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殇(2)
岁月遗失了彩蝶的梦,你还记得吗?那个雪一样的梦,它编织了十年。
有一个地方,可以永远停泊,记忆的深处,泛着幽蓝色的海水,
一片沉寂的萧然。
古老的钟声彻夜地回响,划破时间的谷底最终的洗礼。
遥远的星河黯淡无声,戏虐人生的命运,压上沉重的砝码。
灯光灭了,缺少了终结的歌,空旷如哀灵。
喧嚣的梦里,却百转千回般让人惆怅。
惆怅的绝望,一波一波,像汹涌的浪潮。
淹没悲泣的呼喊。
回去吧,我们终究属于那里。
北国的雪如约来到,没有人记得这是雪季里的第几场雪,人们只是知道,今年的雪下得异常的大。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一场,吞噬一般的狂野。
那些人,那些事,生于岁月,消失于岁月。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故事也是这样终结的。
故事就是故事。
一星期前。
叶离突然觉得冷,是那种熟悉的刺人的冷。
她拉紧了衣衫,风从她的围巾里灌进去,她打了一个哆嗦。
叶离又一次踏上清泽的土地,却还是这样的熟悉,记忆原来是如此根深蒂固。
路不远,连转弯处的餐馆的名字也依然记得清楚。过两个路口,一条人来人往的热闹的街区。
她的衣服上轻轻地挂了薄雪,及腰的头发平静的搭在胸前,她站在那,犹豫着,却怀着喜悦。
她竟然缺少了这份勇气,像当年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滑行过刚结冰的江面。
蒙蒙黑的天色,行人开始多起来。
在那个熟悉的地方,她远远的看到了他。
淡泊的笑容,漆黑的头发,习惯穿长版的衣服。但是他手里牵着的是另外一个女孩。
特别般配的两个人,少有言语,但是是相爱的。
那一个瞬间叶离知道,他已经走远了,那些笑容不再是她的。
将要黑暗的天幕,他走的那样近了,才发现眼前她站在那里。
周琪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小声地对旁边的女孩说了句什么,女孩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你回来了。”他的头略微低着,看不清眼睛里是什么表情。
“是,但是没打算长留。”
沉默的空气里死寂而浑浊,店铺里华丽的灯光亮起来了。
“本来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北京,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感情的浮动。
“叶离,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你是个好女孩。”
“你知道,我等了你十二年,从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到彻底陷进爱,到现在爱的绝望,人生中又能有几个十二年呢?路为什么会如此漫长,漫长到我都等不来一个结果。”
“其实我也一直在等,但是我慢慢的发现,我们其实越走越远,或者说,我们一直都走在相反的路上,我可以陪你在家门前的河堤上散步,我可以在你去金色的麦田放风筝,但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天涯海角,你喜欢流浪,也习惯于漂泊,而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家。”
仅此而已,咫尺之间,却早已是天涯海角。
她笑了,原来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原因。
就像她说的,她从来都没有等来过结果。
“上帝没给我选择的机会,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我只能被动接受。然后一无所有。”
她仔细地望着周琪的眼睛,绝望地,但是拼尽全力地,似乎是想要记住,记住这过往的一切。
她拿什么才能去终结,走过十二年的爱情。
如此漫长,长得她已经想不起来当初的模样,忘了初衷的爱,却生长得那样顽固。
风突然间变得特别冷,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到心里。
“走吧。我们,该散了。”
漆黑的夜,那条灯火辉煌的路,向着相反的方向。
沉默着走远了的人,走的那样缓慢,是谁还在哭泣?无声的洗礼。
路灯投射下修长的影子,在纷乱的雪花间摇晃,不愿看见的轮廓,忘记了回首。
眼泪滴到了嘴里,她却并未觉得咸,舌尖的麻木告诉她,无色无味。
也许,也许一开始就错了,除了放手,我们无能为力。
也许,无情的洒脱,那一瞬间,当他们擦肩而过,不需要告别,没有人对,也没有人错,只是背后的人已不会回头,前方的人还在等你。
三天前。
偌大的城市,在祖国东边的一角,闪烁着璀璨的繁华。
外滩的灯火,南京路上奢侈的品牌,星巴克的咖啡厅,写字楼里的白领翻动书案,新天地晚上的灯红酒绿。
似乎永远不会停息的浮华的傲然,承载着它永远不会累的时代的节奏,上海,像一个充斥着金钱与权势的水晶球,不停地旋转,日益膨胀,无休无止的欲望。
纸醉金迷的大都市,每天都有无数人涌入,带着梦想,每天也有无数人涌出,带着疲惫,为了生计。
忙碌着,奔走着,却终究迷失在巨大的漩涡中。
没有人知道明天是否依旧繁忙,他们只知道,上海的冬天终年不下雪。
他们只有繁华。
凡青站在落地的窗子前,他最后一次拉开白色的窗帘,黎明的第一缕光线穿透高空的薄雾,明媚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如此清澈的天空,怕是只有清泽的夏天才承担得起吧。
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
父亲又有了新的家。
有了新的妻子和孩子。
他变了,他又有了很多钱,但是他忘了他。
隔着山,隔着水,在那么遥远的广州,他们各自从头开始。
他们各自有了新的生活,但是他觉得,从现在开始,他再没有家。
巨大的宇宙,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我们摸索着前进,却无奈的发现,前方依旧是黑暗,毫无希望。
寂寞是可以养成的,因为在琐碎的时光中,没有声音,也没有温暖。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在深夜仰望星空,一个人哭,一个人笑。
被嘲讽,被利用,被抛弃,他在物欲横流的时代里艰难地支撑起梦想。
他觉得,他还有一个记惦自己的父亲,他还有可以等来的爱情。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
孤单的人生,孤单的绝望,他努力的望向那温暖的光线,哪怕是一点点幻想。
他把手放在眼前,张开五指,刺眼的光照射进来。
是迷茫的光点,模糊地连成一片。
就像这个模糊的世界,他永远都看不清楚,他永远都只能逃避。
桌子上白枫和陶亦寒寄来的厚厚的照片,还没来得及看完,他很小心的装进行李袋中。
菲菲写来的信已经读了好多遍,还是放进了衣服胸前的口袋里。
她好久没有来信了,她永远都在读信。
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写信,她也再不会读信。
那些信纸,除了见证时间的变迁,不会有任何含义。
上海的风冷了,海平面逐渐降低。
清泽早就应该飘雪了吧,就像十年前那样纷纷扬扬。
当飞机飞到的时候,那里应该正下着雪。
两天前。
窗前的杨树早就掉光了叶子,枝杈间的鸟巢像空虚的雕塑。
谁说北京的冬天不冷,即使不像北方是彻骨的寒冷,却也是真实的寒凉,干冷的空气中抽干了温润的水汽,随着口中呼出的白汽升腾到云层的上界。
少了上海那一份时尚与灵动,北京城,天然生成一种浓稠的厚重,残留在泥土中的总是淡淡的怀旧与记忆,即使城市化巨大的口腔早已吞噬了太多历史的痕迹,古旧的四合院也依然在高楼林立的街道间挣扎着存活。
灰蒙蒙的天空下是哀婉的繁华。
抽屉里的照片将近满了,若纯重新整理这些琐碎的记忆。
照片不是纸,但照片也会旧,而且会旧的更快。
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定格。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照片,那些曾让她笑的,让她哭的,或是让她担心的点滴。他从一个愿意唱歌的男孩子,到现在去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国家演唱,她看着他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人气,他真的去了好多好多地方,却一直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
若纯不知不觉间笑了,真的,不管到哪里,他还是记得她。
但是她不知道,这些年,当她在屏幕上看到陶亦寒的时候,自己究竟是喜悦还是忧愁,上一秒钟也许还是为他的优秀而骄傲,而下一秒钟她就会觉得,他其实又离自己远了一步,那种感觉,就像隔着很多很多层玻璃,远远地看着那样完美的他,却发现自己的手里依旧空空如也,她像是被卷入一场精彩无比的旋涡,但是她觉得晕。
她没有办法抓住,也没有办法阻止,她在空空荡荡的地方悬挂着,风那么大,他听不见她在说话。
她努力地望得好远好远,望着他走向天涯海角,听他唱歌给无数的人听,却再也听不见他给自己弹的吉他。
那幽怨的吉他声,只有在梦里,像解不开的心结,那么遥远,却清清楚楚。
很多时候,若纯会觉得不真实,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未来原来是现在的样子,这种什么都有的日子,她还缺少什么呢?
只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种安逸的,清澈的生活。
她觉得累了,爱的累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
“菲菲,我想问你一件事。”
电话里仍然是孩子一样的甜美的声音,她还是没有变。
“你和陶亦寒的事,是真的吗?”
很长时间的沉默,突然间像抽干了世间所有的空气,没有声音的冷寂,只有电磁波流转着冲撞耳膜。
“是,你都知道了。”
“若纯,你看他每天挺风光的,但你应该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生活,他不喜欢每天被媒体追着拍摄,被各种炒作,不停的签字和合影,不喜欢虚伪的演讲词,更不喜欢那些虚无缥缈的绯闻和谣言,他其实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普普通通的男孩子,他想陪女朋友看电影,他也愿意玩,愿意闹,愿意打游戏,看球赛,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去完成他的梦想,很多很多时候,在最繁华的夜色下,他不是在看灯火,而是在费力地寻找星星,他没有变,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最最单纯的他。”
她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但是当她睁开眼睛,她的脸上却满是泪痕,她想起他累的倒下去的时候,想起他把辛苦赚来的钱全都捐献给灾区的时候,想起他唱歌的时候清澈的眼睛。她想起她跟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哭了或笑了。
她什么都知道,但她无能为力。
“有一次,他真的是喝醉了,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当他抓住我的时候,是把我当成了你,而这一次,我妥协了。其实,若纯,十年前我就喜欢他,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说,但是我骗不了我自己,我阴差阳错的成为他的经纪人,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去抢,我只是尽心的去照顾他,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也许说多少句对不起都没有用,我只请求你,别怪他,如果你可以原谅他,我马上就可以走,走到你们看不到我的地方。”
“好,我想想。”
若纯很平静的挂断了电话,她其实并不生气,也没有伤心,她只觉得有一种难以抑制的酸楚,这么多年,有过太多太多感触,思念,牵挂,骄傲,担忧,等待,她似乎付出了自己一生的情感,漫长的,没有尽头的,而她,只剩下数不清楚的照片,期待着,或者说绝望着。
她承受不起这么多,她只是想安稳的守着他,哪怕什么都没有。
她终于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若纯。“
“陶亦寒,我们,分手吧。”
无休无止的沉默,北京的雪下的很大。
“你都知道了?”
“嗯。”
“是我对不起你。”
若纯缓慢的挂断了电话,她的眼泪滴到了手机的屏幕上,逐渐摊成湿润的一片。
机场的天空阴霾得看不见太阳,多少年了,没有看见清澈的天空了?
就像很多年前送白枫走的时候,一样的寒冷。
若纯的头发长得很长了,卷曲的发梢搭在黑色的大衣上,白色的绒线帽子上凝了很轻的霜。
“菲菲,我想好了,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从来没有,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你永远都是那个给我快乐的小姑娘,爱笑,爱闹。我只是累了,我想回去。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不要离开,替我留在他身边,再陪他十年。”
若纯最后一次发送出短信,她眯起眼睛,望向太阳初升的地平线,机场跑道的尽头处,雾气弥漫。
她知道,在这个冬天里,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希望,就像风一样,消失在遥远的某个地方,看不见,也找不到,四季轮回,昼夜往复。
又有谁会知道,哪一年,哪一天,哪一刻的哪一缕风,才是她遗失在青春里的无边的失落呢?
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梦境,除了美丽,没有意义。
一天前。
雪下得无休无止,这是北京今年的第三场雪。
似乎好多年,都没有痛痛快快的下过一场大雪,却恍惚中让人记起家乡的气息,清冷而淡泊,厚重而稳妥。
今天,很熟悉的日子,叶离在北京的第八年。
夜色浓了,完全黑下来的天幕,仿佛深不见底的海沟,延续到地壳的深处,在黑暗中燃烧着巨焰,没有生命,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烈焰在涌动,想要冲破这无边的黑暗中顽固的囚牢。
叶离缓慢的移动脚步,她鲜红色的羊毛大衣在风里微微地摆动。
“喂,看不看路啊,撞着人了。”前面的男生朝她喊。
像是在梦中跌落深渊,一把被人拉上来的惊异与茫然。
“对不起,我走神了。”
男生头也不回的走过去,只有风从前面吹过,撩起她的头发。
她怔怔的,似乎有海潮涌过,汹涌澎湃,翻滚着连自己都承受不住的白浪,涨潮了吗?一波一波,千军万马,水柱瞬间崩塌下来,夹杂着汪洋般的肆意与恣虐,不可抗拒。
是回忆吗?
不是,是正在经历,那又怎么会那样遥远,就像隔了几个世纪的冰河时代,当冰雪缓慢融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隔着时间的铁门。
曾经,她被抛弃。
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她的记忆里就只有照片,只有那些她想象不到的爱与恨,纠葛在她的梦中。有多少次,她就只能想念,多少次,狂暴的雨里,她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花。当她在寒冷的冬天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发现,这个世界上,她都没有什么值得牵挂。她只是一个被嫌弃的女孩儿,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一个人上学和放学,被嘲笑和议论。
她学着坚强,也开始叛逆,她用冷漠伪装着自己,不肯轻易迈出任何一步。
吉他的盖子放在雪中,她看见那个卖唱的歌手又回到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没有理会,他尽心地唱着自己的歌。
叶离不觉得这是乞讨,为梦想而甘愿漂泊,值得钦佩。
曾经,她在梦想中挣扎。
她背着画板,手里是大大的行李包,穿梭在美术学院广阔的校园里。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样渺小,还是她熟悉的滚烫的盛夏,还是在不经意间吹散了蒲公英的种子,但是城市太大了,大的没人愿意停下脚步关注这些波澜不惊的小事,没人记得,这个世界上,谁会在夏日的阳光下缓缓地吹散漫天的飞絮。
艺术和金钱混杂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燃炉,用金钱做为燃料。
大堆大堆的灰烬,泛着铜臭的残渣,一点一点上涨,淹没。
逐渐淹没她最后的心理的防线,然后像落叶一样,被扫进无人的角落,落满了灰尘。
她除了画笔什么都没有。
像一根时光中停滞的野草,要么枯死,要么疯长。
她会在寒冷的冬天的傍晚,呵着微微发红的双手,站在街上分发宣传海报,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围巾,风从眼角冲撞进去,冲出热滚滚的泪花,流到脸颊,也流到心底。很多时候,手中的海报没有发完,脚下就已经没有知觉。
更晚的时候,她就在学校对面的咖啡馆设计儿童画报或小广告,那是她一天当中比较快乐的时间,微妙的咖啡的香气缓缓上升,轻轻拉动着笔下的线条,变化出她幻想中的各种图案,在生计与梦想纠缠的蚕食下,她拼命地抓住一根叫做梦想的救命稻草。
雪又大了,从苍穹最深处出发的雪花,看似最柔弱最单薄,却蕴含着生命中难以企及的高度,绽放冬日里全部的希望。
没有厚度,没有质量,却悄无声息地覆盖住城市中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污秽的黑暗的印记。
情侣手中的气球飘得好高,他们抬头仰望的时候,微笑着许下了愿望。
曾经,她被背叛。
当她以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
路灯下两个并排的身影,一支动人的歌。
冬日的白桦下无边的幻想,他愿意聆听。
灯火阑珊处的街角,守候一个不经意的约定。
她曾以为一辈子都不会遗忘的心动,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淡忘了。
她曾以为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人,却在一个普通的雪夜里逐渐模糊。
在这场倾尽全力的爱情中,她终于发现,她以为的天长地久,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分离早已经站在他们之间。
她就这样顺着路一直前行,单薄的皮靴一步一步踩过松软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回响。
人渐渐少了,路灯连着路灯,照亮一角的天空。
像星星点点的火种,祭奠永恒的亡灵。
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灯光下通明的区域环绕着飞舞的雪花,像一圈昏黄的光晕,扩散进昏黑的夜空中。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叶离,我回国了,你在哪?”白枫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有事吗?”
“你的生日啊。”
她把手机放进包中,嘴角显露出一丝微笑。
还会有人记得。
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记得。
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
有些人一直都在身边。
夜静了,只听得见雪花淅淅簌簌的降落声,像一根根细小的银针,划破冷寂的天幕。
远远的,车灯亮了起来,长长的车辙一直通向这里。
还是那样干净的笑容,他捧着鲜红色的玫瑰花,在视线中一点点变大。
那一瞬间,泪珠滚过脸颊却感觉不到滚烫。
她是笑着的。
“怎么哭了?是我不好,这么晚才赶回来,对不起。”
“没有,我高兴,”
“走吧,我请你去吃蛋糕。”
宽阔的街道,她走到中间的时候,头却是眩晕的。
她记不起来了,很多事,当她跌倒在路边的时候,听见了急促的刹车声。
锋利的剑,瞬间划破了耳膜,泣血一般的尖锐。
永生难忘的寂静,她回头,却用了一生的勇气。
火红色的花瓣,躺在圣洁的雪地上,鲜血一般染红她的瞳孔。
无声的祭奠。
一切都结束了。
再不会有爱,再不会有恨。
十分钟前。
走在清泽的小路上,凡青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终究还是回来了,这漫天飞舞的大雪。
像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轮回了十年,又轮回过去。
从小路另一端的尽头,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色的小粘帽,白色的小皮靴,卷曲的头发搭在胸前。
“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凡请微笑着望向她。
“你也一样,我们都一样,”
若纯在他身边停下来,也望向了很远的地方。
“我刚才去看过白枫了,突然觉得像做梦一样,他躺在病床上,却还是十年前那样清澈和阳光,就好像睡了好长的一觉,他听得到,也感应得到。”
“我也去过了,叶离说,他家好像现在经济状况出了点问题,向你借了钱。”
“不是借,钱现在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年,在我最失落的时候,我的身边就只有他们,陶亦寒和白枫,他们或许沉默,或许逗我开心,他们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从日出到日落,为他们做什么都值得,真的。”
“是啊,你还都记得呢,我也都记得,而且记得清清楚楚,其实,人不能总是回忆,回忆的多了,就会在记忆中提早凋谢,有些记忆太美妙,会让你失去对红尘的向往,有些记忆太残酷,会让你感觉人间就是地狱,该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风若没有记忆的承载,又为何会循环往复,流动不息。“
若纯的声音并不大,像是在念给自己听,又像是念给远方的人听。
“但是你可以做到吗?”
她笑了,她从来都总是自欺欺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会逃避在这里了。”
世间就是有一些事情,你知道,但永远做不到,像一堂很荒唐的课,永远讲给别人听。
“你我都做不到,就像我喜欢了菲菲十年,当我知道她其实爱着陶亦寒的时候,我就只能逃避,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什么?你喜欢菲菲。”
他很淡的笑了,向着小路的远方走去。
如此绵长的路,他终究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
你的眼睛,你的快乐,背包里承载了太多你的承诺,山山水水的旅程,最后的最后,我发现,不是我们厌倦了彼此,而是我们厌倦了这漫长的路。
终将被雪淹没的印记,正如十年前的我们,迷失的迷失,走散的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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