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威海是人类最宜居的城市,退休后我就去那里住了两年。
我是在初秋时节到达威海的。威海的气候十分宜人。闲暇时,除了赶集、逛街外,差不多每天都去国际海水浴场游泳。那时,海水还很温暖,扑在海里,犹如裹在舒适的电热毯里,仰泳时,望着蓝天白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但等到十月下旬,随着树叶的飘落,天就渐渐凉了,浴场也就失去了往日的魅力,显得有些冷清。但我仍余兴没尽。听说金海滩浴场有个老年冬泳队,我就去那里找冬泳队的夏队长。
老夏并非典型的山东大汉,虽然他身上长满了嘎达肉,还是显得有些单薄,但他极具山东人的热情和直爽,一听说我要参加冬泳,连说:“好啊好啊,来吧,俺带你下海!”我就这样进入了冬泳队。
冬泳队里大多是退休的老年人,里面有教师,教授,医生,公务员,工人……各行各业都有,像我这样的外地人也有好几个呢!
年龄最大的是老王,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好像有点哮喘,下海前呼吸总是有些急促,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抖动,我就禁不住问:“你怕冷啊?”
“怕冷那叫冬泳吗?”
后来听说他是蒙古人——怪不得话音里总带着勇猛与彪悍 。
冬泳队里有好几十人——我估计不下于六、七十人。我们每天都是下午一点半下海,游泳的时间由老夏根据水温和气温灵活掌握。
海水渐渐的凉了,下水时让人感到冷。
有一天,气温骤降,淅沥的小雨里夹杂着稀疏的雪花,刚脱去衣服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牙齿也禁不住“咯咯”作响:“好冷啊!”我缩做一团。老夏见我犹豫,牛脾气就上来了:“冷什么冷?冬泳就是挑战寒冷的运动,越冷越要下!”
我捅了一下舌头,跟在他们后面,脚刚插进海水,寒气就立刻渗入我的骨髓。
“ 哗——”一个浪花打过来,我不由自主地“激凌”一下,随之下意识地发出“嗷——”地一声喊叫,然后再试探着往前走,往前走……水越来越深,越深就越觉得冷。当海水没过前胸时,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之后就胸闷,似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一口气儿也上不来,仿佛死神在向我招手……我开始惊恐,想到逃命,就转身往岸上跑……
但,在我还没跑出水面的时候一种奇迹发生了;我感到身体出现了一种抵抗,全身的皮肤在一过的麻木之后产生了热感,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把冰冷的海水与我的五脏六腑隔离开来,头脑也顿时清醒,感觉是那样美妙、舒适。
哦,也许这就是冬泳的鬼门关吧?我犹豫了一下,就一头扎进海里……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就觉得冬泳没什么可怕了。每当气温有大的变化思想产生波动时,泳友们就互相鼓励:“昨天都下了,今个儿比昨天也冷不了多少!下!”
但泳友们还是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剩下我们八个人了。
其实,掉队的那些人只要再坚强一些就坚持下来了,他们和我们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儿。但很多时候成功和失败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坚持住就赢了。可惜很多人都坚持不住。
我咬紧牙,鼓励自己:要顶住,我能行!
数九以后,进入了严寒而残酷的深冬。那天,气温猛降了七、八度,西北风狂叫着刮起满天的大雪,滨城在一夜间就被染成了白色。疯狂的海浪犹如无数滚动的冰山,铺天盖地的向岸边压来。但我们仍如约地来到浴场,坦然自若地换上泳装,迎着刺骨的寒风,踏着皑皑的积雪在海滩上说笑、奔跑;有的用雪搓身,做下海前的热身运动,把身着厚厚冬装的行人都看呆了,他们一面驻足观看一面鼓掌为我们喝彩:“咳!真棒!加油!”
摄影记者也闻讯赶来,按动快门儿,为我们拍照(第二天报道在威海晚报上)。
我们在一片赞美声和加油声中扑向大海。轰鸣的海浪把我们从海水中抛起来再摔进波涛里,然后再扑上去,就像鲤鱼跳龙门……那时,我们已不仅仅是在冬泳,完全是在追求一种刺激,一种满足。狂风的呼啸与海浪的轰鸣伴随着泳友们欢快的笑脸与呼喊,让我们感受到了与大自然拼搏的无穷乐趣,我们的心胸也如大海般宽广博大起来。那时,我们已完全忘记了自己年龄……
冬泳,让我们快乐、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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