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柴静的《看见》,书里有一幅插页:她蹲下来,为她面前的受访者轻轻地擦拭眼泪。
我在电视媒体中看到过太多的采访场面,可这样的场面很少看到。
我的感觉是:这是真实的。它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受访者,也看到一个真实的采访者。
真实常常是很难看到的。
曾经在一所非常偏远的农村小学支教。学校连自来水也没通,就不要说其它的条件有多简陋了。
教办要求要定期组织防震演练,且要上报结果。课间时,校长让一个班的学生从教室里跑出来,到操场上再抱头围蹲在一名老师的周围。校长照了几张照片,活动就结束了。
整个过程,没有人给学生讲解演练的注意事项,要怎样做才会最大限度的避开危险。但校长报给教办的材料中,有照片,有文字,有吹嘘,有成果,是一次意义重大的圆满活动。作为工作成果被存在档案里。
而我,却看到了档案之外的绝对的真实。
有多少新闻就是用这种方式制造出来的呢?只有制造者才能看见事实的现场。看新闻的人永远看不见。
今年,我有幸到这个县城中被尊为最优秀的小学里去支教。为让孩子进这个小学,有许多家庭不惜花重金。
进入这个小学之后,我像是一个揭开新娘美丽的红盖头之后却看到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孔的新郎一样惊讶无比。
因大量招收学区外高价生,每一个班级都严重超员,老师根本管理不过来,每班都会产生大量的差生。
学校领导为了政绩,搞各种各样的活动,留照片,拍视频,占用大量的教学时间。老师就像算盘珠一样被领导的各项命令拨的乱转,根本没时间专心研究教学或处理学生作业。于是老师也会想出许多应对的措施,如让学生改作业等。
为了能跻身领导之列,有的女老师向校长投怀送抱,向教育局领导投怀送抱。教导主任公开和校长搞婚外情,大权独揽而又缺乏才能。
许多事实若站在学校的外面是永远也看不到的,而我因支教走进了它的每一天。假象一点点被揭开,露出了外人无法看见的事实。
一个被公认的优秀小学竟然也是通过许多假象被制造出来的,若不是亲自进入这个小学的日常,谁能够看到这样的真相?
我记得我日日上班走过的一段街区,街区两边是一间间挨着的商铺,门脸打着各种各样的广告,花花绿绿,十分繁华。我天天看着,就相信那是那条街的真实面貌。政府要改建这条街,沿街的门面被拆了,露出一直藏在门面后面的景象:有破破烂烂的草屋,有凸凸凹凹的院子,院子里还有挂着青涩果实的果树,甚至我还看见有些人家屋前或屋后简易的厕所……
我问我自己:这是我天天走过的街区吗?好像突然撞到一个卸了妆的半老女明星,那景象有点不忍卒睹。
其实,那些和曾经繁华的街区一样都是真实的,而我没有看见。
有多少事实是我们没有看见的?
有多少事实是我们应该看见的?
有多少事实是我们不能看见的?
、
有多少事实是我们应该看见而不能看见的?
有多少事实是我们应该看见而没有看见的?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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