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地后悔萦绕着他,妻子的泪水流得他心慌。此后,寻找我便成了桑尔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尽管有人劝他:桑子这么久没回来,多半是被狼或豹子或狮子或什么东西吃掉了,算了,在森林里生活的人,这是必须面对的现实,不要悲伤了。
可是桑尔哪里做得到?
有一天,桑尔不顾劝阻,带着半月的干粮又进山里去了。他来到了他无数次来过的地方——桑子失踪的地方,他每次来,都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希望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桑子会大声喊着朝他扑来。或者,还是走在他的前面,一跳一跳地,数着身边的花儿,唱着小时候的歌儿。桑尔能清楚地记得,桑子最后一次进山唱过的一首歌:
蜜蜂儿飞飞,
蜻蜓儿追追,
追到哪里去?
追到森林去。
森林儿深深,
翠鸟儿声声。
声声唤什么?
平庄是我根。
歌声还在耳边,人却四寻不见,他又一次失望了。原先的路还在,九个陷阱还在,只要去找,保准一个一个都能找到。风在森林里吹过,传来一阵阵沙沙地响,偶尔有一两只鸟从头顶飞过,喳喳两声,消失在密林中。
既然桑子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那就从这里开始寻找,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四天,一周,一月,一年……桑尔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哪怕桑子的一件衣服,一双鞋,否则,桑尔不会放弃寻找。
第九个洞,是一个非常神秘的洞,一只老虎怎么会掉下来,后来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洞中有洞,一直延伸到野外。桑尔这样的老猎手也没有弄明白,老虎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失踪,难道他的桑子也是这样失踪的?这森林太奇怪了!
桑尔想,不管花多少时间,他都要探个究竟。他要再去第九个洞!
跟以前一样,他将绑好的绳子慢慢放下去,下到洞底,洞底早已没有老虎。桑尔摸索着找到侧洞,沿着侧洞往外面爬,爬了好久,终于爬了出来,重新看到了光亮。桑尔又像以前一样开始了大声呼唤,但这次,没有任何动物从他的身边经过,更不要说人了。
桑尔拿着砍刀,背着弓箭,走过雷公岩,越过鸡头岭,翻过天极山,最后,他来到了他从没有到过的地方,连续转了两天,一无所获。
桑尔是打定主意出来的,如果当天出来当天回去,根本走不了多远。而平庄附近的地区他已经闭着眼都能走到了,他的女儿是不可能在那些地方的。要寻找女儿,必须走更远的地方。所以桑尔带足了半月的干粮。他顾不得猎人的规矩了,有再大的危险,他也要去,他得去寻找他的小女儿。为了自己的安全,晚上睡觉,要么是在高高的树上,要么是在自己原先探查到的洞里。两天过去,倒也平安无事。
第三天,桑尔吃了干粮,又上路了在所到的地方,桑尔从来没有来过,他不得不倍加小心。
不久,在一处上坡的树林中,他遇到了一只受伤的狼。
这只狼被铁夹子死死夹住了腿,桑尔看到这只狼时,狼也正用血红的眼睛看他,腿上鲜血淋漓,动弹不得。虽然看上去筋疲力尽,但它明显带着敌意甚至仇恨,它以为这只狼夹子是桑尔放的吧。要是平时,桑尔的确会高兴异常,一只猎物到手了。可是今天,他高兴不起来,他的桑子还没有找到,他还得继续他的寻找之旅,他不可能带着猎物上路。这只狼对他没有诱惑力,看着它受伤的腿,桑尔动了恻隐之心,他想到自己的女儿,会不会在奔跑途中也被夹子夹住呢?猎人是不会的,但孩子还小,她什么也不知道啊。桑尔决定放了这只狼,他先去找了些草药,嚼碎了,在口里含着。然后拿着夹子,小心地起开,然后将草药涂在狼受伤的腿上,用绳子扎紧。也真是奇怪,这只狼好像知道桑尔是在救它,整个过程,狼竟然没有反抗,也没有想要伤他,任凭桑尔将它的腿抓着上好药绑紧。这只狼的背部呈黑色,可是在它的屁股上边却有一圈白毛,一直延伸到尾巴上。桑尔将狼放开的时候,狼并没有立即走开,而是看着父亲,眼睛里的流露出不舍。桑尔说:去吧,去吧!你运气好,你是一只有运气的狼!
白尾狼稍一停留,便转身离去,但由于铁夹子夹的时间太长,腿走起来还不利索,一瘸一拐,走得并不快,渐渐消失在树林中。
桑尔重新背好自己的弓箭,拿起砍刀,准备出发,却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一时不知走向何方,森林里树木还是那么错落杂植,抬头,透过树木的缝隙,太阳漏下来的光明晃晃地有些刺眼。桑尔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每一个方向望过去都是望不尽的树木,远山也被树木遮挡,看不分明。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桑尔忽然想起刚刚离开的狼,狼毫不犹疑往右前方走去,它一定是有方向的,那么就沿着狼的方向走好了。桑尔打定了主意,迅速往狼的方向追赶而去。没有多久,他就赶上了狼。
桑尔不想让狼知道自己的行踪,他只能远远地跟着狼。
白尾狼显然没有发觉父亲,它瘸着腿,不紧不慢地走,偶尔抬头左右望望,它不叫,大部分时间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桑尔看着它翻过几乎山梁,来到了一个悬崖边,在悬崖边警觉地四面望了望,然后走向悬崖,一会儿就不见了。
桑尔发现,原来这里是个狼窝。
这只狼是不是叨走扎布的那只狼?不是,这只狼是跟扎布一起玩耍过的狼,桑尔赶到了这里。可是那天,桑子都没有出门,完全不知道桑尔来了,桑尔也完全不知道桑子就在附近。桑尔看到那只狼进了狼窝,他想知道狼窝里还有什么,但又担心狼窝里有很多狼,不好对付。观察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一只狼出来。桑尔便捉到一只山鸡,偷偷绑在狼窝外面的一棵树下。山鸡的叫声引出了狼,桑尔发现,这个狼窝竟然只有他救过的那只受伤的狼。山鸡绑得很松,受到狼的惊吓,拚命挣扎,不一会就挣脱了绳子,跑远了。狼也是饿了,它追了出去。
于是桑尔进了狼窝,他想看看狼窝里有什么。结果他很失望,狼窝并不大,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些动物的毛发和血迹,再无其他,没有他的桑子。
桑尔不得不重新踏上寻找之旅。临走前,桑尔将自己背的绳子用刀割下了一小截,丢在了洞里,说不出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做,似乎离自己的希望更近一点。
第六天,父亲在一座高山上,遇上了一个猎人,这个猎人自称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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