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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逝再生缘(第二部 13-15)

时间:2017/10/30 作者: 琬梅 热度: 74494
  第十三章 客栈风波

  “郦大人,这是三天里来兵部登记比武考生的名单,一共一千二百八十三名,其中蒙古人八百零一名,色目人二百一十名,汉人一百六十名,南人一百一十三名。”说着,兵部尚书鸿深将一本名册递给君玉。

  君玉心里愕然,不动声色的接过,放在桌上。看着对面的鸿深,这位已年过不惑的大臣,相貌端正,留着几缕柔和的胡须,一双深藏不露的眼神,真看不出哪里有蒙古人的特色。

  君玉递给他一道奏折,说道:“这是我拟写的比武科目和试题,你看看是否还有补充,如无异议,明日我就呈报皇上。”

  鸿深一排排看的很认真。他对郦君玉升任同知枢密院事因是太后举荐不敢有异议,但对这次让一介儒生领兵部比武主考却深感不服,他毕竟曾是上过战场的武将。一项项看毕,说道:“里面的射艺、马枪是不可缺的,是否增加弓弩或摔跤,重在考较力量。另外文考的比重是不是大了些,我觉得此次比武是应战的选拔,重心应放在武艺的较量上。”

  君玉道:“正因是为战场选拔人才,不仅是需要临战的勇士,更需要领军的将帅之才。鸿深大人难道不知,一个有谋略的将帅能抵上十万雄兵吗?这些异议还是让皇上定夺吧。大人说的增加弩射倒是可以考虑,你再看一下策论的内容是否还有建议。”

  鸿深看了并无不妥,这个年轻儒士对武经七书的理解运用确让他佩服,说道:“下官并无异议,郦大人的六韬五略确是精通,佩服。”

  君玉道:“我是纸上谈兵罢了,哪里像大人有实战经验。”她拿起桌上的名册,心里的不快又涌了上来,刚想发作,又咽了回去,说道:“你先回去吧,后天开始,分批进行初试,合格者才能参加比武,不过回去你按地区把考生重新划分,不许按族藉划分,必须保证绝对的公正公平。”鸿深点头退出。

  看着鸿深出了大门,君玉把名册摔在桌上,气道:“这些人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他们血统的优越,统治这么多年,汉人始终被歧视,增加摔跤那还不是蒙古人的天下,与征战何干。”

  荣发道:“大人别生气,权力在您的手里,还怕他不公平。”

  君玉道:“你知道这次比武为什么报名的汉人少吗,因为元朝以来,朝廷怕汉人造反,不许汉人习武,不许私藏兵器,不许开设武科,若不是当今皇上开明,汉人连这次比武的机会也没有。”

  容发劝道:“不管这次谁赢,都是为了选出良将征高丽,救出皇甫元帅,平冤昭雪,管他什么人。”

  君玉叹道:“是啊,三年了,不知皇甫伯伯怎样了?”

  容发眼圈红了,说道:“就是活着能怎样,回来一个亲人也没了,真是可怜,这些天杀的恶人。”

  君玉用力按着她的手说道:“我想过了,毕竟是因花园射袍害了他一家,不管以后我是孟丽君还是郦君玉,都会认他做义父,为他养老送终。”

  君玉的两个护卫樊冰、金元走了进来,樊冰是京城宿卫副使樊玉的弟弟,金元是侍正总管高公公收养的义子,两人都在十七八岁,机灵乖巧,是皇上亲自选定,放在君玉身边的。

  两人急匆匆进来向君玉秉报,福来客栈有两伙进京比武的人打起来了。

  君玉吃了一惊,这时若出事,势必影响比武,她命令荣发道:“你和他俩同去查明情况,这次不能捅到上面去,误了大事。”

  “好的”三人应着即刻去了。

  君玉此时心潮起伏,自从在上都奏请朝廷开设武科以来,历尽波折,遭到多数人的反对,就连皇上也心存顾虑。在她和太子的竭力辨说下,皇上终是同意了,不过只能以征战的名义比武选取将帅,不能设武科。 如此不易,岂能让这些鲁莽武夫破坏。

  她翻看着那本名册,这一千多人良莠不齐,考较起来不知是怎样的。当翻到最后南人那一页时,心里一动,王华,字少甫,江浙廣德人士,二十岁,她按住砰砰乱跳的胸口,心里翻江倒海。同名姓、同龄、同籍贯,是巧合,还是——

  她望着上排同籍贯的熊浩,字友鹤,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许是天意,是天意不该绝皇甫之后。泪水悄然涌出,少华,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吗?

  这场福来客栈的风波,源自那位桀骜不逊的王爷,也确是少华的鲁莽造成。头天报完名,众人只等兵部的初试,每日除了习武,那些第一次来京的人便经常相邀去逛街。只有少华因是埋名不愿出头露面,吕忠又是在京城住过,不屑去逛。所以,这主仆二人日日在客栈逗留,吃过早饭,吕忠便陪着少华在客栈读书练功。而那位王爷又正好和他们一层楼,仅隔着两个房间。

  此时客栈人并不多,十分安静,只有二楼那位王爷屋里传出阵阵推杯换盏,琵琶浅吟的声音。

  这几日少华他们早已了解到这位飞扬跋扈的王爷是江北开封眀王府的大公子明都,虽是世袭的爵位,却也有些真功夫。他的那位朋友来历倒有些复杂,听说是当今皇族的后裔,叫德撒尔,如今独身寄住在明府。两人本可以靠王府贵戚名号就可举荐入仕,但自恃一身武艺,不屑于走捷径,要靠真功夫扬名。

  不过这个明都有个贪色的毛病,不是晚上狎妓春楼,就是白天嗜酒寻欢,弄得没一日安宁。少华早被搅得心烦意乱,又不敢招惹是非,只得放下书本,在床上坐定,调匀气息,吐纳入静,凝练内功。吕忠见他已入定,退出屋子,轻轻带上房门,在门口守着。

  不出一个时辰,明都屋里的动静变大了,传来女子的求饶声,碗碟的破碎声,继而女子开始大声呼救。

  客栈老板不在,只有几个伙计围在门口,也不敢出面。吕忠担心惊扰少华练功,恐他一气之下惹出事来,又无计可施。

  果然少华开门,黑着脸出来,吕忠忙拦住道:“少爷怕闹,我陪你出去走走,千万莫管闲事。”

  少华问道:“怎么回事?”

  吕忠只得道:“是位歌姬,大概是不想卖身,闹起来了。”

  听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呼救,少华哪能不动心,他脱开吕忠的手,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他不带兵器,空手来到明都的房门。有两个彪悍的蒙古保镖正在驱散门口围着的人群。

  少华过去,双手抱拳道:“两位大哥请了,王爷是否在里面。”

  那两人见是上次与明都比武的王华,也不敢太放肆,一闪身,让他进去了。

  屋里桌上杯盘狼藉,地上是碎了的碗片和摔裂的琵琶,床上半卧着一位少女,钗环凌乱,一脸惊恐,衣服前襟已被撕坏,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肤。

  德撒尔靠墙坐着,专心致志的擦一把木质雕花镶银的短刀,似乎对眼前的事置若罔闻。

  明都见王华进屋,便在床前站了起来,狂暴的一双眼睛,带着一股不羁的欲望。

  少华扫了一眼,压着怒气,说道:“王爷好大的兴致,一大早就如此消遣。”

  德撒尔站起来,倒是很客气道:“是搅了王壮士的清净吧,在下报歉了,有事改日再谈,劝你别管这里的闲事。”语句平和,却有一种逼人的口气。

  那位少女见此机会,突然跳下床,想冲出门去,被门口的两人推了回来。明都狠狠笑道:“没我发话,你还能跑得了。”

  他一手托起那女子的下颌,一手用手指在她脸颊上划着说道:“ 你可是我用钱雇来的,不遂了我的意,休想从这回去。”

  少华上前把那女子拉开,客气的说道:“王爷身边不缺女人,何苦要为难一个姑娘。”

  “姑娘?”明都哈哈一笑,轻蔑的说道:“这一行里还有姑娘,像她这样的,遇上本王就是福气,要是哄得我高兴,一辈子够她花的。”

  那女子噗通一声跪在少华面前,哭道:“壮士救我,我也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因为逃难与家人失散,不得已才卖艺,给妈妈说好是不卖身的,若再逼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少华扶她起来,冲明都一拱手,说道:“看这姑娘可怜的份上,王爷就放了她吧。”

  明都盯着少华一脸怒气,心思已从那位女子那儿移到他身上来。那次比试被少华钻了空子,本就不服,今天又被他拦了好事,决计不能放过。他挑衅似的一推少华,说道:“你是谁,凭什么要给你面子,本王爷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这女的是我买下的,我想怎样就怎样。”

  少华一股怒气直冲胸膛,强硬的说道:“你以为花钱就可为所欲为,哪一行都是有规矩,即便是卖艺之人你也得尊重,姑娘不愿,你就不可强迫,这是皇城,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尽管生气,少华说的还是很冷静。

  即便这样,明都也认为被他教训是种侮辱,吼道:“本王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教训我,别以为你用点小手段赢了我,就比我强了,今天就让你知道本王不是吃素的。”说着就要动手。

  一旁德撒尔拦住道:“王爷消气,我来解决。”他左手抚着手中那把棕色镶金短刀,再次对少华说道:“我看你也是位仁义的君子,劝你放开手,不要为一风尘女子结怨。”少华看了看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丝毫不想退让,也说道:“放了这姑娘,免得事情闹大了,对我们都不利。”

  “不失抬举。”德撒尔抬手,用刀鞘向少华肩部捅去,少华挥手挡开,也是一拳。两人一退一进,动起手来,亏得对方也讲义气,少华徒手,那人也不曾拔刀。

  屋外可急坏了吕忠,自己使不上劲,同伙一个也不在,少爷这亏可吃大了。

  他慌忙下楼,正不知去哪儿找人,在大门口碰上了范刚和周虎,这两人虽与熊浩众人相交,却是独来独往,并不和他们在一起。见了他俩,吕忠像见了救星,说道:“两位侠士可来了,我家少爷和人动手,怕是要吃亏。”

  两人问道:“在哪儿?”不等吕忠回答,两人已见到二楼围观的人群,一边上楼,一边听吕忠说了事情的始末。周虎叫道:“这帮胡虏,欺人太甚,以为汉人就好欺负。”

  未到门口,少华与四个蒙古人已打出了屋子,狭小的走廊,立时被占满。两位持刀的护卫也上来相帮,少华左挡右劈,一步步退下楼来,范刚周虎抽刀迎上,挡在少华前面,压住了两名护卫的攻势,吕忠趁机把剑递给少华。少华返身冲上,用剑逼退德撒尔,拉出那位女子,让吕忠带她下楼。

  回身又对范刚两人说道:“自卫就可以,别出人命。”同时也看出,这两人武功不弱,那俩护卫前胸后背已吃了他俩多次刀背了,若是真下杀手,也早做了刀下之鬼了。

  事情闹成这样,也不是德撒尔所愿,见女子已被救走,对方又多了三人相助,知道已无法让对方让步,便想劝王爷停手。

  也就在这时,大门外冲进来许多宿卫军士兵,高喊让他们住手。

  此时少华才发现,自己这边多了一个陌生帮手,当众人准备停手时,他却不依不饶,用剑直逼明都,嘴里喊着:“你这淫贼,我不杀了你,出不了这口气。”

  德撒尔持刀将他挡住,说道:“你别不知趣。”

  这人一张英俊的脸上怒不可遏,挥剑拨开德撒尔的刀,说道:“你竟敢欺辱我小妹,看我不宰了你。”又是一剑。

  刚才德撒尔被他用剑一拨,就觉得这力量不亚于少华碰飞他蜡杆的那一次,怎敢小觑,忙拉明都躲开。

  少华也听出眉目,用剑一挡阻止道:“这位勇士请住手,令妹并未受辱,只是受了惊吓,你若也是比武的考生,就应知道利害,事情闹大,对大家都不利,还需冷静。”听完少华的话,楼上的人才彻底住手。

  一位宿卫军将领命令道:“把这里所有斗殴的人全都带走。本将军奉太子之命巡查,比武期间打架斗殴者一律严惩。”

  少华心里一惊,此人声音如此熟悉?定神看时,正是当年与自己一同剿灭希日王府的樊玉将军。糟了,一旦落入宿卫军之手,恐怕要坏了大事,不想自己竟闯出这等祸来。他只得跟在七个人后面低头下楼,心里想着对策。

  这时,容发带着樊冰,金元以及十几个君玉的卫队兵士匆匆赶来,奉了君玉之命,马不停蹄,最终还是比宿卫军晚了一步。

  容发一行人下马进了院子,见樊玉正要带人,便拱手一礼道:“樊将军,我是奉郦大人之命,前来查清处理此事的,不想还是来迟一步,倒是惊扰了樊将军。” 她把处理二字咬的很重,表明了自己这趟的目的。

  樊玉迎上来,也见礼道:“是郦府的赵总管吧,幸会,不想这事也惊动了郦大人。”

  一直惊魂未定的那位姑娘,突然醒悟过来,跪在樊玉荣发面前哭诉道:“ 此事因我而起,这几位壮士都是为了救我,不能怪他们,还请大人饶恕他们。”

  姑娘的那位哥哥也上来跪下说道:“我与小妹三年前失散,不想这次上京比武竟能相遇,方才小妹被这帮蒙古人羞辱,是这三位义士出手相救,请放了他们,带我一人走吧。”

  金元听了他们的话,走到跟前蹲下打量着,猛然叫道:“哥,真的是你们。”

  两人抬头,六目相对,愣了片刻,骤然抱在一起,兴奋的哭起来。

  在场的人不用问就清楚了,一样的棕色头发,一样的高鼻深目,一样的碧眼薄唇,三个色目兄妹,虽不知他们经历了何种灾难坎坷,这种巧遇,这种幸福,感染了所有人。明都四人见了也不由的尴尬起来。

  金元抹抹泪,站了起来,对樊玉,荣发说道:“他是我哥金彪,我妹金兰,三位义士既然救了妹妹,不能让他们受罚,樊将军就带我去见太子,我会说明情况的。”

  容发也道:“看来这事已经明了,即牵扯郦府的护卫,我看还是由郦大人处理吧。”樊冰也凑到哥哥面前,贴着耳朵说了几句。

  樊玉其实早就打算好了,这个人情何不卖给郦大人,如今他是朝廷新贵,不论是哪派,都是前途无量,何况这事也是行侠仗义,亲人团聚的好事。他瞥了众人一眼,见四位蒙古人也不像是普通平民,且傲气十足,他跨上马,警示他们道:“如今京城比武,不比往常,警戒甚严,你等既是来搏个前程,就不要滋事,误了机会。这次就不扣押你们了,由郦大人处理,你们可要好自为之。”说完,冲荣发一拱手道:“就有劳赵总管了。”然后带着宿卫军走了。

  到此时少华总算松了口气,他只认出了樊玉,却未认出容发,这几年荣发变化大,个高了,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清秀端庄,又经常帮君玉处理事务,练出了一副郦府管家的派头,少华哪里还能认的出。不过当金兰叩拜自己救命之恩时,却被容发看了个仔细。

  荣发见了少华,一时愣在原地,竟有些不敢相信,任凭他们谢恩的谢恩,说情的说情,赔礼的赔礼,自己一句话也没有。

  樊冰捅捅他,悄声说道:“总管,赵总管,你咋啦,发个话啊。”

  容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神了,一院子人还在等着她发话哪。她定定神,清清嗓子,回复了常态,说道:“刚才樊指挥使的话大家也听到了,现在比武在即,你们远道而来,都是抱着报国扬名的志向,也希望你们比出好成绩,当上将军,当上元帅,可不能因为一时鲁莽误了自己的前程,我还是奉劝大家,在比武期间遵纪守法,不要捅出篓子,谁要挑出点事来,就是武艺再高,也定被除去比武的资格。”说完对樊冰道:“你记下这几个人的名字,若是在比武期间再犯事,数罪并罚。”

  处理完毕,出门时荣发又盯了少华几眼,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木然上马,脑子里也像跑马一样。没错,肯定没错,绝对是姑爷,他还活着,不但活着,还来了京城,不但来了,还为救人捅了篓子。幸亏没被姓樊的带走,姑爷可是隐姓埋名的钦犯,没想我小荣兰还把姑爷救了,小姐一定很高兴,对,这事要赶快告诉小姐。想到这儿,她一拉缰绳,蓦地跑了起来。樊冰、金元等人在后面紧追,不知这位年轻管家今天是怎么啦。

  第十四章 初试相逢

  三天后的初试,就在兵部的大院里,君玉自听了容发的形容,已认定少华还活着,她把江浙,两广的初试,提到了第一天,也确是存了点私心。头一天,在兵部大院已布置妥当武试的场地,考官的点将台,考试用的弩,箭靶等一应俱全。天未亮,应试的考生便陆续到了门外,等着考官的到来。

  少华熊浩昨晚睡得晚,刚睡了一会儿,天就已见亮。被吕忠唤醒后,两人已是双目炯炯,神采奕奕,盼了两年的机会就在眼前,如何不兴奋。

  洗漱完毕,用过饭,两人又装束停当,黄敬杰等七人也要相随助战。少华道:“又不是上战场,干嘛七狼八虎的,你们后日也要考试,还不如在家练功。”

  大顺道:“放心,练功误不了,我们跟了去也长长见识,第一次考试,省的后天怯场。”

  黄敬杰笑道:“别看大顺兄弟总说自己嘴笨,这话说的是点子。”

  少华拗不过,只得留下吕忠看家,同熊浩带了他们七人和李易、张猛直奔兵部的考场。到了地方,才发现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除了放进去的考生,挤在门口看热闹和助威的人也不少。

  众人挤到门口,少华熊浩报了名字,守卫查名单,圈了,放他们进去。大顺一帮人被拦在门外,只得举着双手大拇指冲他俩鼓劲儿,两人笑着示意点头,转过雕着劲松云海旭日的大影壁,进到院里去了。

  罗军失望道:“没想到这样,算是白来了。”

  李易瞅着四周的围墙,动着脑筋,黄敬杰知他的心思,说道:“甭打那主意,不看这里加了多少兵,要是闹出事来,里面的两人就被连累了。”

  李易也注意到周边有不少巡逻的士兵走过,只好死了心。果然一个骑马的军官过来,鞭子一指,喊道:“散开,散开,都散开,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不许喧哗。”

  张猛小声说道:“这老皇上真够小心的,还怕有人造反不成。”罗军道:“可也没准,这些人艺高胆大,难免有二心的。”

  黄敬杰一直在瞅那个军官,微胖,方脸,一对眯着的小眼,还有眉峰那又浓又齐的样子,他拉了罗军他们道:“你们瞅瞅,我咋看着面熟,哦,对了,他叫朱泗奎。”

  几个人也认出来了,不禁道:“这人没死?咋进了宿卫军了呢?”

  李易问道:“怎么了,你们认识?”

  黄敬杰道:“说来话长,这人原是刘捷义子的部下,赴辽南时被征调给皇甫军。本来是报的随主将阵亡了,不知怎会这样?少将军也曾怀疑过军中有奸细,这且不说,最紧要的是这人认识少将军,怕躲不过去。”

  李易又问:“难道他不认得你们?”

  罗军道:“我们不过是千军万马里的一员,他哪里记得清,可认少将军一认一个准。”

  有人提议道:“杀了他。”

  黄敬杰摇头道:“不行,不能惊动官兵。”

  李易也道:“最好让他自己出个事,不死也让他在家呆上个把月。”

  黄敬杰听了,看着李易,脑子在转着,这些人里面就属他俩心眼多,嘀咕了一会儿,有了主意。黄敬杰掏出一块碎银,交给大顺道:“你去买两挂炮竹,藏好,别让人看见。”

  大顺应着,悄悄走了,其余人按他俩说的也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大顺回来了,黄敬杰接过布包交给李易藏好,对大顺道:“呆这儿别动,以前你常跟着少将军,防他认识你。”

  然后与另一个叫方全根的兄弟退到朱泗奎的马前,两人故意互相搭讪道:“哎,你听说没,这考生里面有个茅山道人的徒弟,会奇门遁甲,仙术了得,考试不过是走个过场,那本事,谁能赢了他,这元帅铁定是他的。”

  “真有这么厉害?”

  “那是,听说,”黄敬杰见朱泗奎真的入了神,声音低下来道:“那飞檐走壁如走平地,几丈开外就能抓人---”

  朱泗奎越听不清楚,还越想听,心都放在自己马前两人的谈话上了,哪知身后李易背对人群,已把炮竹塞到马鞍下,并用绳系好。抬头望望街角的罗军,看罗军冲他点头,便用早已备好的火香点了引信,闪在一旁。

  罗军叫了一声抬脚跑向巷口,朱泗奎这才看见,拨马跟过去,喊道:“跑什么,站住!”

  话未落,身后一阵炸响,那马吃痛,惊跳起来。亏他是惯骑的军人,紧抓缰绳,俯身一贴,才没被甩下。却是被那疯马载着冲向巷里去了。

  几个士兵骤然慌了,跑着去追,李易喊道:“傻瓜,这怎么追,还不去找马。”这些士兵真听话,回身去拉马。

  李易笑笑,和张猛奔疯马追去。两人一身轻功,瞬间拦在朱泗奎的马前,这人已被吓得面如土色,慌不择声:“壮士救我,快拦住,救我!”

  那马是真的吓疯了,两人故意装着去拦又拦不住的样子。其实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就在疯马飞过一个慢弯时,被一条二尺高的绳索挡住。朱泗奎风驰电掣中哪看到前面的情况,连人带马摔出一两丈远,那绳子又被抽回去了。

  朱泗奎身子撞到路边的一个石头马桩上,又滚落下来,李易张猛上前扶他,心想,这下不死也够他躺俩月的。

  朱泗奎如今已晕头转向,见那马被摔的嘶叫着,几次未立起,还以为是李易两人把马拦住救了他,不住道谢。

  两人催他起来走走,深怕计划落空,见他试了几次都疼得呲牙咧嘴,估计是腰和腿摔坏了,这才放了心。

  这时几个士兵骑马赶来,朱泗奎骂道:“一群笨蛋,这时才来,要不是这两位壮士帮忙,命都没了。”

  士兵下马,想来扶他,哪里还能动得,张猛道:“还不找个门板抬了将军去请大夫。”

  朱泗奎也道:“就是,这帮蠢才。两位壮士请留名,在下好日后酬谢。”

  李易道:“出手相救是应该的,不用将军挂齿,还是养伤要紧,告辞了。”

  两人走出一段路了还能听到朱泗奎呻吟着说:“好人,好人,真是狭义之士。”两人不禁对视一笑。回到门口见了众人,悄声说道:“妥了,够他歇几个月的。”

  院外的这一出,少华熊浩并不知道, 他俩一进去,院里就已有了三四百人,分成两列。金彪属于两广,和两个色目人并排站着,与少华熊浩正好面对面,他们拱手笑笑,算是见礼。三人明白,少华虽救过金彪的小妹,但比武场上,却是针锋相对,容不得恩怨。

  时辰已近,最先到的是尚书鸿深,然后是刘捷的义子帖木儿,他是作为一名武将被皇帝派给君玉做副主考,专门把外场武试这一关的。三十多岁,一身铠甲装,腰配长刀,与鸿深对坐在点将台大案两边的座椅上,威风凛凛,一脸严肃,使在场的考生也感到肃然。

  少华知道自己与帖木儿有一面之缘,虽不相识,却不知他有没有印象,不禁捏了一把汗。听说如今主考大人是身受皇恩的新贵大臣,在福来客栈还放过自己一码,应是十分宽厚,若真有变故,只得以实相告,当场辨冤,或许能解脱。

  门口报主考大人到了,几百人的眼睛齐刷刷望了过去。对这位京城有名的郦大人,许多人早就想一睹风采,及至见了,倒真是冠压百官。一身威赫的大红官服,潇洒飘逸,粉底青靴掷地有声,沉稳透着干练。一品大员的官帽紧压乌青的鬓发、浅黛的眉峰,五官的标致清丽,竟是这世上男儿中的独一无二。

  少华远望着主考官儒雅的风姿,威严的仪态,身后是他熟悉的那位青衣长衫年轻管家,以及金元带的一队全副戎装的卫队,稳健的向点将台走来。他与众人看呆了,以至主考大人袍袖翩翩经过他的身边时,那似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被他读出了那人眼里一刹那的温暖,这转瞬即逝的温暖似曾相识,不知为何竟搅乱了他的心。

  熊浩悄悄推他,凑在他耳边说道:“都道贤弟是丰标俊逸,世间的美男子,见了这位大人,贤弟还敢称第一吗?”

  少华微笑,放眼望去,主考大人已被鸿深和帖木儿迎上了点将台,在中间的椅子上坐定,点将官将一本名册递给鸿深,鸿深又递给郦大人,他只简单的翻了一下,还给鸿深道:“鸿深大人,开始吧。”

  鸿深起身,宣布了考试的项目,录取的规定以及考场的纪律,此次初试,并不设难度大的考项,旨在留下能征善战的兵士即可,除了常规的步射、马射、马枪以外,增加了考较臂力的开弓射弩一项。因每人带的弓箭差别大,考场规定使用统一的弓箭,另外还有一场器械演练,是以个人擅长的兵器,发挥自己优势,给每人一公平机会,一经录取的考生,按名次参加正式比武。

  少华这时已把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思平定,全部精力放在了考场上。这次初试他并不觉难,只是不知里面有多少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夺帅的路上有多少需要战胜的对手。他望望熊浩,对方给他一个自信的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也回以微笑,却全然不知上座的那位主考大人,也一度被他搅得乱了心神。

  君玉刚才一进院子,就留了心,从江浙那排的考生望去,里面两位白袍白甲的青年引起她的注意,清雅俊秀,器宇轩昂。虽早有相逢的准备,但经过他们身边时那不被别人察觉的一瞥,让她一阵欣喜,一颗心尘埃落定。

  压抑着喜悦,她从容的与两位主考寒暄,落座,眼睛又一次落在少华身上,不知他是怎样在火海逃生,脸上竟无一点儿疤痕。这样想着,眼神竟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容发在身后揪了她后襟一下,让她镇静下来。她这才收敛心神,望着台下几百名各色衣饰盔甲的考生,他们肃立场中,个个注目于她,跃跃欲试。

  君玉心里不禁腾起一股热浪,这些自恃武功的须眉男子,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主考竟是位聘聘婷婷的闺中女子,若不是她被逼改装出逃,哪来这威仪荣耀,又怎会让闺阁弱女扬眉吐气。

  第十五章 绽露锋芒

  兵部大院,君玉微微点头,示意开始。鸿深把名册递给点将官,第一名被点出列,这是位布衣短打扮的青年后生,个不是很高,却粗壮,腿脚稳健扎实。

  他步上点将台,对主考官行了大礼,君玉俯身微笑道:“这次皇上开设比武,不分身份地位,希望壮士努力不负此行。”

  那后生谢过,跳下台阶,进入考场。第一项是步射,一石力的长弓,七钱重的箭,一百五十步外设十支草靶,二百步外设三支草靶。

  看来这后生不弱,竟分别以十中七,三中二超出了录取底线,君玉欣慰,这毕竟是位来自底层平民的南人,确给中原人争气。不过他的骑射却是逊色,二百五十步内的五个靶子,只中了两处,这在不精于马术的南人来说,也是难得了。幸亏后来的马枪刺杀中发挥还好,共刺落五块靶子。

  接下来是考较臂力的重射击兵器弩了,它已被固定在桌上,这张擘张弩设计考究,做工精良,君玉知道没有二百来斤的力气根本拉它不开,射程二百步,能拉开射中即是此次初试的上乘。此后生双臂运力,使足力量只拉到九成,那矢贴着靶的下方落下。

  帖木儿嘴角明显的带着轻蔑,君玉也不理他,只叫那后生取兵器演练。这人刚刚开弩失利,憋着劲儿,一双长刀挥舞自如,脚下旋转腾风,身手敏捷,每一路都刚劲有力,杀气凛凛,看的君玉连连点头。这让她想起惯使双刀的长华,既然少华活着,长华也定能逃过此劫。思想间,那后生已演练完毕,在台下静等评定。

  君玉看看名册上这后生的名字,抬头对两位副考说道:“这苗天贵虽臂力弱点,射击,武艺却都不弱,是个战场的勇士,两位看如何?”,

  帖木儿走下台阶,来到苗天贵跟前道:“你别动,站着接我三招。”

  他抽刀站定,挥手就是三下,速度之快,目不暇接。

  苗天贵双刀齐上,瞬间招架,两脚纹丝未动。帖木儿斜身用腿扫他的下盘,他双腿稳扎,并未闪避,显示了很深的定力,让挑剔的帖木儿也不得不赞道:“好样的。”

  君玉挥笔圈了他的名字。

  下一个叫战连海,身材修长挺拔,弩射和苗天贵不相上下,步射分别是十中六,三中二,而骑射却是五中四,马枪三个来回也是九中五。

  兵器演练中他是使的一条长一丈二尺的铜棍,上下挑劈,左右抡挡,光闪耀目,如一条金龙腾飞,看的人眼花缭乱。待一路棍术演完,帖木儿并无异议,名字也圈了。

  一连二十几位考过,里面蒙古人八位,十一位南人,五位色目人。他们中蒙古人的骑射出色,兵器却不行,有兵器绝艺的,骑射又逊色。还有两位蒙古力士开的十成弩,一矢中的, 其中一位步射骑射皆很出色,居首位。其他人各有千秋,都在取中范围。

  君玉不由暗暗高兴,自己的努力没白费,民间确是藏龙卧虎。如此,征高丽指日可待,只是不知少华这两年武艺可有进步,有无把握夺取帅印。

  正想着,下面已点到熊浩的名字,见他快步走上,稳稳行礼拜过,人比两年前清痩了些,却更成熟稳重。

  君玉忙道:“熊壮士请起。”见他起身时与自己平视,竟是一怔,像是认出自己,不由笑道:“熊壮士一表人才,想是武艺也不差,请吧。”声音平和淡定。

  熊浩顿时醒悟,如真是郦先生,这主考与考生之间也不亦露出纠葛,免得在考生中生出嫌隙。

  他施礼谢过,下到场中,他的射艺不如少华,可也是十中七,三中二,骑射是五中四,在马枪测试中,他持枪跃马竟一连挑了八块木靶,摇摇领先。弩开的十分有把握,一次过了。最后的演练中,他更是技高一筹,两杆枪舞的滴水不漏,七十二路路路精彩,枪枪生花,把君玉看的心花怒放。熊浩如此,少华定也不差,早就听说他文韬武略俱佳,十八般兵器娴熟,我一定暗中助他顺利拿下兵权,去辽南救父伸冤。

  熊浩在三位主考的赞誉声中,高高兴兴的下了台阶,随即便听到点了少华的名字:“江浙廣德的王华出列。”

  少华应声出列,刚才熊浩就对他说过,贤弟武艺高强,这是领兵救父的最好机会,莫与为兄谦让,务必全力以赴。他迎着下来的熊浩,见他似有话说,便抱拳说道:“兄长的话记下了,放心,我会全力以赴。”

  熊浩当着众人也不便把主考是郦先生的话说出,只好咽了回去。

  少华稳稳的踏上台阶,因顾虑帖木儿,头也不抬,便行跪拜大礼。

  君玉初见少华走来,细看他早已不是当年慈恩寺那个病魔缠身的憔悴少年,如今面色红润,风姿绰约,英俊秀朗,更像映雪姐姐描述的那样。怪不得映雪被他迷住,如今这场中要没有自己在,何人能与他媲美。及至想到一会儿的参拜大礼,不禁脸热起来,已有婚约的未婚夫君,怎可受他跪拜?

  她正不知怎处,却见少华已撩袍跪了下来,慌得她竟欠起身子道:“哦,不,哦王壮士请起。”

  荣发一旁只得解围喝道:“壮士请起,时候不早,快快下场去试艺吧。”少华应声‘是',低头退下。

  君玉这才松口气,坐了。

  尽管初试的项目不难,少华也是认真应对,步射两项、骑射、马枪百发百中,拿了个大满贯,弩射也是轻松拿下。看的三位主考叫绝,场下考生们,也不断叫好。

  兵器演练时,他用的还是惯常所用的长枪,那铁柄外人也能看出它的重量,在他手里,运转自如,随心所欲。这套枪法除了少时父亲传授,他又融入了北宋的杨家枪、南宋的岳家枪精髓,自成一套。虽是一把普通的银枪,却被他使的出神入化,八十四路的套数,他又不拘一格,变幻无穷。攻不在于一路,防不在于一种,外行看枪法娴熟,自是精绝。懂行的却知道,这种枪法,全在使用者的聪慧灵变,没有多年的研磨,没人能破得了。

  鸿深见少华演完这套枪法,收枪挺立,气息平定,并无丝毫倦色。不禁叹绝道:“郦大人,如此豪杰出自大元,是我朝福气,这位王壮士竟是头名无疑了。”

  帖木儿最初时看少华也是惊诧佩服,后渐渐不自在起来,初试已近半数,领先的竟是两个南人。这让他很不舒服,又无理由贬低,见鸿深这样说,便道:“这不过是初试的第一个半场,考试难度又低,鸿深大人怎可过早下这结论。”

  鸿深因他是刘捷的人,不想与他争辩什么,没再做声。

  君玉却早看出,从他下去试探苗天贵,到对考生的神情,就知他对汉人、南人的鄙视。自己心生不满,恐节外生枝,也不再问,直接把王华的名字圈了,然后对正准备上来叩拜谢恩的少华道:“王壮士武艺不凡,暂列第一,本师很看重你,下去休息吧。”

  少华一愣,竟免去一道礼节,这样不与帖木儿再打照面倒也好。他谢过考官,欣然回列去了。

  正如鸿深说的,此后一连考了许多人,还没一人能超过少华,最好的也就接近熊浩。

  今日的考生,因是初试要求不高,除了几个身体弱点和武艺确实太差的以外,基本都被审过了。其中还有个小插曲,当点到一个叫萧小的人时,竟上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这孩子瘦瘦的,眼睛很大,身量也不算矮,但一看就不像十八岁的人,大概是为了考试还特地穿了一件干净的布衫,腰里扎着一条深蓝的布带,上面别着一个自造的弹弓。肩上倒是背了像模像样的长弓箭袋,若不是穿的干净,这气质活脱脱就是个街上流浪的小叫花子。

  萧小一上来,便惊动了三位主考,不约而同的立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几乎同声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回道:“我叫萧小。”

  点将官又重新看了名册,没错,是叫萧小。

  君玉看了他一阵,这孩子并不怯场,学着前面的人,跪下参拜,也不失礼。君玉叫他站起,问道:“你今年多大,要说实话,年龄不够没罪,可说谎就要治你的罪。”

  那孩子还真被唬住,嚅嚅道:“我--我---”鸿深一拍桌子道:“到底多大?”

  萧小道:“我,我十六。”

  三人愕然,帖木儿道:“你知不知道满二十才够资格。”

  “就是知道才多报的吗,可我个够,也会射箭,还会骑马,---”

  帖木儿打断道:“那也不行,你以为是赶山会哪,来人,把他轰出去。”

  鸿深对那两位负责报名登记的下属也是生气,只得对君玉说道:“是下官属下失误,请大人恕罪。”

  这时有两个兵士上来要把萧小往外拖,萧小急了,说道:“小又怎样,当年岳云当兵的时候比我还小呢,还有那个汉朝的霍将军,成名的时候才十七,---”

  “等一下,”君玉喊住两个兵士,让萧小回来,问道:“年龄不大,志气倒不小,我问你,你知道这次比武是为了上战场吗,那可不是儿戏,你不怕死?”

  萧小道:“死有什么,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怕死还怎么当兵。”

  君玉定定的望了他一会儿的时间,问道:“你真想当将军?”

  萧小答道:“是,大人留下我吧,总比饿死的强。”

  君玉早就猜测到这是个流浪儿,又见他肩上背着的那把弓却不像一般的弓箭,弓的贵重与他的身份不协调,不禁生出了怜悯和好奇,说道:“好吧,我不赶你走,不过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这个不能违犯。”

  她吩咐荣发道:“你先带他下去,一会结束后再处置。”

  场上剩的考生已经不多,轮到金彪他们了。那两个色目人武艺平平,只这金彪出乎意料,箭艺也是出奇的好,直逼少华,特别是他身上背的那张角弩,彰显了他身份的与众不同。朝廷在各地早有规定不许民间使用弩,看来这人竟是位浪迹天涯的江湖之人了。他的剑艺也很出色,虽不像少华的枪法那样具有实战杀气,却是柔韧流畅,灵活多变,配上他修长的身材,披肩的长发,剑似流星,秀发如云,白衣飘拂,好一幅超凡脱俗的白衣侠士画卷,在场的人无不倾羡。

  金彪演练完毕,登上台阶静候。君玉心里赞叹,此人高额深目,挺直的鼻梁,湛蓝的美目,与少华玉树临风的俊秀相比,倒别有一种异域风情。

  她看着鸿深帖木儿说道:“金彪的武艺堪比王华,只是从实战的要求看,还是逊色了点,可排第二。”

  帖木儿道:“这人的箭术与王华相同,兵器吗各有千秋,我看不在王华之下。”他一直心存偏见,见金彪脱颖而出,虽不是蒙人,却也可压压那俩南人的锐气。

  君玉知道他的心思,反驳道:“此次比武,重在考较战场实力,王华的应战实力还是略高一筹的。”

  鸿深凭自己的战场经验也认同君玉的看法,明白帖木儿是有偏见,两边又不愿得罪,调停道:“我看这两人武艺不相上下,就让他们同列第一吧。”

  帖木儿道:“郦大人,我看不如让他们下场比武,一试高低。“

  郦君玉不悦道:“这只是初试,怎能如此较量,况他们都是朝廷待选的将才,若有闪失,怎么向皇上交待,不是还有两场吗,就依鸿深大人的主意,并列吧。”

  她把少华与金彪的名下同点了头名,熊浩第二,依次排列,战连海第五,苗天贵第六,除了第三第四是蒙人外,其余都是南人名列前茅。看着帖木儿满脸的不快,君玉心想,这人真不愧是刘捷的心腹,飞扬跋扈,竟是这样的心胸,岂不知江浙两广不都是南人么,我倒要看看,以后你如何能压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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