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彩虹



夏末秋初，一阵急风骤雨过后的一个夜晚，一阵急不可耐的门铃声，萨仁立在我眼前，不等我问话，气恼恼地踢掉鞋子，甩掉包，重重地扑到我家的沙发上，孩子气十足地对我嘤嘤哭叫：我不要再见他，不要！永远不要！我慢条斯理地端水给她，望着她那挂满腮的清泪，噘得高高的小嘴，那双好看但因恼怒而瞪圆瞪大的眼睛，一时间，觉得又好笑，又好可爱。

  萨仁是我情同手足的同事加好朋友，我知道她在对我哭叫什么。

这还是下午的事呢，萨仁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神秘地对我说：“咳，桃儿，我要去见一个人了，约好了，你认识的，你说我要不要去？”

我已猜出八九分，“他”指的是谁。

“你尽管去好了，这边有什么事，我可以照应的。”我显出一副大度而又善解人意的样子。

哎，十几年，近二十年的时间了俩人才相约相会，真情、纯情、爱情，多难得多可贵呀。我这么想，也这么欣羡地看着童真未泯的她。

萨仁兴奋地捧起我的脸，亲昵地拍拍，在我额头留下一个吻。“一会儿见！”她对我挤挤眼，摆摆手，一转身不见了。

萨仁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眼睛一亮：哟，好漂亮，好清爽啊！

淡绿色地撒满小荷花的连衣裙，外罩白色针织开衫，简洁大方而富有韵味。还有那用心化过的淡妆，一副青春可人的女学生模样。

“这样好看吗？”萨仁不自信地征询。

我欣羡地打量着她，告诉她：“非常漂亮”，并不时和她谈论着那个“他”。

突然，外面，霹雳闪电，风狂雨骤起来，萨仁晴朗的天，晴朗的心，突然间也阴云密布了。

    她背着包，不由自主地在我家的小屋里踱来踱去，并在壁镜前左照右照。她无心再与我对话，只关注着外面的天气。

难耐的半个小时过去了，天公做美，雨霁天晴，东南天空出现了一道鲜艳美丽的彩虹。抱着胳膊，木然地立在窗前的萨仁看见了，兴奋地把我拽到窗前：桃儿，你看，你看呀，彩虹！

   天空出现彩虹了，多美呀！这是个好兆头，对不对？我今年第一次看见彩虹！她语无论次地，自顾自地欢喜地说着。

“拜拜！”“我走了！”

“祝你好运！”我送她出门，真诚地祝福她。

 

“走时不是高高兴兴的吗？怎么回来就哭哭啼啼的？”“生气了？”

“没，没有！”“你听我说么！”萨仁对我哭诉起原委。

出门打车，不料，那辆车一路老是出故障，萨仁心急如焚，面对温和的司机，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自觉今天出门委实有点不顺当了。

好不容易到了约会的地点。苍茫暮色中，却不见了想见的人。一个商店的店主告诉她：他在雨中等待好久，好苦，以为她因变天而变卦了，就很失望地留下话走了。

回家的路上，萨仁在雨后的泥泞里，在朦胧的夜色中，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哭泣着。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还有机会再见的嘛。”我不知所措不知所云地安慰。

“不！我就今天想见他，就今天！你知道吗？”萨仁在向我任性，耍孩子气。

“萨仁，快二十年了，同学朋友，谁也不曾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当别人在你面前提起他时，你却显得漫不经心、毫不在乎的样子，可你今天怎么了？”

“这些年来，我想见他又怕见他，也不知自己是恨他还是爱他，只是把他的名字连同那纯真的初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那是多么纯洁的初恋呀，传情的媒介竟是书本和笔，相爱一场却只是那么心慌慌、脸红红地握了两次手。

“这怨谁呢，这是命中注定的，你没看今天这鬼天气，还有那凑巧赶上的臭车吗？”

萨仁怨声怨气的。

我在红灯下，端详着她那充满失意、忧伤，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觉动容动情起来：爱情，这个生命的彩虹，如果确曾闪现，不说再见也应无憾，因为她是如此的美丽耐读。



1997/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