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离婚

　　绿草一片，清风扫过，野花乱撞，带着松树的芳香，一座座房屋坐落在半山腰上，而那些中的之一，便是家阳的老房，也可以说曾经是我的老房。

　　门前有一棵大柳树，各种颜色的鸟在树上窜来窜去，就像树上的一朵朵花开了，紧接着又一朵朵被人摘去。

　　你可以想象，一些小孩子们手拉手围着这棵树成一个圈，或许他们曾扯掉一些柳树枝扎成一个个帽子，然而这些，毕竟是在过去，现在的很多孩子都没有玩过这些游戏。

　　不知是谁？什么时候？放在那里两个石头凳子?据家阳说，在他的母亲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在那了，村子里忙忙碌碌一天的人们，晚饭后就喜欢坐在石凳上聊天，打牌，来排解一天的疲惫和不快。

　　也不知那树有多大年龄了，家阳的手臂都不能环绕它，树干上爬满了皱纹，不知是有人刻的，还是自然风裂的，那树干上有一清晰的老人头像，慈祥的眼睛，咧着笑的嘴，那笑脸曾经问候我三个春秋，而它的眼睛也见证了我和家阳无数次成双成对地进进出出。

　　冬天我们住在县城里，夏天我们才住在乡下，种一些玫瑰和小菜，傍晚我们散步后，我经常在那棵树下休息，有时家阳就会偷偷地给我拍一些照片，夕阳西下，我长长的影子也会出现在照片中。

　　我知道家阳是爱我的，宠着我，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一样地照顾我，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也许离婚，我心里会好受些，这个想法已经好久了，我不想他因为我而蒙羞，终于有一天，我坐在石凳上对他说：“我们离婚吧。”

　　“我又哪儿惹着你了?还是这棵树惹着你了?”

　　我摘了一朵蒲公英，轻轻地吹了一下说:“你看，这蒲公英离散时有多美，离婚有时并不是什么坏事。”

　　“按你的说法，人死了，也可以认为那像美丽的雪花融化了，也是美的。”

　　“是的，你若这么想，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哪怕是假的，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要去省城，我想换个环境，我要像蒲公英一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像这棵老树一样老在这里。”

　　“我认为你倒像是个“蜂子”，你到一个新的地方，你怎么生活?你不是那种吃老本的人”

　　“我当然不会吃老本，我在网上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教堂，那里有一些外国人，他们需要一个翻译。”

　　“你的口语并不好，”

　　“没关系，上帝与我同在，而且我每月有4000元的收入。”

　　“可你现在每月过万，是你用了十年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我的果子，而且城里的果子更多，也更好吃。”

　　“就算是你要去城里工作，不一定非得离婚。”

　　“没时间照顾你。”

　　“你在家，不也是没时间照顾我吗？这些年不都是我一直在照顾你吗?我不会在意的。”

　　“我会在意的，将来我在城里时间长了，我怕我会爱上别的男人。”

　　“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跟我说起这个，我很佩服你，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很谢谢你没有给我一个绿帽子戴，而是给我一个红帽子，让我提前警醒。”

　　第二天，我们去了民政局，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结束了我们三年的感情。我很喜欢那蒲公英被风吹散后飘飘柔柔，漫无目的，自由自在的感觉，只是现在，我却无法happy，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家阳更爱我的人了，可如今我为了明开，为了离他更近一些，我必须得迈开这一步，这一步的代价就是我放弃了一个最爱我的人，放弃了四十多个学生，那意味着我放弃了每年20多万的收入，我放弃了房子，放弃了这里的一切。

　　我知道也许这一步我走错了，我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我只有一个渺茫的向往，不知道家在何方?

　　我知道家阳把苦痛埋在了心里，难道我不是吗？也许此生我们再不复相见！临别时，家阳拿出了那本“家合小集”，那里面是家阳和我闲暇散步时，在野外采集的一些植物标本，每一次，家阳都把我选择好的，小心翼翼地处理后，用小别针夹在书页里，写上年月日，写上地点，而我常常要题上一首小诗。

　　那些玫瑰花瓣，狗娃花是家阳曾经插在我的头发上的，那些白茅，彩叶草，韭兰花是家阳在后山采的，还有那刺儿菜的花蕊，格桑花，地桃花，枫杨叶，麦穗花叶都是家阳去九寨沟旅游給我带回来的。还有很多，每一页都会让我对时间进行回忆，每一页都让我重合以前的足迹。

　　虽然这些花草已枯萎风干，它们仍然千姿百态，虽然满山遍野都已成昨天，它却承载着我和家阳三年间的恩爱片段。

　　“我知道你是喜欢植物的，把这个带走吧，我不想看到这个本子，我不想看到我亲笔写的家合小集这四个字，我会受不了的。”家阳说着，不禁抽泣起来，我们在一起抱头痛哭，我心里很后悔，可是我不能原谅我对他的不忠，倘若一切可以重头再来，我多么希望我从来就没有遇见过白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