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补胎女（中篇侦破小说连载之七）唐胜才

　　两个女人一台戏——唱得令我感动与畏惧

　　事不宜迟，阿岩所长当即打了电话通知边防武警加强边境检查，巡逻，严防这伙人逃到国外去。我们乘车朝边境检查站奔去，我坐在后排，左右是高秀敏和梁燕。借此机会，我问高秀敏道：“哎，秀莲，唉，说惯了！对不起，秀敏，你怎么知道你姐姐是被你爸爸害死的呢？”

　　高秀敏说：“其实，我原来不知道，只以为姐姐真的是因与赵三恋爱，想不通自杀的，因为鬼打屋基那地方本来就不安宁，经常闹鬼，吊死人就不奇怪了。春节放寒假，我回家翻找我的东西，无意中发现了姐姐的一本日记本放在了我的房间里。我姐姐死后，父母把姐姐的东西，包括书、本子、衣服、被子全部烧尽了的，他们怕睹物思人，引起伤感。”

　　梁燕说：“哎，你还是高中生，说话怎么没有逻辑性呢？刚才说的是日记本，怎么一下子扯到什么衣服被子上去了呢？风马牛不相及。”

　　高秀敏说：“梁警官，你说话不要冲锋枪上刺刀——连讽带刺的。我是一个学生，本来是没有资格和你坐在一起的，可案子是我引起的，我还必须要和你们一起把这段路走完。我姐姐的东西都烧完了，惟独留下了一本日记本，而且放在我的床底下，我想肯定是姐姐偷偷写日记时，被父亲惊动了，藏在那里的。我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三篇日记，话也不多，我可以全背下来。第一篇写道：“哎哟”！这时车子猛地跳了一下，高秀敏被弹了起来，碰了一下头。不禁叫出声来。

　　梁燕不满地哼了一声：“酸！”

　　高秀敏故意说：“不删，本来不长，删了就没有内容了。”

　　听了两个女人的对话，我不禁哑然失笑，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因为我在你们中间夹着不舒服，我下车走路算了。你们就可以面对面的厮杀了。”

　　高秀敏说：“谁和她厮杀了，是她看不起别人嘛。我还以为你是一个非常正直，不徇私情的好警官，原来也是个稀泥糊涂的泥水匠。早知这样，我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装神弄鬼。”

　　我只好让步，说：“好了，我错了，你赶快说吧！”

　　高秀敏白了梁燕一眼，继续说：“我姐在第一篇日记写道：爸爸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只要妈妈回来，爸爸一高兴，伤会好得更快的。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回到学校，看见我妹妹，看见同学们了。看得出来，爸爸很感激我，总是不断地夸奖我，说我长大了肯定有出息，能做女强人。其实爸爸才是英雄，年轻时救过人，长大了又当村长，董事长，带领大家发家致富，我原来的爸爸是个百万富翁，现在的爸爸是个亿万富翁，更能干，我更佩服现在的爸爸。”

　　梁燕又说了：“你不是说你爸爸是凶手吗？怎么摆起他的功劳来了？牛头不对马嘴！真奇怪！”

　　高秀敏说：“不奇怪，人有一个认识过程嘛。再说，那是我姐姐写的嘛，又不代表我的意见。第二篇是这样写的：今天梅局长来看我爸爸，他们见了面就抽烟喝酒，谈女人，津津乐道。我听了都觉得脸红、肉麻。他们还放黄色碟子，说是彭书记扫黄时专门留下来的。我不敢看，梅局长却激励我看，说没有鉴别就没有批判。人们天天喊扫黄，什么是黄都不知道？我怀着好奇心看了两盘，羞得我心惊肉跳。但不知为什么却想看下去。我怕被老师知道了要挨批评，但又怕碟子被彭书记收回去了再没有机会看了，管他的，看吧，反正爸爸是同意了的，他说他能看我就能看，我已经是大人了。”

　　我问道：“这日记本还在吗？”

　　高秀敏说：“在，我放在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回去我就交给你们。第三篇我就不念了，怪羞人的。”

　　梁燕说：“为了帮助破案，再羞人也要讲。细节破大案，懂吗？”

　　“不懂！”高秀敏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又说：“好吧！最后一篇我姐姐是这样写的。我爸爸的力气真大，把我搂得紧紧的，出气都困难了。但我却又紧张又害怕又快乐。我对爸爸说，爸爸，我喜欢你，但你不要伤害我！爸爸说，秀秀，这不是伤害，这是爱，世界上最最伟大的爱。你看碟子里面的父女，他们爱得多深。女儿对父亲多么温柔。是呀，碟子里的确有父女恋情的，我看见他们的行为浑身就没有了力气。只能任凭爸爸亲我，爱我，像电视里的父女一样亲热。第一次爸爸搂住我哭了，他说他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幸福。我也跟着哭了。我哭，我是紧张和害怕。我不知道，我失去的是不是女人的贞操，如果失去了，我该怎么办？妈妈会原谅我吗？妹妹会原谅我吗？视我为生命的赵三会原谅我吗？”

　　高秀敏说到这里，沉默了，我们也沉默了，只听见汽车碾在石子路上发出咔咔的碰撞的声音，飞石打得汽车的金属板咣当直响。

　　梁燕的手一下击在我的大腿上，骂道：“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真该千刀万剐。”

　　我顾不上疼痛，问高秀敏：“哎，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报案呢？”

　　高秀敏激动地说：“报案，我爸爸的狐朋狗友这么多，向谁报案？有人说，我爸爸本事大，能一手遮天，有句顺口溜说：高大全，不简单，下管地，上通天；县衙门，随便进；公检法，随他钻；对你哭，活一年；对你笑，活三天。”

　　梁燕说：“你不要一杆杆打死一朝人。公检法是国家权力机构，他高大全能收买十个人，总不能收买一百个人嘛，就是皇帝，当了暴君也要被人民拉下马来的嘛。”

　　高秀敏说：“对呀，这是历史实事，我承认。毛主席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可是高大全仅仅只是一个村长，多大的官？谁把他拉下了马哪？前次争矿打死了人，我妈妈主动去报案，你们所苗头也备了案，报到县里，却没有了下文。上面主动包庇矿主。目的是为了得到他的赞助。当时你不是也闹了一段时间吗？为什么现在不闹了，不就是他向你们派出所赞助了几十万块钱吗？你们的权力也无力了，还要我这个亲身女儿故意装神弄鬼来制造风波，引起你们注意。梁小姐，你不是脾气大吗？为什么不像钟警官那样敢做敢为呢？”

　　我真怕梁燕要生气，忙岔开话题，问道：“你装神弄鬼，用心良苦。为什么却偏偏选择我？我是一个新警，既无权力又无经验，万一宝押错了，你不仅为姐姐伸不了冤，还和你父亲反目成仇，这多划不来。”

　　梁燕冷言冷语地说：“人家靓妹看上了你这个帅哥，当然相信你哟！这就叫惺惺相惜。”

　　高秀敏直率地说：“是呀，我不仅惺惺相惜，我还看上了他，你吃酸醋了是不是，你是大姐，我本是很尊重你的，你却倚老卖老，不讨人尊重，我不理睬你了。人家钟永祥武功第一，演讲第一，上过电视台，是明星，我就要找他这种人为我姐伸冤报仇。我为什么不找你，因为你没有上过电视，不懂正邪是非。不服气，也去电视台演讲一番噻，看我们鼓不鼓掌？”

　　梁燕真的生气了，吼道：“我不希望你鼓掌！这案子办完了，请你滚回学校去，不要在我面前晃一晃的。”

　　“案子完了我就和钟永祥正式恋爱，两年后结婚，气死你这个老姑娘。”高秀敏一点不让步，得意地说。

　　我见她们越扯越不象话，大吼一声：“住嘴！地方到了！”人们才停止了争吵，下车查线索去了。

　　我们在小镇寻找了两天，不见高大全、梅少臣的影子，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时，在广东寻找赵三的林涛打来了电话，说据赵三的检举揭发，害死高秀莲的凶手肯定是高大全，高大全是一只凶狠、残忍、狡猾、虚伪的恶狼。赵三和高秀莲闹矛盾是因为秀莲告诉他看黄色录象的事，他怕她学坏，所以吵了架。高大全十恶不赦，要我们想尽办法将他缉拿归案，为冤死的高秀莲报仇雪恨。

　　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凶手们藏在何处呢？正一筹莫展，突然在一个小门市部碰见了给梅局长开车的那个女司机，出其不意地将她逮到了一个秘密地方，赓即进行审讯。梁燕不愧为是一位审讯老手，三问两问，十几分钟时间就撬开了女司机的金口玉牙，供出了高大全、梅少臣等人藏身的地方。我们迅速出击，包围了那个山庄别墅，冲进房间时，高大全、梅少臣正搂着两个妖冶的当地女子在寻欢作乐。梅少臣见了我们如神兵天降，先是惊吓，随后想拔枪反抗，被我冲上去一脚踢掉了，再一个掀身探海，把他摁倒在地，戴上了手铐。不管他如何抗议，我也不理他。梁燕动作更迅速，伸腿一扫，把欲逃走的高大全绊倒在地，冲上去骑在他身上，将双手一扳，将手铐一搭，双手就套牢了，再往上轻轻一提，高大全就像一只被打败的公鸡搭耸下了高昂的头颅。

　　高大全被押回宾馆时，气得浑身发抖的女儿高秀敏冲上前去，对准父亲的脸皮狠狠地抽了两耳光，大声哭骂道：“我没有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还我妈妈的命来！还我姐姐的命来！还我黄叔叔的命来！还来呀！呜呜——”

　　看着高秀敏悲痛欲绝的样子，梁燕对准两个恶徒就是两拳，打得两个恶人脸也青了，牙齿也掉了，痛得直哭嚎。

　　后来张局长要处分梁燕，我和高秀敏证实，两个罪犯是反抗时被打的，梁燕才没有背上处分。为此，梁燕还夸奖了高秀敏一句：“学生朋友，你够姐妹，我把祥子让给你吧——”

　　我倒成了她们手中的商品了，随便转让，真气人！

　　说高大全是杀人恶魔——村民们没有人会相信

　　一个小小的鬼案，竟牵扯出那么大的陈旧老案，带出那么多的贪官污吏，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特别是对高大全，说他是一个图财贪色的黑社会头目和杀人恶魔，村民们都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一个村长，这么富有的一个大企业家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可事实摆在面前，人们不得不信。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取证和审讯，卷宗高达一米有余，而高大全则象挤牙膏一样，挤一点出一点，总形不成完整的材料，最后在搬掉了以彭汝德、梅少臣等众多的保护伞之后，他才不得不老实的全部交代了。下面是他交代材料的节选部分，抄录于下，供人们参阅，以此完善以上的故事情节。

　　罪行材料之一——我想往上爬，却恰恰碰上贪官给我搭楼梯

　　“我叫高大全，今年41岁，牌坊村村长，煤业总公司董事长。提起我的犯罪事实，得从我十七岁那年开始。十七岁那年，我初中毕业了，因没有考上高中，只好回乡务农。这一年冬天，我正在水库放牛，见到平安乡的彭汝德书记和梅少臣副乡长在水库边钓鱼，原来本有村里的赵村长陪着的，后来他跟着一村民办事去了。就在他走后不久，彭书记钓到了一条非常大的鲤鱼，折腾了许久，不但没把那条鱼弄上来，反而把二位领导拉下了水去。两位领导可能不会水，眼看就要沉入水中。当时，我吓得喊不出声来了。那牛拉了我一下，我才醒悟转来，这不是认识领导的极好机会吗？我忘了脱去棉衣，跳下水去救起了彭书记，又跳下水去救起了梅副乡长。看见那钓杆还在手中游走，又下去拉上了那条鱼。两位领导见我舍己救人，都夸我是好青年。我带他们到我家换了衣裳。两位领导又问了我的姓名，年龄。第二天，区上来了一男一女两个记者，要采访我舍己救人的经过，我照实说了。当天晚上的新闻就播放了。不过，把领导钓鱼说成了视察疫情，关心养殖大户。我想巴结领导说成了学雷锋见行动舍己救人。从那以后，我就入了团，不久又入了党，介绍人还是梅主任。入党不久，又参加了村支委，当了治保主任兼调解委员。因我父亲在解放初期曾任过农协会主任，办事公平公道，虽然死了好多年了，社员们还是很怀念他。我是他儿子，社员们自然对我便另眼相看了。哎，我想往上爬，却恰恰碰上贪官给我搭上了楼梯。

　　干了一年，乡里又把我评选为先进党员，先进治保主任，出席了县里区里的先进代表和积极分子。在会议期间，我认识了亡妻罗绍琼，她比我小一岁，人不算漂亮，但贤淑、善良、勤快。恋爱两年后便结了婚，二十二岁时她生了一个女儿，就是高秀敏。说起高秀敏为什么这般恨我，就从我做的一些丑事恶事坏事说起吧！”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