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邻
陈孃正在屋里拾掇东西,看见我们回来,跑出屋子站在门下说:“这两天你们回去了哈,我是说没见到人。”
兰芯站在我后面,我掏出钥匙自顾开门。
“哎,陈孃,我们回去了一趟,是去镇上做妊娠检查。”兰芯说。
陈孃惊喜道:“哦,有喜啦,祝贺祝贺!”
兰芯盈盈地笑,连声道谢。
我打开门,把从镇上买回的东西和家里带的一古脑全搬进了里屋。陈孃跟着兰芯也跨步进来。
兰芯搬过木凳,然后拂去上面的灰尘招呼她坐,她一面推迟一面说:“哦,不坐,你小心些。”一面又对我道:“这下你要多做点家务活哈,还不能让孕妇生气,要适当做些运动,每天小步走走……”
我说,这是自然地啦,以后还要你多指点我们。
陈孃当然满口答应。
陈孃经年六十有余,早已过了退休的年龄,老伴死的早,儿子早已结婚生子,一个人什么地方也不去,就以校为家。
这是个和气小意的老人,所有与她接触的人都说她好,遇到任何人都是笑哈哈的,说话的声音又大,感觉非常热情。
她住在我们隔壁东头,因为这个缘故,我们脚一伸就上她屋里去了。兰芯是个性格敞亮的人,完全不像我外表冷淡,她把一切都弄得妥妥帖帖,一来二去,我们之间就显得特别亲近。
陈孃经常成为我和兰芯的话题,而兰芯总也指着我说要好好地跟陈孃学习,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
陈孃走后,我看了课表,第四节有一堂历史课,兰芯第三节也有课。兰芯不顾劳累,早已跑到办公室去了。我拿起工具,迅速地搞起卫生,我必须尽快做完,然后再把火搭起,以便去给学生上课。屋里两天不住人,到处都是灰尘,灰尘里裹着水泥味儿,扑进鼻孔里,辛辣呛人,太阳的光照在上面,金色的小球儿上下翻滚,蔚为壮观。
做好寝室卫生,我拾起火夹子夹起一块煤砖,然后跑到隔壁陈孃哪里搭火,陈孃见了我就说:“搭火哪?你把我那块夹去,反正我又不忙,待会儿慢慢弄。”
这倒是个好办法,能节约大把时间,我毫不客气地说:“谢了哈,陈孃!”
我立刻夹起燃得红彤彤的煤砖,迅捷地放进自家煤灶里,再把锅搭上,一切收拾妥帖后,才把历史课本夹在腋下,正要去办公室的时候,陈孃就站在窗下问道:“好了吗?需要帮什么不?”
我赶忙说:“一切OK,谢谢你了!”
陈孃说:“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不要客气。”
“好的。”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历史课本夹在腋下,关上门匆匆忙忙地去了办公室。
我出得门后,陈孃早已回到了屋里。
遇到这样的人,真是我们庆幸的事,当然除了陈孃,另外也还有其他的老师,比如说像冯老师夫妇,住在我们隔壁西头第四间房,冯老师教着化学,老婆是幼儿园老师,和我们年纪相仿,有个女儿,甚是乖巧,我和兰芯喜欢得不得了,经常跑到我们屋里来玩儿,有时候干脆就在我家吃饭。
两夫妇在学校后面的山丫上建了一栋一楼一底的砖瓦房,有一回星期天,特别邀请我们去玩了一天。
那天是个阴见多晴的天气,他们陪着我们在房子的周围转了一圈,房子斜向南北,房子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向远处眺去,群山逶迤,沟壑纵横,房子后面是桃林,枝干老究,显是年生已久,其余两面一处是出入口,一面靠庄稼地,庄稼地很大,一直绕过山梁。
中午,两口子炒了很多家常菜,热气腾腾地端到了桌子上。冯老师很会说,我们吃饭的时候,就他和兰芯天南海北地聊,我和他老婆只能偶尔说一两句。
人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些邻居常常令我们感动,因为他们,我们的生活不寂寞,显得五光十色。
寻常日子里的斑彩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我与瘦筋筋的梁老师刚好碰个正着,我们打过招呼后,刚走出四五步,他忽然转过身叫住我说:“今晚我们打牌哈,早点,吃了饭就开始。”
我点头,一边答道:“行啊,没问题的。”
梁老师是本地人,老牌高中生,教英语。国字脸,嘴唇有些薄,微向上翘,一说话,眼睑就弯成小月芽儿,天生成一副笑脸。
这里生活枯燥乏味。没有电视,没有娱乐活动,就连散步也只有巴掌大的那么个操场可去。通常,没有教学任务了,晚上,如有人振臂一呼,喜欢玩儿的,就聚在一起打会儿牌。这种时候,这个人一般都是梁老师,不过,因为只有六七十元的工资,也不搞赌博,输了的,就自觉蹲在凳子上接受处罚,想想也蛮有意思的。
其实我和兰芯也喜欢玩儿,下班后那种轻松,叫人兴趣盎然,总想找点儿乐事,打牌就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怎么办呢?是生命总要活得鲜明,只有在生命的过程中才能把它彰显出来。
这时候第三节已经下课了,学生从教室里跑出来,呐喊着冲向四面八方,各自找着自己的方式玩耍。
我正盼望着,始终不见兰芯从教室的门里走出来,我猜想她一定是要连着下一节课一起上了。
我暗自嗔怪,这个“拼命三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时候,能吃得消吗?还像过去过去那样,走上讲台就忘记一切。
又一次,她的搭档因为在读自修大学去参加集中培训了,兰芯高兴了好几天,我也跟着沾了光,家里的家务活她抢着干了好几回。她的搭档走后,早上七点过一点就跑到了教室,中午饭不做好绝不回来,晚上一回家就叫嚷脚痛腰痛,看着叫人心疼。没办法我只好给她打水泡脚,从书上学来按摩方法为她做按摩,这时候我就打趣地笑她:“搞对了嘛,这不正是你所希望吗?”
兰芯笑笑说:“没办法,这个班底子差,有好多(知识)需要补的。”
“唉,有人说天底下最无私的职业是教师,一点儿也不假。”我无限感慨地说。
“现在才知道哦,你老婆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说:“呵呵,看看,给你根竹竿,你赶紧就往上爬了。”
叮铃铃,我正想时第四节上课铃声就响了,我立刻抓起历史课本就向教师冲去……
到了晚上,我刚收拾完锅碗瓢盆,梁老师就跑来喊来了:“老何,好了没,快点,人都齐了!”
我压低声音道:“好啦,马上就来。”
我回头看看兰芯,这会儿正坐在里屋备课,生怕她知道后来抢夺位置,提起脚就悄悄地溜之大吉。
一起打牌的有梁老师、邓老师、冯老师和我,我和梁老师是连联家,我们升到三,他两打二,正要叫他们蹲上凳子,不想兰芯就来了,一推开门他就说:“哈哈,我就知道你上这里来了,梁老师在那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识趣地赶忙站起身说:“我本来是要叫你的,看你又忙,来,你来打,我指挥。”
“去去去……”那三个立即打抽火锣鼓。
兰芯当然不客气了,夺过牌就坐了下来。
我说:“几个兄弟伙,兰芯是不能蹲的哈,不过你们照旧。”
“好好,我们知道,哪里凉快你到哪里去。”
我说:“我看几盘着。”
邓老师把手里的牌朝胸口一捂说:“坐到起,看可以,不能报双膀子哈。”
“哎呀,你放心!”我说。
兰芯扯了一下我的衣袖说:“来,老公,坐到。”
我拉过凳子坐下来看了几盘,又不能说话,看又不过瘾,索然没趣,忽然想起我要写的小说,顿时有了灵感,于是告辞大家回到了寝室。
夜里十一点,兰芯就回来了,只见她满面红光,两只眼睛煜煜生辉,我就知道她一定大获全胜,适时溜须拍马地说:“怎么样?”
兰芯高兴地说。“我跟梁老师把他们打得大败,一晚上他们都没坐过,那个邓老师还说明天再来。”忽而她又道:“明天是不得去的,马上就冬至了,下午校长说学校要开个冬运会,让大家做好准备。”
我说:“怎没给我们吩咐呢?”
兰芯说:“你们是初中,教学紧,可能不考虑哪。”
我说:“有可能是这样。”
兰芯打着哈欠说:“嗯,休息了。把你那个也收拾了,抽空又再写。”
我答应着,立即打扫桌面,然后打来热水洗脸洗脚。
今夜我的文章正写到紧要处,要是在往常,我一定尚需继续伏案,但是,现在兰芯有孕在身,只好遵守作息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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