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小萨。它流浪到我家门口时,活像落难在民间的贵族,浑身的毛黄黄的,打着结,没有半点光泽,上面粘满了草籽、苍耳等东西,只有从它歪头、吐舌、傻笑中才能看出点傻白甜萨摩耶的影子。
我忍不住投了片肉给它,没想到它竟直冲我摇头摆尾,蹲在我家门口不走了。那乞怜的样子打动了我,于是我便在家里给它做了个简易的窝。从此,它便在家里安营扎寨了。
之前从没想过养狗,但既然小萨来了,就是缘份,我就得善待它,每天好吃的好喝的饲候着,专门清理了它的毛,有时间带它出去遛遛,让它过得舒舒服服的。和老公的缘份也一样,不管他优秀不优秀,但既然走在了一起,就要好好爱他,与他共进退,同甘苦,共患难。
慢慢地,和小萨的感情越来越深了。喜欢开门一瞬间看到它欢天喜地的样子,喜欢轻抚它圆圆的头,看它的惬意与满足的样子,喜欢它一会儿没看见我,就会满屋子找我的样子,喜欢看它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每天我下班时,小萨都会眼巴巴地守在门口,一见我,就求抱一下。每次我上班时,它都会冲向阳台,站在栏杆上,望着我,我走很远了,还看见它趴在阳台上,脸还朝着我,这时,总会有一丝感动像春风一样温柔着我,那是一种被依恋的感动。周末,我在家忙着家务,它就跟着我跑上跑下,不停地摇着尾巴。有时,我坐下来看书,它先是陪在我身边,一会儿,整个身形就矮了下去,终于放心地睡着了,就像舍不得离开母亲的孩子,跟屁虫一样的。但只要我一走动,它就会迅速地跑到我前面摇头摆尾的。一天天,小萨渐渐融入了我们的家庭,让我习惯了有它,也让我时不时地牵挂着它。和老公也一样,这么多年走过来,亲情满满的了。
每每看到温顺又乖巧的小萨,爱怜之心就会像初阳一样,喷薄而出,但又有一丝恐惧夹杂着:害怕失去它。
第一次走丢是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夕阳散发着柔和的光,把天空的云朵染得金灿灿一片。也许是关了一天的缘故,也许是看上了空中富丽妖娆的云朵,小萨一出门就像碰上了意中人一样,两眼放光,撒腿就跑。夕阳下,它的影子长长的,它就一直追着自己的影子跑,无论我怎样呼喊,都止不住它那颗奔腾的心。终于它跑得没影了。我失落地回了家,一个晚上梦见的都是它。第二天早上,老公一开门,它就冲进来了,总算有惊无险,我长出了一口气。
从此,我对它看管得更紧了,出门遛弯时,都会牵着它。但百密总有一疏,一天它趁我不注意,又跑了,我跟在它身后,但还是没追上。好几天过去了,正当我绝望时,有邻居说看见它了。于是我顺路找,却发现它找了个小情人,正和小情人双栖双飞,琴瑟和鸣呢?我又好气又好笑,唤了它一声,到底它还是亲情战胜了爱情,与小情人耳厮鬓磨一番后,还是乖乖跟我回家了。
到冬天了,听着小贩收狗的声音,看着菜市场挂着的狗肉,我心里就一阵阵发紧。人,其实只要满足自己的食物需要就行了,为什么要如此贪婪呢?我更担心小萨了,几年来,在我的喂养下,它已是一条肥硕健壮的狗了,偷狗贼要是见了它,眼睛肯定会放出一束焰火的。听它在家嗷嗷叫,我就会吓唬它:家里多好,舒服又安全,你到外面撒野试试看,无数的偷狗贼等着你呢!
但它毕竟只是一条狗,有着狗的属性。它还是向往外面的广阔天地,想念着它的狐朋狗友们,想念着它的小情人,于是它调动了所有的智商,想着如何出门了。
终于,它又一次成功出逃了,这一次再也没有回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希望它突然守在我下班的路上,摇着尾巴,迎我回家,或是早上开门时,它冲进家门。但它终究是没有出现,想着它一定是被偷走了,一定成为了别人的盘中餐,想着它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我就会难受好一阵子。
我还没从失去小萨的悲痛中回过神来,老公闹起了离婚,就像小萨调动它所有智商想出门一样,老公也调动了他所有的智商疯狂地要离婚。小萨走上不归路我可以理解,可老公的行为让我莫名其妙。许多年来,我毫无保留地爱着他,支持着他,无怨无悔地为这个家付出着。而且二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早就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网里不只是两个人一个家庭那么简单,里面还有太多的亲人和亲情。一旦撕破了这张网,所有的伤害都会像成群的鱼儿一样,源源不断地游来。但老公依然故我,这时我的生活就像掉了门牙的嘴,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往往是寒风潇潇。
其实,老公要离婚并非莫须有,她找了个跟女儿差不多大的小三。于是,左手右手夫妻情份,怎敌他小三佳期如梦?
原以为,生活中的很多美好,只要自己珍惜了,是可以博得个地久天长的,比如夫妻情缘,可到头来,还是“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也许,每样东西都有自己的宿命,像小萨的不归路,像老公的离去,我们不必问太多的为什么。有缘,就珍惜,缘尽,就说:你要走,我不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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