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堂村是名副其实的一个行政村,至今还保留着村的建制:有村两委班子、有村民组,村民名下有责任田,享受着农村的合作医疗。
龙堂村是一个村,正如全国各地千万个村一样,由不同的姓氏和家族组成,同一姓氏内各有辈分,长幼有序;不同姓氏之间互有分别。
龙堂村已经不再是一个村,正如中关村不再是村、景德镇不再是镇、新乡不再是乡,石家庄不再是庄一样。这里更像是现代化都市里的一个高档社区:高楼林立、道路整洁,环境优雅、气氛祥和。轿车、工厂,白领、蓝领。农民不再种地,按月领取福利。
龙堂村已经不再像一个村,更像是一个大的家族:不同姓氏的家族传承、名人懿德被编入同一个家谱世系中。他们除了传统家谱中的辈分称呼,又都多了一个身份:龙堂人。
龙堂村正在经历一次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蜕变,化蛹成蝶,从农村到都市,从农民到职员。
龙堂村人也在创造一项传统文化链上的新“结点”:“家”除了传统意义上的有血缘关系的“家族”,还衍生出世代同居一地、亲如一家的意义范畴。
龙堂村的突变开始于30年前,在全国性的市场经济大潮来临时,龙堂人审时度势,把握机遇,以郭自安为“班长”的两委班子引导全村人走市场经济、共同富裕的路子,创办企业,从田间走向工厂,从晒场走向市场。30年后的龙堂人享受着勇于变革、发展经济的红利:有能力干活的人人有活干,没能力干活的生活有保证;老有所依、少有所教。生活有质量、活得有尊严。
但龙堂人并不满足于经济上的富裕生活上的富足。他们在告别草房住进瓦房、告别瓦房住进平房、告别平房住进楼房的时候,他们在衣食无虞、生活富足的时候,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怎样走出现代都市病的怪圈,相见不相识、形同陌路,友情淡如纸、利益至上。
听老辈人说,以前的龙堂村,人与人之间感情是很亲切的。村里生活着郭、李、高等几个不同的姓氏,不但同一姓氏内部没有纷争、隔阂,就连不同的姓氏之间也都亲如兄弟、睦如友邻。
那时候,家族内部无论人口多寡,维系家族团结的核心人物是家长、族长,教育家人友善的场所是宗庙、祠堂,标记家族历史的是族谱、祖坟。在这个立体多元的、宽严相济的家族治理网络面前,仗义、友善、孝敬、慈爱的人受到尊重,入祖坟、进族谱、上功德碑,青史留名。试想,还有什么比活着受人尊重、死后让人缅怀更荣耀风光的呢?相反,戾气、忤逆、不孝、不敬的人受到谴责,生前进不了宗庙祠堂,死了入不了家谱祖坟。试想,还有什么比活着没有立足之地、死后没有葬身之所更重的惩罚呢?村里几个大的家族,每个家族都遵从着同样的教育模式,都在鼓励家人友善、兼爱,出了家门家庙,对别人仍然是一样的价值取向、一样的兼爱爱人。这是传承千年的儒家文化的精髓,也是我们民族文化之魂。也正是在这样的文化氛围熏陶下,周边村子的人看龙堂,分不出这个家族那个姓氏,他们认为龙堂村是一家人。
进入新的历史时期,面对市场经济的大潮,龙堂人在积极适应、投入这场变革的同时,没有忘记老辈人口耳相传、代代弘扬的家风家训。自我教育、自我约束,爱己爱人、推物及人的家庭教育模式经过龙堂人的传承和发扬,走出单个姓氏的宗庙祠堂,融合成为全村大一统的家风传承。这种突破家族限制、不同姓氏家族相互融合、由新的自然群落——村庄(确切地说是新农村社区)为单元的新的家风传承体制,既保留有传统家族家庙的特征,又有村民自治的新风,是龙堂村民的首创,也是新时期民俗学家、社会学家探讨的新课题。龙堂人在兼爱、爱人、团结友善的旗帜下,形成一个新的大的“家族”。这个家庭既有他们自己的“家训馆”,也有他们的“家谱”,还有他们的家族“歌曲”。当然,所有这些,也都突破了传统姓氏的范畴,而是以龙堂这个“村”为单位。
在这个大家庭里,人人温良恭俭让、个个仁义礼智信,也就是现如今党中央提出的诚实、友善、繁荣、和谐、幸福。
龙堂人以他们独有的邻里关系、以他们独有的家谱世系传承向世人昭示:龙堂村是一家人。
我们相信,有机会见到这套“龙堂家谱”的人,无论是一般同志还是领导干部,都会从中领悟到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果如是,则是龙堂人对社会的又一贡献。
是为序。
2017年9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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