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部 欲望冰窟
第一节
李万元十分惊愕,他没想到桂芝居然能释放出这么大的力量。但是这时的李万元也是心力憔悴,自顾不暇,完全没有心思去管桂芝了。
原来,开年以后,李万元拿着城西土地批文去找建行老袁,谁知老袁却告诉他说:“今年银根吃紧,资金搜索,只国家支持的重点工程才可贷款,像这种房贷已经暂停发放,只能等政策松动后再说。”
这事对李万元来讲真是晴天霹雳,这么大的资金到何处去寻呢?眼下天子城一期土建工程已经结束,地面建筑到了第一层,现有资金最多支撑两个月就无以为继,由是李万元整日愁眉不展,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心烦气躁,秋风黑脸,扯下来能拧出半斤水。
冬梅万万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见李万元被痛苦地煎熬着,心里也跟着急。一日,在无意间,冬梅看了份鼓励民间投资的财经内参,忽然就有了主意。等给开发部和设计部的会议结束后,冬梅就立即跟李万元进行了磋商。
冬梅在李万元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看着李万元,她想了想说:“资金的问题,我已有了一个初步方案,你看妥不妥?”
“好,你说。”李万元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里放着金光,迫不及待要冬梅讲出来。
看见李万元的样子,她想,近日李万元忧虑过度,先要叫他高兴一下再讲不迟,故而停住话故意不讲了,李万元久不见下文,催促道:“你倒是说嘛。”
冬梅莞尔一笑:“不行。你得先亲一下。”
李万元哭笑不得地说:“好好好,把脸伸过来吧,我的宝贝。”
冬梅双手撑住办公桌,把精灵似的脸蛋伸到李万元面前,李万元双手捧住,“叭唧”一声亲了一口说:“好了,可以讲了。”
“嗯,不行,还有一边。”
于是,李万元再亲一口。李万元亲完后,冬梅终于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个方案其实简单,要上面批下来可能就要费些事,到目前只有一些政策依据,我们这里尚未有人开先河。”说着话冬梅忽然停了下来,看李万元专注地听着,接着又道“这个方案就是我们搞一个民间融资公司,用高利息把民间的闲钱吸进来,然后再拿去投资,简单说就是开银行差不多。”
听完冬梅的话,李万元一拍桌子叫道“好,是个好办法。我就喜欢做别人没做的事,就这么定了,你挂帅,同财务、公关、人力资源三个部门研究实施。”
“得令!”冬梅起身行了一个搞怪礼,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办公室。
李万元轻松地笑了,冬梅就是这些好,有她你会觉得什么时候都是愉快的。
对于冬梅的提议,李万元的想法很简单,管它对不对,做了再说,等一切都具备了再去做,就没有你的什么事了。过去,他就是这么闯过来的。
为了干成这事,现在已是多数高官家里座上宾的李万元亲自上阵,他现在就是一张王牌,什么时候亮出来都是正确的。多年的商战,李万元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想办成一件事,你首先就要舍得,有舍才有得,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李万元一出现,每个关口的人都非常欢迎,碰到的人无不李总长李总短地亲热的叫,他仿佛就是一道阳关,给人带来温暖和希望。李万元也不含糊,该打点的绝不吝啬,该请吃喝的吃喝,该玩的玩,上下和乐,加上他要办的事基本符合国家政策,各相关部门也都一路绿灯放行。
一个月以后,李万元的润欣融资有限公司就开业了。冬梅任总经理,正式走马上任。
由于李万元建设A镇的光环效应,B城人笃信李万元是好人,在高额利润的刺激下,大大高出银行同期利率的融资,不到一个月,融资总额就接近五百万。
有了钱后,李万元总算又过了一关,天子城一期工程也可无忧无虑地正常施工了。
第二节
这几日,李万元正在办公室里高兴,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一楼女秘的通报“李总,你老家有位姓曹的,叫曹正原,说是你老朋友,要见你,见吗?”
“接进来吧。”
李万元知道,这人是A镇党委书记,长得白白净净的,脸上戴了副黑色的宽边眼镜。前次修路狠捞了一把,这回主动找上门来不知道是哪阵风吹的。
“哎呀,李总,你好!”曹正原走进办公室,一看见李万元,就像久违的老朋友,立即招呼起来,显得亲切而热烈。
听见曹正原招呼,李万元赶忙从宽背椅上站起,绕过办公桌,迎住曹正原“快请坐,曹书记!好久不见了。”
“是啊,是啊。老少爷们也都很惦记你啦。上次修路你是立了大功的。”
这领导就是领导,说话水平就是高,李万元连忙致谢道“谢谢乡亲们还记得我。”
两个人在沙发上落座后,一会儿,秘书就把茶给曹正原端了上来,他轻轻呷了一口说:“李总啊,我这次专程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
正说着,曹正原忽然做出一幅什分为难的样子,把话又咽了回去。
李万元看见后,说:“没关系的,曹书记,有话尽管说。”
曹正原向上推了推眼镜“是这样,年前说想把你当选为镇人大代表的事,你看,我是绝对赞成的,可是镇上有个别人不满,眼看选举的日子就到了,真让人着急。我来是想告诉你,从上面找个人说说就好办了。”
李万元早已听出了弦外之音,什么反对全是屁话,于是接过话说:“好,就依你,我找个人问问,不过还是要靠你周旋不是?”
“那是自然,我责无旁贷。”
接着,李万元起身按了一下专用传呼铃,秘密立即拿来一个大红包递给李万元,然后退了出去。
“书记,这事就交给你了。一点小意思。”曹正元推辞着,李万元又说:“不收就见外了,你我两个就像兄弟,我这是孝敬伯母的。”
“好好,我收。你看,我还有事就不打搅你了。”
李万元本想留他吃饭,再三挽留不住,只得把曹正原送出了大门。李万元也知道,曹正原此行绝不是为了吃顿饭那么简单。
好在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李万元叫来秘书吩咐过后,就离开了办公楼。
李万元离开办公楼后去了建筑工地。
工地上商砼轰鸣,弧光闪耀,到处都是工人忙碌的身影。他围绕工地走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工地管理人员的身影。一通电话后,叫来了工程管理部负责人。
“工地管理员有吗?人到哪里去了?”
工程管理部负责人,上气不及下气地说:“我们一定好好追查……”
“我一直就跟你们讲,要紧跟工地,要到第一线,要发现问题,及时解决问题。不盯紧了,今后麻烦是我们的,出了问题你负责?你们是老爷吗?为啥不听?”
李万元越说越生气“这事要好好处理!你也要写个检查来。”
李万元的话,每一句都戳在工程管理部负责人的心里,吓得他心惊肉跳,满面流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答应“是”。
发完气后,李万元转身跨进车子,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一溜烟去了润欣融资公司。
第十四部 最后的忏悔
第一节
选举如期举行。李万元理所当然地成为候选人之一。
选举会的前一天,曹书记会同镇人大主席,专门召开了有各村各社负责人参加的动员会,会上,曹书记全力介绍了李万元的事迹,说他是知名企业家,说他心系家乡,说他为家乡的建设尽心竭力……曹书记还要求大家要大力宣传,务必搞好这次选举,要把那些真正热爱家乡,愿意为家乡发展出力献策的人选出来。
听琴听音,敲锣听声。各村各社的负责人当然能领会领导的意图,自是回到自已的位置布署去了。
选举那天,A镇盛旷空前,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十几年前的时光倒流了回来,再现了那些年聚会,看戏,看坝坝电影的场景。
选举工作分出了若干个选区。镇直各单位为一个选区,各村社依地域管辖各自为一个选区。宣传工作做得好的一选就中,一两个钟头就有了结果。少数几个选区不是被选人不足,就是选出的代表五花八门。被迫进行第二次选举,结果到了中午才选出了可以代表民意的代表。
曹书记甚为满意,立即将选举结果告诉了李万元。李万元满怀激动的心情说:“感谢父老乡亲的信任,我一定不不辱使命,为家乡建设多作贡献。”
李万元当选为镇人大代表,在桂芝看来,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很明显李万元走进了做商人的误区,作为一个商人,要是不能脚踏实地地做生意,那么还能干成什么?
桂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没有办法,李万元怎肯听她的?要是冬梅或许还有可能。
李万元的好事,其实冬梅是最早知道的,曹书记报喜的时候,冬梅就在李万元身边,她高兴的心情绝不亚于李万元,冬梅认为李万元身上有了政治色彩,说话做事会方便许多。
进入四月,冬梅身怀六甲己经显山露水,行动极为不便,为避免过分张扬,引来非议,李万元只好委托他人代理冬梅的各个职务。
自李万元以后,无论B城的房地产商还是外来户,见李万元搞了个融资公司,不管是缺资还是不缺资,都蜂拥而上搞起了融资公司,然而不到半年,这些房地产商不是卷款潜逃,就是宣布资金吃紧,霎时间,B城炸开了锅,愁云密布哀声遍野。
事态进一发展,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很快李万元也不能幸免,因为承受不了挤兑风潮,李万元也只好抛出暂停利率发放,所有融资展期,并实行三年内分批偿还,欢迎以债购房,以债购房者可享受最高优惠。
李万元的缓兵之计,拖刀之计,立时捅了马窝蜂,本来就风声鹤笛的储户们瞬间就涌满了他的润欣融资公司。
“他李木匠想干什么?要吃了我们?”
“还是人大代表呢,原来是个骗子!”
“不行,还我血汗钱……”
“典型的赖子!完全是诈骗!”
……
一时间,唾沫星满天飞,所有恶毒的语言,只要有的,都能蹦出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在B城大街小巷穿梭,天上飞扬。
李万元融资公司门前,人越聚越多,黑压压一片。出借大户们开始从中挑事,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游行示威,还我血汗钱。
一百多人手挽着手扎成人墙,堵在大街上,来往的车辆被迫转道而行。警察们本想维持秩序的,可是还没碰到那些大爷大妈们,他们立即就躺在地上大喊大叫,痛哭流涕。
李万元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响,但是他无所畏惧,B城又不是只有他李万元才这样做,何况他并不是欠债不还,他还打屁认臭,最多只不过是毁约而也,况且,历来商场欠债不还的事多如牛毛。
为了安全起见,李万元从公司调来保安24小时保卫。
出借户们折腾了两天,见没有什么动静,既没有新闻采访,也没有上头干预,原想的希望像肥皂泡一样消失,正应了那句“一而再,再而哀,三而竭”的道理,气势逐渐低落下来。
没有办法,众人只好把矛头转向政府。确实还有人相信,人民的政府应该是为人民服务的。
政府大院里早己挤满了人,大家静静地候着,等待着自己选出的代表向县长请愿后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焦灼中,悲情的人们终于等到了被县长接待的代表们,他们传达了县长的意思说,政府一定为大家做主,政府指派了专人负责挂帅,约定三日后让李万元跟大家作出答服。
第二节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几日李万元上腹部忽然疼痛难忍,时有呕血反应,去医院检查后,方知是胃癌中脕期。
惊闻噩耗,李万元震惊莫名,以他的性格虽不惧死,但想到壮年早逝,子嗣未成,也不免满腹悲怆,尤其想到冬梅母子,他觉得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他多么希望自己再能多活几年,可是这又是那么地不切实际,他完全被绝望笼罩着,他很快就要离开他们,他觉得他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至于融资事件,李万元再也顾不上了,所有的金钱和一切荣耀,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卑鄙无耻的举动,丑陋的欲望,对他来讲都成了过眼云烟,毫无意义。
幕色沉沉,冬梅就坐在她的身边,她的整个身心都疲惫无力,只能听到自己那颗充满悲哀的心在哭泣,是那么无奈和凄凉,像凄婉的咏叹调,悠悠扬扬在另一个世界传播。
冬梅轻轻地理了理李万元纷乱的头发,然后又温柔地压了一下被子,就在这个时候,李万元忽然歇斯底里地剧烈咳嗽起来,浑身痉挛,背深勾着,像一把张弓,猛吐出了几口鲜血。
李万元浑身的痛苦仿佛一下都落在了冬梅的身上,她身子哆嗦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万元吐过之后,心里好受了些,抬起虚弱的手轻飘飘地抓住冬梅弱弱地说:“我没事的,还死不了,我想喝点水。”
冬梅啜泣着说:“我就去给你倒。”
李万元喝过水后,死灰色的脸柔和了些,躺了会儿,他叫冬梅拿来外套说:“我得去找桂芝,说不定我哪时就死了。”
冬梅吃了一惊,乞求似地说:“可是你,你都成这样了,改天吧!”
“不行,我现在就去!”李万元决绝地说。
冬梅只无可奈何,好拿来外衣给李万元穿上,然后叫司机开来小车,把李万元搀上了车。
桂芝粗一看见李万元,几不敢相认,她做梦也想不到,站在她面前的李万元忽然间竟是满头百发,形销骨立。
见到桂芝后,仿佛远归的游子,天上飘落的风筝,李万元一下子就哭了,一双泪眼无神地望着桂芝说:“桂芝,木匠来向你请罪了!请你原谅我的过错……其实当年的事我也痛悔,这些年也总想到你……现在我已是重病在身之人,不久于人世,我怕我再不向你请罪,就没有机会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天我特来请求你,念在我们夫妻一场原谅了我……”
听着李万元的话,再看看他病怏怏的身子,桂芝忽然寒气上冒,悲从中来,泪水禁不住奔涌而出。过去的那些纠结,此刻全然已被淹没在这片末日之中,是那么苍白。只是这一步心灵之间的跨越来得太迟了,现实的距离如今已凝聚成了悲哀。
桂芝哽咽着说:“不,木匠,我不记恨你了,真的!”
李万元用力地笑笑说:“谢谢你能宽恕我!在我离开之前,我还想托付你一件事,希望你答应……”
李万元说着话,一手用力地扶住沙发,咚的一声就跪了下来。桂芝慌忙站起来想要去扶住他,李万元摆摆手止住桂芝说:“这一跪你值得,这是为冬梅即将产下的孩子跪的。我希望你接手我的事业,把它发扬光大,照顾好冬梅母子俩,其实冬梅产下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孩子,你愿意吗?”
桂芝看着李万元,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不停地点头。
获得桂芝的许可后,李万元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长舒一口气说:“还是结发妻子好,一切交给你,我已无忧了,就算是马上死已能瞑目。”
李万元与桂芝相别后,也不去医院就医,而是带上冬梅回到了A镇的老家。无论冬梅怎么劝阻他也不听,李万元就一句话“医它干啥?不要花冤枉钱,只是一死,我无憾了。”
第十五部 炫彩补天
李万元一走,桂芝只得走马上任,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处理好融资问题。
应政府处非办的邀请,桂芝在天湖公园召开了与出借人的融资见面会。
这天,桂芝高挽发髻,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裙,脚穿朱红色的高跟鞋,宛如出嫁的公主,素雅而高贵,美丽而迷人。
为防意外,公司特选三名保镖跟随。政府武警也亲临现场维持秩序。
在天湖公园,出借代表们早已静候在大厅,大厅外面围满了三三两两的人群。桂芝在保镖的护卫下一跨下汽车,现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人们被这位美丽的总裁镇住了,原本以为是李万元前来,没想到却是一位出奇的女人,面对这样的女人,人们还能说什么,该怎么说呢。
在保镖的簇拥下,桂芝款款地走进了大厅会堂。她首先跟政府领导们打了招呼,然后用美目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轻启朱唇说:
“各位,我是李木匠的老婆,现就任公司总裁,姓王。我很感谢大家对公司的信任和支持。请大家相信,你们向公司出借了资金,我桂芝认,夫债妻还,天经地义。目前公司出现了困难,这是暂时的,公司有实力渡过难关!大家知道,我们公司天子城一期工程正在加足马力建设,土地储备多达四百亩,发展势头强劲。我保证不出一到两年,一定如数归还!”
桂芝的话合情合理,掷地有声,全场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人们都被桂芝完全折服。
“在这期间,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谗言,给政府工作带来麻烦。你们可以委托专人随时听取财务报告。下来后,请大家改签合同,如有需要购房的,我们欢迎,可以债抵款,给予最高优遇。”
桂芝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站起来“好!都是误会。我支持!利息不利息都是小事!”
桂芝定睛望去,原来是一中年男士,桂芝立即高声回应道:“谢谢,谢谢朋友的理解!希望大家多多宣传。”
桂芝转身从秘书那里取出材料,举在手上说:“各位,这是公司的承诺函,现在,如无异议,当着政府领导的面,我们就可以签署三方协议。”
县领导见桂芝有如此举动,个个都在心里佩服“不简单的女人,做事滴水不漏”,于是,领导们催促道:“王总想得周到,公司是有诚意的,请代表们上台签字确认吧!”
代表们看过材料后,一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桂芝与县领导也落了款。
此刻,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全场立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一次圆满的见面会,其实大家关心的是血本无归,既然有了准信,大家也就冰释前嫌。
融资案由此暂告一个段落,一切又开始有序进行,但是,桂芝深知,这件事给公司的影响是深远的,公司要走上良性发展的轨道,必须重新审视公司,重塑形象,稳步拓展各项业务。
第十六部 噩耗传来
李万元在A镇的日子病势愈来愈沉重,要命的疼痛让李万元一日之内几经生死。
一天,他从弥离中醒过来,特别把冬梅叫到床前嘱咐道:“冬梅哦,我这一生对不起你们娘儿两了!你们今后的事我已托付你大姐桂芝。我死后,你要多听你大姐的安排,你们要像一家人一样,拧成一股绳,不要计较得失,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听着李万元的话,冬梅禁不住痛哭失声,哽咽着说:“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你放心,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会把我们的孩子带大,也会跟大姐好好相处。”
不久以后,冬梅就产下一子,唤名李禹龙,这个名字是李万元早就跟冬梅定好了的,看着冬梅手里抱着的儿子,他的头缓缓地转动着,然后漫漫地坐起来,伸手想抓住儿子,可是,这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圆睁着双眼,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如痴如狂,然后是一阵抽搐,一下子又躺在床上,再无声息。
消息传回B城,桂芝真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不久前,她还回去看过,好好的,怎么就去了呢?她站在办公室落地窗下,怔怔地发着呆,这时候,暮色已经合围,永别的悲伤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在心里呐喊着:
木匠,你就这么走了吗?就这样走了吗?
他们一路走来,穷困的日子却比富有的日子快乐得许多。她还记得,刚到李木匠家的第一天,李木匠还给她打水洗过脚。他们一起吃过忆苦饭,虽然有些苦涩,心里却甘怡如怡。一间旧瓦房,有些地方还透着风,可是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那么简单而踏实……
往事历历在目,桂芝泪流如注,她在心里喊:
李木匠啊,你不该走的!我们应该从新开始的啊!
可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过去的日子也不会再来了。
桂芝决定明天就回去给木匠送葬。这一夜,秋风飒飒地吹,雨滴沥滴沥地下着,瓶子里的桂花仍旧发出淡淡的幽香。入秋以来,天气就一直是这样,今夜,这秋风秋雨却格外愁煞人。
这时,桂芝慢慢地拿起李万元临终传来的信笺,透过泪花念了起来。
“……桂芝,当你看到这封信后,我可能已不在人世了。我不敢当面对你说,所以叫人持信给你。
这一世,我愧对你了,夜夜想起就心痛,木匠给你磕头了,欠你的,唯愿来生衔环相报。
有一次,我本来是要回来看你的,看看我们的家,跟你说几句话,可是你心里有气,我也鬼使神差,负气就走了,那时候,如果我再坚持一下,也许我们就冰释前嫌了……”
看着信,桂芝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她是多么后悔啊,她后悔不该拿话激他,原来他的心也是苦的。她扭头看看他的还孤零零地放在鞋架底层的鞋,和他坐过的沙发,很吸香烟的样子,悲痛更加不能自已。
心情稍微好一点后,他又继续读下去:
“我和冬梅一直约定只论男女之情,不论婚嫁,为的是在我们的心中留一片天空。冬梅很敬重你,跟你一样都很善良,现在我中道别你们而去,我是你们的罪人!
上次我把公司托付给你,我知道你是有能力做好它的。如果你实在觉得累,也可把它转让了,所得费用足可你们一生用度。
冬梅我已跟她谈过,你就是她的大姐,工作上你能用就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死后你不要悲伤,人固有一死,权当我是一条猪儿,一条没良心的狗……
书不尽言,希望你快乐,幸福!”
读罢信,桂芝又是泪眼滂沱,她把信整整齐齐叠好放回抽屉里,她要把它永远地保存下来,他忽然觉得,李木匠并没有死,就在房前屋后,就在工地,就在这个夜里,和着风自由地徜徉,他的那双眼睛正在温和地看着她,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第十七部 披荆斩棘正大道
李万元离世一个月以后,冬梅坐满了月子,安排好一切事务后,就回到B城找到了桂芝。
桂芝与冬梅以姊妹相称,桂芝对冬梅说:“妹子,这段时间,公司正在进行内部整顿和完善,你回来是再好不过了,我想让你就任公司副总经理一职,负责公司房产销售和对外联系,你看可以吗?”
冬梅原本心里还忐忑不安,那知见了桂芝,竟然不计前嫌,真诚相待,一时受到鼓舞,眼泪就流出来了,她感激地说:“大姐,谢谢你!以前我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希望你原谅!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事,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桂芝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过去的就过去了,李木匠走了,我们还要活下去,今后,我们共同努力吧。”
“是,大姐。”
桂芝继续说:“前段时间的融资案,对公司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我是想,通过天子一期房产销售,扩大宣传,突破当前不利局面。下来后,你们讨论个方案出来,我们再研究研究。你看可以吗?”
冬梅接过话说:“是的,融资风波对公司确有巨大冲击,影响也很不好,如果不改变这种现状,对公司今后的发展肯定不利。”
桂芝说:“那好,下来后,你们拿个方案出来,我们再研究研究,一定要把销售作为重点,加速资金回笼。”
冬梅爽快地答道:“好的,你放心,我一定按你意思办。”
两个女人说完了工作又聊了些家务事,然后冬梅才告辞出来。
冬梅与桂芝接触以后,对桂芝有了全新的认识,原先觉得他不过就是个从农村出来的小女人,上不得大台面,如今一见,才发现自己全错了,她的这个大姐原来不但仁厚,心宽是海,而且看问题独到,见地深刻,不仅能上得了台面,还能上大台面,她是需要仰视才能见的。她似乎明白了,这么多年李万元为啥对她不离不弃,自己始终走不进李万元内心世界的原因了。
由此,冬梅发自内心地对桂芝生出了无限的敬仰之情,不遗余力地工作,亲自到基层了解情况,同业务银行取得联系,会见媒体广告公司,采集了大量而细致的信息,很快就拿出了一份行之有效的方案来。
这天冬梅拿着方案兴冲冲地找到桂芝“大姐,方案出来了,你请审核!”
桂芝抬起头,笑道:“这么快?我看看吧,你先坐会儿。”
看完后桂芝说:“有三点我很赞同。第一,设立两个以上现场售房部。第二,与房源信息商联合,实行直接销售与中介结合,两条腿走路。第三,三种机动灵活的付款方式,即一次性付款,分期付款,按揭。”
桂芝瞅了眼冬梅,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补充三点,第一,整个销售过程与第二期预售挂钩,两期房源销售联动,相得益彰。第二,加大包装宣传力度,比如拍专题片,散发宣传单,组织宣传队,在公交站台制作媒体广告等。第三,现市场价每平一千三,我们一期房源都是一百平以上,应该很上手,我建议,我们一期房价直到二千二。”
听了桂芝的话,冬梅吓了一大跳,惊异地说:“大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房价每平卖二千二啊,可是……”
桂芝看着冬梅笑笑说:“妹子,你有所不知,据可靠消息,各行政事业单位马上就要涨工资了,工资涨,房价也会跟着变动,况且我们一期房源都是一百平以上,室内设计形式多样,宽敞舒适,整个工程完工后,还有宜居的建筑环境。所以我们的房价定位必须要有前瞻性,走到前面去。再说好的东西价都贵,老百姓一定知道的。”
冬梅如梦方醒地说:“哇,大姐你真是了不起!牛哦!”
“这次辛苦你了!你方案一出来,我们再开个办工会,集体讨论后就全面实施。”
“好,都听你的,大姐。”
从桂芝办公室出来后,冬梅心里就想,润欣公司又出了一个李万元呢。冬梅非常高兴,桂芝的能耐,让她再一次感到,桂芝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与她在一起,还有被尊重的感觉,令人非常愉快。
此刻,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的,冬梅在心底默默地说,老李,你可以放心了,你的事业一定会发扬光大。
三天后,行政办公会在公司三楼召开。
会议讨论确定了以塑造公司形象为目的的营销政策。
会议讨论通过了公司天子城一期暨二期营销策划方案和预算。
这次行政办公会,把公司的各项工作推向了一个新的起点。电视台,每天都在滚动播放公司建筑场地的建房场景和按设计要求建成的一期工程模拟愿景,画面真实可信,把工程建设的人性美,生态美,文化美……充分地显露了出来。闲睱时,你只要在大街上走动,随处都可见到公司各种固定的宣传广告。
短短的时间内,公司的品牌形象得到了巨大的提升,慢慢地人们心中就形成了“买房就买天子房”的共识。公司天子城一期在建房售出百分之九十以上,二期以一百平以下的房源为主,也有大部分被预定。
这次营销旗开得胜,公司总体回笼资金几近四千万,公司上下一时欢欣鼓舞,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拿着这笔钱,桂芝把一部分还了银行贷款,一部分支付了城东地皮费,剩下的全部用作了流动资金。
站在公司最高层的桂芝,两眼凝视着窗外,心潮起伏,百感交集。
窗外,太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像刚睡醒的婴儿从云翳里喷薄而出。
桂芝觉得,公司目前的确是走上了正轨,但并未彻底解决问题,必须加强管理,才能走出一条正确的康庄大道。桂芝知道,国内国外能屹立几百年不倒的企业,大都是从股份制中走出来的,大的不说,自己先前搞的OK厅就是这种形式,事实上这种模式就是打开企业管理的金钥匙,由此,桂芝决定,下一步就对公司实行局部性股份制改造,把公司打造为规范的具有合力的无坚不摧的团队。
经过慎重考虑后,桂芝让秘书通知了冬梅,两个人在办公室就此进行了商议。
一接到通知,冬梅立即就放下手里的工作,迅速地赶到了桂芝办公室。
桂芝示意冬梅坐下后说:“为了有效提高员工的积极,促进公司结构优化。我反复思考后决定,公司从现在开始运作实行局部性的股份制改造,叫你来,我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冬梅谨慎地听着桂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寻思到,原来大姐是想在公司搞股份制,既然是已经决定了的,但不知如何划分股份。冬梅不敢明说,于是试探性地说:“大姐,这是好事。只不知大姐具体是怎么打算的?”
“是这样,前几天,我让财务部具体统计了公司的总资产,我知道开始的时候我们是不足一百万进入房地产业的,现在算上融资进帐的,差不多一千五百万。如果折算为七百五十万股,平均每股约二元。扣除百分之五至十为员工持股,剩下的为我们娘三持股……”
说到这里桂芝忽然停了下来,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看着冬梅又道:
“持股数量上,我有一个初步的框架,现提出来和你商议。总体是这样的,我占百分之六十,你和龙儿各占百分之十五,龙儿的百分之十五不动,意思主要是把它作为龙儿的生活来源,这样的划分你看合适不?”
听着桂芝的话,冬梅跳到嗓子眼的一颗心一下就一落千丈,要搞股份制她没意见,划给她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对她来讲她也没意见,毕竟她不是木匠的法定妻子,最多不过是小三一个。然而,对于龙儿只划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就不公平,到底龙儿也是李万元的亲骨肉。可是面对桂芝,冬梅也说不出口,只好怏怏地说:“大姐,没有不合适的,其实我和龙儿的股份都可以不要的,我有工资,龙儿又还小。明天我就安排人起草文件,开始在公司推行。”
“先就这样,公司的股份你和龙儿还是要有的,以后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随时可以告诉我。”其实从冬梅的神态和语气,桂芝早已知道冬梅的心思,暂时桂芝也不想逼她,让她自己先想想再说。
这件事搁在心里,慢慢成了冬梅的心病,一切的激情渐渐变成了倦怠。
冬梅的一举一动,桂芝都看在眼里。这几天桂芝也一直在权衡着上次提及的股改方案。现在八字还没一撇,问题就已经出来了。看来这就像分家,来不得半点疏忽,一定得做到有理有据。
路过公司律师办公室的时候,桂芝特地叫上董律师一起到了她的办公室。
两个人坐下后,桂芝开门见山地说道:“董律师,像我们这种情况,从法律的角度考虑,你认为老李的财产应该怎么划分才算合理?”
“这个……”董律师有些犹豫。
桂芝说:“不要有顾虑,直说就行。”
“好吧。”董律师说:“是这样,法律规定有遗嘱的按遗嘱执行,没有遗嘱的按法定继承。夫妻共同财产先分一半给配偶,剩下部分为遗产。遗产分配:配偶、子女按人头平均分配。像王总就属于这种情况。”
“好,你说的我清楚了,谢谢你了!你忙你的去吧!”
董律师走后,桂芝再想了想,就唤来秘书去把冬梅找了来。
一到桂芝办公室冬梅也不坐,好像说完就走的意思,她说:“你找我,大姐?”
桂芝点点头说:“你先坐下。”
冬梅勉强坐下后,桂芝继续说道:“公司股改方案进展如何了?”
冬梅答:“目前正在做,有些情况还在研究。”
桂芝说:“那你们继续做,不过要抓紧时间。今天叫你来我想通知你公司股份分配意见,下去后,你们就比照这个方案做。公司职工认购总股份的百分之五,部门负责人由公司平均赠送股份合计总数不超过百分之五。剩下百分之九十,我占其中的百分之五十五,你占百分之十五,考虑到龙儿还小,未成年,所以划归百分之二十。”
听了桂芝的话,冬梅很平静,其实在今天桂芝咨询董律师的早一天,冬梅就问过了,今天桂芝当面宣布,冬梅是不喜也不忧,但有一点她还是很感谢她的这位大姐把她列在了亲人的行列,心里也装着龙儿,把自己的百分之五加在了龙儿头上。
冬梅立即表态说:“大姐,我没意见,下去后我马上执行。”
“好,你能想通了我很欣慰!今天晚上,你把龙儿带上,我们一起吃个晚饭,你看怎样?”
“好的,大姐。待会儿我就去安排。”
这是桂芝和冬梅的第一顿饭,是桂芝首先提出来的,其意义冬梅是知道的,冬梅非常重视,认真地做了安排。
桂芝和冬梅晚饭是在海山酒店用的餐。主食基本是山珍菌类,龙儿一直由保姆带着。
桂芝看见龙儿,就把他揽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嘴里不停地说:“哎哟,龙儿乖,来抱抱。”
龙儿大睁着双眼,眼珠儿漆黑透亮,样子活脱脱就是李万元的翻板。小家伙,在桂芝的怀里,双脚向上翘着,胖嘟嘟的小手吮在嘴上,不停地打着响声,模样儿十分可爱。桂芝一时来了兴致,母性暴发出来,舍不得还给保姆。
桂芝正在满心欢喜的时候,小家伙竟然把尿撒了出来,桂芝被冲个正着,可小家伙呢,还呵呵地笑呢。
冬梅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说“哎呀,大姐多不好意思!”然后又转向保姆嗔怪道:“你呀,为啥先不把尿提了。”
保姆退到一边不敢作声,桂芝却哈哈地笑着说:“不碍事的,不要怪保姆。大水冲到龙王庙,我高兴。”
看着大姐这么喜欢龙儿,还沉淀在冬梅心中的一丝不快一时间就烟消云散,心也热络起来。
看见桂芝笑,冬梅也跟着笑。
两个女人,在李万元身前没走到一起,身后却走进了彼此的心里。
席间,冬梅不停地给桂芝夹菜,一家人其乐融融。
吃完晚饭,桂芝把股份划分的底线告诉冬梅说:“妹子,我们今天实行股份制主要是为了把老李挣下的这份家业发扬光大,你我所得的股份都是不能转让和买卖的,我们吃得了多少?用得了多少?最后都要传给龙儿。”
桂芝的一番话,冬梅又羞又愧,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听着听着眼泪就流出来了,他说:“我真心地感激大姐,你想得非常周到,你的情意我们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你放心,我跟着你一定竭尽全力。”
九月下旬,桂芝签署了公司局部性股份改制方案和鼓励投资入股职工名单。
公司股份改造拉开帷幕。根据方案,桂芝与冬梅签定了股权分置协议,成立了董事会监事会,公司的章程规章全部进行了修订。公司职工纷纷投资入股,认购股权,认购额轻松达到百分之五。
公司股份改造有序进行着,成立大会已决定在元月一日召开。
第十八部 冲破黎明
有一天,桂芝处理完润欣公司的事务,因蔡太太几个姐妹相邀,叫去她们开办的OK厅相聚。
到了OK厅,几个姐妹早在大门口候着了,叽叽喳喳热闹一阵后,一行人就去了会议室。
这是个极具个性的会议室,地面铺着纹理复杂、淡雅高贵的大理石,墙壁上贴的是蓝色素花壁纸,雪白的天花板上并排吊着透明“水晶灯”,沿会议桌摆了20把散发古朴香气的名贵红木椅子,椅子上还雕有各种精美图案。会议桌上放着早已沏好的茶,茶杯里冒着袅袅的水汽。
姐妹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没有了刚才的喧闹,手捧茶杯默默地小口小口地品着茶香。
桂芝见这阵势,知道今天大家肯定有事要说,正要开口,蔡太太却发话了:
“桂芝,是这样哈,大家今天来是想说一件事,我们知道你是做生意的行家里手,姐妹们中有些不想干了,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合计让你来挑个头,把OK厅收编了,继续开下去,该干啥的干啥去,愿意留下来的留下来,你看好不好?”
桂芝款款地笑道:“是大家的意思吗?”见众人点头,桂芝又道:“既是这样,我就说点我的意见,第一、从生意的角度讲,当下开OK厅正是时候,是赚钱的,早先我就想要不要去城东再开一家分店,是因为忙,一直没有动议。第二、眼下我房地产公司业务已基本理顺,建议大家再想想,如果真是蔡大姐说的,大家又信任我,我没意见。第三、我们清点一下公司财务,一切按规矩来,该分的分了,留下来的,按总资产折算,除去大家的,剩下的全部算我投资。”
“好!”桂芝的话大气入理,姐妹们无不赞同,才一落地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等大家静下来后,桂芝又说:“这里的事我们委托蔡大姐负责,接下来,我派公司财务协助蔡大姐清算,有什么事请姐妹们跟蔡大姐说好吗?”
“好!”
恰在这个时候,桂芝的秘书小赵闯了进来,在桂芝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又匆匆地离开了。
桂芝立即起身说:“这会儿公司有急事,我需要先走一步,下面的事请蔡大姐主持。”
说着话桂芝就朝门外走去,姐妹们纷纷站起身跟桂芝道别。
走出OK厅后,桂芝跨上小车就去了城东工地。
原来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一位电工在上穿刺夹时不小心触电身亡。桂芝到达工地后,这名员工已从线井里取了出来,只见他满脸乌黑,尸体收缩,四肢蜷成一团。工地上围满了人,公司安管办、工程部、工地负责人、冬梅和董律师全部在场,众人看见桂芝后,就像见到救星,齐刷刷地围了上去。
这时候,桂芝忽然感到手脚冰凉,四肢无力,她多想有一个地方坐一坐啊,可是局面告诉她,要坚强,你是主心骨!桂芝没有责备谁,而是叫来冬梅和工地负责人:“让围观的人都散了继续做事。冬梅去通知董律师来议议。”
于是工地负责人自去疏散围观的员工,董律师正在做现场调查,听冬梅说桂芝找他,偕同冬梅就来到桂芝面前,桂芝向董律师问道:“董律师,你看这事怎么处理才好?”
“董事长,这件事我初步了解过,责任在事故方,当然我们也有责任。眼下要紧的是通知殡仪馆处理尸体,也免家人看见过度伤心闹事,然后再通知死者亲属安抚。董事长,你放心,这里的事有我和安管办的人处理就行了,你只要给个主意就行。”
“那好,就交你处理,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有个原则,公司亏点没关系,不能亏了职工。冬梅你留下,负责好协调,记住,关键是安抚工作,不能让事态扩大。”
这次安全事故,在冬梅和董律师的处理下,开始有序地进行起来。
一周以后,由于公司态度诚恳,有理有据,死者亲属也不胡搅蛮缠,公司为死者支付了40万元抚恤费,总算平息了这场风波。
死者火化那天,桂枝和公司管理层都参加了送葬。死者亲属见了桂芝,出老远迎着,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哭道:“谢谢你呀,董事长,你是我们的活菩萨呀……我们永远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桂芝吃了一惊,赶忙扶起死者亲属,说:“别这样,我们也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你们要节哀顺便。”
桂芝说完话后,保安分开众人接引桂芝直到灵堂,向死者行了告别礼,看着死者被推进红彤彤的炉膛火化了,才告辞死者亲属离开。
死者亲属涕泪横流,站在朔风里,透过泪眼,一直目送了很远很远……
公司的事结束后,桂芝才腾出手来处理姐妹们OK厅的事,这天,她叫来冬梅把OK厅的情况一五一十跟冬梅交换了意见,她吩咐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处理,完了后,我们把OK厅改为丽都娱乐中心,再在城东开一家以歌舞为主的夜巴黎分会。”
“嗯,大姐,这个很有前途的,B城可娱乐的地方少,现在非常时兴这个,明天我就着手去办,你就瞧好了。”
冬梅接过任务后,立即就去处理手上的事,准备着来日筹措OK厅的相关事宜。
第十九部 久违的声音
这是个秋日的黄昏。
天边的夕阳正要落到很远的山下去,桂芝宽大的办公室,在暮合中就快要暗下来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电话玲声格外清晰,正准备下班出门的桂芝,只得又返身回来,拿起话筒把电话接了。
电话是唐杰打来的,桂芝异外而惊喜。
多么熟悉的声音,伴着粗重的鼻息,是那么令人难以忘怀。
“你还好吗?”
“嗯,好!”
这一声“你还好吗”,虽然是一句普通的问候,却是多少日日夜夜以来,桂芝听到的第一声问候,没有谁关心她,对桂芝是奢侈的。
此刻,桂芝泪已盈睫。
“你那边的事,前几天,我听人说了。你要想开点哈,你看,我又帮不上你,只有靠你了。”
“谢谢!你自已也要注意,不可太拼。”
“我没事,噢,桂芝,这会我这里有急事要处理,改天再跟你联系。”
正说着话,唐杰却把电话挂了,桂芝好不舍,但是桂芝分明听见电话里有人叫老大的说话声,她只好怅然地放下电话走出办公室。
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话,对桂芝来讲已经足够了,这让她知道了A镇还有人记挂着她,像暖风一直吹到心窝。
第二十部 潜流
第一节
其时,唐杰在C城已历时半年,取得了他在外闯荡以来的巨大收获。年后承包的三栋大楼的水电工程,目前基本完工一栋,也就是在今晚,唐杰还要带领仅有的三个电工,加班加点地做好楼顶风机的安装。
在C城,这时候天已完全黑尽,天空中早已挂出一轮圆月。在大楼顶层,凉风浩荡,倘若迎风站立定会吹得衣襟飘飘,头发倒竖。
这顶楼的风机有着极强的动力,整栋大楼的风力全靠这一机输送,唐杰三人,就着临时搭建的电灯光,合力卸着风机盖。
“风机盖拆下后,所有螺丝要放在一起,不要乱放。”唐杰说:“二娃,胥汉,你们去竖井把电缆拉出来。”
“好,唐哥。”二娃一边答应一边放下螺丝刀去竖井拉电缆。
到了竖井,二娃才发现,一根电缆很短,刚冒出井口“唐哥,电缆线不够长,咋办?”
“先把头子剥了,我带的有。”
唐杰下完风机接线盖,立即又去竖井看胥二娃。迎面碰上绢子从底楼爬上来“唐哥,要完了不?晚饭已做好了,我来看看有没有我做的。”
“噢,不用,待会儿你帮忙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了。”唐杰对桂芝说。
唐杰看着胥二娃扎头子,觉得他动作太慢,从胥二娃手里抢过活说:“你去扎线,要扎紧,多余的盘好固定起来。”
不用多大功夫,唐杰就接好了电缆线,然后,通过线槽三个人合力把电缆拉到风机旁,再剥线头,扎上头子,把线与风机接上。做好一切后,唐杰对胥二娃说:“二娃,你去把电闸合上看看。”
“电闸在哪?”胥二娃问。
“这里过去的楼梯间。”唐杰说着抬手指了指。
可是,哪里知道,等通上电源后,风机却反转起来,没有办法,三个人只好又打开再干一次,不过这一次是轻车熟路,却是快了许多。
再次装机完成后,通上电源,风机就正常运转了,唐杰解嘲说:“我也是第一次安装这个,当时都没仔细去想。好啦,收工。把电关上,东西收拾好,地上剪下的线头拣起来,这些线头可是钱呐。”
要收工了,胥二娃和胥汉可是欢喜不尽,大家从早上六点起床,一直做到现在,早就盼望着休息了。
此刻,已是夜里十一点左右,月光如水,披洒在渭河平原上,遍地的灯火与月光辉映,绝美的夜晚。然而,劳碌了一天的人们,却无人顾及,只思早点回去填饱了肚子,尽快睡上一觉。
其实,这种生活和做事习惯,对唐杰来讲,早已养成多年。自承包工程以后更是变本加厉,胥二娃一直就叫苦不迭,私下里怨愤地称他“周扒皮”,若不是娟子哄住,胥二娃早跑去陈三娃那里去了。
可是,这些事唐杰哪里知道,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仍旧是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胥二娃的住处叫醒了他们俩口子。
“真不让人活了,昨夜才加了班,今天又这么早。”胥二娃气愤地边起床边骂娘。
等胥二娃俩口子起床后,唐杰告诉二娃说:“一号楼已经全部完工,今天你去把每一层楼的水电安装情况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是否都能通电通水,有问题的都记下来。该我们做的立马做,该他们做的就通知他们。”
唐杰跟胥二娃交代完,又转向娟子,很客气地说:“娟子,今天早饭不做了,待会你去市上一人买一份回来就可以了。你抽空,再把那些做一号楼水电的人领的原材料结算一下,好吗?”
“好的,唐哥。”
唐杰跟胥二娃俩口子说话的时候,那些做水电的工人,已经来领取工具和材料了。
唐杰与娟子发完材料,正好看见胥汉,这是个老实人,高中文化,有思想,就是不爱说话,来了后就一直站在门口。
唐杰很喜欢他,立马招呼说:“胥汉,你也是,来了就进来噻。今天,你跟我去安一楼大门的电灯。你先带两颗铁矛,然后去找一把高架梯子在大门口等我。”
“行,老大,我这就去。”胥汉应着,一面就朝门外走。
一大早起来,唐杰一刻不停地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后,接着挑了一部份用剩的照明线和一盒电灯泡,带上工具就去了一号楼。
到了一号楼,胥汉正在用铁矛掏墙上的线盒。唐杰则搭起高架梯爬上最顶层,一手扶高架梯,一手举铁矛,从下至上掏门厅天顶的线盒。线盒外层用的是塑料薄膜覆盖着,戳开后,里面的锯木层干的部分就簌簌往下掉,余下潮湿的部分再清理一次就算完成。干这种活其实不费力,难的是掏线盒时,锯木掉下后,锯木粉会撒落满头满脸都是,叫人避无可避。再就是门厅空间高阔,穿线的时候非常困难,运气好一次就能成功,运气不好做半天都没功劳,一般来讲,做干工的都不愿做。
接下来开始穿线。因为不方便上下,唐杰扭头向胥汉喊道“胥汉,把下面的钢丝递给我。”
“马上。”胥汉应着,放下手里的活,小跑着拣起地上的钢丝递给了唐杰。
“你到那边看着,钢丝一出来就告诉我。”
唐杰一连穿了两组线,都很顺利,到第三组时,线进一半卡住了,只见他把线轻轻朝回一拽,再一旋转,然后喊胥汉用力往下拉,轰地一声线头就过了,唐杰高兴地说:“你看倒没得,要是换了别人,今天非卡起不可。”
胥汉羡慕地说:“还是你厉害。上次我看到他们穿线,线被卡住后,几个人用力拉,线拉断了都没出来。”
“所以说,做什么事都要动脑筋。好啦,剩下上盖板和上灯泡的事都是你的了。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做,上下注意安全。”
“行啊,我晓得,你忙你的去吧。”
唐杰从一号楼出来,忽然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又回到地下室看娟子买的什么饭,想吃点后,再到二号楼去看看。
地下室里,娟子早在那儿做着电工们的用材统计,看见唐杰回来,娟子忙招呼说:“唐哥,快来把饭吃了。二娃也是刚回来,吃了就走了。”
唐杰满面笑容地说:“噢,好,你吃了吧?”
娟子起身去给唐杰端饭,说:“早吃啦。快,还是热的。”
这是北方典型的糊辣汤,唐杰早已习惯,端起纸碗就大口吃起来,不消几分钟就见了碗底。
“唐哥,你看,按你用材标准,一号楼两个年青电工耗材超用了四五卷一点五的电线,灯泡也有二三十个,我已核算过两次了,结果都一样。”
“好,我知道了。你把它放好,还有,他们的领用单据不要弄掉了,等结账的时候,我再用。”
唐杰一面说着话,一面向娟子身边走去。
娟子抬起头,看见唐杰异样的眼神,正从上至下穿过领口盯住自已的前胸,俊脸儿刷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根,急忙掩饰地转过身去收拾唐杰刚扔下的碗筷。
这一转身,恰好让唐杰看见娟子玲珑的腰姿,浑圆的屁股,他哪里还按捺得住,立马抱住娟子狂亲起来。
两个人亲过之后,唐杰迫不及待地挺进了娟子的身体里,娟子浑身颤粟着,感觉舒爽到了极点,好久以来娟子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一番云雨后,两个人终于平静下,娟子立即起身穿好衣服,又开始做她的统计帐。
临出门的时候,唐杰对娟子说:“那个帐你慢慢做,不忙的,你休息就是,我去干活去了。”
唐杰从地下室出来,去了二号楼。二号楼的水做到了十层,电只到八层。
唐杰边看边想,按照现在这个进度,到旧的年底基本可以交工。
现在的问题是王经理讲的第二期工程,可能十一月后就开工,那里至少需要两个能独立操作的人,可是到哪里去找这两个人呢?
这年头是人到处都是,是人才却不好找。
唐杰到了三楼,正好碰见胡一兵两个电工在A单元抽烟,二人站起来齐齐叫了声“老大”,一个年纪稍大些点的笑道:“今天咋有空来看看呢?”
唐杰说:“我看了下你们做的那些,三个头的大多数都没上压线帽,不规范哈。另外,你们娟姐说,一号楼的耗材你俩个超了很多,这是要扣工钱的,要不然,我也赔不起。”
“我们晓得了。老大,你看我们没有生活费了,你发几千给我们好不好?”
“可以,写个借条,交给你们娟姐就成。”
“谢啦!老大!”胡一兵两个一阵高兴,立即拿起工具就跑去做事去了。
接着,唐杰再去了四至八层,就这么一走,一上午的时间就完了。
回去的时候,唐杰与胥二娃正好碰个正着,两个人一路走着,胥二娃就把上午察看的情况向唐杰作了汇报。
胥二娃说:“一号楼四层A套客厅,十层C套东卧,三十层B套东卧到西卧,因堵塞未穿线。三十二层,客厅跃层,十八层B套厕所灯不亮……”
唐杰说:“好了,今天下午开始,你和胥汉两个去把这些事做了,记倒,能不另外开槽的,尽量不要开槽,要抓紧时间,这周可能要拉电缆。”
胥二娃没说话,心想,只要没有你唐杰参加,什么都好说。
第二节
下午唐杰本想着去二号楼做配电箱,忽然想到现在在这边的工作已有一个段落,自从刚来时与战友王经理有过接触后,到现在也没有正式拜访过,目前该是找他一下的时候了,也可谈谈一号楼工程款的事。
打定主意后,唐杰就去公司找王经理了,两个人见面后,唐杰在王经理侧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着王经理,唐杰不慌不忙地说:“王经理,你看,本来我哪天就该来的,可是因为一直忙就不得空,今天才来。这次主要是想请你吃个便饭,没别的,就叙个战友情,一定赏个脸。”
“哈哈。”王经理听后,抬手指了指唐杰,笑容可鞠地说:“这么说我只好答应了,你那工程现在搞成啥样了?”
“还好,现在已完成一栋楼工程,二栋楼已到十层。年前完工应该可以。”
“好,进度不错!啥时有空了,我安排人去验收。”
“谢谢!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说。”
“是这样……”唐杰有些迟疑地“年初我压了大部份钱在公司,现在手头很紧,想借你虎威给我拨一部份应个急,你看成不成?”
“可以,不过,现在经费有点紧,等我跟有关部门商量一下,好吗?”
唐杰点点头,激动地说:“那就麻烦你了!”
看看主要的事已办完,唐杰又道:“王经理,你看现在还早,不如我先去作个安排,然后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行,你去吧,不过不要搞复杂了哈,你知道,我们当过兵的都讲干脆。”
“都听你的,我这就去了。”说着话,唐杰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离开了王经理办公室。
晚上,唐杰把晚宴订在了华府酒店,主菜和配菜消费价达二千之巨,加上美兰达2001,一餐耗去近三千。
唐杰虽心疼,但关键时也敢豪掷千金。
当晚,爽歪歪的王经理特别平易近人,两个人畅谈了在部队的战斗经历,酒意阑珊之后,王经理醉眼迷糊地看着唐杰说:“兄弟,我看你将来会有大出息的,很不一般,它日,若要老哥帮忙,只管讲,啊……”
听了唐经理说自己会有出息的话,唐杰只是一阵苦笑,也不去细想,只是举起酒杯说:“感谢王总看得起,兄弟以后就全靠你了。先敬你一杯!”
王经理也举起杯子,笑着说:“好说,你我兄弟不是外人。喝!”
“”地一声,两个人把酒杯一碰,脖子一扬就喝干了杯中酒。
这杯酒一喝也算是歃血为盟吧!
从酒店里出来,唐杰把王经理送回寓所后,车也不叫,一路步行着回到了工地。
这一夜,唐杰回工地入睡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那里耸立着十多栋已经收盘的电梯公寓,太阳照在空中,一栋栋发着闪闪的光,他在各楼盘间穿梭往来着,百元大钞像雨似的从天上飞下来,他叫着,笑着,可是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就跌进了一个漆黑的深坑,任凭他怎么叫怎么喊也无济于事……
醒来后,方觉是南柯一梦,因为他从来不信鬼神,只是笑了笑,又睡去了。
第三节
阳历十一月,C城进入多雨的季节,毛毛细雨隔两天就下,工地上的黄土地又硬又滑,一不小心就会摔个四足朝天,风也吹得紧,在工地的高楼上干活,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特别地冷,简直就像要下雪的天气。
唐杰没曾想到这个时候他的老婆春霞居然从A镇跑到C城来了,春霞穿了一件大红的太空服,唐杰一看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地骂了一顿,春霞却理直气壮地说,管毬得老子的,现在屋里又没活路,女子有你老汉儿和妈,来了你还把我抬回去?耽误你好事啥?
春霞一席话把唐杰堵住了,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转身就跑了。起先唐杰就在想,这活菩萨来了怎么安排,忽然想起公司第二期工程就要开工的事,立即确定就把春霞和胥汉安排过去,由她自己到那边整,最多只是自己辛苦些,两头跑一下。打定了主意后,唐杰又高兴起来,没想到第二期工程开工后人事就这么有了着落。
起初春霞打死都不去,想想自己大老远跑来为啥?还不是为了起个监视作用,现在又要把他支开,倒不如不来。
唐杰当然洞察她的心思,将她军说:“你不去我去,这边交给你了,误了工期,收不到钱,到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春霞脑子哄的一声,不再做煮不熟的鸭子嘴了,站在一旁只不知声。
唐杰见自己的话有了作用,继续说道:“那边事又少,人家做到哪里,你们就埋到哪里,多好的事。”
“说得轻松,你不去你在这边干啥?不晓得你还差不多。”
听这话的口气,唐杰知道基本搞定了,缓和语气说:“我干的事你干不了,工地就这么些人,你看着办。”
说完话,胥汉就找他来了,两个人一边朝外走,一边说着话。
这个月中旬,公司第二期工程处就通知唐杰派人过去了,去的人当然是既定人选春霞和胥汉。
头天晚上下工后,唐杰把春霞和胥汉叫到娟子的保管室,拿出图纸一一讲解了埋线的具体位置,粘接管线、线盒的要领以及处理管线转角的方法。
娟子拿出纸杯泡好茶,先放一杯在唐杰面前,再给春霞和胥汉一人一杯,然后站在唐杰右侧笑盈盈地听取唐杰讲解埋线的知识。
春霞手里捂住茶杯,狠狠地看着娟子,嘴唇一歪一歪地动着,似乎说着什么,可是又没有声响,不想被唐杰看见,立即就火了:“妈P,讲又不听,到时候乱做,看我不认人!”
春霞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反驳道:“你说毬你的,哪个不晓得。”
“好,好,老子遇到你了……”唐杰咬着牙又说:“就这么着,胥汉,明天你们就去,今天回去休息。”
唐杰卷起图纸,转身就奔出了屋子。
唐杰一个人在漆黑的地下室的一个角落里站着,漠然地望着地下室门口的光亮,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他想不通啊,为啥就有这样的女人?不让她来吧偏要来,来就来了吧,可是来了又总不配合……人家娟子有什么不好,倒了茶给你喝,还做那么一副嘴脸给人家看,纯粹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唐杰越想越苦闷,甚至有些绝望,他多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衷肠啊!
第二天,一大早春霞就起了床,像没事人似的,顶着漫天的大雾,踏着冻结的黄土地,去集市买了胡辣汤回来,自己吃了一碗,留了一碗,然后就向公司第二期工地去了。
唐杰起床后,把胡辣汤喝了,想去看看娟子,又觉得有些早,又在屋里待了会儿才慢慢走出去。
其实娟子早已起了床,只是胥二娃还蜷缩在被窝里,唐杰看见娟子,心里一暖,昨夜的愁绪立时烟消云散,他对娟子说:“等会二娃起床后,你告诉他今天起安三号楼配电箱,我先去那边看看。”
娟子说:“昨晚他睡得晚了些,过会儿我就告诉他,你到那边去吧。”
唐杰到达公司第二期工地后,已是上午九点,他没有走上去,只是远远地看着。春霞给胥汉打着下手,根据所需尺寸下PVC管线,然后把它们粘接起来,接着又做线盒头子,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唐杰心里一阵宽慰,随即高兴起来,也不不去惊动他们,就悄悄回去了。
转眼阳历最后一个月就过去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此时唐杰承包的三栋大楼的水电工程也已基本完工,单等工程款一结算就衣锦还乡。
一天胥二娃与娟子正在屋里吃午饭,唐杰和春霞就在自家屋里打起来了,春霞又哭又闹,满地下室都是她的声音。
原来春霞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唐杰与娟子的事,一直憋在心里,正好唐杰也不满春霞的做派,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娟子听见吵闹声,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冲出去劝架,胥二娃一把拉住她,阴阴地笑道:“干啥?让他们吵。”
“神经病!”娟子丢下一句话,甩手挣脱胥二娃冲出了屋子。胥二娃一怔,眼见娟子去了,也放下碗跟了出去。
这时候,工地的工人也跑了出来,可是没有谁去劝架,只是站在门前听着吵闹。
娟子三步并着两步赶过去,恰见春霞抓住唐杰一推一揉,脑袋顶住唐杰高叫着:“打吧,老子让你给打死!”
“你们这是干啥啊,不怕人家笑话。嫂子把手放开!”娟子说着话,使劲拉着春霞,一心想把春霞拽开。
春霞死活不肯松手,咬牙切齿地说:“活着也没意思,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今天就让他打死算了。”
很快,胥二娃也来了,夫妻两个合力,终于把他们分开了,胥二娃抱住唐杰把他一直往外推去。
这时候唐杰好歹缓过气来,眼泪就出来了,带着哭腔说:“老子倒了八辈子霉,遇到这么个人……”
胥二娃劝道:“哎,女人家,你就让她一下!两口子打架,床头打床尾和,一会儿嫂子就消气了”
这事过去后不久,李工牵头,对唐杰所做的工程进行了详细验收,然后开了验收单,唐杰去公司把账结了回来。
然后是唐杰给工人结账,但是这里边就有一个过程了,因为胡一兵耗材过多,唐杰认为是他两个有偷盗的嫌疑,这样性质就变成了超耗加偷盗,结账时毫不留情地扣了他们一万多元。胡一兵两个自然不服,俩个大打出手,不曾想他们哪是唐杰的对手,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胥二娃、娟子、春霞就帮腔扎人墙。
这件事惊动了工地李工,李工出面调停,才平息下来。
胡一兵两个年青人仍然不平,离开的时候放出狠话说:“狗日的,太黑了!看到起,老子们哪里碰到哪里发财!”
一波未平一又波起,唐杰给其他人结完账后,又跟胥二娃两个结账,唐杰给胥二娃算了个小工,除去伙食费,胥二娃每月领到一千元,娟子每月二千五百元。唐杰说娟子做事认真负责,应当奖励。胥二娃嘟囔着,脸涨得绯红,愤而发誓,明年坚决另谋出路。
春霞看见了,心里却暗自欢喜,忖道:走吧,走了干净。不信离了红萝卜不成席了。
可是,春霞哪里想得到,明年唐杰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呢?
不管怎样,年还是要过的,工地的事一结束,唐杰四人立马就打道回府。胥二娃跑得快些,拿到工资的第二天早上自己一个人冲着气就先走了。
这次唐杰回去,首先是要完成他长久以来的心愿,在B城买一套四居室的大房子,然后一家人搬到城里去住。
第二十一部 会当临绝顶
这个时候,桂芝对公司的股份制改造工作已全面完成,现在只待成立大会一召开就可一切OK。
这是新年的第一天,天气虽然还有些冷,但天空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温暖绵绵,让人倍增无尽的喜气。
大会在公司三楼召开。
公司全员参加了会议。主席台上就坐的有分管副县长杜县,相关各局行院社的领导和业界同仁。
这天,桂芝穿了件橘红色的毛呢中装,内配粉白色的羊毛内衣,下穿包臀的毛呢半身裙,足踏马靴,长发披肩,一副职业女性的打扮,靓丽而亲切,干练而沉着。
大会上,桂芝代表公司作了精彩的讲话,充分感谢了到会的嘉宾和全体职工的大力支持,关心帮助和爱戴,回顾了公司的成长历程,宣布了公司的发展方略,展望了公司的未来,最后桂芝激昂宣布:
润欣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了!这是一个新的生命,但我们相信,股份制改造是个正确的方向,它必将推动公司沿着正确的道路持续、稳定地发展下去!
随着桂芝的讲话声结束,全场立即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在大会厅里经久不息。
今日是公司的辉煌,也是桂芝的成功,公司上下、各界无不称道这位集美丽智慧财富于一身的女总裁!
有诗赞曰:
昔曰家中妇,磨砺出锋芒。临危受遗命,仗剑荡商场。匠心弄千巧,风云胸中藏。功成名就时,红装更娇娆。
大会结束后,桂芝在B城会豪华的金都大酒店举行了盛大的招待会,下午又邀请杜县和一帮要员们及业界同僚,共赴桂芝与她的姐妹开办的OK厅娱乐。
安排好一众人等后,桂芝就去了她的办公室,刚在她宽大的老板椅上坐下,老蒯就大咧咧地闯了进去。
老蒯仗酒胆说:“我的美人,这些年你还好吧,有没想我呢?”
桂芝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吼道:“给我滚出去,可耻!”
“别生气,我的美人。我是跟你送钱的,我的单位在城西地界足有一百亩土地,只要你跟我,就全归你……”老蒯厚着脸得意地说。
嗤,桂芝轻蔑地道:“老娘稀罕你那点?老娘拥有的说出来吓死你!你快滚吧,老娘叫保安了!”
老蒯眼见无望,只好站起来悻悻地说:“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看着恶魔从门缝里消失,桂芝恨恨地想,早晚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老天总有开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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