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的爸爸叫桑尔,是个打猎的好手。桑子缠着桑尔,非要他带她去打猎。桑尔拗不过,便同意了。
桑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天,桑子穿了一条花裙子,一件粉红的上衣,戴着一顶有着荷叶边的粉红帽,跟着桑尔爸爸上山了。桑尔爸爸嫌桑子走得慢,要抱着她,她不让,非要自个儿走。一路上,桑子跳跳蹦蹦,一会儿跑在爸爸的前面,一会儿跟在爸爸的后头,一会儿采一朵路边的野花儿,一会儿踢一踢路上的石子儿。风在耳边,轻轻地跃过,那些粉的黄的红的野花,好多呀,多得都数不过来了。要不是爸爸催她喊她,她大约就想跟着花儿跑了。
越往上走,路就越陡,山越来越高,渐渐地,桑子不跳了不蹦了,她迷了路,不知道到了哪里,还要去哪里。桑尔爸爸故意对她说:这么高的山,下次还来?
桑子晓得是自己要来的,不能说不来,她小声说:还来!
桑尔爸爸说:不累?
桑子还真觉得有些累呢,但她不想在爸爸面前显示出来,说:不累!
桑尔爸爸笑了:看你逞强到什么时候。
桑尔说这句话没多久,桑子就哭了,因为她的裙子被荆刺勒出了一道划痕,这划痕是沿着裙边斜往上走,一直到了她的腰部。这可恶的刺!桑子心疼裙子,这条裙子是她所有裙子中最好看的一条,是妈妈缝了三个晚上才缝好的。花色像百合,打猎还没开始,就先负了伤,桑子无法表达我的伤心,便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手用力去扯这根可恶的刺,想把它扯下来。桑尔一把将她抱起来,她的手没有够到刺,失去了报复刺的机会。桑尔说:我的个乖乖,你不要裙子,还能不要命了?这刺你扯不得,它会吸你的血的呀。
爸爸再不说话,抱着桑子往前走,越过了一座又一座高山,也不知走了好久,最后在一处草丛中潜伏了下来。桑尔拉着桑子,让她学他的姿势,桑子便像她爸爸一样,伏在草丛里。桑尔笑:坐起来吧,你还没有草丛高哩。
桑尔拿出弓箭,他身上永远带着三样东西:弓箭、弯刀和绳子。桑尔对桑子说:你别动,也别说话。不一会,一只獐子穿过前面的森林,慢慢悠悠地走向另一边,紧接着,又有一只豺狗跟在它的屁股后头。桑尔拿出弓箭朝豺狗射去,豺狗射中了,它受了惊,奔跑起来,直到力气用尽,才极不心甘地倒下来。这是桑子第一次看桑尔爸爸打猎,爸爸没有打獐子,却猎了豺狗。桑子问爸爸,为什么不射獐子?桑尔说:这只豺狗偷了家里的两只鸡。桑子惊奇地说:那只芦花鸡是它偷吃了吗?
桑尔说:是的,我认识它,你看它的左耳朵,被我用刀砍伤,缺了一边,至今没好。今天总算让我逮着了!那只獐子,你看它的肚子,它是要生宝宝了哩。森林里打猎有个规矩,不能猎怀孕的动物。它们要生存,我们也要生存,就不能赶尽杀绝。好了,今天打猎结束,我们回家!
桑子高兴起来,不要爸爸背,也不要爸爸牵,又像来时跳跳蹦蹦,有路的地方不走,这边摘一朵黄花,那边摘一朵红花,回头一看,爸爸不见了。桑子正在想要不要等爸爸,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响,“扑嗵”,一脚踩空,身子猛地一侧,整个人顿时飞了起来——
桑尔不见了桑子,在森林里四面奔走,边走边喊。可是除了山的回音,几声鸟叫,再无声响。桑尔是熟悉这个地方的,他仔细察看了路途,作为猎手,他知道,这山上处处有危险,除了来自动物的危险,还有来自猎手制造的危险。有些猎人在动物的必经之处设置了夹子,有的猎人在动物行经的路上挖一些深坑,上面用柴草覆盖,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这样的洞,须要保证,所经的动物掉在里面出不来,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猎手过来捡现成的,不费吹灰之力。不同的动物,所挖洞的深浅不尽相同。
桑尔想到了几种可能性:一是被动物迅速叨走,二是掉进洞里,三是被大灰狼骗走。
桑尔几乎不相信,桑子在他前面好好的走着,走得并不很远,怎么就会突然不见了?他着急得在森林里到处跑,后悔不该带她出来打猎,后悔没有抱着她,让她一个人在前面蹦哒。结果只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桑尔想,如果被虎豹叨走了,只怕凶多吉少。但他宁愿相信,桑子是掉进猎人们设的动物洞里去了。他在桑子可能掉下去的地方探地雷一样地探查了一遍,发现了好几个动物洞,却没有发现桑子。这些洞深,最浅的也有五米,最深的可达数十米。动物一旦掉进去,几乎没有上来的可能。桑子只有五岁,掉进去,更无上来的可能了。
山上草非常深,森林茂密,就是白天,也阴暗得很。这些动物洞又那么深,就算是发现了,也很难发现里面有没有人。当然,如果有动物,动物如果没有死,总是会弄出些响声来的。猎人们自然就知道了洞里有没有动物。
好在桑尔带着绳子。他每发现一个洞,便将绳子在旁边的树上绑好一头,谨慎的桑尔没有贸然下去,在每次下去之前,他都会朝里喊或吼几声,确信里面没有声响估计没有动物,他才抓着绳子下去,一直探到洞底。桑尔在黑咕隆冬的洞底摸了一个遍,确信没有桑子,才抓着绳子上来,进入下一个洞。
这一块地方总共有九个这样的洞。桑尔连下了六个洞,里面除了树叶,啥也没有。在探到第七个洞的时候,桑尔吼了两声,没有任何声响,他便抓着绳子下洞了。
这回,桑尔在洞底抓到了一样东西。
桑尔下去的时候,就感觉踩到了一个像绳子一样的东西上,洞里很黑,眼睛完全看不见,便用手去摸,这一摸,吓了一跳。那软绵绵的东西,一摸就感觉出来了,桑尔知道了,他摸到的竟是一条蛇!但他不知道是一条什么样的蛇,有毒还是无毒,什么花纹,什么样子,他一无所知。可是蛇不管这些,桑尔连续探那么多洞一无所获,有些着急,尽管下去的时候脚步很轻,那条或许本来睡着的蛇还是醒了,它感受到了来自桑尔手的温度,也感觉到了来自外界的威胁,这条蛇不甘坐以待毙,面对着外来入侵,它毫不示弱,对着摸在它身上的温热的手就是一口!
好在桑尔带着砍刀,在疼痛的那一刻,立时拿出砍刀对着那绵软的东西狠狠挥去。很快蛇被砍死了,桑尔出洞前还不忘再摸摸洞底,看有没有我在里面。确信没有了人,才带着砍死的蛇出了洞。
出了洞才发现,这条蛇的头呈三角形,花纹一节一节,火车厢似的,尾巴细长,呈红色。是条眼镜毒蛇!桑尔看着自己的手,被咬到的手指迅速肿胀起来,疼痛袭来。桑尔连忙在森林里寻了几味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住在森林里的人,被蛇咬伤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也不把这当一回事,几乎所有的猎人都知道,什么蛇可以用什么草药来治。桑尔并不担心自己的蛇伤,他担心的是五岁的桑子,他还没有找到桑子,而这里天又越来越黑了,如果在天完全黑之前找不到,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带出森林,在森林里过夜,是什么后果,桑尔非常清楚。
可是桑尔的伤口在食指,食指肿胀,又敷着药,再要下洞,肿胀的手无法用力,可是如果不下洞,又怎么把人找回来?
还有两个洞,桑尔知道,他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将这两个洞探完,找到桑子,带回家。无论有多大的困难,桑尔都会去克服,都必须克服,为了女儿!
奶奶忽然停下不说了。
桑可还想听:后来呢?
奶奶却说: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要听,下周日。睡去吧,明天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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