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某人的气焰越来越来嚣张,那年春天,她扔下两个女儿,一个十来岁,一个才三岁,说是去外面打工挣钱,其实是和别人私奔了。这下可苦了母亲和三哥,他们在承受繁重的农活的同时,还要照看两个孩子,大一点的还好说,小不点的整天哭咧咧地找妈妈,还今天发烧明天拉肚子的,总闹毛病。
转过年要过春节时,陈某人突然回来了,估计在外面的日子混得不咋地,黑瘦黑瘦的,像个病痨。自称见了世面的她,学会了抽烟和喝酒,回来后,她还是我行我束。尽管母亲和三哥对她过往不咎,一直小心翼翼地归劝她,甚至哄着她,要她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两个年幼的孩子面上,别再走了。但过完年后,养得白胖的她便穿着母亲给做的新棉裤又跑了。
就这样,三哥的家成了这个女人的旅店,她啥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住几天,啥时候想走,抬起屁股、头也不回地就走,不管白发苍苍的母亲如何挽留,也不顾及一双女儿如何牵衣顿足,一路啼哭。
面对陈某人的冷酷无情和屯里人的冷嘲热讽,还有沉重的经济压力,本来就话语不多的三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以至于在与人交往时产生了交流障碍,人前人后的总觉得矮三分。但不管生活这座大山如何沉重,三哥孝顺善良的本性没有变,还有他对两个女儿的爱也没有变,也只有在提起孩子时,他黝黑的脸上才会绽放出些光彩来。
“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兄弟姐妹们气不过,都劝三哥,下次陈某人再回来就不让她迈进这个门。但老实厚道的三哥只是低头不语。也有邻人给三哥支招,“打倒的老婆,揉到的面,下回她再回来,你就狠狠地削她一顿,她就老实了。”三哥听了只是一脸的苦笑。
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日子又过了两三年,三哥终于和陈某人扯了离婚证,一拍两散,各走各的阳光大道。
三四十亩地、两三头牛,外加两间茅草房,这是三哥的全部家当。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忙活一年,却只能勉强糊口。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屯子里几个“臭二大爷”(东北方言,专指那些游手好闲、撒泼耍横的人,跟地痞流氓差不多。)也动不动地欺负三哥,今天说他的牛啃了他家的青苗了,明天又说三哥的车轱辘压坏了他家的田埂了,总之,芝麻大点儿的事都会被他们无限次地放大,上门找茬,索要赔偿不成就暗地里挥刀砍牛。
这时侯,嘴比手还笨的三哥有理也说不清,只能把自己气得脖子上的青筋直蹦。“两个孩子已经没娘了,我不能再让她们没爹,不然我就跟他们拼命。”三哥经常这样说。
在这段屈辱、压抑的日子里,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成了三哥的精神支柱,也是让他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活下去的理由。
几年前,虽然不用上交农业税、提留款了,但农民的日子依旧很苦,因为这边农民种的玉米、大豆一斤刚刚涨一毛钱,那边卖的种子、化肥、农药和柴油马立就要涨一块,甚至几块钱。在这种情况下,三哥也选择了外出打工。他带着两个女儿背井离乡,来到了沿海一座小城,先是在一家砖厂干活,然后又去饭店打工。三哥做人老实本分,干活不耍奸偷懒,无论在哪里干活都有个好人缘。
远离了故乡的是是非非,加上每个月挣来的一两千块钱,还有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天天长大,这些都让三哥很满足,脸上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说话也顺溜多了。
2014年,在兄弟姐妹们的帮衬下,三哥在沿海这座城市的的城郊贷款买了个二手房,漂泊半生,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楼房。从此,在城里的万家灯火时,三哥不再是匆匆的过客,忙碌了一天后,他可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点亮自家的那盏灯火。
这年春天,出人意料的是,陈某人竟然厚着脸皮不请自来。
我们不知道,她是怎样和三哥达成和解的,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向她两个已经成年的女儿交待的,更没有人问她这十多年的去向,总之,三哥一家人破镜重圆了。
对此,我们不以为然,总觉得三哥活得太窝囊、没骨气,被陈某人伤害、羞辱了一回又一回,咋就不长记性,还能接纳她!三哥却说,“再怎么样,她也是孩子的亲妈呀。”
得,这就是一个忠厚老实男人的价值观?还是罗曼史?
这两年,三哥明显地发福了,人也精神多了。特别是在治好了腿脚上的毛病以后,三哥变得更加开朗和自信,每天辛苦劳作之余,还成了微信亲友群里的“段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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