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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逝再生缘(第二部 10-12)

时间:2017/10/26 作者: 琬梅 热度: 106655
  第十章 芳魂会夫

  辞别师父,下了山,少华熊浩见过尹夫人。三人便商议武试的事,长华说道:“我倒想过联络吹台山的弟兄,一起去大都,又怕人多,引起朝廷的注意,反而被动,不如弟弟先去,只要夺得机会,再让义军诏安,还是这样稳妥一些。”

  熊浩也道:“这样也好,义军如今压着刘奎壁,刘捷还忌惮,一旦到了大都,恐被他算计了。”

  少华想了一下,说道:“我先与鹤兄回家,离家两年,嫂嫂定会惦记着,等安排妥当,即赴大都应试。我们走后,姐姐和娘就回吹台山,慢慢商量诏安的事,恐怕不少人对官府失望,不会同意,如果这样也不勉强,总要有一些人,留守营寨,以备退路。”

  长华看看弟弟,不知一向正统的少华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她没有分辨,点头同意。又笑着对熊浩道:“鹤兄两年没回去,孩子也已快两岁了吧?”

  熊浩道:“是啊,可能都会走了,还没见过。”

  少华姐弟知他豪爽侠义,平日不喜论些儿女情长,却在点滴中能看出他心中的牵挂,由其是少华,深知他与妻子的感情,每每想起,总觉得是对嫂嫂徐氏的愧疚。

  长华起身进了里屋,一会儿与母亲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包裹,说道:“这是我和娘的一点心意,送给我那侄儿的。”

  打开包裹,里面包的是用紫色绸缎做的两身十分细致的小衣服,上面绣着龙凤的图案,熊浩见了,饶是个坚强的汉子也湿了眼眶,说道:“有劳伯母和妹妹了。”

  少华一旁说道:“还是母亲姐姐周到,我却没想到。”

  尹夫人对儿子道:“你连儿媳妇都不想给我找一个,我哪敢指望你周到。”

  少华讪笑着,不敢再说话。长华赶紧岔开话题道:“鹤兄,这一路恐怕多有变数,还有劳鹤兄多照顾胞弟了。”

  熊浩刚想答话,见长华脸色突变,似有担心,转而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长华说道:“我们疏忽了一件事,弟弟曾跟爹爹两次随军上京,那些官家子弟,也有相识的,此次进京,恐怕要被认出。”

  少华道:“姐姐勿虑,我最熟的还是自己军中的将士,此次比武,考生都是来自各地,况已过去了三四年,我也有了些变化,就是刘捷那帮人也只打过一次照面,刘奎壁又被押在吹台山,不会认出。”

  长华点头,心思略略放下。尹夫人听了,却是放不下,又明知道不去不行,千叮万嘱不断,少华说道:“母亲不用担心,以前那么多凶险都过来了,您儿子会好好回来见你的。”

  离别母亲姐姐,两人下了云鹤山,一路向南,马不停蹄,熊浩更是归心似箭,对妻儿的悬念,从未像现在这样急迫,沿途已无追查的官兵,他们拣捷径直奔家乡。

  几天后的下午,终于赶到庄园,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门前冷落的肃穆,戴孝家人的悲哀,和一副隔断阴阳的棺椁。

  吕忠率先开门,见了少华,悲喜交加,上前抱住他的腰,哭诉道:“你说是去寻夫人小姐,一去两年也没个信儿,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熊府总管领着几个仆人,跪迎老爷,熊浩见他们头上扎裹的孝带便一阵心惊,问道:“怎么回事,快说,怎么了?”

  总管哭道:“夫人,是夫人归天了。”

  熊浩一怔,仿佛没听懂,可耳朵里明明听得是那句刺心的话,一时心中狂跳,眼前发黑。

  少华也是一愣,脑子嗡的一下,见熊浩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一晃,忙扶住唤道:“兄长,兄长。”

  熊浩的泪水涌了出来,喉咙哽塞道:“夫人,云卿---”

  少华看着众人,戚声问道:“嫂夫人灵堂在哪儿?”

  管家起身引领,熊浩二人赶至灵堂。满屋子的白色帷帐,拥着徐氏的灵牌,一副冷冰冰的棺材,前面一盏摇曳的长明灯,映着两支白蜡烛,凄凄凉凉。

  婚后五年相敬如宾,现在,温柔贤良的结发妻子,音容全无。熊浩跪伏在灵前,手把着棺盖,唤着妻子的名字,泣不成声道:“云卿,我回来了,是你的丈夫熊浩回来了,可你却离我去了,两年前一别,竟成了永别,是我对不住你,如今说什么你也听不到了—”

  熊浩如泣如诉的哭声,像钢刀刺痛着少华的胸膛,一对恩爱的夫妻,今成永绝,他有推不掉的责任,从他介入熊府起,徐氏就曾被他牵连做过人质,留住时,又对他百般照顾,自己经常因思虑亲人夜里失眠,她又着人送来夜宵,遣夫君相陪劝慰。为了成全丈夫的兄弟之义,身怀六甲的贤嫂,咽下思夫的心痛,送他们上路,桩桩件件如亲人一般。

  管家一旁诉说着他们走后,主母夫人如何因思念抑郁寡欢,生子后又患上了痨疾,百般调治无效,半年前开始吐血,郁郁而终。听得两人心如刀搅,泣不成声。

  熊浩起身,抚着棺椁颤声命道:“打开。”

  管家道:“不知您这时会来,又无处去寻,已于昨日盖棺,明日是出殡的日子,夫人已去,不易再打扰,还是―――”

  “打开!”熊浩厉声喝道。

  管家哭道:“熊爷,――”

  熊浩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道:“打开,你打开,我要当面对她说,我一刻也没忘过她,我不是个无情的人,我还要告诉她,谢谢她为我做的一切,我全都在心里记着哪,她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给我留一点儿补偿的机会,”

  他复又回身拍着棺椁,声音里充满痛苦绝望道:“云卿,你就这么恨我,用这惩罚我,这天底下,我谁都不想负,可负的却是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 他拍着棺椁,头磕在上面,咚咚响,府里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控。

  少华此时心里的痛苦并不比熊浩少,他上前抱住他,悲声说道:"大哥,别这样,是我害了嫂嫂,是我对不住你们,你要这样,让少华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熊浩这才忍悲含泪起身,此时徐仰善一步进来,强忍心中怨气,说道:"你即抛她而去,全不念夫妻之情,如今她已去了,你还要开棺相扰,让她不得安宁?”

  熊浩扑通一声跪在徐仰善面前,说道:“岳父说的是,是小婿对不住她,她对我的情,是我一辈子欠下的,任打任骂,请岳父处置。”

  少华也跪了,诚心说道:“此事是因我而起,若有回天之力,就是拿少华的命去换回嫂嫂,我也毫无怨言,事已至此,我愧疚万分,就请徐公责罚吧。”

  徐仰善看看女儿的灵牌,又看看跪在地上泪痕满面,懊悔不已的两人,责备的话也不忍再说,长叹一声,上前扶起二人。

  岳母胡氏,含悲忍泪,叫乳娘抱来怀郎,与熊浩相见。熊浩睹子念妻,不胜感伤,命人重整灵堂,备下酒饭。他与少华着丧服,洒酒祭拜,见一岁多的怀郎,懵懂可爱,尚不知悲戚,更觉怜惜,便抱子拜母,祭奠亡妻。

  祭拜过,撤去祭品,摆饭入席。两兄弟哪里吃的下,熊浩满心悲伤,见到怀郎,才略略有些安慰。

  席间,谈起朝廷比武的事,熊浩灰心叹道:“经此变故,我已看淡这事,云卿如此年轻离我去了,我哪有心思夺取功名。贤弟身负救父伸冤的责任,此是绝好机会,不能错过。而我从此隐退田庄,日日与小儿为伴,以慰贤妻的在天之灵。”,

  徐仰善听了,知女婿是悲伤过度,无意仕途,便劝说道:“当初我与小女看重的就是你人品见地,婚后她温良持家,倾心助你。如今小女虽去了,若你从此一蹶不振,岂不辜负了她。况你已随黄鹤仙人学艺两年,不报效国家,也负了一身的武艺。此去京城,若得出头,我亡故的女儿,也能随你得些阴封,才不枉做你几年的夫妻。”

  少华也道:“是啊,就听老人家的,兄长如能挣得功名,金花诰命封与嫂嫂,以慰她的在天之灵,也强似在家为嫂嫂守灵,这恐怕也应是嫂嫂的愿望。”众人一番劝慰,熊浩只得勉强点头。

  撤去酒席,熊浩自去为妻子守灵,少华陪他来到灵堂,双膝跪地,把纸钱一张张放到火盆上焚烧。

  熊浩看他哭的红肿的双眼,白布裹扎下凌乱的额发,一阵不安,按下他的手道:“你去歇吧,不用这样,方才我情急下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这事不能怪你,虽是跟你去寻亲,可上山学艺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考虑不周,负了夫人,与你无关。”

  少华道:“不管怎样,嫂嫂的恩情我已无法报答,为她守灵,也是尽尽心意。”

  熊浩上前扶起少华道:“好兄弟,你嫂嫂仁厚,你不去休息她也不安,就让我一人陪她在这儿说说话吧。”

  少华只好答应,嘱咐熊浩几句后,出了灵堂。正碰上来找他的吕忠,便一起回了书房的住处。

  吕忠端出一碗尚温着的米粥,说道:“我见你也没吃什么东西,喝点吧,别空着肚子睡。”

  少华看了一眼,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吕忠见他脸色苍白,担心道:“怎么啦?”

  少华道:“没什么,就是头疼的利害,吃不下。” 说完,疲惫的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吕忠只好放下碗,坐到床边,用手帮他按摩掐捏着额头,说道:“跑了一路,进门又伤心劳神,你也悠着点,别伤了身子。”

  少华道:“我没事,友鹤兄毕竟是因我出的门,嫂嫂故去,我有责任, 能不痛心吗,是我欠他们的。”

  吕忠一阵揉捏,少华感到轻松一些了,他拿过吕忠的手道:“哎,吕叔,一直没机会问你,家里还出了什么事,怎不见大顺?”

  吕忠叹口气,说道:“你们走了以后,开始还好,后来夫人生病,又日夜思念熊爷,你们也没个消息。徐老爷和夫人还不说什么,那个胡氏和她仆人天天念叨我们的不是,像是我们把他家姑爷拐走了一样,我还耐得住,可大顺受不了。再说看夫人病的那样,也不忍心,他说是去寻你们,一走数月,也不见回来。”

  少华不安道:“让吕叔为难了,是我考虑的不周。”

  吕忠道:“少爷平安回来就好,老奴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少华坐起来,拉过吕忠的手,说道:“你别怪她们,好好的一个家因我失散,能没怨言吗,说几句您就担着,看我的面子,别生他们气了。”

  吕忠点头,看少华把粥喝完,服侍他睡下。

  夜里起了一阵凉风,夹着零星的雨滴,赶走了白日的酷暑之气。熊浩累了一天,又对着妻子的灵牌,含泪说了半天的话。被风吹的起了倦意,就靠着供桌,迷迷糊糊睡去。

  灵幡飘拂,桌椅微响,似有一阵云烟蔓延,雾霭中徐氏飘然而至,云鬓整洁,端庄娴静,一如往日的雍容华贵。

  熊浩心中惊喜,呼道:“云卿,是你吗?是你不忍离开我,又回来了吗,我说的话是不是你都听到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留下吧,云卿,云卿,---”

  眼见妻子熟悉的脸庞温柔依旧,他唤着,想站起来,身体却动不了。

  徐氏眼莹泪光,启齿说道:“我本怨君无情,今却感君一片赤诚,是为妻错怪你了,不忍见君就此消沉,特来见你一面,以慰相思之苦。你若还顾念我的情分,就速去京城赴试,将来功成之时,如有姻缘,不必念及我,只须是一位良善的女子,要善待我们的孩儿,我亦含笑九泉。” 说完,神情眷恋,却翩然转身而去。

  熊浩急了,用力挣起,却是一场梦魇。妻子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他不相信是梦,抬腿追出灵堂。屋外细雨斐然,万籁俱寂,哪里有妻子的影子。

  他无奈的退回灵堂,对着妻子的灵位,说道:“一定是你顾念我,原谅了我,才托梦过来一见,你若让我去赴试,我就去,这次绝不辜负你了,为了你和怀郎,我会全力以赴。”

  熊浩自与徐氏梦中相见后,便下了进京的绝心,他让人备下两副银色盔甲,两杆铁柄紫樱长枪,轻重适手。又备了柔韧轻巧的两支梨花枪,长刀弓箭,一应俱全,此次进京,他与少华势在必得。

  一切准备就绪,为徐氏大丧后,因日期临近,不等过头七,便把幼子托付给岳父母,拜别后,直奔大都去了。

  第十一章 福来客栈

  夏日的京都,天气炎热,就像外地来京赴试的各路豪杰壮士一样热情高涨。此次皇上张榜比武,不分贵贱,不分种族,是大元以来,最公平公正的一次举仕任贤。上至贵戚,下至贫民,都跃跃欲试。一时城里来了不少持枪拿棒的考生,其中也不乏身怀绝技的。这些人云集京都,城中远近客栈,但凡宽敞些的均爆满。

  熊浩和少华此次上京,除了带吕忠以外,还带了熊浩的两个府中家丁,张猛和李易,两人都有些拳脚,是给主家这次赴试壮行的。

  一行人进的城来,又热又渴 便在路边一处茶肆歇脚。店家小二拧了几把热面巾,给他们擦汗,又端上茶水,说道:“看客官带着齐全的兵器,可是来比武的吧。”

  少华回道:“正是。”

  店小二咂咂嘴,钦羡道:“恁好的机会,俺要有些武艺,也去比试比试,强其在这儿端茶递水。”

  “你以为这么简单,”熊浩笑着,指着马上的那杆枪道:“你帮我把它取来。”

  看小二真的去取,几个人偷偷的笑。小二走到马前,见那枪插在旁边的挂斗里,并不起眼。用手去拿,竟没拿动,便双手试了试,摆好架势,两臂用力,拔了出来。脸一红又松了回去,转身讪笑道:“壮士取笑了,我就是拿出来,也举不动,是我有眼不识英雄,我还是端我的茶吧。”

  少华笑道:“这也没什么,蛮力而已,此次来京的人很多,你这茶坊生意更好了吧。”

  小二道:“我这还行,倒是这城中大一点的客栈都挤得满满的,成了香饽饽。”

  熊浩少华听了,才想起这城中住处是最首要的事了,熊浩吩咐李易道:“你与吕叔先去前面找家客栈定下,我们随后就到。”

  这李易精明强干,身手矫健,与身材高大的张猛形成互补,是熊浩一对得力的助手。

  两人走后,他们又听小二说了许多关于京中比武的传言消息,这才起身赶路。行不多久,吕忠神色慌张的骑马跑回来,说道:“少爷、熊爷,不好了,李易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 两人一愣。

  吕忠接着说道:“这家客栈是我们看好的,还剩两间房,可那些人非要订去一间。”

  少华问道:“是不是一起看上的?” 见吕忠点头,不禁气道:“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劝着,要么我们挤一挤,要么再去寻,何苦要动手。”

  说着话,四人催马就走。路上,熊浩说道:“兄弟来过京城,提防被人认出,待会你不要出面,我来应对。”

  少华点头道:“就依兄长。”

  福来客栈坐落在两条宽阔马路的十字路口,院里院外宽敞明亮,怪不得吕忠他们不让,住在这里,茶余饭后,随时操演兵器,很是方便。

  未到店前,就见围了一圈人,院里人声嘈杂。

  四人下马,拨开众人,见李易与一个面皮黝黑、身强力壮的大汉扭打在一起。对方身大力不亏,李易也不弱,专找那人的弱点下手,两人骂骂咧咧一步不让。

  旁边大概是店老板,嘴里直喊,又不敢去拉。

  张猛就要上,被熊浩拉在身后,自己几步过去,一把抓住李易的手臂拉开,同时用手挡住黑大汉袭来的一拳。挡的猛了点,那人退了几步,竟跌在地上, 人群里一阵笑声。

  那黑汉子爬起来,脑的脸通红,见五六个农民打扮的人进来,便叫道:“大哥来的正好,这些人不讲道理,我都交了店钱,他们还要抢。”

  吕忠也抢着说道:“我们也交了银子,就是订的这两间。”

  熊浩不满的看着那位店老板道:“怎么回事?”

  店主只好说道:“我说过要退给他们的,他们不听。”

  那个黑脸汉道:“凭什么退,我们先订的。”

  被他称做大哥的那人也说道:“莫非你看到有钱的大爷,就长钱不成。”

  熊浩也看出了端倪,问那个黑脸汉子和吕忠道:“他给你们都是说的什么价?”

  不等他俩回答,那老板躬身一礼,对熊浩说道:”这位大爷,您放心,我不会给您多要的,那,我给您免一天。”

  旁边一位面容俊俏,衣着儒雅风流的男子,出了人群,来到那店家身边。手中一把折扇敲在他的肩上,皱着一双柳叶眉,嘴角微翘,嘲讽道:“怎么啦,黑老板,您可挺大方啊,这几天你黑了不少钱吧。”

  熊浩等人听这人的姓,不禁暗笑。

  那俊俏男子脸一沉,说道:“你好大胆,郦大人三令五申告知京城的商人,不许趁比武之机,哄抬价格,即这样,你现在就和这两位客人到衙门对质,你这客栈就等着充公吧。”

  黑老板一听,彻底软下来,一个劲儿冲那男子作揖求饶道:“钰老板,钰爷,哎呀!好六爷,您就放过小人吧,我再也不敢了。”

  接着又朝熊浩求饶道:“这位爷,您高抬手,您的店钱我也不要了,算我请您。”

  熊浩看这人吓了一头汗,就差下跪了。笑笑,对那个男子一拱手,说道:“这位钰爷,今天幸亏没闹出什么大事, 他又知错了,就放过他吧。”

  男子的丹凤眼看看熊浩,微微点头,启口一笑,也冲熊浩一拱手,算是作罢,然后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潇洒的身姿,妩媚的一抹笑容,竟使得熊浩少华等一帮男人呆了几秒 。

  黑老板一揖到底,感谢熊浩。熊浩又对那帮农民打扮的人致歉道;“方才是场误会,我给大家赔礼了,既是同来赴试,又都是远道而来,城里的客栈是紧了些,我们就挤挤,你们也不用退了。”

  对方见熊浩虽穿戴贵气,却彬彬有礼,十分谦和,便也换了笑脸,那被称为大哥的人也说道:“误会,误会,刚才我们也是鲁莽了。”

  李易擦着嘴角的血迹,说道:“好了,你们也算没吃亏,”转眼看到那个黑店家,撒气道:“都是你,还不去帮我们牵马收拾屋子。”

  “哎,是,是。”姓黑的这时啥也不敢说,颠颠的叫人收拾去了。

  那位大哥也吩咐道:“大顺兄弟,你把东西放屋里,咱们先去吃饭,饿死了。”

  少华听熊浩的,一直在人群外边观看,最初看对方几人就有种不陌生的感觉,及至听了大顺两个字,循声望去,那挡在个大包裹后面的脸不是大顺是谁?顿时醒悟,这些人似乎都是自己皇甫军的部下,那个黑大汉应叫罗军,人称大哥的是黄敬杰。

  他快步走近大顺道:“真的是你,你怎么到这里了?”

  大顺歪歪脑袋,见是少华,愣了,随即一阵兴奋,湿了眼眶。

  其余六人也看见了少华,人多少华不好记,众人对他可是认的清楚。纷纷涌了上来,刚叫了一声‘少’字,又觉不妥,兄弟又叫不出口,就干笑着与他拥抱。

  少华怕他们在外面说漏嘴,对熊浩众人介绍道:“这些都是我同生共死的大哥,没有外人。”

  熊浩点头笑笑,与他们见礼,又对店家道:“你把银子退给他们,房钱就算在我的帐上。”

  店家应着。黄敬杰忙说道:“怎能让你破费。”

  少华道:“大哥不用见外,这是我结义的兄长熊浩,最喜结交豪杰,仗义疏财,此次少华来京,全靠他的相助。”

  黄敬杰笑道:“刚才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是一家人,我叫黄三,很高兴认识熊爷。”

  罗军也对李易行了个礼,说道;“多有得罪,我这给你赔礼了,以后有用着罗四的地方尽管说,就算是兄弟了。”

  熊浩等人见他们豪爽义气,不像一般的农家子弟,也是喜欢。

  少华听了他们报的名字,十分纳闷,就知有苦衷。这时店家已安排好住处,一间楼上,一间在楼下。少华贴在熊浩耳边道:”这些都是我军中的将士,兄长先去休息,我去问问情况。”熊浩点头,几人上楼去了。

  少华被他们拥着进了屋子,大顺一放下包裹,便抱住少华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他们说的我就不信。”

  然后说了寻到吹台山,寨主说了少华一家已死的消息,自己终是半信半疑,又无路可去,流落在乡间。后来发现村里的武馆,竟是原来皇甫军中的弟兄,便留了下来。

  少华知是勇娥谨慎,不肯透漏诈死的机密,便对他们说道:“我是为了躲避追捕才诈死,如今我叫王华。想不到我们会在这儿见到,你们如何也改了名字?”

  黄敬杰道:“还不是朝廷那些个混蛋,我们几十个弟兄差点让他给灭口。”

  少华一惊道:“怎么回事?”听了他们的诉说,才知道又是一桩与皇甫冤案相连的阴谋。

  第十二章 群英荟萃

  原来张良他们与少华分手后,辗转来到京城,打听得皇甫一家确被诬告投敌,也不知朝中底细,不敢贸然递上诉状。便先去兵部报到,上报了辽南的战况。兵部侍郎宏多尔很重视,答应帮他们递上诉状,为他们安排住处,等候消息。

  一连几天没有音信,后来兵部来人传走了张良,王元贵和曹进三人,他们还以为事情有转机,谁知半夜里曹进逃了回来,对他们说道:“这些龟孙子把我们坑了,宏多尔已被人诬告,下了刑部的大狱,还让我们三人为皇甫元帅投敌作伪证,也要下大狱。半路上,他俩帮我逃出来,通知你们快跑,别让他们赶尽杀绝。”

  果然,早上他们一出城,就被宿卫军堵截。厮杀中失散了,只有他们六人在一起,一直逃到山东,又不敢回家,就在那里偷着开了家武馆,练武招生,维持生计。听得朝廷比武,他们便一起赴京,一是为了赌这口气,二是为将来能赴辽南征战,找回真相,还有出头之日。

  罗军指着一圈人说道:“这里除了大顺,他是家兵,不在兵册,我们不是被划入逃兵,就是被列入死亡名单,不改名咋地,这名字都是父母起的,我们只会打仗,粗人一个,哪会起名,就这么三四五六的叫下去了,亏得庄里的族长心好,听了我们的遭遇,让入了族藉,这才顺利来京。”

  少华听了,脸色铁青,一腔愤怒。从小春亭被刘奎壁扣押时就清楚知道,那场赌射,那次不经意的炫耀,得罪了权倾朝野的刘捷,招致这场滔天大祸,致使几万将士枉死,亲人被害,许多人颠沛流离。他怒刘家因私恨祸及无辜,这笔血债务必要偿还。

  大顺说道:“如今两位将军也不知被押在哪儿,还是被他们害了。”

  少华道:“若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就好了,活着就要救他们出来,就是被害,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这次倘若夺得兵权,辽南一战必要查清,昭雪冤案,才能还你们公道。”

  黄敬杰道:“是啊,我们一定要助你拿到头名,以后还是跟你去辽南,打个胜仗回来,出出这口恶气。”

  众人一阵兴奋,纷纷鼓励少华夺魁。

  李易敲门进来,说熊爷已在楼上摆饭,请各位壮士入席。敬杰还要推辞,李易道:“熊爷说了,皇甫公子的弟兄就是他的弟兄,请不要见外,还是入席吧。”

  一屋十二人,除了吕忠,都是二十多岁,论年纪黄敬杰最大,二十七,最小的是少华,今年二十,皆是兄弟相称,推杯换盏,直舒胸臆,秉气相投。

  饭后,借着酒劲,又在院里习武,听说熊浩少华曾拜黄鹤仙人为师,众人纷纷请教武艺,两人也不推辞,对他们一一指点着。

  客栈里大多是来赴试的考生,本就好胜手痒,有不少人驻足观看,心里暗暗掂量着自己的功夫。

  这里面不少蒙古色目人,其中有几个生的粗犷高大,衣着配饰也华丽昂贵,是典型的蒙族皇亲贵族打扮的汉子,对少华熊浩的示范不服气。他们天生的那股蒙人傲气,逼视的眼光,早被少华觉察,不愿招惹是非,便想让众人进屋。

  没等少华开口,有个圆脸大眼,身材胖大,斜披一件紫色丝绸袍子的蒙古人拦住他道:“听说这位小壮士是经高人指点过,能不能让本王也领教领教。”

  少华停住,脸带微笑,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争强好胜的少年,对方自报的身份,和那双带有挑衅神情的眼睛,就知不是善茬,自己埋名应试,不易出头。便推辞道:“不敢,在下不过略会点武功,怎敢跟王爷比,况且刀剑无眼,还是免了吧。”

  他的示弱让对方更加来劲了,那位王爷道:“我也怕伤了你,就空手过过招,怎么样,不会也不敢吧?”

  熊浩旁边看着,知道是少华因身份有意避让,见那人并不知趣,说话嚣张,心里也来气。论骑射少华是无以伦比,论马下功夫自己不弱,便上前一步道:“我这位兄弟身体不爽,还是让在下和你过招吧。”

  少华知道今天这茬儿是避不开了,只好对熊浩道:“兄长当心。”

  熊浩点头,进到圈子里。那人也摘了佩刀,两臂一晃,紧绷的肌肉在阳光下油光光的。按说熊浩少华也算是高大魁梧的,与他们比,还是弱了点。

  熊浩不敢掉以轻心,他运足气息,稳扎一个马步,以逸待劳。那位王爷看来还是轻敌,略一站稳,便一个前驱攻来,攻势凛冽,熊浩闪身,右手从侧面格挡,避其锋芒,同时抬左腿踢他下盘。这一招下来,对方有些认真了,一招一式不敢再露破绽。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被击中几次,并且那个王爷开始用上摔跤的招数了,这样下去,熊浩必定吃亏。少华一边看着,一心寻找那人的薄弱点。

  这帮蒙古人里面有个同样身材高大略瘦些的人,见同伴开始较劲儿,忙叫停道:“即是切磋,点到为止,莫伤和气。”

  不想这个同伴并不罢休,招招凶狠,说着:“不分输赢,还叫什么比试。”

  少华也心头火起,他趁两人短暂分开时,把熊浩拉在身后,双手抱拳道:“王爷,得罪了。”

  他接受熊浩刚才的教训,不和那人对面硬碰,绕来绕去,转了几个回合,趁机点了几次他的软穴,手上用的功力适中,既伤不了他,又破坏了他下盘的定力。瞅准机会,躬身扫腿,那人便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瘦点的蒙古人过来,扶起那位王爷,这次不得不认输了,少华仍是回礼道:“方才是见王爷下手太重,又不肯收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下赔礼了。”

  这个蒙古人倒是比那个王爷持重有礼些,也回礼道:“比武场上,只论输赢,以技巧取胜也无不可。”又说道:“见你身手灵活,想来兵器也是娴熟,想不想与我比试。”

   少华一直是无心于此,怎奈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断跟着起哄。这位王爷输的不甘,也想把面子扳回来,幸亏那个黑店家怕兵器伤人,找了两根相同的白条蜡杆,少华只好同意了。

  大顺等人也上了兴头,在一旁为少华鼓劲儿,熊浩悄悄嘱咐道:“悠着点,留下后手。”

  少华道:“我明白,兄长放心。”

  两人手持蜡杆,比兵器轻巧多了,可真的功夫却不仅是在此,两人蜡杆相交,均感觉出对方的力量,只是被蜡杆的柔韧卸去了一部分,双方不禁暗暗佩服。

  少华知道在进考场前,要留有余地,所以他只使出七分,完全靠技巧钳制对方,一条蜡杆使的如片片雪花,阳光下让人炫目,滴水不漏。对方的攻势他尽力化解而不去进攻,这样以来,一般人看似他处下风,只是招架,却并未显出败势。对方渐渐看出他的用意,有些不满,看来这位蒙古壮士是爽直无心机的人,不明白少华为何这样,于是加快速度力度,寻找少华可能出现的漏洞,逼他使出全力。

  对方一次次的凛冽进攻逼得少华不得不全力应对,蜡杆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心想这样不行,必须尽快结束。

  他接了对方击来的一招后,略一停顿,看似破绽,却是在暗暗运力,就在对方的蜡杆向自己头顶劈来时,他侧过身子,双手举蜡杆向外磕去,两杆相撞,震得对方双手一麻,蜡杆脱手飞出,落到人群外面去了。

  周围喝彩声一片,对方也愣了,刚才一碰,双方力量悬殊之大,让这蒙古人也是意想不到,他瘦削的脸上有几分惊诧,说道:“不想壮士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臂力,我认输了。”

  少华心里明白,刚才若不是自己使出内力,赢他绝非易事,他双手抱拳施礼道:“刚才我也是侥幸,大哥的武功确是非凡,让在下佩服。”那人勉强一笑,和胖大王爷挤出了人群,少华心里不禁怅然。

  少华熊浩见自己的一帮人兴高彩烈的样子,说道:“今天赢得侥幸,不过大家今后谨慎些,进考场前不要惹出事端。”

  众人收拾器械准备进屋,后面却有人唤道:“壮士留步。”

  少华熊浩回身,见是那位长相俊俏的钰爷,忙见礼,熊浩道:“还没谢过钰爷仗义出面呢,看来钰爷对京城还是很熟的。”

  钰爷,就是玄福楼的老板钰道林,他嫣然一笑道:“还可以,我也在这里算是混过几年了,比你们熟些,大伙儿有什么需要在下帮的,尽管开口,我看两位不但武功不凡,还颇有仁义,很是钦佩,方才又把蒙古人教训了一通,实在解气。”

  少华道:“比武切磋,本是好事,不该意气用事,刚才那两位也过于性傲些了。钰爷也是来赴试的吗?”

  钰道林摇头道:“不是,我对仕途并不热衷,是看我的两位山东朋友来的,刚才他们见识了两位的武艺,想结识一下众位,不知意下如何?”不等熊浩两人回答,黄敬杰率先说道:“当然好了,我们算是半个山东人,也是老乡了。”

  熊浩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有何不可,请问两位的名讳?”

  两个身背弓箭,腰配长刀,短衣打扮的人走过来,个不高,却是异常精明干练,与钰道林的儒雅风度有点不搭配。

  两人齐齐见礼,其中一位面容略清秀,方面阔额,唇角透着刚毅,自我介绍道:“我叫范刚,他叫周虎,我们都是普通山民,以捕猎为生,能结识众位豪杰,深感荣幸,还请多多指教。”

  少华熊浩看那周虎也是双眼炯炯有神,举止风度与众不同,虽自称山民,口气谦和,却更像是身怀绝技的人。

  熊浩上前回礼,报了自己名姓和少华的化名,众人也一一互通了名姓,黄敬杰和他们说笑道:“咱们场下成了朋友,场上可是对手,到时真刀真枪的可不含糊。”

  熊浩道:“凡是行武的人,不论武艺高低,都是同道的朋友。即来参加比武,皆是奔功名而来, 大家各尽所能,即便分出名次,也都是为国效力。我们学武之人驰聘疆场,保家卫国是责任,也是一份荣誉。”众人点头认同。

  钰道林眼中略过一丝像轻蔑,又带讥笑的神情,尽管一瞬即逝,也被身旁的少华看在眼里,暗想,此人身份复杂,应该心机不小,令人难以捉摸。

  瞥见少华审视的眼光,钰道林笑着问道:“听王公子口音,是江浙的吧?”

  少华谨慎答道:“是的,廣德人,我和兄长是第一次来京,还望钰爷多多关照。”

  说完抬手相让道:“请钰爷与众位兄长屋里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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