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我就是被打大的,现在都想不起自己挨了多少打。只记得以前家门前都栽着一排排的白杨树,这些树干上总是会冒出许多绵条(新长出的细枝条)来,细细地,柔柔地,不管什么时候,它们都晃动着,好像在警告我,也好像在提醒父亲第一时间用它。
一天下午,父亲地里干活去了,衣服挂在墙上,我就取下来披在自己身上玩。那衣服虽然皱皱巴巴的,但口袋可多了,上面两个小的,下面两个大的,还都有盖,都用纽扣扣着。我的小手就在口袋了掏来掏去,手指在上面的小口袋了触碰到了一个纸样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摸出了五角钱,我是又兴奋又紧张。五角钱可是个大数目,可以买许多水果糖了。但又一想,被父亲发现怎么办?最后我还是经不住糖的诱惑,把钱留下了,把衣服原样挂在了墙上。我跑到商店买了二十个水果糖,剩下的三毛又装到了墙上的衣服兜里。这半天,我嘴里呼出的气都是甜的。天黑了,父亲还没回来,我含着一颗糖竟然甜蜜地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钻心的痛疼醒的,还没回过神来,嗖嗖的绵条就在我身上闪电般抽过。我的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她们过来抢掉父亲手上的条子,老太还把我搂在怀里。我看到了自己胳膊上隆起的红印,不停地抽搭,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等半夜醒来,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见父亲拿着碘酒给我往伤痕处涂抹,一边用嘴轻轻地吹着。我侧过头,发现枕边堆着一堆水果糖,我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
以后,农活没干好,作业没完成,试没考好……都免不了绵条加身,我甚至只要看着白杨树长出新条就赶紧折掉,但父亲总是随手就能掰下高处的一枝。后来,白杨树都放了,换成了梨树,我也长大了,父亲却永远挂在了墙上。
直到现在,触摸那些细细地,柔柔地东西,就仿佛在触摸一段历史,想留住过往的岁月,让这刻骨铭心的父爱永远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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