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森森的,信用社老王很烦。眼看许由的贷款就要到期,催了几次不见动静。这两天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着。今天一大早老王冒着小雨来到了许由家。
铛铛,“老许在家吗”?“不在。澳,王主任那,他去北京提货了,过两天就回来,您进来坐会儿,我去泡茶。”“不了,回来你转告他,说我要他去还贷款,过期可要罚息的。”
老王前脚走了,杨华朝里屋努努嘴,“出来吧,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早晚也得面对,还是想想办法吧!”“有什么办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出车祸赔了人家几万元,拿什么去还。”
“你那位同学应该有些钱吧,你去借点儿不行吗?”“试试看吧!”许有嘟囔着说。
一天,马庆上班后,有人告诉他,刚才有个姓许的来过电话,说一会儿就过来。正说着许由径直走了进来,一边蹭脚上的泥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马兄,小弟碰到了点难处,进货需要点儿钱周转半个月,你看能否找点儿现金帮帮忙。” “多少?”马庆问道。“三万行不行”?“啊,这么多!我这里也是小本生意,眼下实在没办法帮你。”“现金不行,是不是能找些存折?”“我家里刚买的房子哪有什么存折?”“再不行就给我担个保,使点儿贷款总可以吧?”“这个……”老马有些为难,“不是怕我还不起吧?大不了我卖房子还债。”许由使出了激将法,“好吧,到时候可别让我坐蜡呀!”就这样俩人到信用社由马庆担保许由贷款三万元。转手许由背着马庆还了老王的贷款。本分率直的老赵哪里知道,这个担保是个麻烦的陷阱。
一个月前,马庆接到一张请柬,星期日晚上老同学聚会。由运输专业户许由做东。听说许由发了点儿小材,这几年混得出人头地,盖了一溜儿十几间漂亮的新砖房,还开着旅馆饭店,养着四五辆大卡车。这小子还真不忘旧,难得心目中还记得这帮难兄难弟。
这一天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下班后马庆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有个应酬就急匆匆去赴约,刚进院门就被昔日的同窗好友团团围了起来,小喇叭腊梅高声叫道:“老班长迟到,该不该罚?”“岂止该罚,下次罚他做东。”小钢炮雷鸣跟着起哄。“我说音量这么大呢!咱们的小喇叭啥时变成扩音器了,还有炮声伴奏,我的耳膜快招架不住了!别胡闹,咱们欢迎梅子唱段样板戏好不好?”,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好,应该原班人马唱智斗,这是咱班的传统节目,想当年还曾拿过全县文艺汇演头等奖呢!”“老胡,你看人家阿庆嫂都准备好了,你还磨蹭啥?”人们把腊梅、胡振推搡到台阶上,马庆对着人群喊:“刁德一”,“到!老班长你怎么刚来呀,”原来是东道主许由从后面钻了出来,滑稽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分付夫人“快去找道具”,“不用麻烦了,这有现成的”。老板娘杨华解下花围裙给腊梅系上,胡振往怀里揣了件夹克衫,许由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别说,这么一鼓捣,还挺像那么回事,精彩的演唱博得了阵阵掌声,这帮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好像回到了中学时代,尽情地疯,开心地笑……
许由对马庆耳语到“时间不早了,我看开始吧?”马庆点点头。许由清了清嗓,“小弟今天把各位约来,没别的意思,大家聚一聚增加一下感情。饭菜档次不高,望各位海涵。既然人都齐了,便宴就开始吧!”
马庆被大家推让到贵宾席,仔细打量着室内布置得还满有些情趣,正面墙上悬挂着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为座右铭,两边配着几幅名人字画,显得主人的身份颇有些品位。这边,老板娘杨华笑容满面地穿梭于客人之间热情地劝酒“老兄,一定要多喝几杯呀!”,“不客气”。“老弟,这点面子可要给吆”!“大嫂辛苦”。“大姐,咱姐俩干一杯!”“谢谢。”“小钉子可不许耍滑呀”!“不会啦”!那边,难得见面的老同学举杯畅饮互道离别之情,倾谈这些年的荣辱得失、事业生活、家长理短,气氛热烈非常。
宴会结束时许由信誓旦旦:“时光流逝友谊常在,以后大伙有用的着我许某的时候,不用客气,来个电话就行,希望咱互通有无,共谋发展。”
看来,老许在商场上还真摔打了出来,成了实力派人物。真是人不可貌相,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马庆赴宴归来后对妻子说“许由这几年发了,今天同学聚会挺气派的。看来总资产大约值几十万,人家可财大气粗呢。”“他有钱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多花些心思经营好自己的场子比啥都强。”妻子何云不卑不亢地说。
这不,三个月的期限已到。信用社通知马庆,贷款人迟迟不还款,要他帮助催还贷款,不然就起诉他。这时马庆傻了眼,怎么会是这样啊!看来当时的聚会就是个圈套。
看到丈夫一愁莫展,何云决定先摸摸情况再作决断。她用了整整两天时间早出晚归走访了许由的邻居、生意伙伴、信用社、亲戚等十几家,得到的回答是“许由这个人不赖账,但不还钱。”“那几年他也赚了不少,可花的比赚得还多。早已成了空架子。”还有人问何云“他欠你们多少钱?”“数目不小呢”,“我看没什么指望了,只当打水漂儿了吧”?原来如此。这时老赵夫妇才知道上了别人的当。气得妻子何云大病了一场。埋怨丈夫于事无补,只能同舟共济了。何云发誓: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个无赖。她坚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喂,老许在吗?”“我就是,你哪里?”“你不认识我,马庆是我先生”。是许由在接电话,“奥,嫂子啊,实在对不起,我有些三角债没收回钱来,您着急了吧?我马上张罗,放宽心,不会连累我哥的。”“那就好,我等你消息。”
双休日,何云乘公交车来到许由家,“老许在家吗?”,“谁呀,老许出门了”。杨华在屋里答道。“去那里了?”“河南”。何云径直朝屋里走来,这时杨华大咧咧地问道“有事吗?”“我叫何云,你丈夫没跟你说过吗?他让我先生担保使3万元贷款,期限已到,他亲口答应我马上张罗,不知准备得怎样了?我们那位很忙,让我先过来看看。”这时杨华才显得客气一点,“是嫂子啊,不瞒你说,这日子没法过了。该借的地方都去过了,现在没有一点着落,我们也着急呀!去年车出事,一下子赔人家十来万元,这点老底都折腾进去了,他去了河南要账不知能弄到点钱不。”“哪天回来?”“至少还要三天”,“嫂子,大老远的,你别跑了,我让他回来后去找你们。”“好吧,三天后我等他。”何云很无奈。自我安慰到:也许没有想象得那么糟,听说话这人还算通情达理,等等看吧!
三天后中午,“喂,许由在家吗?”“他刚回来,我让他听电话,”杨华将话筒递给许由,“马兄啊,我一会过去,咱们见面再说”。
马庆夫妇俩总算有了点希望。许由风风火火满头大汗地赶来,一进屋,马上掏鼓鼓的手提包,可是掏出来的却是一堆烂发票,边掏边解释,“实在对不起,没筹到现款。你们看,这些单据都是别人欠我的钱,再容我几天时间,我把这些单据压在这行不?”许由自觉理亏。“话不是这样说,当初你可是说只周转半个月,现在还款期限已到,信用社说你还不上贷款就要起诉我,要我怎么办?”马庆非常为难地说。“再过一星期我一定能想出办法”。 何云补充道,“这次可不能食言了!”许由排着胸脯保证道:“一定,一定。”
第七天下午,何云还没见动静,有些沉不住气了。天气闷热,心内发堵。一遍又一遍地拨着同一个号码,好不容易拨通了许由家的电话。“找老许”,“他不在,去承德了”。是杨华。何云质问道:“一个星期过去了,你们怎么还不兑现承诺?”“我不清楚。你这人怎么老缠住我不放啊!实话跟你说了吧,钱是真没有,要命到有几条。我也跟他过够了,你有法就使吧!”嘿!还变脸了,何云气的手发抖,但也并不示弱“老板娘,你说话可离谱了!许由财大气粗春风得意时你风光过,享受过,怎么遇到这么点儿屁事你就招架不住了?一天不离婚,你就是他老婆,我不找你找谁?你还别不耐烦,三万元对你们大老板可能不算什么,对我来说不是个小数目。马庆为许由担保,他们是同学,可是我并不欠你什么,你说话应该客气点儿。”说完啪的放下话筒。事情卡壳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何云陷入了深思中。
晚上下班后,马庆两口子赶到许由家。许由说:“今天晚上承德的朋友送货来,说好了给我带来一万元钱,明天一早我就送过去。”“好吧!那我们明天见。”
“我看他们是在搪塞咱们”,“不会吧!”到家后马庆与何云议论着。“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看他们也怪可怜的。”“你可怜他,谁可怜你,借债的好意思不还,讨债的倒像孙子,天理何在?”何云实在想不通。
第二天,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到许由的踪影。晚上,电话打了过来“我是许由,老兄对不起,昨天车出了点儿故障,钱没到位,再宽限两天好吗?”“给我”,何云夺过话筒“姓许的,你耍什么花招啊?马庆信,我可不信了,你一而再,再而三扯谎,是不是看我们俩人好欺负?你说话出尔发尔,算什么男子汉?闲话少说,你安排食宿,我们马上租车过去,一会儿见。”
何云打电话召集了三弟、四弟、姐夫、外甥一行等六人开车直奔许由家。车停在了门口,砰砰砰,砰砰砰!门被砸得山响。杨华开门一看,傻了眼,忙上屋里让“进屋坐,有话好商量,嫂子,消消气,喝点儿水。”何云怒气冲冲地说:“我们不是来喝水的,正事说好便罢,说不好,今天就不走了。何去何从来个痛快的!”这时许由从后院出来,“真抱歉,大黑天劳动这么多人,不好意思了!”“少来这一套,你们的高招我早领教过了,来干的,闲话少说。”这时马庆接过话题说:“今天没别的意思,你我有同窗之宜,不好撕破脸皮,你得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你有困难我理解,但这么大的数目我们担不起,再这样拖下去,对你我都不利。你就忍心连累老同学进法院吗?”许由看这阵式,再敷衍决没好果子吃。“我现在入不敷出,焦头烂额,实在想不出好法子啊,”这时三弟马义接着说“你也看到了,这三万元我哥还不起,我们大家不至于还不起吧!只要你姓许的说声不想还,我们扭头就走。到时你吃不了可要兜着走!”许由自知理亏“我没说不还,只是钱不太方便。”何云插言“这些日子我腿跑细了,嘴皮子磨破了,见不到你有一丝诚意,今天必须给我个明确答复!”老四马清软中带硬地说“我看你也不是想赖帐,再说光天化日想赖你能赖掉吗?到不如态度积极些。依你现在的情况,一次还清确实有些难度。我提个建议:先结清利息再还1/3,到信用社办理个延期手续,这样先放你一马,年底再彻底清还如何?”
许由感激涕零,“那敢情好,谢谢各位了”。何云仍不放心“你怎么兑现?”“我今晚就去妹妹家借存折,保准明天八点到信用社。”马庆等一行人打道回府。这时。已深夜一点整。
次日,何云与许由到信用社依存折抵押结清利息后还贷一部分,并办理了延期手续。
半年后,何云打电话给许由,“许先生,这次该不至于没准备好吧!什么时候来收尾呀?”
“嫂子,我正要找您呢!”“是吗?怎么讲?”许由不好意思地说“这次我想从北京运些饲料来抵债,你跟我哥商量一下行吗?”“什么,你不会是又在捣鬼吧!我对你真有些不放心。“这次是真的,由我联系,把饲料直接运到养鸡场,让我哥配合一下,就说出纳没在,改天与我结算。”“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我们合计一下再通知你。”何云与老马商议,看来这也许是可行的,但风险也不是没有。如果北京发现饲料款被套牢,二次要求我们付款怎么办?马庆约许由面谈。许由打保票说“我是饲料厂的代理商,肯定不会有问题。”
北京发来了两车饲料,没拿到现款第三车就不再给发货了。据说老板娘杨华使出了浑身解数,销售商才答应从以后的代理费中扣除这些货款。这样一来,贷款还是还不清。何云问许由“剩下的怎么办?”“嫂子,你再高抬贵手,找些存折帮老弟渡过难关吧!”“叫我怎么信你?”“我绝对言而有信”。没辙,何云只得找了五千元存折又使了些贷款才算帮许由还清了贷款,这才解开了勒在他们身上的担保套索。
“原先担保人是马庆,你们是同学。这次不同,存折是我借的,我可没义务为你再坐一次蜡。”何云警告道。“好嫂子,我算领教你的厉害了,借我个胆我也不敢了。”
别说,这小子还真学乖了,半年后,没用何云太费事,许由主动还清贷款换回存折,这点麻烦才算画上了句号。
后来,听说许由的房子被债主拍卖,小有名气的许大老板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们举家迁往大西北去谋新的发展了,也有人说他们为了躲债隐居山林了。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清楚。真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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