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言情小说 玄幻推理 武侠小说 恐怖小说 成人文学 侦查小说 其他连载 小小说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梦逝再生缘(27)

时间:2017/12/16 作者: 琬梅 热度: 87416
  第二十七章 义军诏安

  一

  鼓楼一带是大都繁华的街道,没有因寒冷而变的冷清,已近午时,少华带着萧小等几个卫兵,骑马弛过熙攘的人群。

  昨天,张猛带来了吹台山的回信,是以吹台山头目韦勇达和皇甫长华的名义写的,里面陈述了皇甫和卫焕两家的冤情,表明是不得已占据山林,希望郦大人能施以援手,促成诏安,以便辽南救父,报效朝廷。

  这也是少华的主意,即然恩师已知自己家世,索性连卫焕的事也言明了,让恩师对吹台山诏安一事不再心存疑虑,好竭力劝说皇上下旨。

  此事少华也没多少把握,接到信后,不敢耽搁,早起便安顿好军中事务,一气赶回城里。

  因揣着心事,对久违的闹市并未留意,及至前行卫兵的吆喝声传来,他才醒悟。在如此接踵的街市这样跑马,的确有些飞扬跋扈,自己从未这样张狂过。

  他吩咐身旁的萧小道:“去告诉他们,放慢速度,不许惊扰到百姓。”

  可还是晚了,前面侍卫高声断喝道:“长没长眼,不知道躲开吗。”

  他催马赶上,见一位衣衫陈旧,须发斑白的老者跌在地上,侍卫还在一旁呵斥着。

  少华生气的斥责侍卫道:“住口,谁给你的胆量,如此放肆,还不下来。”

  说完翻身下马,上前扶起老人道:“是本官约束不严,惊扰了老人家,抱歉了。”

  那人起身,看了少华一眼,脸上面无表情,说道:“甭说这话,有其兵必有其主,要不出事,你们还不是耀武扬威的过去了。”

  已经下马的侍卫又生气道:“刚才是你没长耳朵,硬闯过来的,这是我们紫云师的王元帅,他不怪你,你倒敢胡说八道。”

  少华道:“你们休得无礼,快给这位老人赔礼,否则军法处置。”

  几个侍卫只得听命,上前赔礼。

  没想那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拍拍身上的土,说道:“怪得如此知礼,是位汉官哪,既认了鞑子为主,倒也没忘了老祖宗的礼法,还留了点人味儿。”

  一名侍卫气不过,伸手就要抓他,被少华拦住了。

  他细细打量,这人着一身深色旧长衫,未束发髻,斑白的长发披在肩上,遮了半张脸。因消瘦,额头脸颊布满皱褶,显得十分潦倒苍老。但其挺拔的身躯,倔强的下颌,还有那双依然深邃清亮的眼睛,却让少华看出他远没有自己刚才判定的那样老。

  他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先生说的是,刚才确是在下放肆了,不过在下效力朝廷,做的仍是中原百姓的官,保的是中原的国土,若有过错,还请先生指正。今日冲撞了先生,就请先生到我府上,为先生压惊请罪。”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我一布衣草民,怎敢叨扰元帅的府邸,如今您是安疆的栋梁,建功立业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是粗茶淡饭的肠胃,那些膏梁之气我是不敢享用的,况且我对那种高贵门庭早已拒之千里,弃之如履了,告辞。”

  少华略一愣,随即喊道:“先生,先生请留步。”

  侍卫也赶上去,阻止道:“站住,没听见我们元帅的话吗。”

  那人一回身,微笑道:“今日与元帅有缘,我就送元帅句话,您是当今的少年英雄,前途无量,但要知道,手里的兵器喝的可是人血,每次使用时务必想清楚。”

  衣袍一摆,那人扬长而去。留下少华原地伫立沉思,侍卫唤道:“元帅,元帅,是不是把他追回来?”

  “不用了。”少华回过神来,发现周围已聚了不少人,纷纷议论着。

  “这人是谁?阴阳怪气的。”

  “这人你也不知道?经常在这儿路过,谁也不理,清高的很。”

  “对,我经常见他,满京城没他不去的地方,可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朋友。”

  “朋友?就他那穷酸样,谁当他朋友,怕沾了晦气。”

  “那倒未必,我看他也像有点学问,怕是受过什么刺激,有些癫疯气。”

  少华耳听着众人的议论,想着那人的一番话,心里闷闷的,就要上马,有个人闪了过来,对他一礼道:“王元帅,不想今天又见到您了,您还认识我吗?”

  少华抬头,见是福来客栈的黑老板,不禁一笑道:“怎不认识,黑老板,这一阵生意可好?”

  “好,好,还是托了您的福,一直生意火着哪。”

  原来自从少华等人比武胜出,这家客栈就成了出名的福地,这黑老板也就更有了吹牛的资本,见了少华,自然越加尊敬客气。他又道:“元帅还不知刚才这人的底细吧?”

  少华道:“不知,怎么,黑老板清楚?”

  “清楚,”这黑老板一脸显摆道:“我是这京城的老户,从我爹那起就开了这家客栈。元帅,您别怪这人说话癫狂,他就这样,这人叫高垣,字运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名字了,见面叫他高先生,背后都叫他高疯子。”

  他轻叹一声,话里也带了点同情:“这人府上也是这京城世家,祖上世代是商人,虽不是巨富,可也算富裕人家。到了他父亲这辈儿人丁不旺,一个夫人,两房姨娘就守着这一根独苗,偏他又不上道儿,就爱读书,爱结交些狐朋狗友,一谈买卖,脑子就不转了。若是从前不经商,走仕途也行,可连年战事,从金朝起,就没了科举,汉人哪有读书的路。结果父母去后,家业就败了,两个姐姐嫁了外地,一个妹夫嫌他无能躲得远远的。最后连祖宅也卖了,如今有一顿没一顿的,靠着乡下有点田地租着,也不按时收租,去了就是讨点吃的,等于白送了人。你说怪不怪,就这种人还交了几个世面上的人物,不过现在也都犯了事,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他游来荡去的,只剩副清高的架子和那张不饶人的嘴巴了。”

  少华认真听着,最后笑道:“这种人最讲究面子,饿死也不会弯腰的,你可知他现住哪里?”

  “他哪里还有什么住处,就在城东的那座城隍庙里,不过倒也清净,守着几本破书,也没人去偷。元帅,今日难得见到您,就在我这用午饭,如今您这大名使我这小店蓬荜生辉,还要好好谢您哪。”

  少华摇头道:“老板过誉了,不必客气,在下还有公务,就不叨扰了。”

  然后吩咐侍卫道:“就牵马走过这条街吧,免得再惊到行人,以后就是我不下命令,也不能随便惊扰到百姓,这是军中的规矩,你们应该知道的。”

  侍卫们答应着,一个个小心的牵着马,随在少华的身后走着过了这条繁华的街市。

  二

  梁府的临凤厅里,荣发拨着火盆里的炭火,看着桌案前的君玉,她从吃了早餐就这样坐着冥思苦想,一句话也没有,面前的那封信像一块磁石不时让她看上一眼。

  荣发便把一杯水递了过去,说道:“大人,歇歇吧,那是谁的信,让你这么上心,一早上都没喝口水。”

  君玉拿起桌上的信,掂了掂,又放下,对荣发说道:“不能不上心,这可是五六万人的性命前程问题,一步也错不得。”

  荣发问道:“是昨日元帅亲自送来的那封吗,听说是为了吹台山土匪诏安的事,这事能成吗?”

  君玉道:“事在人为,这一举两得的事,我会让它成的。”她端起水一气喝了,对荣发道:“我叫你派人去帅府请他过来,怎还不到。”

  荣发道:“我已经说过,他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拜访个高人,还不知几时回呢,大人你忘了?”

  君玉这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脑子一忙倒是忘了,便埋怨道:“这人真没数,说是为诏安的事要在城里住几天,转眼就不重要了,跑去见什么高人,竟忘了自己钦犯的身份,这不招惹是非吗。”

  荣发趁屋里没外人说道:“小姐,姑爷不过就是暂时过不来,你何必生气呢,最近小姐老是心绪不宁的,还莫名的生些闲气,是不是来月信的原因,都是这映雪姐害的,连我都觉得麻烦。”

  这君玉和荣发初扮男装时,为了方便,懂医的君玉自配了些干扰月事的方子,吃了几次很奏效,有时半年也来不了一次。可大婚后,被映雪臭骂了一顿,说什么也不让她们作践自己了,否则就要告诉义父母。搞得她们仨月来了两次,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君玉的情绪却不是这引起的,她起身看看窗外,拉荣发坐在身边道:“你从十四岁陪我离家,过这种不男不女的日子,是委屈你了,映雪说的对,我们毕竟不是男子,我也不能误你一辈子,妹妹放心,我以后会为你安排条好出路的。”

  荣发大睁着两眼,奇怪的说道:“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从出来以后,是吃了不少苦,可现在小姐做着朝廷大官,谁不仰慕,就连姑爷都敬着你呢,我可一点不后悔,从跟了小姐,学会了很多东西,想想那些还在房里闷着的大姑娘小媳妇,我都觉着扬眉吐气,就这样挺好的。”

  君玉用手点点荣发的额头,笑她道:“你这丫头心倒野了,整天对别人吆来喝去的,做男人还上瘾了,看以后那个男人敢要你。”

  荣发突然大笑道:“这有什么,我就等着小姐哪天真变了男人,嫁给你呢。”

  “又胡说了,”君玉掩了她的嘴道:“小声点,想让别人知道啊。”

  心里却想,这孩子生性泼辣机灵,这几年的锻炼更像是如鱼得水,怪不得留恋呢,可她哪里知道,这男人的世界深不可测,不是那么好趟的。

  她松开手,轻轻搂着荣发的肩膀,说道:“这几年我们同甘共苦,也没有瞒你的事情,就连映雪也没你了解我,莫看外面风光,这路却越走越复杂了。你应该知道宫里丽妃的事,自打入冷宫,皇上倒是念着旧情不断关照,可前几天突然暴毙,死的蹊跷,皇上反而没有深究下去,看这帝王的情分不过如此,我倒觉的这丽妃可怜。”

  荣发道:“丽妃还不是因为嫉妒生事,才害人又害己,有什么可怜的。”

  君玉摇头道:“这后宫争宠历来不断,一旦进了宫便度日如年,但凡聪明点的哪里甘心寂寞,况这丽妃在武宗时进宫为侍女,就被当时身为皇太子、如今的皇上看上了。武宗死后,她即被纳妃受宠,先皇后殡天,是太后挡着才立了刘捷之妹为后。丽妃固然可恨,可毕竟生了皇子,却一夜之间下了地狱,怎不寒心,竟是我间接的害了她。如今离奇死亡,皇上竟无意追查,宫中许多随过丽妃的高丽侍女,也尽被借故仗杀,我一直视皇上为知遇明君,如今却有些迷茫,这后宫中似隐藏着许多阴谋,看来皇上与太后都是有心机手段的,我断不能轻视了。”

  说着说着,又一桩事让她不安起来,说道:“以后与王华也不能走的太近,尤其是诏安的事,不能牵扯上他,这件事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樊冰和金元。”

  “难道小姐还怀疑他们?”荣发不解的问。

  “不是怀疑,是小心,毕竟是皇上指派的侍卫,不能让皇上知道王华参与了吹台山的诏安,与他和诏安都不利,你以后说话也要注意了。”

  “好的,”荣发应道:“不过我觉得樊冰他们对大人还是挺忠心的。”

  “这我知道,可我上头还有皇帝呢,他们忠的还是朝廷,”

  君玉说着,拿过一张信笺,执笔沾墨,匆匆给少华写了封书信,大意是让他先回军营,诏安一事别再插手,既然太子支持,她一定不负所托,促成此事,诏安事宜就由朝廷官方出面,并叮嘱他以后与吹台山的联络一定要谨慎。

  写完封好,交于荣发,让她亲手交于少华或吕忠之手,又把韦勇达的信看了一遍,果断的扔进火盆。荣发见君玉如此,不觉也肃然凝重起来。

  门外传来莺儿的声音道:“大人,夫人来了。”

  荣发忙站起,迎着素华一礼,说道:“见过夫人,小的先告退了。”

  素华手里用托盘端着一个黄地红花的汤盅,冲荣发微笑道:“去吧。”

  然后将托盘放在书桌上道:“这可是我亲自下厨为你做的,尝尝好不好吃。”

  莺儿也道:“这一路夫人亲自端着,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呢。”

  君玉打开,是炖的银耳红枣冰糖莲子羹,像是加了点桂花卤子,一股甜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君玉不禁笑道:“夫人有心了,这味道还真新鲜,一定不错,下官谢过了,不过府里有厨子,夫人以后不必这样辛苦。”

  素华一边用汤羹轻轻搅着,说道:“别以为我会天天如此,你一早上朝,然后去衙门,一天都见不到你人影,好容易休个假,不是外出就是会客,就是做了到哪儿去找你,难得你今日在家,我也算贤惠一次吧。”说完自己先笑了。

  君玉喝了一口,与她商量道:“下官还有件事要烦劳娘子,辛苦娘子了,此事还非得娘子的巧手不可。”

  什么事这么客气,素华纳闷道:“姐姐打的什么哑谜,军政大事妹妹哪里就会了。”

  君玉笑笑,起身从橱柜里取出一个方正的包裹解开,拿出来一摞崭新的锦缎,双手一抖,一面洁白闪光,四周紫红飘带滚边的彩锦大旗呈现在眼前。

  君玉道:“这就是他们东征军的大旗,皇上亲赐紫云师的称号,妹妹看,这是皇上的御笔笔迹,我已描在上面,就请妹妹用紫金线绣出,赠与东征的大军,鼓舞士气。”

  素华心思翻卷,激动地用手摸着上面的笔迹,自语道:“这就是那面军旗,他,他们会带它远赴辽南,陪他们千里征战,紫云师,多好的名字。”

  她抬头,眼睛湿润,颤声道:“我来绣,一定把咱们的祝福绣上,让他们多打胜仗,平平安安的班师回朝。”

  两人小心翼翼的把锦旗叠好,叫莺儿先放回卧房,待她走后,君玉说道:“他们大概等不到春暖花开了,如今高丽在辽南聚集了近十几万的兵力,邬必凯扬言要打进关内,为他的妹妹报仇。没想到一场宫闱之变,提前引发了这场大战,更没想到丽妃会是邬必凯的胞妹。何况在皇甫兵败之后,辽南一直沦陷在高丽手里,收复失地也势在必行。希望这次出师顺利,能收回失地,征服高丽,也能救回老元帅,平冤昭雪。妹妹,我不瞒你,这次出征是硬碰硬的决战,朝廷寄予了厚望,绣时焚香祷祝,也替我祝愿他们。”

  素华泪光闪闪,说道:“我一闺中女子,既不能征战沙场,也不能像你一样调兵遣将,我只能把这颗心绣在旗子上,随他们去了。”

  “妹妹放心,这次他---”

  君玉突然住口,门口传来渐近的脚步声,她拽一下素华,让她拭去泪。樊冰已到了门口,见他神情就知有事禀报,便说道:“夫人先回房,我一会儿再过去。”

  见夫人出去了,樊冰走近道:“按大人吩咐,我已派人盯了半个多月,这索老三从出来一直没什么动静,除了和稻香斋的老板聚了聚,没见过任何人。”

  “那玄福楼呢,六爷都去过哪里?”

  “这期间去了山东济南一次,在那儿他有一家酒楼,在东平会了些朋友,都是儒生,没看出不妥的地方,现在他不过就是在家会会客,没有与陌生人来往过,这几家店铺也没有可疑的人来往。”

  君玉沉吟道:“索老三刚刚放出,势必会小心一些,那三家也都是地道的商户,难道是我判断错了?”

  她停了停,笑道:“这几天先盯得松点,不要让他们觉察。已经进了腊月,你们也该歇歇,你家在京城,哥又担负着京畿的安危,不能回家陪父母,这个年你就在家过吧,也能尽尽孝心,府里有金元就够了。”

  樊冰感激道:“谢谢大人体恤。”

  樊冰走后,君玉再次陷入沉思,是我判断错了,还是查的路子不对?这刺客即在索家落过脚,就必有嫌疑。商人与叛贼勾结意义何在?经商者不过就是图个赚取钱财。

  钱!对呀,我怎么就忘了这点,若红缨帮真是蓄谋反叛,就会笼略各路土匪,还要储备粮食,兵器,他们活动的经费,都是一个钱字,只要摸清他们钱的去向即可。凡有行动,就会有蛛丝马迹,如今大元商业空前繁荣,若他们借着朝廷宽赋促商的机会行此大逆不道,绝不能宽容,但一想到里面恐有六爷参与,反而不安起来,倒是盼着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三

  两日后,君玉怀揣诏安的奏本随班上朝,头一天她就与太子看过奏本,商议好一同尽力说服皇上。本想事先争取刘捷之力,以刘奎壁被扣押的情况,他应是力主诏安的,又怕这人平日对自己抵触,主动了反而让他疑心,不如朝堂上见机行事,只要他极力促成,反对的人就不多了。

  大明殿里,君玉诏安的奏折确引起了众位大臣的纷纷议论,对于这支曾以武力对抗过朝廷的土匪,就连皇上都心存疑虑,何况还有刘后的宿怨。

  君玉眼睛扫过大殿,那些反对的多是蒙古官员,比武尚存不满,诏安这支队伍恐被他们认为是与狼为伍了。

  她看看刘捷,这人面无表情,眼里闪着一种捉摸不定的神色,起码没有坚决反对,打通他的心理,就改变了一部分人的态度,而说服皇上才是最后的成功。

  她清清嗓子沉稳的说道:“皇上,如今我们大元经过武试选取了众多出色的将领,有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收复辽南、以雪前耻有了希望。现在邬必凯纠结了大批兵力,十分嚣张,征东之事如箭在弦上,这十万大军的调集已迫在眉睫,我朝多年停止征战,修养生息,兵员的征集确有困难,如大量在全国征集新兵训练,时间来不及,所以诏安这支有作战经验的队伍倒是一个应急的选择,皇上可以慎重考虑,但军情紧急,需皇上速下决断才是。”

  鲍硕也出来奏道:“父皇自上次让儿臣调查吹台山起,我就一直在关注,这些人不同于普通的土匪,从不祸害百姓,虽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杀的官员也确属是有民愤的犯法之人,与官兵对抗,也是和朝廷力主剿灭有关。从上次儿臣规劝他们之后,也未再有与朝廷不利的行动,他们也有诏安之意。这支队伍军纪严明,训练正规,不亚于朝廷的军队,如若有他们参与东征,确实一举两得。”

  第三个出来附议的是兵部尚书鸿深,然后是参政赫知查和新晋的监察御史赫英、侍御史茹修平,还有翰林院的那些文臣学士,而武将王爷们却持一副不赞成样子,只是碍着太子的面子没有出言反驳。

  君玉看看后边的孟嘉龄,知道自己这位哥哥一向持重,只看恩师王伯安的眼色,如今这位皇上近臣王太师却是立在原地没有表态。

  皇上道:“郦卿和太子的话不无道理,但这些人与朝廷对峙多年,恐野性难以降服,坏了东征大计。”

  君玉道:“皇上放心,诏安后,让我们东征大军在辽阳集结时对他们进行整合,以王华元帅的统军能力,应该不是问题。何况要在全国凑齐这五六万军队,不说困难,就是有也是东拼西凑,需要整合训练,还不如这支军队整齐划一呢。”

  拜炎道:“东拼西凑也是朝廷的军队,至少能保证军心的忠诚。”

  君玉道:“大人说的是,但这样的凑合能保证战役的成功吗,我们不是用将士的忠心去做无谓牺牲,而是要知人善用,扬我大元的军威,完成东征的使命。”

  皇上对君玉的这句知人善用很感兴趣,说道:“知人善用,好想法,不过如何用到这些人身上呢?”

  一旁梁鉴恐女婿回答不慎,让皇上疑心,抢先回道:“皇上,老臣对此倒有见解,如今各地匪患不断,屡剿不绝,耗费了许多兵力财力,里面多数是些灾患的流民,或是因当地贪官污吏欺压被逼聚众造反。这些人俱是大胆尚武之人,与其强行追剿,会激起更多人的反抗,不如采取疏导的方法,朝廷加以抚慰,给其生存出路,让他们为国立功,有了荣誉财富,自会消除对抗,也彰显了朝廷以仁德施政,赚取了民心,是事半功倍的策略。”

  君玉接道:“恩师说的对,以往剿匪越剿越多,就是此因,的确应该对那些迫于无奈的人加以疏导,一举两得。”

  她看看刘捷,又道:“皇上,下官还有建议,如若皇上无意诏安,就先派东征大军剿灭吹台,再征辽南。”

  君玉一番话,像投下一枚石子,两种看法的人都是一惊,诏安是他,剿灭也是他,此人是何道理?

  君玉缓缓说道:“如不诏安,以我国的军力,东征后势必国内空虚,若激起他们的反叛之心,难道还要把边防仅存兵力撤回剿匪,还是靠京中的宿卫做城下对决,倘若各地的叛军乘虚而入,内忧外患,大元岂不危矣,所以臣提议,先剿灭,后东征。”

  鲍硕终于明白,这人明知此计不通,高丽大军压境,离大都最近,哪有剿匪的时机,用了个激将法就是了。

  显然刘捷比皇上触动大,明知郦君玉可能是激将法,但也恐皇上一时糊涂准了,岂不害了儿子,事已至此,不得不降下面子支持这位儒臣了。他出班奏道:“郦大人提议万万不可,如今高丽兵猖獗,虎视眈眈,此时用兵剿匪,他们岂不有机可乘。”

  君玉又道:“以刘丞相之意,是抽空我国兵力,孤注一掷了?”

  刘捷只得道:“皇上,郦大人的诏安奏折,臣也附议,望皇上准奏,以便尽快完成东征大计。”

  君玉心道,这个老奸巨猾的权臣,终于吐口了,她与鲍硕相视,两人会心微笑。,

  皇上其实在梁鉴说了那番话后,已动了心,见君玉用激将法把刘捷钓了出来,就知道是刘奎壁的原因。他也深晓君玉陈述的利害,如此看来,诏安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了,他看着下面的众臣子,问道:“众位爱卿还有什么建议?”

  拜炎听了梁鉴和郦君玉的话,也感到此事有利于当前的形势,便说道:“若要避免后顾之忧,诏安确是一件可行的事,只是里面的细节需要斟酌,要确保此事周全,不能留下隐患。”

  一直无话的王伯安出来说道:“皇上,老臣觉的郦大人的话有道理,不妨一试,上次就有过诏安的圣旨,只是因镇国将军的鲁莽才失败,为保险起见,此事还应由太子出面为妥,先要释放朝廷官员,然后接受朝廷的整编。”

  皇上看看下面,因刘捷附议了诏安,那些心存反对的人就不再开口,既不说话也就算默认了。就对王伯安道:“那就由你与太子、郦卿商议着给朕拟一道诏安圣旨,如今辽南军情紧急,拖延不得,年后就择一个吉日出征,这次诏安,务必要成功。”

  他看看君玉又道:“这吹台山整编的事,就由郦卿多费心,王少甫毕竟年轻,这些人是多年土匪的心性,如何整训教化,你与他多出出主意。”

  君玉心里有数,但不敢明说,只道:“皇上放心,下官会尽力的,只是这出征日期迫近,他们恐怕来不及在京城集结,可让他们直接去辽阳,在那儿进行整编。至于被他们扣押的刘将军,听说也是文武兼备,若愿意可随军征战,用战功折去他上次失误之罪,不知刘丞相意下如何?”

  刘捷刚才因诏安之事,儿子获救,已是安心,见君玉又推荐奎壁出征,倒存了几分感激,立刻应道:“郦大人这样举荐小儿,老夫替他谢过,还请皇上恩准,就让奎壁待罪立功。”

  皇上看刘后的面子也不会不准,而君玉的意图,却是想把刘奎壁圈在吹山义军的监视之下。

  以太子的性格,君玉恐皇上不放心,少华又不宜出面,这一趟非自己莫属了,她上前奏道:“下官愿随太子前去,助他诏安吹台义军,完成此次东征的计划。”

  皇上正有此意,说道:“太子有郦卿随同,朕更放心了,只是年前让你们办差,确实辛苦了。”

  鲍硕君玉几乎同时说道:“东征日期紧迫,诏安刻不容缓,为国效力是臣职责,这次定不负皇上重托。”

  朝会后,王伯安三人拟定了诏安的细节,报请皇上御批,皇上又赐名吹台义军为护国忠义军,令他们年后即出征北上,与东征的紫云师会合,收复辽南失地,荡平高丽,凯旋后朝廷另行嘉奖。

  君玉回府后,马上修书一封,让荣发送到帅府,叫吕忠亲自把信交给少华,命他按自己的安排,速与吹台山联系,诏安时定要谨慎行事。

  随后又去兵部安排鸿深早作大军出征的准备,一切所需要提前备好,免得误了军情。自武试后,君玉对他越来越信任,这人除了对刘捷的权势顾忌外,本质上倒是位公正的官员,今日没想到他竟是率先附议诏安的人,且平日心细稳重,为人宽厚,成了她特别倚重的下属。

  晚上,刘捷又叫人封了银两、衣物和书信,亲自上门,托君玉带给小儿刘奎壁,并请他多多关照。这位权倾朝野的奸佞之臣,此时倒像一位爱子心切的慈父了。

  君玉想到自己对刘奎壁的处理,不禁起了恻隐之心,说道:“丞相放心,此去虽有风险,我会安排好,不让将军受多少苦的。”

  话一出口,她又后悔,这父子身上担着多少冤魂的孽账呢,这一刻,她怎会心软起来?

  四

  君玉从吹台山回来时,已是过了小年,前朝后宫,官宦贵戚,平常百姓,俱是一派忙年的景象,君臣二人风尘仆仆乘兴而归,进了繁华的大都,疲累中透着欣慰,诏安的顺利完成,让他们可以踏踏实实过年了。

  此次诏安,因君玉事先已做了周密安排,韦勇达与众头领也已达成共识,他们多数人都是被迫聚义,有此机会,也想证明自己,获得身份的自由。何况寨主已言明此次出征也是为救父报仇,惩处奸佞,像单洪、卢义生等不想入朝效力的人,也表示要随寨主诏安,不贪图功名富贵,只为相聚一场的兄弟之义,愿同赴沙场,扫平入侵的高丽兵。待寨主和义妹平冤昭雪,他们便荣归故里,不入仕途。

  当君玉和太子进入吹台山大寨,宣读圣旨时,韦勇达提出,大军出征后,不能按诏安惯例烧营拔寨,要给留营的家属以生存的余地。

  他们在寨主的陪同下查看了山上的住宅和山坡的田地,确信这些人已是自种自吃,不能归于山寇之列了。

  此时鲍硕越加相信这些义军不同于一般的绿林,诏安之举实属上策,便当场同意留下营寨住房,只要他们以后安分守纪,朝廷也会确保他们的生活安定。

  整个诏安接旨的过程,长华母女始终没露面,这也是君玉的安排,既免了自己与长华的见面,又消除了刘奎壁探知真相的机会。

  这个被山寨押了近三年的囚犯,突然被释,还能随军出征,接了家信衣物,竟像是绝处逢生。他写了回信,交给陌生的年轻钦差,又给鲍硕下跪谢恩,也为那一镖之过谢罪。

  鲍硕扶起他道:“将军不必介怀,都是误会,以后以国事为重,莫再存有私心就是。”

  君玉知道韦勇达手里压着刘奎壁的诉状,刘奎壁也不敢说出吹台山曾接纳过皇甫少华,这种掣肘,暂时对太子瞒过了皇甫和卫焕一家的真相。

  鲍硕倒是问了白小姐现在何处,勇达回道:“师妹如今还在济南家中,她曾有意随我出征,不知太子可准许?”

  鲍硕一笑道:“我早已见识过你师妹的武艺,是位女中豪杰,若她有报国之心,我怎能不允,只是这次无缘一见了。”

  看着他失落的神情,君玉暗暗好笑,这位太子还是情种,身负诏安重任,还不忘相会红颜。同时也猜到此时刘奎壁心里一定狐疑,明明白小姐就是皇甫长华,自己虽不敢说出,可她也不可能活着呀?君玉暗道,糊涂就糊涂吧,反正钦差一走,这吹台山仍是他的囚笼。

  君玉和太子面见皇上,汇报了诏安的情况,皇上很是满意,放了他们假期,年前就不用上朝了。不过对君玉还是要求,东征之事不可放松,要勉力而为。

  君玉回了衙门,略略处理了下政务,又见了鸿深,问了问东征准备的近况,等回府时已是天黑,她匆匆拜见了岳父母,简单说了下诏安的事,梁鉴就催他回房,说素华早备了晚饭,等他许久了。

  君玉还未到弄萧亭,素华就令丫鬟提灯,裹着件风衣迎了过来,远远见到她,第一句就埋怨道:“你派来送信的人早就来了,我巴巴的备了饭,等你这么久,什么事忙的不能先回家么?”

  君玉拉过她的手,牵着回房,说道:“许久不在京,拖下了一堆 事。你不先吃,还出来等我,瞧这手都冻凉了,傻不傻。”

  君玉洗漱过,坐在前厅的餐桌旁,看着满桌新热好的鸡鱼肉肘,山珍海味,说道:“这是咋啦,当我是猪啊,吃得了这些?”

  素华道:“你还说呢,从吃了午饭我就备着为你接风洗尘,你可好,来到这时辰,再晚点,这晚宴都成了夜宵了,吃不了也得吃,别亏了我这片心。”

  君玉笑笑道:“我知道夫人等急了,下官道歉,不过我实在不 饿,就想喝点粥,你放心,这些留着,等我明后天慢慢吃,皇上放我假了呢,这几天哪儿也不去,给你吃干净。”

  素华见她说的可怜,噗嗤一笑,拿过青瓷小碗,亲自盛了满满一碗香米山药粥,又加了些青菜,说道:“累了一天,别巧嘴了,快吃吧,这清粥小菜,在大冬天里是最清口的。”

  说完,端过丫鬟为自己盛的饭,陪她吃起来。

  君玉用完饭,也感到疲惫不堪,看着小丫鬟收拾完桌子,静鹤莺儿又递上漱口水,面巾。

  见素华还是一脸兴奋,神采奕奕,便说道:“娘子在家寂寞多日,可想我不想?”

  素华脸腾地红了,瞥了莺儿静鹤一眼,两人会意,走出去,并轻轻把门带好,她这才嗔道:“想支走她们,也不用这样,直说就是了。”

  君玉搂住她的脖颈,贴着耳朵道:“我说是真的,妹妹想我不想,我可想的不行呢,还不快与为夫宽衣就寝。”

  素华扭头狠狠拧了她脸一下,推开她道:“你又耍我,装什么男人,你先去卧房吧,我随后就去,还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呢。”

  等素华收好那面未绣完的军旗,端着火烛回到卧房时,见君玉已自行褪了外衣,摸黑爬到床上,钻进了被窝。

  她把烛火放置床头,看了一下,君玉已是合眼敛息睡熟了。

  她轻轻叹口气,也难为了这一女子,日日晓行夜宿,与男人为伍,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她吹灭灯烛,侧身躺下,脸冲着君玉在想,夜夜与她共眠,倒也不寂寞,可惜她不是真男子,终不长久。自己钟爱之人还尚不知情,何日才能了了夙愿,与小姐同结连理,结束这漫漫长夜的闺中寂寞。

  更深夜阑,直想的心思缠绵,竟是毫无头绪。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