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暖暖和石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个人又为了抢遥控打闹起来了。闹着闹着,他们的手就一直一直握在一起了。多好,漠漠笑了。
她走进房间拿起手机,她想给痞子发个短信。她想她是被感染了,她忽然好想好想他。
每次看见幸福,她都想告诉他,她想对他说,痞子,你看,幸福其实好简单,就是那样的。但那些话在她的脑子里酝酿了好久好久,她都没有说出口。她害怕,她怕说得太多,他就会不在了。
夜还不是很黑,痞子就回来了。漠漠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她今天很开心。尽管昨天的通宵令她有些疲惫,可是没有关系。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暖暖白天把电脑的鼠标弄坏了。痞子打开电脑发现鼠标坏了,他叫漠漠去把她的鼠标拿出来。漠漠有些不乐意,为什么不留点时间给她呢?为什么痞子爱篮球,爱抽烟,爱上网,爱看电视,却不爱漠漠呢?为什么玩累之后回来都不爱呢?
痞子拽着坏了的鼠标坐在原地没动,漠漠知道他生气了,她想应该去解释点什么。可是他们开始剧烈的争吵起来。漠漠有些晕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吵起来了呢?
痞子真的生气了,漠漠的眼泪开始蜂涌而出。她的声音很大很激动,她还是想解释点什么,可是痞子不听。他甚至不想跟她说话了。
漠漠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痞子,只有痞子。可是痞子冷漠的眼神。痞子说她过分的话语还是那么清晰的在现实回荡。痞子已经不在乎她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痞子甚至已经开始厌烦她了。可是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已经让自己很爱很爱了,爱得不要自己了。
漠漠在房间里一直哭,一直哭,哭了很久。她听见朋友们在外面责怪痞子和痞子争辩的声音。可是没有用了。漠漠的心开始一点一点的痛了。终于没有办法了,漠漠开始抽蓄起来。她的心抽筋了,她在床上痛苦的翻滚起来。她吓坏了所有的人,暖暖不停的抚摩着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她这样安慰漠漠。可是漠漠的心还是无法竭止的疼痛。她是真的心痛了,很痛很痛的那种。漠漠很勇敢的,她不会为一点小小的痛而哭泣。
你们帮我买点止痛片吧!我的心在抽筋。我的心好痛啊!漠漠看不见了,她看不到痞子在哪里,痞子为什么不来抱抱她呢?抱抱她就不痛了。她只听得到朋友们的声音。她听见他们和自己一样哭了。她真的吓坏了他们,她吓坏了这群可怜的孩子。
漠漠很努力的让自己安静,可是她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她很乖,她全身发麻,还是听朋友的话出去走走。她一直都没有看见痞子,痞子不要她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痞子就不想要她了呢?
她想外面的人一定看清了她哭得很难看的样子,她想她已经无力挽回她的爱情了。她想她失去痞子了,从今以后彻底失去了。想着想着,她的身体又开始剧烈的颤抖了,可是她忍住了,她不敢再吓坏那群可怜的孩子。她们都以为自己的幸福还很遥远,她怎么敢,怎么敢让她们绝望。
那天是暖暖二十一岁的生日,那天是教师节,那天是漠漠和痞子在一起一百天的日子。
漠漠陪暖暖吹生日蜡烛,暖暖说漠漠说我们都是好孩子,漠漠的泪水就又出来了。
第二天,痞子就走了。
漠漠的心裸露出一道裂缝,那么放肆而张扬。像一道黄土上的沟壑,很深,深不见底。
第三天,漠漠买了一张离开这个城市的车票,不是很远,只有几千里的距离。她想她终于离开了。她终于有一次要比痞子先走了。
临走的时候,漠漠请朋友们吃饭。她让暖暖给痞子发短信,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还存在着幻想,即使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再可能了,还是那么难以死心。
痞子终于还是回来了。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给漠漠敬酒,漠漠喝了很多,喝了这一辈子最多的一次,她希望她会醉,可她一直都很清醒。她甚至清醒的看清了痞子在对她说一路顺风的时候,样子有多么陌生。
回家的时候,漠漠一直走在痞子的后面。他们一起到家,痞子打开了电脑,漠漠打开了电视。两个人一直很沉默,直到所有人回来。
整个晚上漠漠一直倦缩在沙发上,她听见凌晨的风有些撕心裂肺的叫嚷。它让漠漠身体的某个地方有种凛冽的疼痛。她侧过脸,一次又一次,埋进臂弯的脸一直都是湿的。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以前的往事。她想起痞子在她睡着的时候为她盖上自己的衣服,她想起痞子在热的夏天停电后为她炒她爱吃的菜,她想起痞子为她煮的皮蛋瘦肉粥。她的痞子,一直那么沉默,到最后,沉默的离开,沉默的伤害。
漠漠是个偏执的,倔强的孩子。虚伪的让所有人以为她有很多快乐和无所谓,虚伪的掩饰着她的害怕和脆弱。
其实只是一个玩笑,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安然说痞子不爱漠漠,不爱漠漠给他买的衣服。漠漠就想起了那件衣服,那是漠漠给痞子买的唯一一件衣服。痞子很少穿,漠漠以为他喜欢。他说过他喜欢的。可是当安然说痞子不喜欢的时候,漠漠的所有信念都土崩瓦解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实隐藏着多少脆弱的不确定。她是那么容易绝望,那么容易癫狂。
她从安然手中抢过那件衣服,点燃,仿佛自己和那件衣服一样燃烧了,成为了灰烬。
她一边洗衣服,一边哭。泪水和自来水一起落在衣服上,和着洗衣粉又毫不着痕迹的随着泡沫一起流逝。
漠漠想起了痞子,无辜的痞子。她想她是疯了。
漠漠拖着行李从房里出来,她听见朋友们对她说一路顺风,她的眼睛直直的看向痞子,他们的目光在瞬间相遇又分开。痞子终于还是说,不送了,夏漠漠!
那一刻漠漠好象听见一样东西碎裂的声音。她倔强的转过脸,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走出很远了,她不知道此时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她听不见,看不到,像个失去重心的稻草人。
车站还是到了,她猛然的回过头,她忽然冲动的想要回去。她忽然想要紧紧的拥抱痞子,她忽然想在他面前哭着说她不想离开。
那天,漠漠为了痞子请了一天假,可是痞子却约好了和同学一起去打篮球。漠漠追到这里,她看见痞子,站在天桥下面。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生气都在瞬间遗失。她倔强的说自己是去公司上班。然后在车来的时候头也不回的进去了。她一直别过头不去看痞子的方向。可那一刻,她忽然好想冲下车去,她只想拥抱他,好好的拥抱他。
漠漠很绝望,她想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幸福了。
漠漠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想要安静,她想要隐忍,可是她还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痞子的眼中变得怎样的残缺不全。
暖暖和石头将漠漠送到入站口的时候,时间很匆忙。漠漠接过行李很潇洒的冲他们微笑。到了火车上的时候,漠漠收到暖暖发来的短信,她说漠漠,看你进去的时候,我的鼻子酸酸的。是的,离开了,会用多长的时间去遗忘呢?遗忘过后是不是真的不会再被记起呢?是不是真的不被记起了就会不再感到痛了呢?
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房间里,很大的房子,只有漠漠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漠漠终于只剩下了自己。
天气渐渐寒冷了,下雨的时候,漠漠从来不打伞,她裸露出自己的伤口,希望可以很彻底的痛下来,痛得可以麻醉她的神经,可以让她不像现在这样丝丝缕缕的被想念牵绊。周围的人们说着漠漠听不懂的方言。城市很小却很温暖,只是不能忘记。
漠漠穿着凉鞋在雨后的深水里趟过,冰冷的温度瞬间吞噬了干裂的肌肤。很晚的时候,漠漠会去路边吃很麻很辣的廉价食物。会遇到与她搭讪的流浪青年,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很冷漠的走自己的路。她对暖暖说她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半了,日子过得那么轻盈,轻盈得想要逝去。
路过一家音响店,在放很久很久以前的歌,歌里说为什么人年少时总要让心爱的人受伤。
漠漠缓缓的蹲到地上,日子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为什么记忆却可以长久不退。只是那么轻易的一点一点都可以唤醒所有所有拼命遗忘的东西。
每次回家的时候,每次难过的时候,每次被煎熬的时候,漠漠就会很习惯的打上痞子的称呼,很久了,她才又重新删除。她才知道其实,他们结束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没有关系了。其实,又怎样呢?即使在从前她也只是不断删除而已。她从来没有把她的不开心告诉过他,即使她很想,很想,都没有。
她甚至没有告诉他,在一起那么久了,那么久了,他都不曾拥抱过她。她以为只有很爱很爱了,才会拥抱,才会牵手。可是不是,其实那都是很轻易的东西。只是,只是那么轻易的东西,她都不曾拥有过。
漠漠说她不痛了,不痛了,说着,说着就哭了。她的喉咙都有些干涸了。没有声音,泪水却还是那么张扬而放肆。暖暖看不见,暖暖说漠漠找个人来爱你吧!
漠漠闭上眼睛,又想起了那张沉默的脸,她舍不得让自己知道这张脸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对某个人温柔起来,是不是把那个她一直不曾等到的拥抱轻易的就给了另外一个人。
漠漠整晚整晚的做图,做很多很多她和痞子合成的相片。她把手机整晚整晚的开着,然后一个人缩在床和墙壁的角落里很认真的哭泣。
电脑里面开始有很多痞子和漠漠的相片,他们各自笑着,貌合神离。
漠漠知道自己还是很想念痞子。
她忽然又开始害怕起来,这个容易惧怕的孩子,总是那么轻易的就失去了。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如何才能一直一直的拥有,拥有到她会觉出她的快乐,因为她的悲伤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她是个轻而易举就会回去的人。
痞子不知道,在漠漠烧他的衣服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她跑到天台去哭了好久好久。就坐在他们曾经坐过的地方。痞子绝对没有漠漠伤心和绝望,因为有人告诉漠漠,他们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情,可是漠漠已经很爱很爱了。
痞子不知道,其实那天以后,漠漠是想挽救的,她想去帮他把他坏了很久的眼镜换了。可是,漠漠终究没有等到那个机会。
痞子不知道,当他说不送了的时候,她有多么绝望。她在火车上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们已经不再有关系了,这样决裂的答案,让她的世界是多么的惨不忍睹。她不知道要过多久,要过多久才能顽强的爬起来。
痞子不知道,当那些过往与爱情无关的时候,漠漠的幻想是怎样破灭,怎样坍塌,怎样由快乐的支点转化为破败的心碎。
痞子也不会知道,漠漠说她没有办法忘记,没有办法告诉自己,她失去他是多么的彻底。她忘不了,逃到哪里都忘不了。她只会愈来愈深刻的记得她深深爱着的这个人,像刻在骨上的纹路。
痞子不要漠漠了,他像逃避瘟疫一样逃离了漠漠。漠漠知道,或者,他们不会再见了。
那是多久以前,他们一起去山上拜菩萨。漠漠其实是不相信神的,可她还是绕着那座塔转了很多圈,是很有诚意的转,可是菩萨终究不可信。因为,漠漠的愿望是痞子会爱她多过于她爱痞子。
漠漠二十一岁的时候,是情人节。
情人节的那天,漠漠想带痞子去见她的父母。
漠漠说痞子,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让你开始对我拼命闪躲。不管你是否认为你伤害了我,我都没有丝毫怪你的想法。我想我还是应该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这句谢谢,可那些都已经不重要。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漠漠就病了。
漠漠一直很自闭,可她的自闭像一层柔软的薄膜一样隐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她十岁那年,她看见她最好的朋友和她的父亲睡在同一张床上。
漠漠还是会微笑,还是会和男孩子一起打球,玩闹。只是触碰不得,她会不由自主的憎恨跟她说爱的男孩。她知道她错了,她隐藏着所有的抱歉。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多么的恐慌,她一直没有和任何男孩子交往,因为在她的眼里,那些亲密的碰触总会令她恶心,想吐。她对爱情一直是那么绝望和遥远。直到遇到痞子!可是痞子没有给她拥抱。
漠漠说她要去远方,漠漠说她想念朴树,漠漠说在她的城堡里有绝美的花,那些花都是海水那样的蓝。
漠漠说她是个不适合拥有爱情的孩子。
再见,1985!是漠漠的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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