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不会离开你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不再疲惫，他已经做好了早餐，

　　“先起来趁热喝点牛奶。”他把一双拖鞋放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顺便张开手掌放在我的脚上，“让我量一量你的脚，一会我下班时顺便给你买双鞋子。”我并没有说什么客套话，淡定的样子，温暖在心里流动着，只是不想它像血液一样凝固在脸上。

　　“我要和你一起去上班”

　　“你不必紧紧地盯着我，我上午开完会就和你一起去蓝海入眸，我也有话要和心若说清楚。”

　　我不太确定他的家是在第几层，应该是六层以下，透过窗户向外看，前面是一条河，还没有经历过今年的雨水，水浅浅的，有的地方已经裸露出细细的泥沙。河两旁的参差不齐的树，有年轻的，也有古老的，它们渐渐地从枯色中苏醒过来了，从阳光里，我也已经看到了春天。

　　他11点就回来了，一双小巧的鞋子正好适合我，

　　“这双可不要再弄丢了，我可不想再背你了。”

　　我们下了楼，我仍然下意识地数起了步子，从房门口到他停车的地方一共170步，“不对呀，你昨天晚上是把车停在这的吗？”

　　“是停在这里的，我天天都把车停在这里，别的地方也不让停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昨天晚上他背着我时，我数着他的脚步。

　　今天的天气很好，我们的车开始逃离，远离了现实，喧闹，繁忙都已经被我们甩在了后面，我们在山道上穿梭，由石头磊成的一座座童话似的宫殿向后躲藏，仿佛那城堡里潜伏着一个个妖怪，把我们后面回去的路次序封闭，让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四周静静地，只听见汽车行走的声音，我回家了，真的回家了吗？真的心若的家就是我的家吗？为什么我会有回家的感觉？

　　“你欠我一个人情，打算怎么还我？”

　　“你想让我怎么还就怎么还。”

　　“我要你对心若好一些，哪怕是假装。”不知为什么我留着眼泪对他说，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

　　一点点的近了，终于到了，和这里相比，我不相信还有哪里可以称之为孤独者的天堂，第一眼，就让人联想到了艾米丽·勃朗特笔下的呼啸山庄。心若也一点点的清晰了，大门敞开着，她站在那里，望眼欲穿地盼着爱人，当她看到我们时，一副厌世者的眼睛突现出一点光芒，我们下了车，心若泪流满面，我从她身旁匆匆而过，留下他们两个在后面。

　　“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我知道……”

　　心若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我向前走着，一直没有回头。

　　当我做好了晚饭，我喊着他们出来吃饭时，明天搀扶着心若来到了餐厅，他们坐在一起，后面的瓷砖墙壁上刚好是一副画。那副画是一个瓜藤，只结了一个瓜，画上的瓜似乎很香甜，我几乎就能闻到瓜香。

　　整个就餐的过程我没有和明天说一句话，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私下里我叫他明天，可是当着心若的面，我故意回避与他讲话，不知道是我太敏感，还是我唯恐心若太敏感？

　　“杜姐姐，明天我妈妈来，你和明天下午去机场接她，我把你的电话发给了我的妈妈，她下飞机时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的。”

　　我们三个都吃的很少，我收拾完厨房后，拿着茶壶来到了客厅，他们两个人卧在沙发上，心若闭着眼睛依偎着他，半是思索，半是做梦，像个孩童，可怜的样子，我给他们倒了两杯水，不忍心惊着她。

　　“我再呆几分钟就回去”明天看着我说，同时将心若的身子向外推了推。心若并没有睡着，条件反射般地紧紧抓住明天的胳膊。

　　“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不要抛下……我……”她终于没能忍得住而抽泣起来，断断续续，最后哽咽地说着，满脸鼻涕眼泪的，弄得明天的衣服全是。“就一晚上，明天早上来看你。”他想站起来挣脱她。

　　“我不相信，你骗我的，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

　　“我不骗你，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的。”

　　“不，一分钟也不行。”她一边哭喊着，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抱住他的腿不放，同时她跪在地上，将头埋在明天的双膝之间，明天的脸色很冷，没有搀扶她，我赶忙把心若扶到沙发上，我坐在沙发的另一侧，让心若的头和肩膀靠着我，同时抓住明天的手，让他握着心若的手。

　　“听话，他不会走的。”我这话是对着心若说，同时也是对着明天说的。

　　我知道心若现在很脆弱，在我没有来之前，她一个人在这个空的大宅子里怎样度过了孤独的六个月？

　　“我们不会离开你的，放心，再也不会的，我不会的，明天也不会的。”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看着明天说的，就好像是在命令着明天。

　　她好像放了心一样，安静了下来，躺在我的怀里，也许在她看来逃避现实的苦难，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睡，我了解明天的心，所以我更希望她不要醒来。

　　当明天抱着她进卧室时，她一动不动，仍旧那么睡着，她一直穿着睡衣，明天没有脱衣服，躺在她的旁边，我又一次把他们的手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