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那场特大的雪,我对它是最了解不过了。虽然一个冬天往往也下不了几回大雪。可去年一下起来,就没个完。
也许哪阵西北风过后的早晨,一起来,这个山沟里的小小天地就会立刻改变容颜。眼前的一切全成了银白色的,地上、房上、树上、山上,无处不有雪的踪影。在这样的洁白空间里,会让您产生种种遐想,好像这雪是带着某种使命,突然来到人间似的。
不久前,那成荫的绿树,还如锦的繁花。金色的田野,此刻已完全被皑皑的白雪、晶莹的坚冰所替代。郁郁葱葱的绿树,仿佛身披银甲的武士穆然矗立。欢快歌唱的河流溪水,好象失语的哑人缄口默然了。蜿蜒起伏的山峦,犹如银色的巨蟒安卧冬眠了。广袤无垠的原野,宛如琼楼玉宇的世界刚安然入睡。我犹如置身这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到处是一派静谧神奇的远古气氛。
踏着软绵绵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走到深处,雪能没到你的膝盖。冬天的太阳不是十分耀眼的,好像朦朦胧胧地被一层薄纱罩着,使那火红的身躯淡了许多。抬头看,以往那几棵被北风吹得光秃秃的古榕,如今“枯木逢春”般地开满束束银花。在棕黑色树干的衬托下,显得它更加纯洁无瑕。在雪的映照下,天也变成了银色。路旁那高高的楠竹,婆娑地挂满了白色的绒球,和那片片竹叶融在一起,这给这世界添了几分童话般的色彩。远望去,雪给“肥胖”的土坡加了个大白胡子,犹如一个背着大包的圣诞老人,正对着我笑呢!再往远看,往日那曾碧蓝雄伟的山岭,如今已在苍茫的天宇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地里,刚刚钻出的鲜绿的麦苗,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被。远处,小小的山村茅屋,被雪盖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一个个可爱的小模型。小河不畏严寒地哗哗流淌着,河边或河心的大石头上,盖上了一层白雪,就像浇上奶油的蛋糕,大大小小不规则地分布在河滩上。
雪也是孩子们最好的朋友,堆雪人,打雪仗。如果想开个小玩笑的话,便会把你引到树下,轻轻一拨树枝,还没等你反应过来,树上的雪团已经撒得你满身都是了。
天是银的,山是银的,树是银的,地是银的……我喜欢纯洁的雪,更喜欢这山沟儿雪后的世界。
冬,荒漠凄凉,寒风彻骨,使人厌烦。我期待着雪,这冬的白衣使者赶走冬的寂寞,奏起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雄壮旋律。
天幕灰灰,视野茫茫。天地间活跃着无数白色精灵,使人眼花缭乱。风雪织成了天地的灰幕。不知何时,这幕布徐徐落下了,眼前的世界换了新颜;太阳升起来了,白雪晶莹剔透。它深深地吸引我向野外走走,那耀眼的光芒使我意识到,更辉煌,更宜人的还在前面。
伴着嘎吱嘎吱的乐曲声,我的眼前显露出冬的新意,昔日荒漠那秋风萧飒的景象,忽而一扫而光,变得庄重而典雅。哪里还有低矮的灌木丛,眼前分明是一道道银色雪墙,哪里还有石铺的园中小径,脚下踏着的是蓬松柔软的厚毯,空中飘洒着雪的飞雾,朦胧的,醉人的……顷刻间这“雾”遁去了,白雪上泛起耀眼的鳞光。凉的空气吸进心肺,感到从来未有的舒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光秃的树枝绽开千万朵“梨花”,挂满亮晶晶的银条,似有阵阵香气沁人心脾。我贪婪地欣赏着大自然的杰作。此刻,我的思想,已不属于自己,它被牵到另一个晶莹透亮的世界里去了。
晶莹的白雪勾引我向原野的深处走去,仿佛要让我尽情享受。转过一堵雪墙,眼前忽而跳出几个白中透绿的音符,那是几株松柏屹立在冰天雪地里,满身簇拥着松蓬蓬的雪团,仿佛是一尊尊披甲守卫边陲的战士,傲视寒风冰雪。沉甸甸的雪把细细的枝叶压得低低的。但从它们那布满皱纹的躯干上,可以寻出无畏的气概。待到红日升起,它们更显得雄伟矫健!壮哉,冰雪中的英雄。
在皑皑白雪之中,一对石雕天鹅呈现在眼前。白雪赋予它们洁白如玉的羽毛,它们正展翅欲飞。看着那厚厚的积雪,我不禁跌入了沉思:做人不应该这样吗?要像雪一样洁白、纯净,也应像天鹅那样不停地腾飞。“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把我唤醒。一群孩子在树林间追逐、嬉闹,玩弄着大自然的宠物。他们个个宛如小雪人,无忧无虑,充满生机。我似乎看出了朦胧的春意。
洁白的雪,使我饱览了它的神韵、松柏的坚韧、孩子们的生机。我不再为冬天感到寂寞,不再为人生艰难而慨叹。我懊恨自己不是一名诗人,不能把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写进诗作中,更懊恨自己不是一名画家,把这情与景画于淡雅的山水画中,然而这雪,就是诗,就是画。后悔我没带上相机,该把这冬天特别赋予的景色纪录下来,但我已把去年——二〇〇七年冬天那场特大的雪记入了脑海。
2009年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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