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
初冬时节,冬天的迹象嫩芽一般的呈现着。深秋已渐渐远去,消匿了踪影,只留下了大地上灰溜溜的一片,与天的浅蓝一起,相和着,直抵目光的尽头。它们的缩影——池塘里的一汪清水——所结着的冰却还嫩着呢,轻轻浮在水上,宛如一件水的衣裳。只是它太单薄了,风儿所吹起的一道小小的波纹似乎都能让它破碎开去。
清冷的夜揭去了如梦的面纱,露出了娇红的容颜,像新娘,淡淡晨雾中神情朦胧,仿佛还在回忆梦中的景象。只是,她往镜子一样的水面望去时,呀!吃了一惊的,不禁周身打了个寒噤:清的晨,这样冷!这梦就醒了。
她抬起清凉的眸眼往远处瞧去,不远处的村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人们还在梦乡里呢。随着目光的移动,她忽然发觉有一户人家有着和她一样的色彩。屋顶上一排排整齐的红瓦在她的注视下沐浴着晨光;红砖墙在她的凝视中散发着喜气;门口两个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在清冷的风中轻轻摇摆;漆黑如夜的大门上贴着一副红底金字的喜联:百年、好合。
此时,门大开着。有人出出进进的,在忙,忙个不停,嘴里哈着淡淡的热气。这热气散在初冬冷硬的空气里,轻雾一样的,在街巷里,在屋顶上,在树的枝丫间漂浮着。红彤彤的太阳就隐在其中,红纱一样的如眼神一样的光芒就透过这雾气散落在地上和人的脸上。
有风掠过,在失落了叶子的枝梢间,仿佛鸟儿柔软的翅膀,悄无声息。在这一忽儿的空当,太阳微微的光芒在枝梢间颤颤的晃荡了,带起些许尘埃。站在远处,透过枝梢望去,那轮千呼万唤始出来,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朝阳在一抹云霞的缠绕下,宛如一位翘首企盼的新娘。
远远的,缓缓地,一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车辆向村子驶来,它们是迎亲的车子。每一辆车子的前头都贴着一个火红的大喜字,在晨光中闪烁着迷人的喜庆色彩。当中一辆车子更是被打扮得华丽好看,它是属于新娘的。
车队慢慢行进着,鞭炮也声声不断。每一串鞭炮响过,震耳声后都留下一抹飘散的淡淡青烟,青烟萦绕着驶过其中的车子,久不散去。她就是这样的走来,走入新的村落,进入新的生活。
清脆的鞭炮声催醒了宁静的村庄,唤起了忙碌了一秋的人们。
这支小小的、普通的迎亲车队慢慢地停下了,停在一幢同样普通平常的新房跟前。新房跟前已经站了许多看新娘的人,他们等待着、期待着这位新加入他们村的媳妇。
此时,新娘就坐在车子里,一身的红妆,依偎在新郎的身旁。她透过车窗望见了站在外面看她的人,脸颊上满是娇羞,不禁地悄悄握住了新郎的手。可是看新郎的表情,似乎比她还要害羞呢:白净的面孔中明显的有着这会儿朝霞般的红晕,从红晕中冉冉而起的温度徐徐的弥漫了他的全身,淡淡雾气一样的萦绕在眼前,散落在车窗玻璃上,凝结了,露珠一样的。遇着日头,化了,又成了雾气一样的,朦胧、隐约,映着脸旁的那一抹轻轻淡淡的红。
车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缕阳光扑进来,新娘的身上闪烁着金黄,那是红装上的纹络。她头上蒙着红盖头,轻轻的、小心翼翼地迈下了车,初冬清柔的有点冷的晨光顿时倾洒了她一身。红纱做就的盖头下,人们隐约的看到了她美丽的面容,人群里不禁地一阵骚动,一阵赞叹。
新郎一身的黑色,仿佛一个夜的孩子,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瞧他,脸颊上还有着孩子一样的羞怯,眼眸里还有着孩子一样的清澈。他急急地下了车,转到新娘的那边,扶她下了车。这时,挂在门口的鞭炮燃响了,噼噼啪啪,伴随着捂着耳朵的看新娘的人,簇拥着新人跨过脚下燃烧着的豆秸往院子里去了。那小小的院子就是举行婚礼的地方。院子不大,典型的庄户院的模样,一下子拥进了这许多人,地方就显得更加狭小了。
院子里,堂屋门口摆着一张铺着红布的大桌子,上面燃着红红的喜烛。金色的颤抖的烛光好像两颗颤抖的新人的心,面对着这许多的人,颤抖着他们的不知所措。
担任司仪的是本家的三叔,他将做新郎的侄子引到桌子跟前。此时,桌子两边坐着他的父母,衣服、脸色、头发都差不多的颜色,连殷殷的笑意也显露着辛劳半辈子的灰黄。三叔安排他们站好,然后开始念早已写好的婚礼祝词。那一份祝词在鞭炮声后人群喧嚷声中,半土不洋的念了开去。纸张在风中微微的抖动,那土话中夹杂着生疏普通话的声音也有着些许的颤抖:各位乡亲、各位父老,在今天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欢迎你们来参加严明先生和钟雯雯小姐的结婚典礼……婚礼祝词很是简短。新娘挽在新郎的臂弯里,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他们就在这简单而传统的仪式中成为了夫妻。
接着是入洞房,人们簇拥着被礼花喷了一身的新人入了洞房。
屋子是新的,新的墙壁,新的家具,散发着清新的香味儿。屋子四面的墙壁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他们相拥着他们的温暖,微笑着他们的温馨。
卧室就是他们的洞房,小小的房间里挤不下这许多人。小孩子在大人中间挤来挤去,丝毫也不掩饰他们顽皮的模样。新娘安静的坐在床头上,垂首不语,任凭小孩子玩闹,她只握着新郎的手,轻轻的握着。新郎就在她身旁,唇角抿着淡淡的笑意,低头望着那宁静不语的新娘,眼眸深处仿佛有着谁也看不见的淡淡异样。
就在他这一凝神的功夫,有人拿给他一盘糖果,示意他,他接过去点点头。那人就喊着:抢喜糖了,快出去抢喜糖了。人们哄笑着随他而出去了,只留下新娘一人静悄悄的坐在那里。在人们嬉笑着推他出去时,他不经意的扭过脸去,掠过他们嬉笑颜开的脸庞,他隐约的瞥到了床头上那一抹宁静而安详的镶着金色纹络的红,不禁地,在内心最深处有一丝丝的悸动。
金色而透明的阳光从淡蓝色的天空斜斜的照下来,落在人的脸上,像是凭空织就的吻,暖和而又舒服。他微微仰脸,张开那细细的睫毛,阳光的吻就透过睫毛落在他那如夜一般漆黑明澈的眸子里。那一刻,他的心境好像完全被这温暖的吻给化开了。他抓起一把隔着糖纸都能闻得到香甜的喜糖撒了下去,喜糖在阳光里折射着多彩的光芒落在人群里。呵!那是幸福的精灵呀!是会溶在嘴里,甜在心里的精灵呀。呵!那也是对人们的祝福最好的馈赠。呵!那还是他们爱情甜美的见证。
撒完了喜糖,看新娘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就散去了,早晨清冷的阳光把他们的背影照得清晰明了。婚礼就算是结束了,他们要继续他们的生活。村子老屋里这会儿已经升起了阵阵青色的炊烟,缓缓地消散在了淡清色的风里。院子里的那张铺着大红布的桌子上,红红的喜烛已经燃去了大半,烛身、烛台上凝结了许多的烛蜡。清冷的风缠绕着阳光低低掠过这院子,桌上烛光轻轻闪烁,地上礼花碎屑轻轻掠动,这清冷的气氛吹在人热情的脸上,眼睛里的那一分开心快乐就消散去了许多。
此刻,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新娘的红盖头也已揭下来了,给她握在手心里,轻轻攥着,像个文静的羞怯的小姑娘。他就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的,像是有心事似的低头不语。她望了他好看的头发许久,终于轻叹一声,倾覆着好看的腰身,拉起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他抬起脸来,望着她,如夜的眼眸明亮清澈,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微笑着问他:累了吧?他抿起还有着些许笑影的唇角微微摇头。她却眯起眼睛笑着说:怎么会呢?说着用手轻轻抚摸他温暖的脸:从昨天就没有好好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大早,怎么会不累呢?我看得出来。他望着新娘宛如水中珍珠一样晶莹明澈的眼睛说:你也是啊,也很累吧?她却笑着摇头不语。终于,末了,他们彼此相视而笑。就在他们打开心扉要说悄悄话的时候,外面院子里忽然有人来了。他急忙站起身往外看去,原来是晚起的来看新娘的人。他将来人让进来,请他吃喜糖,而来人见婚礼已经结束,也就知趣的客气几句走了。转眼的功夫,屋子里又只有他们俩人了。看着他走进来,又坐在矮矮的椅子上,在自己的面前,唇角边那正渐渐消失的微笑里还有着些许的疲惫,她不禁莞尔而笑了。
这会儿没有人来,可是婚礼中难得的一点宁静时光。他剥开一块糖递给她:吃块糖吧,很好吃,很甜的。她轻笑一声,拿过去放在嘴里,顿时舌尖上满是糖的香甜:嗯。然后她说,你还是闭会儿眼睛吧,过会儿酒席上还有的闹腾呢。啊,是啊。他深深地呼吸着说。
新婚的早晨,两个人的空间静谧、安逸。钟表指针一下一下的走着,一如单调却耐听的旋律,响在耳畔。她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在新婚的屋子里悄悄的,好像睡着了的样子。
许久,好像是许久吧?眼睛闭着时的感觉总是悠远的,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那么久。
阳光像个羞怯而好奇的孩子,悄悄地溜进来,偷偷的躲在门后瞧人家,以为别人看不见,却不知老是这么偷看,别人就会发觉的。
蓦然的,他睁开了眼睛,扭脸往门外瞧去,果然看见一个小孩子藏在那里看他们,因为犹豫不决,脸上有些忸怩不安。他认得他,是一个叔叔家的孩子。他叫他进来,问他有什么事。那个小孩儿抓着蓬乱的头发跟他说:大伯伯叫我跟你说,酒席快要开始了,让你们快去。他摸摸他的头说:好,我们知道了,一会儿就去。你跟大伯伯说,好吧?小孩儿重重的点下头,迫不及待的扭身跑了。她也觉察到了,醒来了,看着那小孩儿颠儿颠儿的跑了,噗哧一声笑了。他说:酒席快开始了,我们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她点点头:嗯,我们这就去吧。
她站在屋子门前,微微仰脸看天井一角的天空,她的眉眼上也有着天的淡蓝色,淡淡的,那是眼影,眼眸的倩影。
酒席是在老屋摆的,离新房不远。他们走着,散步似的步行着,晨光倾洒在新衣上,像个学步的孩童,拽着衣角,轻轻曳动。
太阳已经慢慢升起来了,金色的脸蛋依稀露在树枝间。这会儿,它已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娇羞,呈现出的满是又惊又喜的神色。看啊!金色耀眼的光芒丝毫也不客气地从树枝间挥洒下来,四散开去。天空愈蓝了,在它一旁的云彩,洁白一如新娘的皓齿,在这寒冷的初冬的早晨给人一息若有若无的温暖。
他们一去,杂乱无章而又井然有序的院子又热闹了几分,就像燕子低低掠回了它静谧的巢一样,少不了一阵啁啾和呢喃的。
乡村的婚宴是热闹的、嘈杂的。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夏秋忙时顾不得,现在借着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在一块儿说着。说今年的收成,说村子的事情,说自己的孩子,当然也说今天的新人。
此刻,新人正在酒席间跟人家敬酒呢。每一桌、每一人都说着祝福的话语,新人笑着接受人家的祝福。席间,他们停留在一桌客人面前,其他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望着他们。那桌上有两个已经灰白头发的长辈,那是新娘的父母。他们举起杯来,新娘叫了一声爸、妈。他们应着。新郎也生疏地叫了一声,他们也笑着应着。新娘说:爸、妈,今天我出嫁了,以后就不能在你们跟前孝顺你们了,现在,就让我敬你们一杯吧。说完,一仰脸将杯里的酒喝了下去,唇角有酒滴缓缓流淌下来,宛如一颗晶莹的泪珠。
然后,他们一一给来的客人敬酒,客人也举杯还酒。他们还是孩子一样的人儿呢,酒喝得并不多,每次都只是轻轻抿一小口。喜事的祝福,婚事的忙碌就在这清澈的酒香中沉醉了,不知不觉,悄悄地流泻了一地的光华。
日已西倾,温和中透着些许忧伤的光芒斜斜的倾洒在天井的青石板上,举手投足间满是醉意。啊!这是一天之中最温暖,最令人沉醉的时光了。风儿轻吻似的一吹,光芒就在细微的尘埃中摇曳着眩晕了,像喝醉酒的人一样,一样的感觉。
时间好像不早了,参加婚宴的人像被风吹的晃得枝桠一样站起来,回去了。新人一一将他们送走,最后只剩下新娘的家人。
屋子里空荡荡的,残剩的饭桌还没有收拾。新娘的妈妈拉着她的手坐在那儿,跟她轻声说着话,像是叮咛嘱咐着什么,新娘点头应着。那些妈妈对女儿说的话呀,不知还能说几回?毕竟,出嫁了,不常在妈妈身边了。倾斜的光芒微微照拂在她的身上,泛着淡淡金黄,那是嫁衣上的纹络,那纹络像是妈妈养育了女儿的手心上的掌纹,粗且乱。光芒像是慈祥而温暖的妈妈的手拉扯整理着女儿的衣角,依依不舍。
只是,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妈妈站起身要走了。初为新娘的女儿急切地站起来拉着妈妈的臂弯,好像舍不得妈妈走。就这样一直走出门口,走出街口,直到村口,不能再送了。做了新娘,就不能再陪在妈妈身边了。淡淡夕照中,新娘目送着养育她成人的妈妈远去了,那渐渐矮小模糊的背影最终在她清澈的眼睛里融为了一滴泪,混淆了她的视线。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再望去时,妈妈就走远了,不见了。蓦然间,听到耳边他说:我们回去吧。她轻轻地点点头:嗯。
阳光静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像是自己的影子,回眸望去,既熟悉又陌生。她慢慢的走入了这个村子,与自己的身影一起融入了进去。
初冬的乡村的傍晚是清静而凄冷的,如霜一样苍白的月凋零了似的斜挂在树枝间,像是一片枯萎的树叶,悄无声息的倾洒着它苍白而冰冷的光芒。
入夜了,夜的色彩悄悄消散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轻描淡画的,细致入微的,清冷如水的,就这么散布开去。夜是清的,也是冷的。田野里,秋虫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声音清亮,带着一丝冷嗖嗖的气息传进人的耳朵里,忍不住地让人周身瑟缩。他们,一对新人,就这样在有着隐约星光的夜色里轻轻走着回他们的家去。
在夜晚时分,家也是清而静的。这是个新家,没有老家照亮天井的灯光和融入夜空的炊烟,没有忙碌一天的叹息和准备晚饭的身影。
“吱呀”一声,他轻轻推开家的门进去了,继而,屋子里亮起了柔和明亮的灯光,这灯光在寒冷的夜里给人一丝丝的暖意。灯光从屋子里散发出去,一点一滴的光晕淡淡的消散在清凉如水的夜色里,远远的望去,这一家的灯光就好像天上的星星。
晚上没有人来,新家里只有他们两个新人。夜是安详的,人是安静的。新人坐在暖和的沙发上很累的样子,他闭着眼睛许久不动,像是沉睡了。新娘看着他睡着的样子,轻轻喊了他一声明子。他轻柔的睁开了眼睛,朝她疲惫的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知道他不爱说话,就是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她说:明子,累了一天了吧?我看这会儿也不会有人来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着,她悄悄低下了头。他向新娘看去,她低垂的脸颊上有着温馨又害羞的气色;她小巧而匀称的双肩微微耸着,显得楚楚动人;她细长而白嫩的颈项恰到好处的显露着,细而乱的发丝宛如初夏的小雨虽有些纷乱散碎却也飘逸清新;她从上到下的一身红装折射出一种魂牵梦萦的光华,让他不禁的怦然而心动。他拉起新娘的手,握着,手柔滑而冰凉的在他暖和的手心里安静的呆着。新娘抬起眸眼,张开细密的睫毛看他。他微微摇头,说:不,再待会儿吧,我还不想睡呢。新娘沉吟了一下,点头应着:嗯,也好。然后抿嘴笑着看他,我陪你。
钟表指针正单调而寂静的走着,一下又一下,即耐心又沉着。新娘陪他一起安静的呆着。
他走出屋子,站在堂屋的屋檐下仰起脸深深地望了一眼遥远的夜空,在那里有几颗昏黄的星闪着微渺的光芒。天井里,大桌子上的蜡烛早已燃烧尽了,只留下一摊冷了的乱了的烛蜡,像是一件胡乱丢弃的褪了颜色的红衣裳。继而,他坐下了,坐在早上他们踏过去的地方。有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了,一如他纷乱的心绪。新娘悄悄望着他的背影,悄然无语。许久,新娘拿了一件衣服走去,轻轻地给他披上,然后坐在他身边,在他耳畔轻声地说:冷吗?别着凉了。他扭脸向新娘望去,抿着带有些微苦涩的笑意摇头:不要紧的。新娘轻轻颌首,一双如夜般明澈的眼眸向他望去,那么清泠而深邃,仿佛看穿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她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在别人家里住过的。说着,她望向了那梦幻一般的夜空。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睛里也有着和她一样的迷离。他静静的听她说着:小时候,在亲戚家住,即使有妈妈在,我也会哭着要回家。后来,长大了。上初中时,我去同学家,在那里住了一晚。啊!那一晚,我直到很晚才睡去,很晚。你知道我高中为什么只读了一个学期就退学了吗?就是因为我那时候特别想家,特别想我妈妈。再后来,出去打工,也是跟姐姐住在一起的,要不然,我想我是无论怎样也呆不下去的。他听着这样一个被人娇宠的女孩儿的诉说,不禁的悄悄把她拥抱。她在他的臂弯里依偎着,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她说:这次不一样了,我出嫁了,应该离开他们,自己面对,是吧?他默然许久,最终点了点头说:是。
在这新婚之夜,一个心里有着些许秘密的他轻轻而又深深地为新婚妻子的一些话而打动了。
不知不觉,夜深了,人静了,该睡了。他们回屋了。钟表指针依然不紧不慢的走着,那一下下清脆而沉稳的嘀嗒声仿佛在抚慰着他们那忐忑不安的心。他看了一眼钟表,很晚了,是该睡了。妻子看了一眼他,从他脸上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她羞怯又惊惶的心就安稳了下来。他们就这样走进了卧室,婚礼时的洞房。
花烛之夜是浪漫的,是梦幻的。然而,乡村的夜却是漆黑的、静谧的,连夜空上的星星也昏暗不明。苍白而清冷的月光宛如轻柔的风儿缠绕着窗帘,照在他们的床上,映着他们睡着的样子,宁静而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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