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处别人不知道的、父亲与他人合开的一个小杂货店叫福兴隆。生意虽不再兴隆了,但仍可维持活命。又辗转了一段时间,曾祖父和两个姐姐也被父亲接出来,一家人才总算团聚了。
那时,我们是在一种夹缝中生存,就连祭祀祖宗也要担心受怕,每当年关,父亲就在一个没有阳光的小黑屋子里偷偷烧香,祈求列祖列宗保佑……。除祭祖外,我家还供着一个神灵,那就是传说让刘家兴旺发达的老狐仙。
刘家代代老人几乎都和晚辈儿们讲述这个美丽的传奇故事。谁也不知道讲了多少代、多少年。反正,是我们先祖的故事。
据说,先祖小时候极聪明。因家穷念不起书,还没成年就去财主家放猪。
猪倌放猪时,一般是把猪圈在甸子上吃草就行了,然后猪倌们就凑到一起玩耍嬉闹:学跳大神、唱二人转或村野小调儿……。但先祖小时后却极努力;没事就合泥球儿作算盘子儿,串在蒿杆子上,再用黄泥做框,就用这种泥算盘自学珠算。有弄不明白地方放猪回来向账房先生请教,一来二去算盘打得滚瓜乱熟。
有一次,他在甸子上正学得入迷,不觉天色已晚。北风吹起,鹅毛般大雪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先祖心慌,就急忙赶猪往回走。当走到一个坡地时,只见前面的猪群一片骚动,惊慌的竖起耳朵不敢往前走。先祖惊诧,到前面一瞧,只见一个金色的狐狸睡卧在雪地里,那狐狸皮毛光华耀眼。身上闪烁着彩色的光环,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先祖见狐仙喝多了。怕它冻僵,就把它抱在怀里给他取暖,一面抚摸它一面轻声道:“老仙家快醒醒吧,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要是遇到别人你可就没命了!” 老狐仙惊醒,望着善良的少年不住地点头,感激地拱手打了一躬就消失在暮色里……。
先祖到家后,这天正赶上财主家年末大盘点,只见账房总管手里掐着厚厚的一本账在高声唱念,四、五个老先生把算盘扒拉得山响。但一遍下来,四、五个先生却得出四、五个数。先祖见了,顾不得吃饭,就躲在角落里跟着算,但不知为什么,先祖这天心里特别明亮,别人用算盘算,他却袖里吞金用指头掐,算得又快又准,又一遍下来,老先生们又报出四、五个得数,先祖憋不住,抢道:“你们都错了,应该是这个数。”
人们这时才感觉到他的存在。账房总管在眼镜后瞥了他一眼,不肖一顾地斥道:“放你的猪去得了!你能算对还要这些老先生干啥!”先祖满脸羞愧,慢慢地退出来。
总管又唱账。算盘又响起来。
说来也怪,又一遍下来,所有先生们的得数与先祖算的完全一样。众人立时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财主指着满屋的老先生骂道:“连个放猪的都不如,一群废物!”
第二天,先祖起来照常要去放猪。财主叫住他:“以后你别放猪了,你给我当账房总管!”
先祖当上账房总管后,兢兢业业,把财主的账目管理得分毫不差,井井有条。
转过年,年关又到了。财主油坊,碾坊 、酒坊的劳金们都回家去过年了。这年酒卖得特快,财主就问先祖:“你能烧酒吗?”先祖答:“我试试看。”
说来更奇,先祖进了酒坊后,出酒量大增;原来最多一天只能出两缸酒,他去之后有时却能出三缸甚至四缸酒,老财纳主闷儿:晚上就去酒坊看,只见一金色的狐狸跟在先祖的影子里。财主立时明白了。从此后,就什么都让他管。他管啥啥顺,干啥啥挣钱。后来财主就给他股份,不几年,先祖就发家了。
这故事是我小时父亲讲给我的。为了让我相信这故事的真实性,父亲说,我家开烧锅的时侯,有一天酒突然出得特别多,烧出的二锅头绵软爽口,甘甜香美,他连喝三碗,夜半出去解手时在月光下看见了老狐仙……。他说这就是老狐仙保佑的结果;母亲也信狐仙的故事。哥考大学时,她给老狐仙上正股香。到了我们这辈儿姐姐也给孩子们讲这个故事,说她七岁那年也看到过狐仙……。我是无神论者,我肯定他们谁也没见过狐仙。但在刘家没人反驳他们,因为谁都知道,他们讲这个故事不过是为了让后人记住先祖的精明能干、勤劳善良的美德。让晚辈更应该自强不息,像先祖那样用自己聪明的才智,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脚踏实地干事业,堂堂正正做人,这样才能不辜负先祖对后世的期盼。
日月穿梭,星转斗移。远在举国上下供奉一个神灵的时候,老狐仙就已走下刘家的神坛了。但刘家这个传奇故事却仍在往下讲,并以此为荣。因为我们表达的是对先祖的崇敬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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