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上世纪60年代末的一天上午,母亲领着只有两三岁大的哥哥从郭庄姥姥家回来,路经马东街老马山医院门口时,看到一个同母亲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在医院门口哭泣,他身边立着一个单拐,放着一个两头挑着木箱的担杖。上前一问才知道,他叫刘生志,是马山公社小刘庄人,患了关节积水,两腿膝盖肿得很粗,医院的大夫徐述栋,刚给他用针管抽出一些积水,又给他开了几副中药,那时,他母亲已去东北看他大哥去了,家里无人为他煎药治疗,照顾他,为此,难为着他在医院门口哭泣。母亲了解情况后,就把他领到我们家里住下,为他熬药治疗,为了熬药,母亲劈了一个当座位用的木头墩子。在生活上更是对他悉心照料,虽然我们家是个缺粮户,但还是给他做白面条吃,父母却吃些煮瓜干和地瓜面饼子,经过精心治疗和照顾,他的病情有所好转。后来他就到济宁地区混穷,靠配钥匙,杂耍卖艺,维持生活,一直干到现在,结果他的两条腿也没有治好,只能靠两手抓着自制的木托爬行或乘坐轮椅行走。在过去的近40年里,父母从未向我们兄弟讲起过这件事情,直到2006年10月的一天,刘生志从济宁返乡,乘坐轮椅到我们村打听父亲的名字,登门感谢时,我们才知道这件往事。
二
我们村的宋庄联中,成立于建国初期,招收方圆十多里的学生,远道的学生因交通不便,晚上要在附近村庄找地方住宿,我们家有正房,东西还有偏房,房屋比较多,父母脾气又好,自然也就少不了借宿的学生。在父亲小的时候,我们家就住过借宿的学生,也收留过齐河过来逃荒要饭的人家。借宿的学生中,多数是亲戚朋友家的孩子,也有我们本村老师介绍来的。听母亲讲,来我们家住的有个女生,一开始是想跟着我们村里的一个同学去住,可到了同学家里,同学的母亲坚决不同意,说:“一天喝咱一碗粥,一年得喝多少碗呀。”这个女生只好搬出来,晚上与我们董家院里的玉芝姑,在小东屋盖棉花套子凑合了一夜,第二天我们村的徐士忠老师,就把她介绍到我家里,一直住到初中毕业。有的借宿学生晚上放学饿了,母亲会为他们提供一些粥和干粮,那时农村普遍贫穷,面食也只能是地瓜面、玉米面饼子。借宿的学生有男有女,上世纪70年代,我们家先后住过10多个学生,有的男生好尿炕,时间长了,竟然把爷爷里间屋的土坯炕尿塌了。他们当中,后来有的当了教师,有的参军当了军官,有的考上了护士。40多年了,有的至今还与我们家保持着联系。
三
上世纪70年代,父亲在我们生产队里负责浇地,为此与邻村负责浇地的同行成了朋友,并常年走动。其中北李村的一个朋友,就是这样认识的。这个朋友年轻时,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女方总是嫌这嫌那,母亲就从我们家里拿上面条等物品,让他去登门,缓和关系,后来两人终成眷属。
四
1990年8月下旬的一天上午,正值伏里天,烈日炎炎。一位盲人老汉,拄着棍子,到我家门口要饭,母亲见他可怜,就把他留住,让他在我们家吃午饭,给他包水饺吃。原来他是长清县崮山镇人,名叫王朝圣,六十多岁、个头不高,在家不堪忍受弟弟和弟媳虐待,被迫出来要饭,先是走到长清县城,又从县城一路要饭,到了我们马山乡,正赶上马东街公路上修排水沟,他看不见,不慎掉到沟子里,将腿摔伤,他的脚脖子肿得狠粗,都虚了。那时,我长清师范毕业,刚分到长清九中任教不久。中午放学回家,了解情况后,同母亲商量,这么大年纪,何时是个头啊。决定下午把他送到长清县政府,由政府对他进行安置。
因交通不便,在马山乡派出所民警杜允强的帮助下,我搭车将盲人王老汉,送到了长清县政府信访局,信访局给他开了介绍信,把他安置到崮山镇敬老院。他有家不能回,到敬老院安度晚年也算是最好的归宿。同他分别时,王老汉感动地对我说:“小同志,虽然我看不见你们长得什么样,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人,帮我做到这一步,我就很知足了,谢谢你们了。”
“行善积德”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正是有这种朴素的道德观,母亲从年轻到老,一直乐善好施,热心助人。她的这种优秀品质,时刻影响着我们兄弟,教育着我们这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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