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红卫兵的口号呐喊声是越来越多了，昨天还在与红卫兵一起写大字报的人，转眼之间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就听见红卫兵在呐喊打到那个人。有一天晚上，我吃过晚饭后，听见一些中学生说是在我们方家小学校的操场上要放电影。我给姑姑说我想去看电影，姑姑告诫我不要乱跑，看完之后就马上回家。到了我们小学操场，人已经很多了。我费尽了力气挤进到离银幕很近的地方找了一个地方就地坐了下来。电影放的是国家主席刘少奇和夫人王光美访问印度尼西亚的新闻纪录片。电影中反映了国家主席刘少奇和夫人王光美在访问印度尼西亚时受到印度尼西亚总统苏加诺的热烈欢迎的景像。欢呼雀跃的人群，夹道欢迎载歌载舞的热烈气氛，刘少奇主席和夫人王光美乘坐敞篷车向欢迎人群挥手致意的场面以及王光美身穿旗袍的靓丽镜头。就在看电影的时候旁边有几个中学生说放这个电影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看后去批判刘少奇。我听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完电影回家后我把电影的大概内容给姑姑说了后也把听到学生说的话告诉了姑姑，姑姑听完我的话后非常小心地对我说：“刘红，你还是个小孩子，不要乱问乱说话，不然你乱说话就会追究姑姑我，知道吗？！”。我未知可否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说错了什么话。也就是几天后，方家中学的大礼堂墙上的大字报很多都是写刘少奇的，还有写邓拓、吴晗、廖沫沙三家村的。写刘小奇的大字报很多都是写他作风不好，结了八次婚，哪里哪里写了悔过书，哪里哪里有反对毛主席，哪里哪里又走资本主义道路。之后学校还专门召开了批斗大会，会上除了有丁群校长、曹老师站在高板凳上以外，还用稻草扎了两个人穿上衣服，胸前也挂着牌子，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中国最大的走资派刘少奇，一个牌子上写着刘少奇的臭老婆王光美。两个人的名字都是倒着写的，而且还分别都在名字上划了个大的红XX。因为我是第一次看到用稻草扎的人穿着衣服，所以非常好奇和兴奋，那天参加批斗大会的人非常多，人群中间是坐着的全校的学生和老师以及工友，两边还有方家公社的贫下中农，听大人说还有县城跑来的革命造反兵团的人。我和几个娃娃在后面拼命地往前挤，好不容易才挤到离台子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看得见那稻草扎的人。会上，台上有一个腰间系着皮带带着一顶没有五角星帽子的人过不了一会就要冲到台子中间高呼口号。有一次他在领头高呼口号时，把手里的碗中装着的墨汁从稻草扎的刘少奇和夫人王光美头上倒了下去，刹时间那稻草人的脸上胸上全部都是漆黑的墨汁往下流，这时台下的人突然响起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号呐喊声。就在这时，那个人又把碗里剩下的墨汁倒在曹老师的脸上。我看见曹老师用力甩了一下头，脸上的墨汁甩到了那个人的脸上，于是，那个人脸也洒了一脸的墨汁。台下的人又是一阵大笑。还没有等大家回过神来，那个人冲到曹老师面前一把将曹老师从高板凳上拉了下来，那人用手抓着曹老师的头发便将曹老师往地上按，接着又用脚踹了曹老师一脚，曹老师便躺在地上好久没有起来。开完批斗大会，大家又开始游行。那个人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一边走一边领头高呼口号，我看见他呼口号时颈子上的青色的血管鼓起来老高老高的，满脸通红通红就像要流鼻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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