可能是一个同心圆。很难想象曾经流传于御沟的那种精致的美丽，今天会沦陷为湖的附属，颓废成眼前粗糙的妆饰 。我为魏时红叶感到一丝悲哀。

　　六、

　　“语寻，你怎么啦？”梦晓晓抬起头望了我一眼。

　　“想起了你姐姐。”

　　沉默了一会，她又昂起头：“你和梦云烟是怎么搞的？是不是发生了‘楚汉战争’”。

　　“不是发生战争，恋人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亲密的战争，相互牵就相互征服。有时候也很残酷。如果一方累了认输，那么游戏也就宣告结束。现在我和你姐姐的情感已进入了‘奴隶社会’”。

　　梦晓晓感兴趣地睁大眼睛：“那你们到底谁是奴隶，谁是奴隶主呀？”

　　“我和梦云烟之间的战争一开始就有欠公平，所以就只能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梦晓晓道：“是你在逃避，奴隶和奴隶主是不能将爱情进行到底的，因为爱情要在同一个性水平上平行发展，但你们可以一起努力向社会主义社会发展呀。”

　　我摇了摇头：“看到那棵树了没有？”

　　“看到了呀，但我不明白那棵树怎么啦？枝繁叶茂的不是挺好的吗！”

　　“那棵树再也无法成为一棵树了，它失去了自己最起码的个性。它的生命只是为了点缀湖面风光，它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不，它是一棵树，一棵不寻常的树，它的存在给了湖的一种生命，它不是点缀，它是一道独立的迷人的风景，没有它的存在，这湖便是死水一潭。”梦晓晓也反对我的看法，这也是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和梦云烟看法相同。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后来，我们不欢而散，我很郁闷地躺在床上。忽然，眼前就浮现了梦云烟的影子。

　　人的情感有时就是这样莫明和复杂。但昨日已不再重现，和梦云烟的故事无法再修缮工整，我把满怀虚怯的心情小心地浸入回忆，去感受过去那隐淡的甜蜜。而重新再翻开心灵的日记时，已然是惨默无言了。此时，我宛如经历了战火的古建筑，屹立在茫茫山头，任风侵雨蚀，面对着荒凉、寂寞，感悟着沧桑、兴亡。

　　就这样我静静地躺着，在一种莫可奈何中极其柔弱地任回忆的感情来宰割。

　　“此时梦云烟又在做什么呢？”我想

　　七、

　　一场令爱情发冷的大雪
　　使森林将整个世界放弃
　　大白鸟藏起昔日的翅膀
　　不再打探黑天鹅的神秘

　　梦云烟自从与我分手后便闭门清修，在她的课余时间除了看书就是睡觉，她也变得非常忧郁和意志消沉。大概所有失恋都是如此。不过她的诗除了一些伤感之外还是写得那么好。

　　和她见面的，偶尔去看看她的只有吕思凡了。然而，对于思凡的关心她并不领情。甚至有些反感，听说时常还向他发难。

　　思凡象铁了心，他知道爱一个人就用心去爱，他只好别无选择的承受这一切。他不断的努力，而这种努力都是白费。唯一努力就是努力等待，等待一种时机的出现。这一点他和梦云烟是一样的，不知是该用“痴”、还是“傻”来表示确切一点。大都诗人甚至文人都是如此。不象我与晓晓一样简单和现实。

　　他们相信等待，也选择了等待，长久地等待、默默地等待、傻傻地等待。

　　夏天，蝉儿尽兴欢歌，而胡梦蝉却哭了。胡梦蝉是吕思凡的女朋友。人长得清秀而文静。穿上薄薄的白裙子，轻盈飘忽更成了校园夏日的一道风景。

　　当吕思凡的一首《最真的梦》在校园诗刊上发表后。吕思凡跑去见梦云烟。那晚，胡梦蝉便和他吵了一架。

　　胡梦蝉伤心地哭了，因为她早知道吕思凡心里有了梦云烟，这不算，而且，那晚吕思凡亲口承认，那《最真的梦》就是写给梦云烟的。

　　被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却象自己一样深深地爱上了别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呢。

　　但是胡梦蝉却还是坚持。她写了一首诗《寒蝉与深秋》——

　　你爱我吗
　　未必
　　但是，我爱你呀
　　真的
　　我会为你守候
　　用我长长的一生
　　……
　　哪怕你要将我抛弃
　　我也毫不在意
　　我的歌是对你的祝福
　　留给我的只是枫叶火红的回忆
　　但是我无怨无悔
　　因为我痴痴守候的
　　是你

　　八、

　　枫叶萧萧，胡梦蝉在寒蝉凄切的歌声中接受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吕思凡写了一首《你不是我想要的月亮》对他们的爱情做了最终的回答。这是她最害怕接受的，却又是不得不面对和接受的，她痛苦极了。我真不敢想象爱情带给她的伤害有多深，连这样一个女孩子也学会了吸烟、酗酒。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是最开心的——那就是我和梦晓晓。虽然，有时候我们也会有些小的争吵，但几个小时后，一切又会烟消云散，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当然，最开心的应该还是晓晓，因为我至少对梦云烟还有许牵挂。

　　好想向梦晓晓吐露点什么，但又不敢。她就像是月光下关雎河边的一株清新的水草，不容人轻易驻足？又像是一页洁白的宣纸，我又岂敢任意提笔在上胡乱涂鸦？所以，我也是一直在等待时机。

　　“哦，我们学校的校花凋零了。语寻，你没看到胡梦蝉憔悴的样子吗？我差点有些认不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爱情，因为那个多情才子吕思凡，哦，晓晓，你觉得思凡怎么样？”

　　“他比你帅气而且有才气！”梦晓晓直白得有点让我吃惊和吃醋。

　　“你不怕我生气吗？”我低下眼皮，装作不悦，也的确有点生气。

　　“你不是一直说喜欢我的真实吗？你难道要我说假话？帅又有什么了不起？他再帅帅得过人家骑白马的王子吗？有才，那是酸。也没见谁把文章和诗拿来煮着吃的。我要是胡梦蝉才不会难过呢。人生这么短，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呀？”

　　有了梦晓晓这句话就行了，我也犯不着紧张了。但是这一提，我想起了吕思凡，已经好久不见他了。因为与晓晓玩得开心，所以也就懒得去理会身外的世界。如果你爱上了一道风景，那么你的目光也将被它左右，很难去关注与风景无关的事物。

　　这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梦晓晓正在海边拾贝，一个海浪打来，梦晓晓不见了，正在我焦急的呼喊和寻觅时，发现夕阳下吕思凡正牵着她的手在海滩漫步。于是，我扑了过去……但是，我被石子绊倒了，还没爬起来梦便醒了。

　　九、

　　我不得不去找吕思凡了。

　　学校的花园里万分幽雅。这种佳境最适合两人携手共渡，而思凡正独自一个人坐在一棵石榴树下的长椅上沉思。

　　我轻轻走了过去，一直站在他身后，他没有发现，直到我忍不住开口：“怎么啦，才子，不开心吗？”

　　他猛然一惊：“哦，没，没有，我打算出一本诗集，正想去找你……”

　　“什么诗集？找我做什么？是让我帮你作序？”

　　“不是，我想找你借钱，有问题吗？”

　　“五万以下基本没有问题，只是我不明白，你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情出诗集，你前有梦云烟在跑，后有胡梦蝉在追，你倒好，干脆开个小差，跑到石榴树下来出诗集了！”

　　吕思凡见我答应开心地笑了道：“其实，我真羡慕你，永远都这么洒脱，家里又有钱，而梦云烟……哦，对了，语寻我打算放弃了。梦云烟是不会在意我的，因为你一直都在她心里，她是那么爱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珍惜。算是嫉妒吧，现在我真想揍你。”

　　我大笑道：“好想法，问题是你揍不过我，从小学到大学我们可一直都是同学，你羡慕我？拉倒吧，有多少人羡慕你你知道吗？你英俊潇洒，你才华横溢，而我油腔滑调、吊儿郎当。要不家境尚好，这大学我都没机会上了，我就想不明白，考试前我就买到试卷，怎么还会差三分……”

　　吕思凡正色道：“你别扯开，真的梦云烟她需要你，你还是回到她身边去吧……”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讲？难道你不喜欢她了？”

　　“我喜欢，就因为我喜欢，所以我要告诉你，她是真心爱你的。”

　　“哦，那胡梦蝉难道不真心爱你？你会回到她身边去吗？诗歌我没你那么懂，这男女间的事还用不着你教导……”

　　吕思凡无言以对。

　　十、

　　“拼却瓶碎花凝，也做一场残忍的梦吧！撷一枝雨后的玫瑰，扦插入忧伤的记忆。”

　　我偷看了吕思凡的日记，而胡梦蝉又是怎么说呢——

　　“心似辽远的夜空，你是我最真的梦……你已选择让我痛苦，我便只有痛苦的承受你的选择。只要你能幸福，那也是我的祝福，如果你不能幸福，我会为你更加痛苦。”

　　我后悔偷看了他们的日记，至使我的心一直沉甸甸的。唉，天下有此感情纠葛的人们，我可怜的朋友呀，希望你们能理智一点，能尽快从苦海中脱离出来。不要因为天边的彩虹，而辜负了身旁的玫瑰。而思凡呀思凡，你担得起痛苦，但你负担得起另外一个人为你的痛苦而痛苦吗？

　　吕思凡义无反顾地依然爱着梦云烟，在我的资助下出版了《最真的梦》。他给了我一本，我一眼都没有看便随手一丢，扔到床头，让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做着安祥的月光梦。

　　他也给了梦云烟一本，但不知她看过没有，看了后心情又是怎样？而胡梦蝉肯定是仔仔细细地看过的，但吕思凡肯定是不会送给她的。她看过后心情又是怎样，我无从知道。

　　只是我最初听说诗集开始的销量不好，后来，不知怎么一下便成了畅销货。而不久前胡梦蝉也开口向我要借三万元，我给了她五万，因为吕思凡正好把借去的钱还给了我。诗集以23元一本，发行了6000册。整个校园都是诗集弥漫，商店、饭堂、宿舍、厕所任何一个角落都有看到。

　　我正在奇怪，吕思凡气冲冲地找到我，指着我的鼻子道：“诗寻，你干什么你，我那是诗集，不是传单。你同情我是吧？你可怜我是吧……”

　　我从来没看到吕思凡发过这么大的火，一头雾水道：“这出诗集不是当初你向我借的钱吗？现在又怎么啦？难道我不该借钱给你？”

　　他说：“吕思凡，你就不要装了，除了你有这能力，我们学校谁还能这么有钱。一下买走我诗集的四千册，差不多四分之三。还到处分发赠送。你说这人不是你是谁？”

　　我推开他道：“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我吃饱了撑着呀，我才不会帮你买呢。要不你去问一下梦云烟，她的家庭条件也不错，说不定他对你的爱，感到愧疚……”

　　“她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呀，除非她向你借钱了？”

　　我无语，一提到借钱，我忽然想起胡梦蝉来，一下就明白了。

　　几天后，我得到消息，吕思凡和胡梦蝉彻底绝交了。听说吕思凡还打了她一个耳光。

　　十一、

　　潮水揭开沙滩的旧痛
　　渔灯割破大海的新伤
　　爱把呼吸埋进了黑夜
　　流星让美丽燃向死亡
　　……
　　梦化为云烟
　　心变成礁石
　　海鸥的伤痛在风口浪尖上启航
　　白帆的故事在风言风语里收场

　　世界没有被吕思凡的诗感动，包括他最想感动的那个人，梦云烟也依然无动于衷，但是却意外地感动了梦晓晓。事后，我才知道她也参与了那次诗歌传销——那被人买去的四千本里也有她买走的一千本，不过所不同的是——她找吕思凡在其中一本上签了一个名，然后，利用复写功能把所有的诗集上都签好，再以三十元的高价出卖。当然，很多都又落到胡梦蝉手里，这让梦晓晓小赚了一笔，却让胡梦蝉傻傻地把它当成了吕思凡的亲笔签名而做了永久的珍藏。

　　“嘻，你的朋友好棒，这诗写得真棒，让我一下就脱手了。”

　　“好什么好，可以当饭吃么？这世界是除了我不会，几乎人人都会。”

　　“庸俗，饭有时也能撑死人的。看你的样子，好象很小气！”

　　我心里一下来了气：“看你那德性还不和我一路货色，要钱你可以去卖菜，甚至卖身，你为何非得去卖诗集。没有一点生意头脑还想去学赚钱，要不是胡梦蝉非亏死你，如果喜欢文字的话，你就去你妈的老蛋，去帮秦始皇整理那些没有被焚掉的旧书吧，当初为何要选外语系。如果你觉得诗比我重要的话，就请你在我身边消失。

　　梦晓晓真的转身就走，我也没有丝毫挽留。三天了，她一直都没来找过我，我越想越气，对着月亮便填了一首《醉花阴》——

　　昨夜梦残风声疾
　　寒蟀惨叽悉
　　山盟与海誓
　　现在想来爽畅不如屁
　　此时最思有人陪
　　幸好还有你
　　更深蒙不弃
　　脉脉含情
　　博得人欢喜
　　躲躲遮遮是何意
　　难道妆妩媚
　　云巾半掩
　　原来把我戏
　　……

　　而后，“山盟与海誓，现在想来爽畅不如屁。”也成了校园里的经典语句。为此还有很多低年级的学妹特地找到我要向我讨教爱情。

　　因此梦晓晓也再一次主动回到了我身边。

　　十二、

　　“人生如是，不过如此。千般恩爱，万种柔情都写成了纸，也话不完绵绵相思，道不尽悠悠情痴。到不如这三个字凑成一个简单句子。如梦如幻，如咒如诗，记到人心窝里直到了死。”

　　我就用这一首《我爱你》作为对那些小学妹的问题的回答。

　　梦晓晓来了，见到我非常高兴：“哇，气色这么好，怎么没生病呢？”

　　那两个小学妹便知趣的向我要了一幅字画就告辞了。

　　“怎么？你生病了，还是怨我生病！”

　　“哦，忘了告诉你了，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病了。发高烧，害得我一夜没睡好，一天亮便特地跑来，看你有没有‘火山爆发’。”

　　我似信非信：“编的吧？哇太让人感动了。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也不来看我？”

　　“那你为什么也不来看我？好歹我不是来了吗！”

　　“但是我在想你呀！”

　　“谎话，我怎么没有看到你想我呀？”

　　“我以光的名义作证，千真万确。但是无论怎么样，你都是看不到我想你的，因为在看不到你的时候，我才想你。你还没有回答，这些天在干什么？”

　　“真要我说？你可别又小心眼呀，我在找吕思凡教我弹吉它……”

　　也不知她是对吕思凡感兴趣还是对吉它感兴趣，我随便问道：“学会了吗？”

　　“唉，冰冻三尺岂是一日这寒？不过也算学会了12345，要不要我弹给你听听。”她十分认真。

　　我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可能是怕失去她吧，我注视着她的脸，突然抓起她的肩膀——

　　她昂起头看着我奇怪的眼神，感到惊讶：“语寻，你怎么啦？没事吧！”

　　“晓晓，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你这么正经干什么？莫吓我，讲吧，我在听……”

　　“晓晓，我已经爱上你了，我……”我终于鼓起了勇气。

　　话题很沉，空气很重，我屏住呼吸，周围十分静。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语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傻乎乎地重复了一句。

　　“不，不可能的，你真会说笑”她扭过头挣脱我的手：“以前我准备爱你，可你说你只把我当小妹，让我把你当哥哥，可是现在……”

　　我摇摇头：“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已经爱上你了，真的！”

　　“不行，这不公平，太霸道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我还没准备好，我不听！”她说完掉头就跑，我看着她消失在我眼前。

　　十三

　　相爱还要准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第二天，在楼梯口碰到她，她正去打开水，她象往常一样冲我笑笑，做了一个鬼脸。就象没有发生昨天的事，我也笑笑，却有点尴尬，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擦肩而过。

　　当我走出几步后，不知出于何意，回过头看她，恰巧她也回过头来。她说：“语寻，梦云烟病了，挺重的，去了医院，要不要去看她一下，真的，她高烧昏迷中还叫着你的名字。”

　　我看着她非常认真地说完，没有回答她，回过头径直走了。

　　就象我没有回答一样，也没有去医院。并不是不想，那一晚，我失眠了。为梦云烟也为梦晓晓。

　　我象那些小学妹一样反复想着一个傻傻的问题——什么是爱情。

　　以后的日子发生了变化，吕思凡很少去找梦云烟了，我也和梦晓晓渐渐疏远。吕思凡在寂寞时就写两首无聊的诗，而我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寂寞。虽然有点失落，但是无论怎么样失落肯定不能解释成寂寞。

　　失落就失落，我也不去管它。反正明年，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这一段浪漫的故事将会成为美好的回忆、沦为过去，谁也不可能把这种青涩的感情泡制成梁祝传说。

　　紧接着我们便是去几个地方实习，我和胡梦蝉去了同一个地方。吕思凡和梦晓晓梦云烟都来为我们送行。

　　吕思凡只对我说了一声“一路顺风”便别过脸去，可能是怕面对胡梦蝉。而我分明看到胡梦蝉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梦晓晓冲我做了一个鬼脸，给我送来了一句古怪的祝语：“希望你在异乡遇到的是武则天，而不是李自成。”

　　梦云烟站在那里默默无语，缀满了无限伤感的眼神时时瞄向这边，又时时低下头去，不知她是来送我的还是来送胡梦蝉的。

　　车启动了，梦云烟掉过头去，胡梦蝉早已伏在座位上，她们俩都哭了，我把头探出车窗，吕思凡和梦晓晓一齐对我挥手。

　　车子向前溜去，风景开始后退……他们的身影在我的瞳孔里缩小，车子转过一道弯。吕思凡和梦晓晓的影子闪电般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瞬间便定格成一张情侣照。

　　我的情绪开始低落。

　　十四、

　　“离开你我将要开始一种诡异的生活，在你的世界里走火入魔。爱你，到不可收拾；想你，但无话可说。”

　　不知日子过得快还是慢，总之，又是秋季。冥冥中我见一纸红叶从远方飘来，飘进我的窗口，当我向它伸过手去时它又飘走了。梦醒了，我十分难过。

　　中午，我接到了梦晓晓的信——她告诉我她和吕思凡订婚了。似乎我从来都没在意过爱情，但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死一般无奈的消息。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这到下午，我把信给胡梦蝉看了。她比我还要可怜，因为至少梦晓晓还会向我发出通知，而她却只有从我这得到消息。胡梦蝉看了信，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静、木然得让人觉得可怕。

　　星期天的早晨，我大老远赶到梦晓晓和吕思凡实习的城市，好不容易找到梦晓晓——她正轻松的坐在公园的秋千上一面看画报，一面吃东西。

　　“你和吕思凡订婚了？”我劈头就问。她抬起头，见我也不吃惊，只漫不经心的道：“怎么，想起来看我们了？不是告诉你了吗，没收到信？”

　　“晓晓，请你慎重，爱情不是游戏，你们了解吗？”

　　“好了，好了，怎么每个人都这么说？我够慎重的了，我爱他，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但是，他爱你吗？”

　　“这我不管，这你应该去问他才对。”

　　“晓晓，你怎么能这样？爱情不是游戏！”我重复了一遍。

　　“语寻，生命又何尝不是一种玩笑？”梦晓晓就是这么随意和任性。

　　我找到吕思凡，他正在图书馆翻阅书籍，我问了同样的问题。

　　“不爱，但她说爱我。”吕思凡把一本书从书架上抽下来懒懒的回答。

　　我咬了一下牙，却不知怎么说。

　　他翻了一下，又把书放回书架：“胡梦蝉那么爱我，我那么爱云烟，而她又那么爱你，你又那么爱晓晓。所以，胡梦蝉为我痛苦，我为梦云烟痛苦，梦云烟为你而痛苦，你为梦晓晓而痛苦。而现在，梦晓晓说爱我，我不想让她为我而痛苦。所以，这样不是很好吗？”

　　“够了，吕思凡，你真会勉强自己。够伟大的，你们会后悔的。”

　　十五、

　　以后的日子，我几乎忘记了他们。

　　第二年春节，吕思凡和梦晓晓结婚了。他们没有宴客，我带着淡淡的无奈来到一家小洒吧。我不知是如何的心情，因为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相反，我没有了以前的伤感。

　　在那，我意外地遇到了胡梦蝉，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接受了这个严如坚冰的事实之后，泪如断线的珠子。痛苦是必然的，因为她已走到了天的尽头，整个人也就开始崩溃，这就是她等待的结果。

　　“总是痴情的追求虹雨中永不褪色的美丽，揪心的疼痛因失望而倍加沉重。仿佛涂盐的伤口经尖厉的风刈割，愈合的意念在一道明丽的闪电后投入无穷的黑暗……”

　　她醉了，我也醉了。醒来后，我发现睡在她房间。我也记不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她要我送她回家。

　　三天后，胡梦蝉割腕自杀，但没成功，被她母亲发现……

　　当我匆忙赶到医院时，胡母扑过来，并重重地打了我一个耳光，然后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开始，我只是胡乱的应“是”。渐渐地，我明白：她把我当成了抛弃胡梦蝉的人，我成了吕思凡的替罪羔羊。

　　在病床上，我见到胡梦蝉，她已不是我想象的那要死要活的模样。她十分平静的躺在那……

　　见我进来，冲我淡淡一笑，忙坐起来，再示意我坐下。

　　“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点点头：“痛过，死过，一切就该重新来过了。我什么都看开了，我只是失去了一棵树，整个森林和世界依然存在。也不明白，以前我怎么那样糊涂。”

　　我为我前几天的行为向她道歉，她毫不介意地笑道：“我们谁都没有错呀，你何必放在心上。”

　　在临别时，胡梦蝉要求我吻她一下。我知道这吻的意义——不是开始，而是结束。

　　胡母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便不解地道：“也不知你们年轻人怎么搞的，一时要死要活的，一时又亲亲热热了。”

　　“伯母，你不要误会，我和梦蝉只是好朋友。”

　　胡母看着女儿，胡梦蝉也笑道：“嗯，我们是好朋友！”

　　十六、

　　曾经传递过相思的红叶，如今已在梦里零落。黑暗隔开了太阳与月亮，我的爱也变成了荒漠。时间象一把刀子，一点一滴在慢慢割伤着你我。你离去的步伐是那样决然，我也不想再为这段感情回眸。就让你的诗陪你去流浪，就让我的心继续飘泊。不想知的相爱是一场的过错；不想爱的结合是一种折磨。

　　梦晓晓和吕思凡结婚以后才明白：生活是现实的，它不同于梦幻。远远没有自己憧憬的那么美好——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她想要的幸福。她无比困惑，她已经尝到了这场婚姻中她应得的苦果。

　　梦晓晓认为当初是自己追的吕思凡，她想尽力做一个好妻子。她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活——骑着自行车买菜、系着围裙做饭，往日少女的天真、活泼已悄然远去，她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家庭主妇。而吕思凡则沉浸在个人世界里，对她的一切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婚姻毕竟是两个人的舞台，怎么能让一个人去表演。梦晓晓开始厌倦，他们之间也就有了争吵。

　　此时，吕思凡也明白自己错了，他终于认识到，他最应该去关心、去爱的人应该是胡梦蝉。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生活就是这样残酷，在拥有时不好好珍惜，在失落后才觉得可惜。

　　吕思凡又出版了一本诗集《残落的日子》——“日出时做梦，日落时梦醒。望着倦鸦，清唱着黄昏……”

　　三月的一天，外面下着雨，有人敲门。我开了门，一个人倒入我的怀里，她是梦晓晓，看着她泪痕残留的脸和湿湿乱乱的头发，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把她放到床上，给她叫来了我爸爸的私人医生，诊断结果让我吃惊：累的，长期劳累，没有得到休息，好好调理一段就没事了。

　　医生走后，我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年轻妇人，怎么也不能把她与半年前的梦晓晓联系到一块。

　　我本来以为吕思凡会打电话过来寻找梦晓晓，却一直等到下午，最后还是我打电话过去。

　　吕思凡听说，漫不经心地道：“没事，就让她在你那住几天吧，我买了一箱泡面，家里不用她做饭。我很忙，没时间来接她，你帮我照顾她我放心的。”

　　十七、

　　我刚挂了电话，梦晓晓醒了。

　　“语寻，我终于明白，爱情不是玩笑，婚姻也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我才明白没有接受你是我犯下的一种什么样的错。语寻，我爱你！你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真的梦。”

　　我淡淡的一笑：“怎么了，和思凡吵架了？夫妻间的争吵是常事。争争吵吵白头到老，婚姻需要磨合。你已不是孩子，应该为你的行为负责。生活是平淡的，你不要对它期望过高。也许当初你和我结婚，也会是同样的结果——人家张爱玲大姐早就说过：‘选择红玫瑰，白玫瑰是你窗前的明月光，选择白玫瑰，红玫瑰又成了你胸口的朱砂痣。’”

　　她陌生地望着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曾经说爱过她的人。不知她是彻悟还是失望——从床上跳起来，疯也似的拉开门冲了出去。

　　看着她消失在雨中灯光下的身影，只是摇摇头。因为毕竟是夜里了，我再次给吕思凡挂电话。他还是那么麻木道：“知道了，她不是小孩子，会回来的。”

　　半个小时后，梦晓晓给我打来电话：“我现在在我姐姐这，语寻，谢谢你……”

　　她告诉我，她不再回去了。

　　她轻视了爱情，也轻视了生活，所以才会有这种结果。幸好，她醒来得还不算晚。不久后，她离了婚，在我的资助下，她到美国自费留学去了。

　　虽然，我已不再爱她，做为朋友，她的幸福，依然是我的祝福。

　　为了生活，吕思凡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梦、放弃了诗，做了一家杂志的编辑，和一个成熟的记者结婚后生了一个男孩，但不久又离婚了。

　　胡梦蝉留校执起了教鞭，那次和我在酒吧错误的相遇，使她多了一个女孩。她没有恨过我，她告诉我：“她一辈子也不再结婚了，谢谢我赐给她一个女儿做伴，这也是我和她之间永远的秘密。

　　梦云烟在几年后开了一家公司，在一种新型产品开发研究中她主动提出与我的家庭集团合作。此时，我已接替我爸做了这个集团的总裁。

　　今年年初，梦云烟的公司已并入我的集团，我们也准备在今年夏天举行婚礼……

　　我在想：该不该把我和胡梦蝉之间的那个秘密告诉她。因为，婚姻需要坦诚，但爱情又最怕不忠。为此我十分矛盾。

　　心似辽远的夜空
　　一颗颗闪闪的星星
　　是我一个一个梦
　　……
　　蓦然惊醒
　　梦不见了
　　只有你依然留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