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是见过的,桑子并不畏惧,可是她左看右看,不见了爸爸桑尔,这使她心慌,于是她又哭了起来。
几只猴子围过来,朝着桑子张牙舞爪,叽叽喳喳,桑子听不清也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还是哭,哭了一阵,其中一只老一些的猴子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朝她指了指树上的果子。这一招很奏效,桑子不哭了,因为树上那黄色红色的果子,有点像她吃过的神秘果,她顿时觉得肚子咕咕叫,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桑子饿了。
那老一点的猴子几窜几窜上了树,动作异常敏捷。它将红色的果子摘了抛到桑子身边,其他的小猴子有几只赶忙捡了往嘴里塞。桑子望着老猴子,看它一颗颗往身边抛,果子一颗也没有砸到她头上,全在她身边地上滚落。不一会,桑子的身边红红的果子围成了圈。
桑子看着老猴子,不敢吃,老猴子便捡了一颗往她手里塞,并做着手势,把果子做着往嘴里塞的样子。桑子知道了,是叫她吃的意思。桑子便将果子一颗一颗往嘴里塞,酸酸甜甜的,很好吃。桑子确实饿了,这个时候,她放弃了恐慌和害怕,只管一颗一颗吃,很快就吃了个饱。
桑子开始打量这些猴子们,以前也看见过它们,但没有如此近距离观察它们。它们有着黄褐色的皮毛,手臂看上去比身躯还长,手指也长,嘴巴突出,不说话不吃东西的时候,嘴巴闭合得很紧,看不到上下嘴唇;但是张开的时候,比人的起码要大两倍,有点像河马的嘴巴,河马的嘴像是放大的的猴子嘴的复制。鼻子扁塌塌,比人的要长,眼睛圆圆的,微微发红。腿永远伸不直,走起路来一拐一拐,但一旦把手放下作前肢,它们的动作就敏捷无比,灵活自如。
那只老猴大约是它们的头,头顶上的一撮白毛异常醒目。老猴走到哪里,小猴子们就跟到哪里。桑子发现老猴对我很友好,估且把它叫做“白猴”。本来摘果子是小猴们去做的,它却为了桑子亲自上树去摘。可桑子不知道,它为什么这样做。
桑子努力回忆我与爸爸分别的这一段时间,到底干了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唯一能记起的便是,一脚踩空,身子一侧,整个人像飞了起来,后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些活蹦乱跳的猴子。
山上大树林立,稍空阔的地方草势又特别茂盛。一些桑子不知道的草儿青的黄的,高的矮的,宽的窄的,像一块巨大的屏障,将她拦在一个陌生的区域内。
此时的桑子感觉是多么孤单,她不知道爸爸在哪里,不知道妈妈在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看着这些叽叽乱叫唤的猴子,完全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恐惧又一次袭来,桑子鼻子翕动着,一副盈盈欲泪的样子。
白猴走过来,用它毛茸茸的手牵着桑子的手,桑子挣了几下没挣脱,它几乎是抓着她的手,飞快地往前跑。其它的猴子咋咋呼呼跟在后边。桑子被白猴牵着,它的手非常有力,毛茸茸地很像桑子妈妈给她穿毛衣时,毛衣拿在手里的感觉。白猴带着她飞快地跑,几乎脚不点地。
一会儿的功夫,白猴便带桑子来到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在悬崖边上,猴子攀着树,从这棵树窜到那棵树,拨开洞口的藤蔓,毫不费力地就进了山洞。从外面看,藤蔓牵牵连连,此起彼伏,垂着的,爬着的,互相牵扯。像桑子家房子外边一面墙上的爬山虎一样,谁也看不出这里会有一个这样的洞。可是,一进来,立刻是另一番情形。桑子忘记了哭,眼睛也睁大了。白猴带着,往里走。
好大的一个洞!
桑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洞,也从来没有听爸爸说起过。洞里有石桌、石椅、石床、石凳,地面凹凸不平,有些滑。洞的一边有条两米宽的暗河,水流得很慢,不细看还看不出来。洞的另一边沿着石阶上去,有一个大的石椅,起码能坐三人。从石椅往右转,又别有洞天,里面竟然还有床,床的边上,几根藤蔓垂下来,上面长满了绿叶,绿叶的中间开着粉白色的像牵牛花一样的花朵。床的另一边却是粗壮的长藤,盘根错节,在根部有一块平整的地方,既可作为石桌,又可作为石凳。旁边还有些奇怪的树,有的交叉,有的绞在一起,有的枝叶相连,有的则像侦探,伸出一个头来探头探脑;有的样子像——对了,像桑子家门前的那棵千年怪柏,皱纹深得像一条条小河,都可以蓄水了。
白猴朝一个小个子的猴子咕咕了几声,小猴子吱一声蹦了出去,它来到刚才那条河边,将一个用藤蔓做成的网蔸伸向水里,不多时,一条鱼便在网蔸里蹦来蹦去。桑子十分惊奇,原来这条河里还有鱼,这鱼是从哪里来的呢?
小猴子拿着鱼离开了。白猴拽着桑子来到一个人身边,桑子几乎要吓一跳,原来这洞里有人!
他的上衣是一块毛皮,没有裁剪,随意地披在身上,裤子,不,裙子是用藤和树叶做的,赤脚无鞋。要不是看到他的脸,桑子真不敢相信他是一个人。他的脸很黑,很脏,头上箍着一个银白色的头箍,头箍上饰着一些像山果一样的东西。
白猴朝着他咕噜几句,他点点头,走到桑子身边,说:你好!
他竟然会说人话!桑子看着他,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在喉咙里咕吼,好一阵才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话,原来他说人话不利索。
桑子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咕哩了半天,桑子听明白了,他叫“扎布”。
他又问桑子,桑子回答了他:我叫桑子。
桑子?桑子,桑子!他好像听懂了,重复了两句,他笑了,露出了嘴里洁白的牙齿。
桑子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回答,却反问道: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桑子摇摇头,说:不知道!
桑子是真不知道,白猴带着她来到这里,一切似乎都不在她的掌控中。难道他也是像她一样来到这里的吗?这太令人奇怪了!
桑子又问他:你没有家人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在竭力回忆,但终是想不起来。他又含含糊糊地问:你呢?你有家人吗?
经他这么一问,桑子又想起她的爸爸桑尔来,当初自己缠着爸爸要跟他来打猎,结果,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爸爸还不知道,也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他见不到她,还不知道急成啥样,还有妈妈,还有哥哥——桑子又哭了。
桑子哭着说:我想回家!
扎布却把眼一瞪,说:回家?回什么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叽喳!前面那个捞鱼的小个子猴子端着一盘烧好的鱼过来,送到桑子的面前。桑子不知道要不要接。抬头,看到白猴就在不远处望着,眼睛里是慈爱,接着他嘎嘎嘎地笑起来,那笑声里有得意,也有善意。桑子明白了,这是白猴的一番好意,它想让她吃好一点。它似乎在讨好桑子,桑子想,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它,从来不认识它,它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难道——难道,是它将自己掠进山洞里来的?虽然桑子只有五岁,可是强烈的思念让她飞快地成长,她在思考,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桑子把鱼端过来,毫不客气,一阵狼吞虎咽。扎布在一旁看着,直吞口水。白猴跑过来,从桑子手中抢过盘子,桑子不给,白猴比划着,口里嘎嘎直叫。
扎布告诉桑子,白猴是让她慢点儿吃,小心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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