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越来越觉得人生像是轮回,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无忧无虑的年龄扮一副蹙眉状说自己喜欢秋天,好象对人生有了很深的感悟,甚至连穿衣也以素色端庄为主,如今已届不惑才始觉愁的滋味却又如诗中所写,如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多少的感触心酸追悔无奈放在心底却还要面带微笑淡然自若,购买衣服也总喜欢看那些明丽新潮的,于是感叹老了,真的是岁月不饶人。
或许成熟的另一个特征是喜欢回忆,年轻时喜欢联想,看到什么都新奇都能浮想联翩,如今却是见怪不怪,经常会有意无意地想起过去,就象已经到来的这个夏季,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在一天天地变化思想却无动于衷,反而在脑海中时时想起过去,想起那些渐行渐远的青涩又热情的年华。
裙裾飞扬
如果要问我对夏天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我会不加思索地回答裙子,而且我一定要把这个答案放在回忆的开篇来写。小时候用妈妈的话说我是个十足的丑小鸭,但就算再丑也不妨碍我爱美心切,从能记事起每年夏天到来时我会早早缠着妈妈为我缝制花裙子,那年月好象没有买成品裙子的,于是妈妈会翻箱倒柜地找来一块花布,自己缝制,将布两边对缝然后腰部束一根松紧,说是筒裙不够长也不显腰身,说是短裙又过了膝盖还松松垮垮,穿上新裙子对着家里唯一的小镜子照呀照个没完,现在想来那裙子的样式忒土了,但就算这样也惹得邻居家锦云姐妹的眼红,她家孩子多,她妈妈根本不会给她们做裙子。
大概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年夏天爸爸因公出差,回来时破天荒地给我买了一条花布背带裙,那个花布可不像妈妈给我做裙子用的那种大红大绿,而是纯白底色,上面印着大朵大朵淡粉色的菊花花瓣,裙子上面是两条宽宽的长长的衣带,从后背交叉顺着肩膀拉下来扣到前面的扣子上,裙摆好大,穿上它转起圈来就象当年电影里跳芭蕾舞的小天鹅,之后妈妈又为我配了件白色的确良短袖,那年夏天几乎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微笑,就是那条裙子我一直穿到小学毕业,年年夏天妈妈要到处给我找相似的花布来接长衣带,不然裙子短的没法穿。
少女时代喜欢长裙,那种长及脚踝的小碎花裙尤其钟爱,现在回想起来唯一的缺憾是当年没有蓄一头长发,那短短的学生头让摇曳的长裙少了几份飘逸的感觉。
夏天是女人的季节,满大街的裙裾飞扬秀发飘飘,多美呀,我经常对身边的同性朋友说,做为一个女人如果夏天不穿几条漂亮的裙子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她们都说谁像你一直那么苗条,我自豪地告诫她们,那就赶紧减肥吧,别对自己不负责任。
小河依旧
《红楼梦》里贾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我说那水还应是潺潺流动的溪水河水,有灵性有激情,会唱动情的歌会跳欢快的舞,能荡涤尘污也能映照月光,不惊不躁,静静地流着年复一年.....
在我的家乡就有一条这样的小河,河床不宽河水也不急,河两岸长满了姿态各异的杨柳,细细长长的柳条在金光的太阳下斜斜地低垂着,树下是茂密丛深的野草,其间还有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远远看去就像一张巨幅的水彩画,逼真纯净,可惜那时没有照相设备,对那份记忆犹新的美丽只能定格在回忆中。
因为有了小河,我的童年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每年暑假除了雨天,几乎天天是在河水里度过的,头顶能把人烤熟的炎日,把瘦小的身躯埋在冰凉的河水里,一会儿嘴唇冻得乌青,钻出水面跑到细细软软炙热的沙地上躺下来让晒太阳,等到夏天过去,从头到脚晒得像个又红又黑的果子,就这样笑着闹着跑着叫着,那无忧无虑的笑声至今还在耳边回响。
“拿来”的西红柿
夏天的水果蔬菜琳琅满目,西红柿除了鲜亮的色泽讨人喜欢,味道不算是佳品,虽然也会时常挑一些长相漂亮的西红柿买回来品尝,但很难吃出那年那月的味道和快乐。
记不清是哪年的夏天,也是暑假在老家和邻居的伙伴一起玩,有一天小娟说她和她爸爸去浇玉米地时发现谁家在玉米地中间套种了好几行西红柿,要知道那年月西红柿也不是天天能吃到的佳品,听到这个消息我们简直兴奋坏了,于是几个人商量好趁中午大人们休息时我们就悄悄行动了,几个人偷偷跑到那块玉米地,玉米已经长得快一人高了,我们小孩钻到里面根本发现不了,虽然钻玉米地可不是什么好活,里面又热又闷,长长的玉米叶子刷在脸上胳膊上又扎又痒,但这点苦哪里能取代红红艳艳西红柿的诱惑,七拐八转终于找见那片西红柿了,天呀,真诱人,低低的树架上挂满了红的绿的大的小的西红柿,垂涎欲滴毫不留情地对着已经成熟的西红柿下手,也顾不上洗摘下来就吃,那味道真叫好,酸酸甜甜比妈妈从菜市场买来的不知好多少倍,几个人像狼一样把成熟的全部摘完,后来的几天几乎天天去光顾,直到有一天被抓,所幸的是那天我拉肚子去不了,原来那是村里在乡农科站工作的李叔家种的,他是想搞新品种试验,因为怕人偷吃专门种在玉米地中间以防万一,结果还是被我们这帮“小偷”盯上并光顾了,抓住她们的是李婶,先是给大家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然后指责她们要吃就吃为什么连没有成熟的都摘下来糟蹋,虽然我没有亲自经历那尴尬的场面,但一想到都觉得脸发烫心发虚,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拿人家东西,羞愧的感觉令人至今回忆起来丢脸,但“拿来”的西红柿味道却再出没有体味过。
奶奶的皮肤病
奶奶去逝近二十年了,但她在我记忆中的形象永远就象昨天一样清晰亲切,那一走三晃的小脚,满头的银丝和佝偻着身躯站在宽大的案板前用力的擀面条的背影。逝者如斯,很多时候我们对一份感情的珍惜总希望永恒,但时间的河流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我们的想法,以前我对奶奶的怀念不仅仅是美好而且是遗憾痛楚的,总觉得她走的太早以至于错过了很多,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人生一世,健康是一切的基础,如果生命没有质量或者质量不高那活着没有多少希望也就失去了意义。
奶奶在世的最后几年几乎是病魔缠身,尤其是到了夏季,顽固的皮肤病折磨的她苦不堪言,全身无端地出现成片成片红色的丘疹,这几年我通过看医学书了解到,那其实就是皮肤炎症,但那时候因为条件闭塞总是找不到对症的药物来治疗,奇氧难耐令她度日如年,而那时候我因为太小根本不理解奶奶承受的痛苦,反而为她让我每天晚饭后帮她在后背擦药而烦恼,事实那不是什么药水,而是奶奶积攒下平时吃过中药的药渣再用沸水熬一熬热敷,那东西根本没有效果,只是当时因为烫刺激的皮肤一时不那么痒罢了,而我每次给她敷药很不情愿,一边嘟囔一边敷衍,而奶奶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哄着我夸奖着我,有时候我实在不耐烦了甚至对她说,奶奶,要不明天你煮一盆辣椒水擦,或者我用大蒜帮你擦,把里面的痒虫蛰死,奶奶听了故作高兴地夸我出的主意好,妈妈听见了训我说你想害死奶奶,当时我还不服气,如今想来真是幼稚的出奇。
奶奶走了,病魔再也不能折磨她了,对她来说热情的夏天再也不是那么难捱了,我想她在天堂一定也会像我一样喜欢美丽的夏天,回忆美好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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