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陪同单位李总、刘主席去看望困难职工龙庆国,再次让泪腺模糊了眼睛。龙庆国曾是电视台的摄影记者,他的镜头记录了湘潭20多年的变迁。2013年,单身的他因突发脑溢血倒在家中不醒人事,几天后才被家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命是拣回来了,他却成了不能说话、不能行动的植物人,每天靠机器喂一些流食维持生命。
我和龙庆国少有交集,虽在同一单位,却是在不同的部门。倒是在一次户外自驾游活动中,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瘦矮精干的身材,胸前挂着单反,肩膀上挎个大包,宛如一位随时准备出发的独行侠。他精力非常旺盛,时而冲在队伍的前面,时而又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他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为的是捕捉活动中每一个生动的细节。他拍的照片很唯美,也乐于把美的照片分享给大家。他工作起来的激情和执着打动着我。
听人说,他没有结婚,一直独居。但他有很多朋友,也带过一些徒弟,其中不泛漂亮的女弟子,据说很多是他骨灰级的粉丝。出事之后,家人发现他没有什么存款,面对巨额的医疗费,兄弟姐妹一愁莫展。为解他的燃眉之急,台工会组织了一次捐款,同事们纷纷解囊,捐款达16万多元,这使他的医疗费有了着落。还听他的兄长说,有曾借过他钱的人,得知他出事,马上跑到医院把钱归还了。也有借过他钱的人,得知他出事,就再也没联系,不知所踪了。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当不得真的。
去年,我代表单位去慰问他的时候,他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的望着天老板,面无表情。我问他认不认识我,他也丝毫没有反应。当我说我和他一起参加过一次户外自驾体验活动时,他的眼角溢出两滴泪珠来。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麦芒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他躺在病床上两年多,每天只能看着这没有一丝生气的天花板,在我们看来,他没有了意识、没有了情感。但即使是病入膏盲的他,也是渴望有人与他交流的。但那一刻,我想不出更多的话题来,和他交流下去显得苍白无力。我转过身,偷偷地从口袋里掏出200元塞在他手里。我想,那双冰凉的手,即使带着我体温的心意也温暖不了他。我逃也似地离开病室,心里有说不出的沉重。
又是一年春节将至,李总老早就说,如果今年去慰问庆国,他一定去看看。李总是台里的党委成员、总工程师,是龙庆国的老领导,又是他的老邻居。就在他出事的前两年,龙庆国都是在他们家过的年。
我们来到病室,龙庆国还是那样木木地望着天花板,依然面无表情。我想,这几年,除了护工、除了医生,偶尔有亲属同事来看看,陪伴他最多的也只有和他一样表情的天花板了。躺在病床上的他似乎意识到我们的到来,又似乎没有意识到。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动不动。
李总尝试着和他交流,说一些过往的事儿,说一些相互认识的朋友。他的嘴角触动的幅度大了些,手似乎也有要动起来的意识。李总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些照片给他看。这时,他的嘴角猛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一丝笑意。接着由晴转阴,哇哇的声音从他的喉胧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像是一个走失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亲娘的孩子。
李总摸着他的鼻子说:“你怪我来看你少了啰,下次多来看你啰,莫哭哒,哭的样子好难看咧!笑一个看看!你看,笑起来多漂亮。”李总像哄哭鼻子的小朋友一样哄着他。然而,他的哇哇声停止了,眼角却淌着泪水。
李总掏出红包塞在他手里,他的手微微地动着,只有几厘米的幅度,像是表达谢意。护工说,这是他看到他最大的幅度动作了。直到我们离开,他的手依然微微地抬着,我想,这是他向我们挥手,希望多来看他。
是呀!每次慰问,我都来了,都是说一些程式化的安慰话。如,和亲属聊聊他的病情,聊聊医疗药费方面的事情,却很少与躺在那里的主角有过如此细致的沟通交流。一年一度的温暖是送了,暖不暖着了我们要慰问的人,我们不得而知。
即便是去年我来慰问,当我看到他滴落的泪珠,我仍然只是把他当成没有意识、没有情感的植物人。哪怕我从微薄的工资中掏出带着体温的心意,也没能温暖到他。因为,我们的同情还只是停留在形式上的,没有抵达到他的内心。但这一次却与以往的任何一次不同,我有了更深的感受。
著名作家林清玄曾经说过:“我们如果心灵够高,也可以这样看着世界。我们如果心情够细,也能体贴一棵树的心。”是呀!我想,这次慰问最大的收获,就是唤醒了龙庆国沉睡三年多的灵魂。我想,唤醒的灵魂不会再孤独,从今往后,躺在这里的他,面对的将不再是那面无表情的天花板,还有连通心灵的另一扇窗,那扇窗里,藏着他的梦想和我们对他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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