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拿筷子了,用手灵巧的夹起食物,我早上给他炸的薯片,煎的鸡蛋,一碗汤,一碟榨菜。仿佛平静的摆放在桌子上,有光从他娇小的身影和动作之间,神秘的变幻。
我看着他,不知为何有些感伤。我为什么要悲伤呢?他不是已经长大了么?从襁褓中怀抱中长大?我反顾这感伤的原因,哦,原来是感伤自己,自己生命的流逝。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不为儿子的成长高兴,却感伤自己的流逝;没有自己的流逝,哪里有儿子的成长?那里有新生的力量?
他可以拿筷子了,用手灵巧的夹起他健康的生命,他未知的命运。早先的我,也是这样拿着筷子,坐在桌前早餐,而被父亲所观望吗?他观望过吗?我那不堪回首的童年。父亲对我的亲爱,较之对我母子三人的恶狠,该是什么样的能够中肯的对他的评价?对他的接受,对他的容耐容纳?
记得被他佑护着随他去厂矿的卫生室内值班,一个子夜,被他唤醒,哦,温情呵护的声音,有些刺目的光线,浓香袭来而迅速引起的饥饿之感,是他打来的晚饭,是一碗炸酱面,一生无法忘记的炸酱面,影响一生味觉记忆的美食。而这不忘又如此残酷,因为它的稀罕稀少,弥足珍贵。在我伯元儿子的心目之中,在他童年的岁月里,我又有什么值得他牢记,我有什么是他内心最的要求?最的印迹?最的一碗炸酱面?
我不愿再回想它,我远远地躲开,那些童年的往事,因为早逝的母亲,因为给昱弟和我的深深创意,铭刻着影响我们对人生和事业的看法,像很多的人们一样,影响着后来的价值取向和人生追求,挥之不去,需要三四十年的光阴,几乎一生的一半宝贵时光;这是别样的一种早殇?
收拾完儿子的碗筷儿,静静的坐在客厅,看到我们家厅柜上的兰草,仍然静静的生长,电视一侧的那棵尤为旺盛,不知道,不值得知道我的童年我原有的家庭,只是见证着我的新家,如何迁移,见证着我和妻子的吵闹和亲情,见证着我的伯元儿子,一天天长大,他的床铺在缩小,我也变得在矮小;他可以自己用筷子夹菜,一点点长高。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在假日里,不禁想起母亲,想起过世的母亲;给北京的昱弟打一个电话吧。
2003年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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