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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三九天》连载:(第十六章)

时间:2017/9/27 作者: 刘朝宏 热度: 71011
  三九天 长篇小说连载:(第三章) 未经作者许可不得转载 刘朝宏 著

  第十六章

  秋收结束后上班的第二天,梁玉仹就听到了三齐街道又一次人事调整的消息,看了看街道上公布中层干部任命的红头文件,文件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梁玉仹任党工委秘书。党工委秘书是机关人人羡慕的一个岗位,也是进步最快的岗位。看到这个调整结果,梁玉仹很不满意,他知道,凭文字功底和资历,党工委秘书非他莫属,他干起来也轻车熟路。但是,这些年他搞新闻搞垮了身体,对文字工作厌倦了,他渴望跳出文字行业,干什么都行,他更想把这岗位让给那些有前途的年轻人。于是找到党工委书记严绍政,严书记解释说,调整也是根据各人的特长,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这些年干新闻报道也干了一些秘书的活,其实新闻报道和秘书很难分开,让你离开新闻和文字行业太可惜了。这次让你担任党工委秘书,就是让你完成领导材料的同时兼职新闻报道。写材料这行和文凭不挂钩,街道虽然有好多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但他们吃不了苦顶不起写材料这活。梁玉仹说,我身体确实有毛病,党工委秘书我就别干了,还是干新闻报道吧,把这个岗位留给那些有前途的年轻人吧,过几年新闻报道有人选了,我就退出去到清闲的岗位去。严书记左手拿着半截香烟沉思了片刻说,好吧。

  中午回到家里,巍宝珍让他上楼顶翻一下晒着的棒子,梁玉仹生气地说,你愿干就干,不愿干拉倒。巍宝珍立时就火冒三丈,指着梁玉仹的鼻子质问道,你真是蹬着鼻子上脸了,你发啥脾气,俺累得还一肚子火没处发呢。梁玉仹气得把茶几上玻璃茶杯一扔说,你就知道吵,你知道我是种啥心情?巍宝珍见梁玉仹这样,知道他调整工作的事又黄了,她对梁玉仹说,俺和你说过好多次了,你要趁住气熬。梁玉仹说,我今年四十了,还能趁得住气吗?每月几百元的工资,我的压力太大了。

  说起这每月几百元的工资,巍宝珍就想起了一次次去银行领工资时的情形。第一次领工资时,正赶上巍宝珍感冒,巍宝珍浑身不愿动摊,她对梁玉仹说,工资还是你去领吧,你上班路过银行,正好顺路。梁玉仹说,你去取吧,我不去。巍宝珍说,你咋这么不体谅人呢,我浑身不愿动摊,还得上坡下坡的骑自行车去,你上下班骑摩托车正好顺路,伸手就能取出来。梁玉仹说,我不是懒,我真是不好意思去领这工资。我害怕营业员那种看我的目光,那种目光里明显地嘲笑我,说我一个大男人才挣几百块钱的月工资,光图了轻快和体面,我感到很丢人。巍宝珍说,咱不偷不摸不抢不诓骗这有啥丢人的?梁玉仹说,我是一个大男人,现在一个大男人哪个出去每月不挣个三千两千的。后来,巍宝珍也没有说服梁玉仹,到了领工资的时候,都是由她去代领。梁玉仹从闲谈中了解到,像他这种心理的聘干三齐街道还有好多,都是由家里的女人们去代领。巍宝珍说,你不是想出国吗,办得咋样了?梁玉仹说,东垣市那位当副局长的表哥说有些超龄了,不好办了。巍宝珍说,那以后你打谱准备干啥?梁玉仹说,我彻底想好了,我还是想当作家,我爱好这么多年了,扔了太可惜了。这些年我在三齐街道把精力都用在新闻报道上了,有十年没有摸一下文学书籍了,再不摸的话,那点文学老底就丢没了。想想干新闻这活,全是给人家往脸上贴金,自己啥也没得到,再把文学弄丢了,我这辈子还有啥?现在我要为自己写作,为自己的心灵写作。巍宝珍说,作家就是那么好当的吗?现在是经济时代,一切向钱看,中国的文化建设到了最低谷了,现在的人不是上网就是玩手机打游戏,谁还看书看小说?梁玉仹说,你咋老是给我泼凉水,你到现在还是不了解我。巍宝珍说,你有啥能耐?梁玉仹说,岗位决定角色,给我一根撬杠,我能转动地球;给我一次机遇,我能成为巨人;给我一个岗位,我能干出最好的亮点。有些人之所以能成为强者的角色,是因为社会把他放在了那个舞台上,其实舞台下面有水平有能力的人还很多。巍宝珍说,你们搞新闻的就是好吹牛,这话得上珠穆朗玛峰山顶上听去。梁玉仹说,这不是吹牛,干过新闻的人,他的眼光、视觉和思路与普通人不一样,绝对能干好某单位的一把手。巍宝珍说,别吹了,再吹咱这房顶的瓦就飞了。

  巍宝珍进屋去端饭去了,梁玉仹打开写字台中间的抽屉,找出了介绍自己加入省作协的那位作家名片,拨通了他的电话。这位作家已出版了八部长篇小说,作品先后翻译到英国、法国、美国和加拿大等国家,还获得过国外多种文学大奖。作家中等个,胖胖的,留着艺术家的长发,前额秃了顶,举止中带着艺术家的斯文和优雅。电话中他说,自己正在著名避暑胜地海都市参加一个作家作品的研讨会,梁玉仹电话里问他,我这年龄还能在文学上成功吗?这作家鼓励梁玉仹说,你这年龄正是创作的黄金年代,我看过你的小说写得语言很好,特别适合写小说。我赞成你出书的想法,先出本长篇小说放在这里,反回来再攻中短篇小说往杂志里投投。梁玉仹问,我现在手上有一部十八万字的长篇小说想出版。作家说,我明天就回舜州,你拿过来我看看。梁玉仹说,好吧,我去时再给你打个电话。梁玉仹放下电话,把出书的事和老婆巍宝珍说了,巍宝珍听了后气得接连说出了三个不字。梁玉仹说,我干啥你也不支持我,我看这日子咱俩没法过了。巍宝珍说,我早就知道你看见别人离婚红眼了,你那几个同学都离婚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梁玉仹说,宝珍,结婚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改不了不支持男人干事这个毛病。巍宝珍说,俺就是这样的人,谁也别想让俺改了脾气。梁玉仹说,咱说点正经的,我这辈子只有文学了,你都不支持我,我咋办呢?巍宝珍说,现在是经济时代,一切向钱看,谁还鼓捣文学这玩艺儿伤脑筋?咱古泉村有个想当作家的男人都写疯了,也没写出啥作品,当了啥作家,啥都耽误了,穷光蛋一个。再说了,这钱也不是坷垃块,这两万块钱上哪里借去?梁玉仹说,金钱的诱惑使喜欢文学和写作的人少了,但我永不退缩,文化永远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则民族兴。我向同学们借借,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巍宝珍说,钱早晚要还人家的,你以后拿啥还人家?你想的真天真,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梁玉仹看到巍宝珍这么不支持自己,也没有再与她争吵。下午上班时他给吴家舜打了个电话,吴家舜当即就拿来一万二千元红色百元一张的人民币,剩下的部分由路匀强垫上了。凑足了钱,他从电脑里取出储存小说稿的橘黄色软盘,装入一个牛皮信封里。次日,他从古泉村坐车去了省城舜州,到了出版社,找到那位作家,那作家说了三个出版社,让梁玉仹挑选一个。梁玉仹选了一家有名的出版社,与出版社工作人员面谈了一下,中午就返回来了。

  巍宝珍知道这事,找到梁玉仹和他扭打在一起,边打边哭叫着说,你这个败家子,把这么多钱扔在凉水盆里,你叫俺和闺女喝西北风去?梁玉仹气得连饭也没吃,又赶到了三齐街道,打开自己办公室房门,在沙发上睡下了。中午一点半醒来,肚子里饿得“咕咕”直叫,梁玉仹打开抽屉里看了看,还有剩下的一包过期方便面没吃,他拿出来用鼻子闻了闻,还没有变味,干着啃了起来。啃完后从暖瓶里控出来半缸子凉开水,梁玉仹喝了两口,肚子里仍不太好受,想想自己的处境,梁玉仹眼里噙满了伤心的泪水。

  几天以后,出版社来了电话,说样稿出来了,让梁玉仹过去看样校稿。梁玉仹赶到出版社,拿过样稿,从早晨八点半开始校对,一直到下午五点还没有校完,只好到了出版社附近一家简陋的旅馆里住下,晚上花了六元钱吃了两碗拉面,又打起了夜工,到次日上午十点钟,才完成了校对任务。在送往出版社的路上,梁玉仹感到头晕脑涨,身子摇晃着。他把稿子交给出版社,走出出版社,梁玉仹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剩下还不到十元钱的零票子。除去车票,还剩下一块八毛钱,连饭都买不到了。梁玉仹走到一个小吃部,和人家好说歹说,买了人家约四两多白酒,一口就喝了下去,肚子里立时火一般地燃烧起来,十几分钟过后,便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梁玉仹坐上了通往三齐街道古泉村的班车,很快就在车上睡着了。

  后来,又反复校对了三、四次稿件,签了出版协议,三个月后,书很快就出来了。出版社打电话给梁玉仹,梁玉仹雇了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到省城舜州那家出版社。看到自己出版的新书,闻着那飘着印刷油墨味的书香,梁玉仹很是激动,随即产生了一种收获感。他随手翻阅了一本,从封面设计到印刷内容各方面质量都可以,梁玉仹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司机开始装书。司机是个女的,飘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走起路来后面的长发一飘一飘的,她打开车后面装东西的后备箱,把书装在了车后面,又将剩下的几捆放在了车内的座位上,两人坐上车就驶出了出版社。

  汽车在舜州市宽阔的马路上行驶着,路又宽又平,像飞机场一样,两边是长长的绿化带。一会儿,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后来雨越下越大,刚驶出舜州不远,就堵车了,轿车不得不在排得长长的各式各样各种颜色汽车的后面停了下来,并随着前面车辆的行走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动。车上的女司机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梁玉仹说,哥,你以后用车可打电话找俺。梁玉仹接过名片看了看,上面写着女司机的名字,在名片的左下角,印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并印有“一路平安”四个字。女司机双手往后拢了拢飘着的长发,冲着梁玉仹甜甜地笑,送给梁玉仹一个又一个撒娇的微笑。

  雨水拍打得车窗外一片朦胧,爬在方向盘上的女司机,秀长的黑发下隐藏着一个白皙的圆脸,两只细纤的白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的前方。梁玉仹焦急的眼睛正视着堵车的前方,中午回到家里,梁玉仹去了东垣市新华书店,找到了书店的熟人。那人说,现在是网络时代,有手机和电脑,看书的人越来越少,卖多少算多少吧。梁玉仹感到自己出书的决策又失败了,然而最难的还是过老婆巍宝珍这一关,结婚这么多年,他最了解巍宝珍了,巍宝珍确实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面对这一捆捆摞得高高的书籍,梁玉仹真正感到了自费出书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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