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孟丽睁开眼，发现李小飞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我永远都属于你，我的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孟丽对李小飞说。

　　“我也是。”李小飞说。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他们去了天安门，故宫，动物园。一连几天，他们都在尽情地享受着这些为数不多的日子，他们贪婪地吮吸着在一起的每一分快乐，谁都没有再提及什么扫兴的话。他们都知道，他们玩得越开心，离别时也就越痛苦，但是他们都不管这些了，就让眼下的这几天难忘的时间凝成永恒吧。

　　“飞，你还是去自首吧，那样可以减轻你的罪行。虽说我们的缘分就要到尽头了，我还是不想你越陷越深。我会天天为你祈祷，祝福你开心快乐。无论我们以后会怎么样，我的心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孟丽伏在李小飞的怀里，柔情而认真地对他说。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李小飞掐灭了烟，踌躇地说。

　　“好，我相信我爱的人，你，一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就算一时做错了事，也会去勇敢地承担。”

　　李小飞没有做声，确实他在来北京的路上就已经这么想过了，否则他也不会把他的故事告诉孟丽，他也知道孟丽会这么劝他的。他只是觉得意犹未尽，他还没有把以前失去的快乐时光全都弥补回来。这几天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他没有再惶惶不可终日，没有再靠酗酒排遣内心的矛盾，也没有再让刘哥和老李安排他的生活。他这几天觉睡得最踏实，饭吃得最香，脸上的笑容最灿烂。谁说孟丽只能填补他内心的空虚，却不能带给他未来呢？他搂紧了孟丽，柔和地望着她的眼睛，只听见孟丽又说：“飞，如果你整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我也……难道你愿意看到我也为你担惊受怕吗？”她的眼睛流出了眼泪。李小飞亲吻着她脸上的泪珠，他尝到了甘甜，而不是苦涩。

　　吻了一会儿，李小飞刚刚松开，孟丽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虽然隔着保暖衣，李小飞还是痛得很难受，但是他没有喊，反而把孟丽搂得更紧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口。

　　“飞，我恨你你闯进了我的生活，占据了我的心，还把它偷走了。我恨你拐走了我的初恋，骗去了我的初吻，而你却不能陪我一生。我最恨你的是，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是我最生气的。”孟丽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小飞，恨恨地说。

　　“对不起，是我不会，丽丽。我曾经暗暗下决心不会伤害你，可是还是伤害了你。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晨曦和露珠的故事吗？”李小飞轻声地问。

　　“嗯。”

　　“你就是晨曦，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徜徉，而我呢，只能在黑夜中痛苦地挣扎徘徊。虽然我这颗露珠可以包容你这个阳光，但是到最后，我还是会消失。我希望你去寻找可以永远包罗你万丈光芒的大海。只有大海，才能溶解你的光芒。”李小飞沙哑着声音，面容凄凉，但是眼神中写满祝福。

　　“不，再好的海水也比不上你这颗一瞬即逝的露珠。我的心永远都属于你这颗露珠。”孟丽哽咽道，泪水挂满了脸庞。李小飞感到很心疼，有很幸福，两个人抱头大哭。

　　哭，这戏弄人的红尘；哭，这戏弄人的缘分。

　　翌日孟丽睁开眼，发现李小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是床前放着一张书信。孟丽的心马上跳了起来，她赶忙拆开了信：

　　“丽丽，当你醒来的时候，也许我已经登上了南下的火车了。

　　谢谢你对我的原谅和包容。春日的邂逅，夏日的相识，秋日的思念，冬日的别离，是你让我体会到了爱的真谛。

　　我本是一个浪子，在江湖中漂泊，刀里来，血里去，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是你的出现，让我对生活重新看到了一丝希望。与你的相识，与你的相处，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品尝到了被爱的滋味。但是世事难料，有些事情永远无法改变，做错了事，就应该自己去承担。在这里，我惭愧地对你说声：丽丽，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扰乱了你的生活，闯进了你的心扉。但是，我爱你，真的爱你，你快乐的时候我心里也跟着一块快乐，你不开心了我心里更难过。真的，我说的全是真的。也许你的心从此多了一份伤感，也许你的生活从此不再清闲了，但是我希望，你要好好面对你以后的人生。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虽然这不是我的真心话，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俩注定是不能在一起了。我不配得到你的爱，可是我已经得到了你全部的爱，我就是死上一百次也回报不了你呀！我不敢想象我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我现在有了其他的女人，但是我的心，永远都给了你。真的，你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绿洲，别人谁也替代不了，包括我的父母。有时间，你替我给我的家打一个电话，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们吧。记住，是所有的事，不要隐瞒他们，我觉得我愧对我的父母，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和他们联系了。你也跟你家人说吧，就说我这个人不靠谱，过不了平淡的生活，但是我的事就不要和他们说了。最后，我祝你以后的生活幸福美满，也祝你的家人幸福团圆。

　　永远爱你的飞。”

　　孟丽的泪水早就打湿了信上的字。她放下信，急匆匆地一遍又一遍拨打李小飞的手机，可惜每一次都是关机。她急得哭了起来，不甘心就这样等下去，于是打了一辆车疯一样地直奔西客站。但是当她心急如焚地赶到地方时，但是列车早已出发多时了，哪里还有李小飞的影子？孟丽再也抑制不住了，冲着南去的方向无助地痛哭了起来。李小飞，你好狠心，竟然不辞而别！

　　其实李小飞何尝愿意这样就走？但是他害怕离别的时候看见孟丽心碎的表情，害怕看见他们难以割舍的场景，害怕孟丽会对他会永远挥之不去。与其如此，不如让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永远也不会来临吧。凌晨时分，趁着孟丽酣睡，他轻轻地吻了一口孟丽，狠下心来，无声地离开了。

　　在列车上，李小飞泪人一样，一瓶接着一瓶疯狂的喝起啤酒来，喝得去洗手间哇哇大吐，回来再继续喝，把乘务员们都吓坏了。以前他对孟丽拖泥带水的时候，他喝，他想结束和孟丽的感情，不想让她卷进这是非的世界；而现在，当他亲手了结了这段缘分之后，他还要喝，从此他的世界将少了一缕阳光，从此那个枕着他睡觉的女孩也将会越来越迷糊了。可是他喝得越多，他越是觉得，孟丽仿佛就在他身边似地。他们还在天安门拍照，在长城上奔跑呐喊，好像全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又灌了一口啤酒，想起了张学友的那首歌《祝福》：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刻，偎著烛光让我们静静的渡过

　　莫挥手，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

　　怕只怕，泪水轻轻的滑落

　　愿心中，永远留着我的笑容

　　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几许愁，几许忧，人生难免苦与痛

　　失去过，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拥有

　　情难舍，人难留，今朝一别各西东

　　冷和热，点点滴滴在心头

　　愿心中，永远留著我的笑容

　　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抬起醉蒙蒙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哼了起来：

　　“伤离别，离别……”

　　有缘就能期待明天，我和你重逢在灿烂的季节。有缘？重逢？李小飞哈哈大笑，脸上满是眼泪。

　　回到珠海，李小飞更加肆情地作乐了。他几乎天天大醉，清醒的时候就一个人去海边傻坐，坐够了又去大喝大玩，弄得张婷不知所措，刘哥更是一筹莫展，他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李小飞还是这样为情所困，成天醉生梦死的，他也无可奈何，索性不再让李小飞碰六合彩的事了。就这样，李小飞越来越憔悴，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身体像纸一样，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这一天，李小飞破例没有再喝酒，而且出奇地穿戴整齐，张婷正要出门，被他叫住了。

　　“婷婷，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你怎么了？”张婷莫名其妙地问。

　　“你想家吗？我这张卡里有几万块钱，你拿着，回老家看看父母吧。密码没有变。”他把信用卡递给张婷。

　　张婷接住卡，感到很意外。这段时间李小飞变本加厉地喝酒，导致刘哥不让他管了那家六合彩的生意了，明显什么事已经不再指望他了，他应该是缺钱花才对，怎么还给自己钱花呢？莫非他想自生自灭吗？还是他又捞到了什么赚钱的路子，想撇开自己呢？想到这里，她就问李小飞：“阿飞，你打算去哪？”

　　“我出一趟远门，散散心，以后我会找你的。”李小飞勉强振作起来，笑着说。

　　张婷知道他说这话，就表明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到头了，她感到一阵迷茫，但是没再说什么。平心而论，李小飞对她还算蛮够意思的，虽然他的脾气喜怒无常，但是很多物质要求都一一满足她了，而且分手的时候还给她留了一笔钱。她也有些心疼李小飞，知道他肯定也会离开刘哥等人，不知道一个人去哪闯。同时她也对孟丽感到气愤：李小飞为了她回去两三次，肯定也给她花了不少钱，她却连边都不让李小飞碰，害得他整天借酒消愁，自暴自弃。这个女人有什么清高的！她本来想劝李小飞想开点，但是她也清楚，李小飞刚愎自用，说了也白说。

　　李小飞看见张婷把卡放进包里，然后抱住她吻了起来。又是一嘴胭脂味，但是李小飞今天却没有感到恶心。

　　张婷要给他准备几套衣服，被他拒绝了。他一直只认为张婷是个现实的女孩，谁有钱跟谁，但是今天，他突然明白，如果你真心对一个人好，那么她也会真诚地回报你的。以前他当张婷就是一个发泄性欲的鸡，那么她当李小飞是提款机又有什么错呢？你身边的人变成什么样子，不还都是你自己潜移默化影响的结果吗？可惜，他就要走了，领悟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如何意义了。他本来想劝张婷几句，劝她走正道，不要再这样作践自己的青春了，可是话到嘴边，他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自己都已经不可救药了，还有资格劝诫别人吗？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注视了半晌，仿佛对方都想说什么话，可是谁都没有开口。李小飞最后柔情地看了看她，转身走了。张婷不知道，他的泪水已经迷糊了，他不敢回头。李小飞觉得，他又辜负了一个女孩，虽然她是一个贪恋富贵的风尘女子，但是这怎么能是她的错呢？如果她不这样，她还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生存下去吗？他又想到了自己，如果我不去打架，不去砍人，那么我又是否能立足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呢？他越想越乱，但是心里很温暖，一个女孩满足了他肉体的欲望，另一个女孩则填补了他精神上的空白，他觉得此生无憾。虽然最后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了，但是他同时得到了两个女孩的心。

　　李小飞没去别处，直接来到了拱北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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