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唱着歌很快地游走,冲破所有的堤防,但是石头却留在那里,忆念着,满怀依依之情,告诉我,好吗?为什么你有一万个借口离开我,却没有一个借口为我停留?告诉我,我在等谁?那个人岂不是才刚刚走?
当明开的小汽车从那树丛中钻出来时,就像一只小白兔冲到我的面前,他下了车,浅紫色的T恤衫铺张开一团荧光,把他的脸笼罩起来,远看就像一个少年学子,他一边摘下他的眼镜,一边惊讶地问我,“你花了多少钱租这里的房子?”
“没花落多少,是我的一个学生家的房子,我一个月给那孩子上十节课就抵上房租了。”
九月份的天气不再闷热,进了房间,我早已沏好了的一壶茶,秀出淡淡的茶香弥漫整个小屋,湿热的空气不知被赶到了哪里去了?我给他倒了一杯茶,茶水是无色的,那叶片毛毛地在水上舞动着。
“真奇怪,这茶竟然是没有颜色?”
“你花了多少钱买的这茶?”
“我不记得花落多少,只记得店员说是超市里最好的茶。”
“你被骗了,这只是春天里柳树上的毛毛狗阴干后制成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却把杯子里的水喝干了,而且又倒了一杯,又喝干了,然后他才吃了两粒葡萄。
“你怎么连葡萄都没洗干净?”
“我怕洗碎了,掉了粒,就只是在水龙头下冲了一冲。”我一边说着,也一边吃了三粒葡萄。他盯盯地看着我,显得很惊讶地问:
“哎,你怎么不吐葡萄皮?”
“我舍不得吐,再说了毛毛狗泡水都能喝,葡萄皮又有什么不能吃的,而且我听人说,女人吃了葡萄皮之后,就有了特异功能,我想试试灵验不灵验。”
他笑着问我:“你想怎么试试?”
“过一会在你身上试试。”
夏日的午后,让人困倦,窗台上兰花的叶子无精打采,没有一丝的抖动。
我和明开变成了缠绕在一起的两棵树,不停地摇动着,彼此近到了无距离,无拘无束,任其自然。
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他不怀好意地问我:“我没发现你今天有什么特异功能,好像倒还不如从前了。”
“你的思想总是不走正道,我的特异功能就是发现你的秘密,用耳朵听到你内心的声音。”
说着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
“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但是却想着至少十个其它的女人,而且有六个还是外地人。”
“胡说,这就是你的特异功能吗?”
“不光是特异功能,我也有科学依据。”
“有什么依据?”
“我看过你的QQ访客,在电脑上显示,你的访客中,有十个人都与我有一个共同好友,而我只有你一个QQ好友,所以那十个人就一定是你的QQ好友了,关键是那十个人全部是女人。”
“那都是以前的好友,一直没来得及删除的。”
“看来你的QQ好友是要不断更新的,说不准哪天你也把我给更新掉的。”
他看上去有点生气的样子说:“我该走了。”
“不!”我紧紧地抱住他。“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老婆,要不为什么每次都是六点钟之前必须走。”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得有多烦人了,现在的堵车都是像你这样的女人造成的,老是停在一个地方,该走的时候不让走。”
他使劲地挣脱了我,并且头也不回。
我大声地喚着,“回来,回来。”可是时间对着空间凝视着,一切都无动于衷。
那个一口气饮尽了我所有的爱的人,回过身就不见了,我寻找着他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卫生间,没有,可是他刚才还在呢,他用过的牙缸里还装着他刚刚用过的牙刷呢,床下,没有,只有他刚刚穿过的拖鞋,柜子里,没有,柜子本来就装不下他,从窗户向外看,没有,只见树丛一片。
噢,他真的走了,只是一瞬间的事,刚才还在呢,我光着脚,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我追到楼下时,只见明开的小汽车渐渐地离我远去,如一股烟,不留痕迹。
是的,这是一个绝别的午后,黑夜也会提前到来,他到森林中去了,也许他会迷路,再也回不来。
回到房间,我开始歇斯底里,却找不到底,也找不到里,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刚好碰到柜子上的青瓷器的花瓶,它好像正等着这一摔,从光芒里被摔到了黑暗里,只是清脆的一声响,不再继续,是的,它只是一个空的花瓶,从来就没有花被插在里面,我突然想起来了,明开并没有给我买过花,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岂止是花,明开从来就没有送过我任何礼物,管它什么情人节,还是生日。
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问过我什么时候过生日?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情人看待,他甚至都没有用“亲爱的”这三个字来称呼过我。对于他来讲,我连他的情人都算不上,可是我呢,我却一直把他当做我的唯一的爱人。大到找房子,小到一个葡萄粒,我都精挑细选,挑那最好的,最贵的。爱,哪里有平等?
是谁说过?“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我和他之间,无论怎么画,距离都是远的,我们不在同一平面上,我们之间不知要跨跃多少个高山,大海,多少个河道?
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不知道他有几个兄弟姐妹?不知道他的工作地点,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甚至连他的车号我都没敢仔细地留意过。
我甘愿不去了解他,那样更好,他的一切都可以任我想象,可以任我神话,我开始怀疑他的存在,他只是我想象中的王子,我的黑暗世界中的王子。
无所谓了解还是不了解他,要命的是,我更不了解我自己,我不了解我自己究竟是半斤还是八两?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